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聚聚,往往是好說難做的,宴會開始了,舒夜見眾人都不怎麼說話,難得一見蘇相剛才那般失態此刻卻又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舒夜沖舒臨風使了個眼色。
舒臨風心裡一邊罵著嫂子惹的禍影響深且遠,起身笑道,「臨風不懂事,還請相國大人海涵,臨風再次敬酒賠罪。」
「哈哈……七殿下言重了,老夫哪裡擔待的起。今日蘇圭也來了,說是給瑩瑩過生日,其實老夫是想讓他給殿下當面認個錯……」蘇相笑的溫和,在看向蘇圭時泛出絲不悅,蘇圭戰戰兢兢的站起來,「殿下……」
「瑩瑩,你過得可好?」清涼如玉的聲音將蘇圭的話掩了去,眾人看見聽雪公子淡漠的眉不知為何輕斂,此刻看著妹妹倒是有幾分關愛親切,渾然不覺身邊有人,兀自詢問蘇瑩瑩。
蘇瑩瑩拉著聽雪衣袖,「我很好……哥……」
蘇相感受到聽雪從見他以來的淡漠神色,心裡不是滋味,卻再不肯流露半分,暗示蘇圭繼續。
奈何蘇圭真是個不怎麼爭氣的,剛才蘇晚打斷了他的話,他又開始結巴,「殿下……那……那……」
舒臨風忍不住笑,要不是舒夜睨眼盯得緊,舒臨風早就揮手,拉倒吧,爺原諒你了,可憋死人了……
「瑩瑩,我常年遊歷在外,你要學會照顧自己。」
「哥哥……不要擔心,王爺很疼我,我在王府過得很好。」
這兩位自若談話,本就口吃的蘇圭如今憋得臉通紅,一個字兒也擠不出來,端酒杯的手直發顫。
聽雪靜漠的臉上浮出憐惜,「侯門似海,總不比的家裡自在……」
舒夜低眉輾轉手中酒杯,不動聲色的聽著二人的話,早聞聽雪公子仙姿驚世,絕艷驚才,只是為人性癖,如今看來倒是至情至性。
蘇相的臉色越來越不好,這話能在這種場合說嗎,眸光飛快掠過舒夜,沉聲道,「晚兒!今天是瑩瑩生辰。」
聽雪淡淡看了蘇相一眼,「知道。」若非如此,他才不會來凌王府。
「你……」蘇相鬍子微顫,側眸又帶上了笑,「王爺不要見笑,逆子向來玩世不恭,不懂禮數,不要見笑才好。」
舒夜笑道,「岳父大人多慮,蘇兄疼愛妹妹罷了。」
「還是王爺心胸寬廣,不和他計較,以後還要仰仗王爺多多提攜……」這次蘇晚歸來,還肯見他,莫不是想通了,這以後不管官至何位都少不了舒夜照應。
舒夜笑了笑,未及寒暄,聽雪卻輕輕冷哼,「難怪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父親難道以為所有人都會像你一樣為了官位可以……」
「住嘴!」
舒夜不知這其中曲折,只是看見蘇相因為這一句話氣的直發抖。
聽雪卻極為諷刺的淺笑,「既然如此惹你心煩,蘇晚告退。」起身後又對蘇瑩瑩親切道,「好好照顧自己!」
聽雪淡淡瞥了蘇相一眼,在眾人訝異與挽留之下,洒然而去。
以為可以放下了,知道他多年尋找自己,還有回天都後暗中種種細微照顧,他今天來真的只是為了給妹妹慶祝生辰?他試著原諒他,接受他,原來自己做不到,那麼多年過去了,他仍舊這般世故,為了目的不擇手段,還是這般老奸巨滑,見他第一面竟然就給他找官做,真是可笑至極!
車水馬龍的街道上,聽雪公子神情散淡漠然,落寞裡又透出哀傷,風撩起衣袂似雪飛揚,他時而淒笑,時而靜漠,路上的人均看的癡了去,聽雪公子才名天下,遊歷各國,很少出現在天都,聽說前一陣子剛剛歸來,但卻沒有回相府,卻住進了聽雪齋,然而所謂的聽雪齋就在天都最紅的妓院醉煙樓。
「哎喲,這就是傳說中的聽雪公子啊……」
「是啊……這等風姿絕世,除了他還有誰?」
「而且啊絕艷驚才,可是卻不被朝廷重用……」
「哪裡,聽說是他自己死活不做官的……」
「嘖嘖,這樣的人,怎麼住在妓院呢……」
「是啊,好好的相府大公子不做,偏偏跑到骯髒之地……」
……
姝寒正徘徊在一家兵器鋪外,聽到了眾人低語,心裡詫異聽雪不是在參加宴會嗎,抬眸望去,見喧嘩的眾人間,聽雪恍若獨居世外,對眾人的言語恍然不聞,他的眉目間似有著清涼月色,白衣輾轉如雪花飄零,是一種寒冷的淒清,與這六月天氣極度不合。
姝寒收回眸光,心道真是個怪人。
「聽說他與蘇相關係從小不好,不肯回相府……」
蘇相,蘇瑩瑩,蘇圭,姝寒心中冷笑,沒一個好東西,回去幹什麼。繼續和鑄劍的老大爺聊得歡暢。
再抬頭時,一切都仿若恢復了正常,但是街角一群粗壯打扮的漢子們賊眉鼠眼的聚在那裡不懷好意的商量著什麼,姝寒也不知為什麼,一看到這群人她從手心癢癢到心底,血液沸騰,兩眼放光,直覺告訴她,這群人就是欠揍。
「壯士……你還要不要鑄劍?」
姝寒回過神兒來,壓抑下心中叫囂的殺意,「啊……今兒個不要了,老伯,那群人是幹什麼的?」
「噓!那群人是最近剛出現的一群地頭蛇,壯士不要招惹才好。」老伯沉沉歎一聲,「這年頭,天子腳下,欺壓百姓,官員們卻都睜眼閉眼的沒人管……」
老伯的話未完,再抬頭時,卻發現哪裡還有人影子,而且那群地頭蛇也沒了。
不是沒了,是轉移了,姝寒抖抖手腕兒,活動活動筋骨,摸摸身上裝備,還好今天全副武裝,緊緊跟在了他們身後,往這偏僻的巷子裡鑽肯定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姝寒在拐角探出頭,陰暗狹小的巷子盡頭竟然是一襲柔軟的白衣,在晦澀的通道裡如白蓮落了泥塵,不禁暗罵,這個聽雪,真是哪裡髒往哪裡鑽,難怪住在妓院裡。
那群人面目猙獰的靠近聽雪,聽雪神態怡然,恬淡安靜,無半絲恐懼,只是還略帶舊時憂傷。
姝寒扣住手中暗器,心道,劫財?或者劫才?
錯了,幾秒之後姝寒便意識到這群人竟然是劫色!
「嘖嘖,真是絕色啊,要不是爺看上你了,老子先嘗兩口!」為首的青衣人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姝寒心道真是變態,卻見聽雪仍然只是淡漠,不屑的瞥過那人,一副浮雲生死的淡然神情。
姝寒總覺得他這神情有些似曾相識,在惡魔中間孤獨的站立,她也曾有過這樣的境地,所不同的是她必定以鮮血來結束這一切。
眼見那人上前去拉那白衣,聽雪就要受辱,儘管他高傲的仰著頸子,尊貴的不容褻du與侵犯。
不知為何姝寒看的心煩,什麼時刻還這樣的神態,不懂得自救的人不值得憐惜。
「記住,不論以怎樣的方式,只要你們能存活下來……」
「對任何人不要有任何同情心,如果你們真的滋生這種同情心,那就給你們自己吧,因為你們將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話語清晰的回想在腦子裡,姝寒心亂,轉身欲走。
「老大,你看這副尊貴神態,還是咱們先……反正爺也不會知道的……」
姝寒當作未聞,繼續走。
「這個……你們能保證你們的嘴——」
「保證,老大,讓我們看看這個自命清高的人在老大身下輾轉承歡的嬌憐模樣,我們也知足啊……」
姝寒抑制心神繼續走,聽雪,今日你若反抗,我便救你。
「哈哈,見者有份兒,今個兒我們兄弟就把他吃干抹——」
姝寒臉色陡然冰冷,身形靈動,反身回來,一把暗器出了手,聽的幾人慘叫後,對著八風不動的聽雪一字一頓道,「你是死人嗎?」
聽雪淡漠的眉目微微動容,「多管閒事。」
姝寒眉目一冷,轉身即走。
可是被打了的那群人哪裡會放過他,紛紛拔出刀劍嘶叫著撲過來,姝寒探手腿部,回手一拉取出臨風箭,五指凌轉,勁拉,輕放,五竹離弦,五人倒地。
幾人殺豬般的叫喚,「你敢惹我們……不想在天都混了……公公……子,把你的刀拿……拿遠點兒。」
眸光如刃,姝寒壓住手中匕首,「你現在就不用混了。」
「求公子饒命……我們……身不由己!」
「放屁!」姝寒想起老伯的話,「你們敢在天都胡作非為,說吧,主子是誰?」
「這……」
姝寒手中匕首一緊,那人臉上便出了一道血痕,驚恐的望著姝寒,那人顫著嗓音道,「我說……是……」忽而眼前銀忙閃過,那人眼睛一翻死了過去。
姝寒眸底掠過驚雲,看見那人太陽穴上的銀針,才注意到身旁早沒了動靜,放眼望去,竟然都已死亡,抬眸向聽雪望去,「你會武功!」
聽雪似是笑了笑,「也可以這麼說,從來不用,會與不會便沒什麼兩樣。」
姝寒臉一冷轉身便走,被人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