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閨情(下)
姝寒抱著小白狐不理他。
舒夜伸手要出來去握姝寒的手,知道她的手一向都是涼的,今日怕是凍得不輕,姝寒卻回頭一把按住那欲從被子裡抽出的手,「你是不是特別遺憾那一箭沒有留下病症?」
他眼底泛起柔情,如果你在意,留下又何妨。
姝寒避開他的眸光,眉間冷氣散去,「你就是存心讓我對你心有歉意——」口口聲聲說不勉強,可是這半年你故意這樣——你就是硬生生的要將我撕裂——
舒夜心頭一軟,柔聲道,「是我不好——」
姝寒不想惹他心緒波動,揚眉道,「本來就是你不好。」
聽出那話語中的一絲任性,起身要把她攬入懷中,姝寒卻一轉身站了起來,「你別動,你再從被子裡出來,我立刻走。」
舒夜徹底無語了,卻難掩心中歡喜,這半年,她學會了歡笑,學會了快樂,此刻任性的模樣卻更讓他愛到了心底去。
不知在多久以前,她的一顰一笑都已經印在心底,揮之不去,他甘之如飴。
姝寒撫摸著小白狐,「什麼重.要的事,讓王爺這般費心費力,好像這身子是別人的。」
舒夜想了想,忽而笑道,「你也過來暖暖,我便告訴你。」
其實她從外面回來,帶了一身的.涼氣,他真的只是想讓她暖暖。
不屑的睨了舒夜一眼,「當自己.那裡多暖,小白狐都懶得理你。」
姝寒剛說完此話,懷中便一空,回頭恰見舒夜眼中.不可掩抑的笑意,再低眉,那小白狐就在被子口那裡鑽來鑽去。
姝寒瞪眼,「呵!你個小叛徒。」
小白狐躲在舒夜懷中對姝寒半瞇著眼,很舒服的.樣子,無視姝寒的怒意,舒夜寵溺的去撫小白狐,姝寒往軟榻上一倚,低聲道,「狼狽為奸——」
舒夜無辜的看著小白狐,「我們有嗎?」
姝寒聞語翻個白眼兒,「聽管家說你這幾日晚上.都在忙。」
「如今舒從的話.是越來越多了——」便把後面一床暖衾扔了過來,蓋在了姝寒身上。
「最近天冷,就在王府裡呆著吧,別往外跑了。」
姝寒感覺到舒夜有意轉移話題,隱覺的和雍帝有關,便不再問了,過了好久,側眸卻看見舒夜竟是睡了,這些天他累壞了吧,屋子裡暖,熏香繚繞,姝寒也來了睏意,便朦朧中睡去。
卻不知舒夜在她鼻息均勻後便輕輕起來了,俯身將她抱在床上蓋好被子,在她額頭輕輕一吻,便起身出去了。
姝寒起來時沒有看見舒夜,倒是舒臨風正坐在身旁。
「嫂子,你可算是醒了,我等了半天了。」舒臨風笑著開始張羅,卻原來早已經連麻將都準備好了。
「你三哥呢?」
「三哥出去了,一會兒就來陪我們打麻將——」
「咳咳——」姝寒無語,舒夜打麻將?這孩子還真是愛做白日夢。
舒臨風卻兀自折騰,姝寒起身發現舒夜辦公的東西都過來了,一摞折子,看舒臨風的德性,就知道他幹的,是,他心裡正想著三哥和嫂子恩恩愛愛一刻不離,他的侄子也好有戲。
抬眼見外面天氣好多了,也便不再多問舒夜,省的舒臨風那個思想長毛的胡思亂想,抬手拿起折子便看,開始幾份兒都是兵部的,姝寒翻了翻,心裡便明白最近情況肯定不好,自從金鑾殿上對雍帝無禮後,舒夜自斂羽翼,經常稱病不朝,卻並不結黨,對朝政管的也甚少,看起來有歸隱的意味,而雍帝對舒夜依然很好,大臣們也摸不透這兄弟間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可是如今連兵部這些瑣碎的事都管起來,姝寒隱覺不妥。
繼續翻下去,外面管家開始哆嗦,王爺的東西從來不讓別人亂碰,偏偏七皇子這個小祖宗攔也攔不住,就給抱過來。
正這樣想著,就感受到一陣寒芒,抬頭恰見舒夜掠過他已經走了進去,不過看向屋裡時臉上明明是帶著笑意的。
「啊,娘——」舒墨看見姝寒後兩眼放光,掙開舒夜的手就跑了上去,姝寒一笑,剛一俯身便被舒墨死死掛在身上,抱著臉就親了一口。
「你刷沒刷牙?」
「刷了——」
姝寒把舒墨往床上一扔,舒墨小臉兒笑的像朵花似的招了,「刷完又吃了臭豆腐,咯咯——」
引得舒臨風大笑起來,舒夜溫煦的笑意也加深,姝寒瞪了舒墨一眼,再也忍不住笑眼千千,滿屋子的春意融融。
舒臨風最喜歡這樣的氣氛,笑著叫嚷,「打麻將了——」
舒墨和舒臨風齊齊看向了舒夜,舒夜怔住,麻將?知道舒臨風和姝寒在風雅閣倒騰些新玩意兒,姝寒開的一個賭場就是玩兒這玩意兒的,可是,凌王,卻是真的不精通此道。
「三叔,玩兒吧——我帶了銀票呢——」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大把銀票。
舒夜抬眼看向恍作無辜的姝寒,臉上裝出幾分冰寒,「王府嚴禁賭博。」
舒臨風和舒墨又齊齊回頭眼巴巴的望向姝寒,姝寒乾咳一聲,「舒墨,你父皇怎麼捨得放你出來了。」
舒墨蹭過來,「我說我要找娘治病,見不到你我會犯病的——」
姝寒摸摸他的頭笑笑,「是嗎?」這半年雍帝從未止過舒墨來找她,甚至對他們三個之間錯綜的關係編了謊話,舒墨畢竟是個六歲的孩子,好糊弄。
但姝寒明白,雍帝那樣的人,他做事不可能沒有目的,早就想到應該和寧太妃給她喝的東西有關,他們都說,離陌家的人遠些,可是已經半年了——她身體沒有感覺到絲毫不適,當然更沒有和舒夜提起。
舒臨風見嫂子和舒墨玩兒母子溫情重聚,完全沒有向三哥求情的意思,便自己蹭過去,偷偷道,「三哥,你走的時候告訴我嫂子醒來要想盡一切辦法纏住她,現在你一點兒也不配合,下次我可不幫你,」
舒夜蹙眉看向舒臨風,這兩個孩字跟著姝寒都混成什麼樣了,從小視他如父的舒臨風日如今威脅他,六歲的舒墨會賭博!
舒臨風忙退到姝寒那裡,於是舒夜就看見舒墨和舒臨風四隻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巴巴的盯著他,「三哥,三缺一——」
雖然姝寒將那絲笑謔遮入眼底,舒夜還是捕捉到了,拿他開心,斂了衣襟坐了下來,淡淡道,「首先,本王沒銀子,其次,本王不會。」
舒臨風大笑,「拜託,三哥,你不要把這麼可憐尷尬的情況說的那麼淡定好不好。」
舒墨把一打把銀票扔到舒夜面前,「呶,三叔,墨兒給你銀子。」又把姝寒拉過來,「娘,你來教三叔。」
於是在王府的蘭苑,沒有外人知曉的境況下,破天荒的那裡來了一場史無前例的麻將。
一個時辰後,舒臨風瞅著可憐的銀票,試探的問一直淡靜如水的舒夜,「三哥,你發誓,你之前你真的不會?」
舒夜低眉淡然道,「還來不來?」
舒墨也不幹了,「三叔,你肯定玩兒過!」
當他凌王是幹什麼吃的,沒事玩兒麻將,有空玩兒?有心思?舒夜抬眼望向姝寒,罪魁禍首應該明白他為什麼玩兒。
姝寒咳嗽一聲,「我證明,你三叔,你三哥,啊,確實沒玩兒過。」
誰信?舒墨和舒臨風捏著乾巴巴的幾張銀票,明白這夫妻倆今天可是增加了王府財政收入,而他們貢獻不可小覷。
姝寒笑道,「怎麼,兩位,還玩兒?」
舒墨咬了咬牙,弱弱道,「娘——」
「嗯——」姝寒伸手捏著舒墨的臉蛋兒,「呵呵,不用叫這麼溫柔,不借!」
姝寒挑挑眉,「這麼晚了,舒墨回宮,舒臨風回府,賴在王府我可要收住宿費。」
兩人低眼看了看那銀票,一把扔給姝寒,「這些住宿費夠了吧,墨兒,走,我們自己找屋子睡。」說罷做個鬼臉拉著舒墨就跑了。
舒夜笑笑,「是有些晚了,去吃些東西?」
姝寒卻早已斂了閒笑的神色,「我睡覺的時候你去幹什麼了?」
舒夜迎著她不容欺瞞的眸光,沒有閃避,略一思忖,「見皇帝了。」說罷又咳嗽起來。
姝寒低歎一聲,起身把他扶在床上,舒夜拉住她的手,「相信我,那些事你不用管。」
恰在此時,丫鬟端了藥進來,姝寒把人支走,便把藥端了過來,看見舒夜憔悴的臉,緩緩道,「你怎麼可以這麼不珍重自己的身體,你這樣勞心勞力的卻什麼都不告訴我,不管——」微微低眉,「不管我是不是真的有想清楚的那一天——你總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難道我看起來就只是那種只和人同甘不可共苦的弱女子?只是要你護著卻不能和你並肩的花瓶?」
舒夜心中一顫,握住她的手,「寒兒,我只是覺得你已經受了太多的苦,我只是想讓你簡單無憂。」
姝寒抬眉道,「我明白,可是,你覺得這樣我會無憂嗎?」
「舒夜,我睡著,你自己去應對雍帝,回來趁我和舒墨說笑,又將折子收起來一些,天都出了大事是不是?」
舒夜從姝寒手中端過藥放在桌上,握住她的兩隻手,「別多想——」
姝寒沒有掙脫,只是看著他的眼靜靜的說道,「舒夜,我知道你在等,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也在等,等你懂得和我同甘共苦,而不要什麼都一個人承擔。」
她的感情處於朦朧的半清醒,可是在寒風冷雨飛雪中,那一刻想起他憔悴的臉,想起他因她要受一輩子的罪,心中便疼的不可自抑,她不知道,是不是愛他,可是,她知道,自己開始心疼他,開始試著愛他。
舒夜眼波輕顫,伸臂將她深深擁入懷中。
姝寒緩緩道,「再給我一段時間,我會努力——」努力做你的王妃。
良久她又道,「我也不勉強你,等你想告訴我了便告訴我。」
舒夜只是抱著她,感覺歲月靜好,什麼都不想,外面夕陽殘霞灑落相擁的二人,光影中深深淺淺的錯落出溫情萬分。
夜深人靜,瀾語幽咽。
就在姝寒以為舒夜已經睡了的時候,伸手摸到了他胸口,觸手處那傷痕依舊,指尖微顫,黑暗中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
舒夜笑道,「亂摸什麼?」
姝寒臉上微紅,卻沒有收回手,「怎麼這疤痕比原先還要大。」
舒夜抓住她的手,「寒兒,你是不是睡不著。」
「嗯。」
舒夜的語氣愈加平靜,「那我告訴你,可你不要太上心了。」
感覺到姝寒反握的手,靜靜道,「第一,墨夷族來聯姻,墨夷公主指名額駙是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