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棄妃 第二卷特工(TXT全文字手打) 第七十二章 天情何傷(中)
    第七十二章天情何傷(中)

    天都乞靈山。

    東風沉醉,花枝搖曳,抖落皓雪無暇。

    姝寒彈掉指尖雪絲,便又笑了,「你們怎麼這樣慢,離山頂還有好遠。」

    聽雪只是緩步悠然,亦是噙著淺淺笑意,在雪中格外柔和溫軟。

    臨風卻是心情不太好,說好了出來看看就回去,這倒好,居然說什麼山頂賞梅,還帶著酒,臨風能做的就是把姝寒又包了兩層。

    姝寒不叫人攙,自己一路扶著花枝,心情似乎不錯,臨風擔心,老是護在一側,結果姝寒沒滑到,他倒是摔了兩腳,逗得姝寒和聽雪難掩笑意,自此臨風便也不再強行要護著姝寒。

    看來真是在王府悶壞了,這一路花雪相映,風情怡人,嫂子心情若是好些,那也不錯。

    乞靈山山頂有座乞靈寺,這.座山海拔極低,但因為是雪天,多半是些極有情趣的年輕男女到山上許願。

    一路上公子千金來來往往,更增乞靈山色。

    到了乞靈寺門口,聽雪帶著姝寒.要進去許願,姝寒若有所思的搖搖頭,「聽說這寺廟後有一處極為清雅的亭子,是最佳的賞梅之處。」

    姝寒只是想到了陌陵,許願最.是不靈的。臨風如今單單知道嫂子心情無常,卻猜不透他心底到底怎樣想些什麼。

    臨風知道聽雪比他聰明,興許知道嫂子的想法,想.著能勸解些,誰道聽雪二話沒說,只說了一個好字,領著便走了。

    臨風終於有些看不過去了,因為他知道三哥看見.他們這樣手牽手——那豈不是更不可挽回。

    上前去拉姝寒,「嫂子!」姝寒回眸一笑,「怎麼又跟不.上了。」手一翻,反拉了臨風的手走上去,臨風要出口的話生生噎在唇邊。

    果然清淨的地.方,只是風有些冷,但是梅花開得極好。

    雪絲纏連,瓣瓣生輝,滿眼的梅花奪目。

    似是梅花堆砌而成的小亭,飛簷雕琢,極為賞心悅目。

    亭內花枝下,隱著一張俊逸慵懶的臉,閒閒的扣著酒杯,在看見那三抹身影時眼底一深,揮退欲上前的侍衛,任他們漸漸接近。

    「這裡的日子還過得慣吧。」

    「我很好。」身旁寧太妃捻著陳年的佛珠,一臉安靜。

    雍帝唇邊散開一縷別有意味的笑,「你看看,你一直想要看到的。」

    寧太妃抬眼望去,遠處姝寒正抬手抓起一把雪扔在臨風身上,自己笑得站不住,被聽雪抱在懷中,在聽雪懷中笑得若梅花輕綻,伴著雪絲清光流放。

    寧太妃滿足的點點頭,「雖然隔了那麼久,終於是在一起了,軒兒,放過他們吧。」

    雍帝懶懶笑道,「應該是她毒發了,不然不會離開舒夜。」

    寧太妃手底一顫,喃喃道,「晚兒難道和姐姐一樣命苦。」

    雍帝微微一笑,「是不是命苦請過來問問不是更好。」

    侍衛將眾人請來時,各自眼中意味難解,還是姝寒帶頭行禮,卻被雍帝起身扶住了,有意無意的輕觸到姝寒指尖,眼底輕佻之意一掠即逝。

    聽雪上前將姝寒護在了身後,雍帝慵眉一軒,「聽雪,你知道你給天朝帶來多大的麻煩。」

    聽雪淡淡道,「皇上治國有方,再大的麻煩相信也處理的得心應手。」

    雍帝深深看了眼這個風神如玉的聽雪,忽而就朗聲笑了出來,「朕向來拿你沒法子,這麼多年了,還是這樣。」

    姝寒倒是詫異雍帝那樣驕傲自負的人說出這樣的話,恍惚一想便清楚,一來聽雪這樣的人任誰都從骨子裡喜歡三分,二來應該是雍帝心情甚佳。

    雍帝緩緩看過滿臉孩子氣的臨風,「七色公主倒是沒什麼,卻惹惱了墨夷王,朕許諾天朝人才濟濟,不差聽雪一個,怕是不過多久,墨夷還會來人,臨風,你給朕爭氣點。」

    舒臨風瞪眼,「啊?嬰兒肥還回來?」

    本來聽雪姝寒和雍帝見面,言談間難免充斥恩怨是非,仇恨詭計,然而因為舒臨風的存在,引得眾人發笑,氣氛大為改觀。

    雍帝溫言道,「聽雪,你和太妃敘敘舊吧。」回頭對姝寒笑道,「王妃,陪朕走走如何?」

    姝寒回頭對聽雪一笑,一個眼神聽雪便懂得。

    雪踩上去有種清脆的感覺,雍帝唇畔一直帶著清逸的笑。

    他不說話,姝寒也不說話,素手閒掠花枝,惹落飛雪。

    雍帝半合著眼望過來,「你不用堤防著朕,朕今天心情特別好,懶得找你麻煩。」

    姝寒聞語立刻滿臉輕鬆,拍掉手上的雪,「這樣最好,我現在身體不好,拿出心思對付皇上,怕是又要少活幾天。」

    雍帝聞語啞然失笑,「你呀你,還是那樣。」剛說完卻見姝寒腳下一滑,伸手在她腰間一扶,卻良久沒有放開,忽而身子順勢一俯,鼻息相對,「半年未見,朕有些想你。」

    姝寒自是清楚自己身子現在的情況,也懶的掙扎,對著雍帝的眸子散開笑意,「皇上是想我,還是想我死?」

    雍帝將她扶正,笑的月朗風清,「都想。」

    姝寒拂開腰間的手,輕輕道,「怕是後者居上,不然今日才知我要死了,皇上便開心成這樣。」

    雍帝笑的更是開懷,負手向前,「你只說對了一半,你一向聰明不如來猜另一半。」

    姝寒揉揉眉心,「我頭疼,懶得猜怎麼辦。」

    雍帝豁然轉身,微怒的眸子又泛起笑意,「想惹朕生氣,這世上唯獨你這個女人膽子最大。」

    「朕來告訴你,你們情深四海,卻終是抵不過生死無常,朕只是笑人的感情是太脆弱的東西,為了保住生命,你就可以離開舒夜。」

    姝寒一怔,難怪聽雪這樣費盡心思的要拆散他們,又想到寧太妃的話,「只要不招惹舒家王朝的人,你可以活下去。」原來,如此。

    看姝寒失神,雍帝更笑,回頭在姝寒耳畔低語,「聽說王府上添了小世子,朕的賞賜已經送過去了,真是喜慶啊。」

    姝寒點點頭,不再說話。

    雍帝忽然抬起姝寒的臉,「別這樣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朕還真有些不習慣。」

    姝寒皺眉,「皇上最好離我遠些,一個棄妃又被皇上這樣點來點去的,一會要是痛哭流涕,拿皇上的袖子擦了鼻涕,我豈不是又要少活好幾天。」

    雍帝開懷大笑,「你呀你,朕有時候都不知道是恨你多一點,還是對你的興趣多一點兒,有時候朕想著快些知道你毒發的消息,有時候想到你真的死了,人生少了這樣的對手,真是無趣。」

    俯首在姝寒耳邊柔聲道,「還記得半年前的金鑾殿吧。」他的氣息暖暖的吹在冰涼的頸子上,「你心裡肯定是恨朕的,告訴朕,有多恨?」

    姝寒輕輕推開雍帝,仰首滿臉擔憂的審視著雍帝,「皇上,你像是動了凡心,這個兆頭不太好。」

    雍帝眼底一顫,立見犀利,她總能拿捏住他的七寸,軟語笑言間踩中他的柔軟之處。

    這眼底深邃正無處可發,卻見姝寒調皮的眨眼,仿若冰雪乍融,滿眼的清光無暇向遠處跑去,雍帝的心莫名一動,終是將那氣壓下,半年了,他依然可以不動聲色溫文爾雅維持著他天朝皇帝的風姿,但是在這個熟諳自己性情的女人面前,他總也不想掩藏,不想戴面具。

    無須,亦沒有必要。

    「我從來沒有發現梅花這樣好看。」姝寒嗅著雪底清香,閉眼沉醉。

    雍帝靜靜看著她,她若是傷心憔悴,他心底便莫名的舒服,看著姝寒像個孩子似的,卻不想打擾她,因為他也想到也許某時某刻她就閉眼,再也不會和他陰謀詭計笑裡藏刀的做對。

    死,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卻可以讓人釋然很多,恩怨情仇,是非對錯,會隨著一個人的離去而蕩然無存。

    姝寒吹落紅梅一側的落雪,彈指晶瑩,漫不經心道,「在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我就發現原來梅花這樣好看。」

    雍帝眸光微深,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著她柔和的側頰,雪色裡帶著暖暖的笑意,「我快死了,便沒有時間來想多恨別人,我只是會歎息有多少東西曾經我可以擁有,我卻失去了。」

    雍帝探手過來折了那朵梅花,「朕明白,你死以後,朕也許試著學會珍惜。」

    姝寒唇邊泛開輕泠泠的笑意,帝王就是帝王,連疼愛一樣東西都要折斷它的根,佔有的疼愛,那梅花因為雍帝的臨幸而夭折了。

    帝王,那個位子,就已經注定些什麼,雍帝此舉她亦明白,有些東西,他想珍惜,卻是身不由己,言不由心。

    姝寒轉頭迎著冷風,「舒夜負了我,我負了舒夜,如今你我他都是一樣孤獨的人……」繼而淺淺一笑,「我還好,要死了,你們兩個要是還不懂得和睦相處,怕是比我死好受不到哪裡去。」

    雍帝看著她眼底那絲蒼涼,心頭莫名的一跳,卻還是笑道,「我說今天脾氣這麼好,在這裡等著朕呢,給舒夜求情?」

    姝寒無力的笑笑,「算是吧,皇上該看的出我心力交瘁,如今是我對不起他,如你所說,人的感情是太脆弱的東西,可是人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雖然骨子裡也是剛傲的,之前的事留下太深的傷,可是皇上只要別太過分,他一定還是那個忠君愛國的凌王。」

    雍帝負手臨風,良久沒有說話,於是他看見那個那個比男兒還要剛傲的女子回眸真誠,近乎帶著哀求的意味,「在皇家,手足情深是太奢侈的東西,不過還是請你努力。」

    雍帝深邃的眼仿若夜幕降臨,映著深處一絲哀憐,那輕歎落在心上,「別太過分——別太過分——請你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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