第七十六章愛別離(下)
舒夜將姝寒從池中抱出,姝寒纏著他的頸子埋在懷中不肯抬頭,舒夜將她放在軟榻上,見她不肯放手,單手掠過浴巾給她擦起頭發來,三千青絲,露沾一室。
姝寒抬手掠開舒夜胸前濕衣,探手摸索那傷痕,「怎麼還有?」
舒夜低低笑道,「留一世才好。」
姝寒抬眉嗔了他一眼,「以後不許折磨自己身子,上次犯病蘇先生怎麼說?」
舒夜唇角眉梢似乎帶著暖融融的笑意,咳嗽一聲,「先生說,王爺的病在心上,心病好了,這病也就隨之好了。」
姝寒白他一眼,舒夜要來擦她身子,姝寒微微低眉,遮住眼底羞色,舒夜指尖觸上她背後那紅色吊扣,低眉看著她風情萬分,他知道她無言的允許,心中卻還是止不住的懸著,怕她眼底突然出現痛楚。
那手便停在了那裡,姝寒抬.眼看他,見他眸光緊緊的籠著她,還有背上顫動的手,心中一澀,自然是明白他的心思,水唇勾起一縷笑意。
舒夜詫異的發現他竟然在那明.眸中發現眼波帶著笑謔的意味,未及反應過來,姝寒雙手齊抬,扯住舒夜衣服一拉,往前一推,「你這樣濕,先擦你自己吧。」
語罷轉身便逃,舒夜抬手挽回.她的腰身,吻住她的唇,話語曖昧不清,「我們都這樣濕,不如都——不擦了——」
抬手掠掉自己衣衫,那樣堅實的胸膛覆下來,柔韌.的包圍,姝寒此刻卻並不低眉含羞,只是怔怔的看著他,伸手勾勒他刀削斧鑿的輪廓,那樣醉人,明眸深處泛起芳菲萬分。
舒夜抬手揮落四角紗帳,紅紗朦朧,靜靜籠起萬般.風情。
等到那指尖一挑,春色旖旎,青絲遮住清麗桃色.絕艷無雙,只那眼波一轉,盡得風月,舒夜抬手掠過她的青絲,俯首吻住她鎖骨一滴水珠,姝寒身子微顫,伴著他粗重的呼吸心跳加快。
挽住那玲瓏有.致的嬌軀,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狂熱的慾望,對她的慾望,等她心甘情願這一天,彷彿等了千生萬世,彷彿已經滄海桑田。
撫上她的玉蝶般的柔軟,百般憐愛,任他唇齒肆意,在她身上留下痕跡,她只屬於他。
姝寒下意識的一顫,沉醉中的舒夜驀然抬首,卻只看到她臉上歸晚余霞醉人,眼底媚色撩人,那樣動人到無可自拔,此刻,她傾國傾城,此刻,她絕艷無雙。
醉眼迷濛裡依稀見他如星似墨的眸子,一時體內烈焰如火,腰身微抬,恰次良辰,姝寒突然不可抑止的咳嗽起來,抬手摀住嘴,舒夜堪堪忍住,憐惜道,「怎麼?」
抬手去抓她手,姝寒卻突然推開他的手,強撐著坐起來,背對著舒夜,不停的咳嗽,直到把唇角那血一把抹乾淨,回過頭來看見發呆的舒夜,展顏一笑。
舒夜皺眉,「你笑什麼?」
姝寒伸手勾住他的頸子,「我笑你剛才——」手上用力,兩個人又跌倒在榻上。
舒夜總覺得有些異樣,拉住她無賴的手,「倒是我心急了,是不是那會兒凍壞了。」
姝寒只是低笑,爬上他的胸膛,伸手亂摸,舒夜低低呼出一聲,忍下她的yin*,「別胡鬧,不在這一時,等你身子好了——」
姝寒突然抬起身子,有絲薄怒,帶縷淺嗔,那眼波眉梢一挑,風情盡散,「你是擔心我身子不好,還是懷疑我還想著別人——」舒夜未及開口,姝寒嫵媚的臉色瞬間帶上霜色,起身便去拿衣衫。
舒夜心底一緊,伸手將她腰身一勾,帶進懷中,覆在身下,凝睇良久,低低長歎一聲,深深的吻下去。
紗帳靜垂,外面月光失色,只餘那纏綿愛語,只餘那若輕若重的呻吟低語。
夜闌獨靜,纏綿良久,她終是睡去,舒夜從背後輕輕環住她,無意識中掌心的摩挲她如凝脂般的瑩瑩肌膚,姝寒微覺,低低輕哼一聲,不悅的抓住他的手,舒夜薄唇斂起從未有過的笑意,因為那是心在笑。
他知道他把她累壞了,再也不能經受**,輕輕環在懷中,今朝有你今朝醉,愛不釋手你的美,他的寒兒,改變他一生的女子,終於徹徹底底成了他的人。
此刻他是那樣深信,他們雖然那樣波折,但是蒼天不負有情人。此後歲月靜好,他的後半生此後伴著她的笑。
如此良夜,睡的如此安心,可惜天色未亮,舒夜卻被皇帝急詔而去。
待舒夜走後,姝寒懶懶的不願意起來,竟然覺得從未有過的倦怠,身體酸楚疼痛,起身拿過鏡子一照,竟然嚇了一跳,臉色蒼白的嚇人。
直覺上感覺異樣,簡單挽了髮絲,難道毒要發作了,回到蘭苑,卻奇跡般的發了白衣似雪坐在那裡,在抬眼看見她時眼底忽變。丫鬟趴在一邊,該是被聽雪點了穴。
聽雪站起身,「跟我走,現在走。」
從聽雪的神色裡姝寒意識到了什麼,心冷靜下來,「好,只是——」
聽雪卻截斷她的話,「滇南地震,人心動亂,雍帝一直想把舒夜調走,這是個機會,但是他肯定無事。」
姝寒只是靜了片刻,點了點頭,「好,走。」
只是簡單的兩個字,聽雪看見她把髮絲放下,用銀絲帶束起,面色如水平靜,聽雪上前挽了她的手向外走去,她走的很從容,如今天才微微透亮,聽雪帶著她掠過院牆。
走了那麼遠,姝寒突然回頭,眼底泛起最後驚浪,終歸寂滅,在晨曦中漸漸清明似水,漸漸平靜如塵埃落盡的美玉,剔透而決絕,抖落一切繾綣,儘管那是昨日,卻彷彿很遙遠。
回頭攥了聽雪的手而去。
直到坐進轎子裡,姝寒才平靜道,「不是還有三天嗎?」
聽雪淡淡道,「是我不好,我知道你和他在一起會使毒加劇,但是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這種毒只要夫妻*房,便會加劇數倍。」寧太妃微微抬眼看向面色如霜的舒夜,「舒家王朝的皇子頸子上都一塊千年寒玉,是被苗族下了蠱的,只要接觸碧泉草,那麼碧落黃泉,永不相見,方可抑制體內產生的毒素。」
舒夜冷冷看著自己脖子上的玉,寧太妃淡淡道,「永生永世摘不下來的。」
「丫頭其實早毒發身亡的,後來我想也許是因為那媚藥雖然致使她受了苗族的蠱,但是定也壓制了那毒性,所以才拖到今日。」
舒夜背過身子,寧太妃看不見他的臉,靜靜的捻著佛珠,「所以你若不想她死,便該離開了,如今皇帝讓你去滇南,我倒覺得是件好事。孩子,順其自然。」
舒夜良久沒有說好,寧太妃只是看見他扶著桌子的手已經發青。
「離開她,她會活著嗎?」舒夜一字一頓說的深沉,其中意味讓人無端壓抑。
寧太妃慈愛道,「看造化,他和你一起太久,若是情根深種,離開後,除非她忘了你,若是動情,便會毒發,毒發一次筋疲骨軟,不出五次,定然——」
舒夜突然抬手掃了桌上茶杯,驀然回身,那眼神,饒是歷經波折滄桑的寧太妃也不禁一顫,舒夜眼底寒霜奪魂,「你讓她喝的,是你害得!」
寧太妃平靜下來,意味深長道,「我是為了天下,為了社稷,你該知道當年的悲劇。我不能再目睹一次,你能不能體會我的良苦用心,如今皇帝不能親自安撫災區,讓你代勞,分明要重新啟用凌王,認可你的地位——」
「閉嘴!」舒夜逼上來,「你們不要欺人太甚,要江山,我給了,守社稷,我鞠躬盡瘁,你們竟然如此狠毒——」
唇邊冷冷泛開一絲笑,「寧氏,為了舒軒的江山,你們不擇手段,喪盡天良,今天我舒夜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這江山,我要,你便守不住——」
他轉身而去,立身殿前,「她若真有事,你,他,天朝江山,一起陪葬!」
寧太妃眼前一黑,踉蹌倒地,究竟是對是錯,年輕人啊,為了那樣一個女子,傾盡天下,覆手江山,她竟然不懂!但是她心底卻是害怕的有些抖,努力的捻著佛珠,皇上,臣妾對不起你。
直到出了皇宮,舒夜眼底似是被困的獸,困頓發紅,難以自抑,就在昨晚,他還相信他的後半生有她的笑。
會有辦法的,天無絕人之路,他這樣告訴自己,這些年,都是自己,唯獨這個時刻,竟然如此無助,寒兒,我要怎麼辦。
他發狂的般的策馬河邊,水不停的灑在臉上,為什麼!他才等到她,便要棄她。這樣的恍天劇變,任你是鋼是鐵,都猝不及防,無法抵擋,猶如洪水猛獸將你生生湮滅,沉淪,猶如浩瀚的汪洋,永遠將你沖在死水深處,絕望到無路可退!
彷彿全身的骨骼碎去,彷彿漫天的塵沙堵住咽喉,滿眼的絕望,再也沒有一條出路。
直到三個時辰過去,舒夜漸漸平靜下來,他看不得她死在面前。
此後即便人世再冷,他尚知道,天涯處,還有一個她,她會呼吸,她的眼眸明淨若水。
所以,他選擇了,他要她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