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愛別離(上)
舒臨風看著風雅閣和天涯居老闆各自走掉,不禁皺眉,恰見姝寒斜倚軟枕眉間倦極。
「嫂子,身子不好你就不能好好休息幾天,以前往外跑,現在請到家裡來——我看他們都很會做生意的很,你可倒是操的哪門子的心?」
姝寒淺笑道,「我只是悶。」
舒臨風看姝寒幾天之內玉容削減,可是三哥來都不來一次,倒是蘇瑩瑩經常抱孩子在這裡,心中想著這個心機如此深的女人定然故意在嫂子面前招搖,恨不能氣死嫂子。
三哥要是見了嫂子這樣的憔悴,說不定回心轉意。抬眼看見姝寒面色清淡,眉目從容,了然無痕。
舒臨風道,「嫂子,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我猜不到呢」
突然俯身認真道,「嫂子,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姝寒笑笑,「又想什麼ど蛾子?」
臨風撒嬌,「就一次,我以後再也不求嫂子。」
以後怕是也再也沒有機會.滿足他的要求了,見姝寒點了頭,臨風眼波一轉,「閉上眼睛不許睜開。」
片刻之後,王府那邊都傳遍了,蘭苑王妃突然昏厥。
一時間人心惶惶,七殿下抱著王.妃只是哭,大夫被踹到一邊。
蘇瑩瑩抱著孩子來的時候,舒.臨風把她推到老遠,只是抱著姝寒哭。
人們看見從不踏足蘭苑的凌王身著中衣迅疾而.來,那眸光,令所有人都低了眼,死抱著姝寒不放的舒臨風迎上舒夜的眸光,心底發顫,下意識的鬆了手。
舒夜俯身將姝寒抱在懷裡,對府上家養多年的神.醫蘇水低吼,「快!」
其實姝寒一早就明白了臨風的意思,但終是答.應了他的,可是她現在的狀況怎麼能讓蘇水把脈,手一揚,躲過蘇水的探脈,咳嗽一聲側過頭。
感受到舒夜的.力度瞬間要將自己窒息一樣,伴著自己出動靜緩緩鬆了鬆,姝寒知道舒夜剛才是腦子昏了,不然就這點兒伎倆還用等到她咳嗽才發現。
舒夜抬手去抓她手,姝寒手一縮,藏進懷裡。
他自然是知道了她是裝病,可是讓蘇水看看總是好的,卻不想她這麼擰,皺眉,抬手還要去抓,卻在低眉剎那看見那瑩瑩長睫微顫,極是不情願,那昏沉多日百般煎熬的心就那樣猝不及防的跳的自己都有些恍惚,緩緩道,「先生下去吧。」
舒臨風嚷道,「都下去吧,下去吧。」
下人們哪敢出氣,魚貫而出。
姝寒想著舒夜該發怒了,心底只是淡然的做好了心理準備,卻意外的發現舒夜只是抱著她低眉看,姝寒長睫一顫,睜開眼,猝不及防遭遇了他灼熱的目光,雖然剎那,卻還是心底一顫,低眉掩去百般滋味。
舒夜卻並不急著放開,眸光沉靜下來,探手摸她額頭,他明明知道她無事,明明知道是騙局,卻這樣合作,殊不知舒夜這數日煎熬今日那片刻借口使心中瞬間決堤。
舒臨風展開笑顏,回頭見蘇瑩瑩發呆,對她眨眼,「瑩嫂嫂,我們是不是該出去?」
蘇瑩瑩一怔,抱著孩子向外走。
舒夜忽然俯身姝寒頸子裡,低啞呢喃,「你若不病,我也該得相思病了。」
姝寒心間那瞬間欣喜猶如被澆了冷水,原來他以為她在討好他,以為她設了騙局因為想他想的再也無法忍受。
其實不是沒有那樣的成份,但是她卻不能忍受這樣的歸來,她承認一直在等他,可是如今的他真是把她當成了等待臨幸的妃子麼,原來這段時日她偽裝的這樣好,原來她真的成了那樣普通的妃子——
她是在努力試著包容蘇瑩瑩,因為她快要死了,不然舒夜,你知道嗎,那是永遠不可原諒的。
和聽雪是那樣說,因為她知道如今她愛他那樣深,他在她心中那樣重要,可是舒夜,你不該這麼對我,我是在努力包容蘇瑩瑩,可是舒夜,那是因為我要死了,那是因為我要委曲求全成全我們曾經的遺憾。
如果你想著用這份成全來湊成妻妾和樂,等我低頭,舒夜,你錯了。
理智上,她可以靜靜的告訴聽雪,我不怪舒夜,他沒有錯,可是感情上,她永遠也不會接受他的感情分給另外的人。
舒夜灼熱的吻纏綿落在她的耳際,思念近乎有些癡狂,感受到的卻只是她冰涼的薄衫,他的纏綿低語姝寒聽不清,她那一句他卻聽的很清楚,「王爺,今日在蘭苑用餐吧。」
那樣的恭敬疏離,舒夜瞬間一愣,抬頭看見姝寒淡漠的眼,眼底柔情漸漸被冰冷肆意,他的手緊緊握住,緩緩放開姝寒,原來她還沒有原諒,原來她不肯原諒。
姝寒對外喊道,「舒祁,留下來一起吃吧。」
剛走至門口的蘇瑩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聽到姝寒叫孩子的名字,這些天,姝寒不討厭孩子,但是對她,她是知道的,她從來只叫舒祁,不喊她。
蘇瑩瑩進的門中看兩人神色,笑道,「我們一家人從來沒有在一起好好吃過飯,王爺今日就在蘭苑吧,我們來個閤家歡。」
不知從何時,蘇瑩瑩任何話語裡都帶著商量討好的語氣,那樣卑微的讓人心疼,姝寒笑笑,「好。」
聽他們這樣,舒夜心中似是炸了鍋,這是他的寒兒嗎?她究竟是在怪他,還是懲罰他,他想就這樣轉身走出去,可是十五日了,竟然不想丟掉和她相處的機會。
舒夜轉過頭恢復了慣有的神色,「好,吩咐下面今日多弄些好吃的,王妃身體不好,要特別注意。」
舒臨風在門外氣的胸口起伏,最終一跺腳轉身而去,「三哥,誰要管你家的濫事!」
幾人恍做不聞,姝寒道,「瑩瑩愛吃什麼也跟他們說一聲。」
這聲瑩瑩叫的他們都愣了去,舒夜本該高興,可是心中卻紮了刺般的疼,姝寒卻一臉自如,起身走過來,抱過舒祁,「怎麼又有淚痕,這樣愛哭。」
菜桌上,姝寒抱著舒祁靜靜笑著,只有舒夜不說話,姝寒給他夾菜,「王爺身子才好,要多吃才好。」
這句讓他欣喜,因為她知道他才好,可見這些日她並非麻木到不管不問,這聲王爺亦讓他心痛,十五日,他在想,在等,今日一見,竟有滄海桑田的感覺,她那樣的疏離讓人的心都碎了。
舒夜終是提起筷子,「謝謝王妃好意。」
原來相互折磨就是這樣的感覺。
姝寒卻又低頭逗舒祁,「你要吃些什麼?嗯?」
蘇瑩瑩笑著給姝寒夾菜,「姐姐這樣喜歡孩子,更要多吃,等身子好起來,咱們舒祁才好有弟弟——」
姝寒聞語微怔,盯著舒祁那雙黑溜溜的眼睛,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她若活著,必然選擇離開舒夜,如今離不開,是因為要死了。所以今生今世,注定不會有她和舒夜的孩子。
恍惚間,卻聽匡噹一聲,那筷子有一隻已經被震飛了,另一隻殘留羹中。
「王爺——」蘇瑩瑩對這摔門而去的舒夜失聲喊道,回頭對面色清寒的姝寒可憐道,「姐姐,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姝寒卻微微一笑,「是王爺自己看不得閤家歡而已,和你沒關係。」
姝寒低眉餵了幾口舒祁,自己一口也沒有吃,吃過飯把蘇瑩瑩支走,自己回到床上,又開始翻賬本。
還有三天,和聽雪說的時間還有三天,也許等不到了吧。
有情還似無情,如此勞累,不去想舒夜,只是翻賬本。
後來放了賬本,又讓丫鬟拿兵書來看,丫鬟倒是詫異這位王妃當真奇怪,興趣竟然如此寬泛,她閒暇時竟然什麼都看。
晚上一盞茜紗銀燈挑起,姝寒手中書卷滑落,竟是朦朦朧朧要睡去,可又睡不著,總是這樣,這時候意志總是薄弱的,便強迫自己不睡不想。
「陌姝寒!」舒夜掀開羅帳,一股濃濃酒氣撲來,光影裡臉色慘淡的嚇人,只把半睡半醒的姝寒驚的一顫。
姝寒卻瞬間清明了心思,他愈是如此,她反倒格外平靜,「如今王府閤家歡樂,還有什麼惹得王爺如此動怒。」
舒夜忽然攫住她的胳膊拎起來,看著她的眼睛,醉眼中灼灼燙人,「你演戲氣我,沒有關係,你心裡還想著殤,沒有關係,你和聽雪這般那般,也沒有關係——」
姝寒聞語氣極,他竟然這樣疑心自己,氣到極點反倒是氣不出來,冷笑道,「我這般盡心盡力做你的賢惠王妃,你這些天倒是去培養王爺脾氣了?」
「誰要你做賢慧王妃,我知道你怪我,我知道你無法允許我的過往存在,可是——我都知道!所以我沒有資格擁有你,所以你要離開是不是?」
姝寒胳膊生疼,這是舒夜嗎?即便喝醉了,也不會這般待她。
要離開?姝寒突然看見他甩到地上的賬本。
舒夜突然將她箍緊懷中,「你把天涯居和風雅閣生意都交代的這樣仔細,你要去哪裡,你心裡有怨恨,你衝我發,你為什麼要離開,我在你心中就是這般地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