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隧道裡,半明半暗的燈光,到處瀰漫著詭異,姝寒扶著牆慢慢走著,仿若在探尋著什麼,忽然雪芒破空,姝寒頭一擺,利刃插入了牆壁,姝寒聞到了血腥的味道,晦澀而陰暗,然而姝寒並未覺得害怕,不停地向前走。
忽而眼前一亮,光線明媚而柔和的房間,古琴七弦冰清,一側棋盤黑白交縱,應該是一盤未完之局,抬頭看見牆上掛著一副字,旁邊是一幅畫……
就在姝寒覺得恍惚不太真實的時候,一個聲音響在耳畔,「還有十分鐘,你的這一關的時限就到了。」姝寒聞語,下意識的去彈琴,去收拾殘破的棋局,然後提筆在字畫旁不知寫了什麼,姝寒開始恍惚,彷彿利落的幹這一切的並不是自己,又彷彿自己,然後聽見那個聲音再次響起,「恭喜通關,你還有最後一關!」
餘音尚在,姝寒再次清醒時,眼前卻又換了場景,一群人在眼前廝殺,雪刃、鮮血,生死掙扎中冰冷的臉,到處是似笑非笑的殺意,然而姝寒發現自己卻是興奮的,尤其是看見猩紅的血液在黑暗的空中飛濺的時候,像極了綺麗的曼陀羅,妖冶而魅惑,她的心裡抑制不住興奮的顫慄。
姝寒突然被人推進了鮮血中、腳底下踏過殘肢斷臂,屍體的腐爛,鮮血的味道,姝寒眼底戾氣橫生,手中多了短刃,與人廝殺搏鬥起來,腥風血雨起,那些人的血濺在自己的手上、臉上,快活的流著,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人都躺了下去,破敗後是無聲無息,姝寒突然舔了舔唇際的血,看著碎裂的骨像沙一樣揚了漫天,感受到了一種窒息的快意,驀然仰首笑了起來,血漫的屍體中央,森森的白骨堆砌裡,姝寒笑的光風霽月。
笑聲蕩漾裡,然而突然覺得一陣刺痛,眸光一顫,睜開眼來,燈盞明媚,光影柔和,挽香俯身在自己的胳膊上不知折騰什麼,姝寒才意識到原來那陣刺痛的來源。
隱約聽見珠簾外舒夜和老先生的在談話,「王爺不必擔心,王妃無甚大礙,只要好好將養就可以了……」
姝寒聽不太清下面的寒暄,只是臂上疼痛,一用力將手掙扎出來,挽香忍不住驚呼,「王妃醒了!」
伴著珠簾撞擊聲,舒夜走了進來,恰好看見姝寒臂上的血又滲了出來,眼底立刻浮起怒意,「傷成這樣還不讓包紮……」
姝寒不悅的斂眉,直接忽略舒夜的指責,淡淡道,「你們好吵,先出去,讓我靜一靜。」然後便閉上眼感受著那經久不去的快意。
挽香心裡小算盤兒啪啪響,完了完了,王妃完了,這又是發的哪門子神經啊,王爺從把她帶回來,一晚上的臉都跟冰凍似的,結果王妃還當著眾人的面給王爺下不來台……挽香看著舒夜薄唇僅僅抿成冰雪一線,正自低頭心裡發冷,卻聽舒夜道,「你們先下去。」
挽香和幾個丫鬟戰戰兢兢的嗯了聲,便退了出去,幾人心道,王爺這是不忍心讓我們看到王妃被毒打呀。
可是她們哪裡猜的透舒夜的心思,他是不想讓他們看見他失了面子,在姝寒不屑的言語後,他若是直接上去看傷口,這王爺的權威是越來越低了,一個跨步走到床邊,便把側身的姝寒給拎在了懷裡,然而一張帶笑的蒼白容顏映入眼簾,眉毛彎彎,橫波輕闔,水唇邊勾起的笑意很淺,卻是那般發自初衷,魅惑*。
舒夜眸光緩緩柔和,看著姝寒睜開眼看著他,眼波深處余留笑意纏連,心中一顫,低歎一聲,「你要本王拿你怎麼辦……」
看見你的傷,忘了對你的怒,看見你的笑,忘了你的傷。
姝寒不解其意,這個舒夜今天沒有吼她,還自語些莫名其妙的話,她心情格外的好,兀自沉吟在自己的夢裡,追憶著那似曾相識不可丟失的一部分,感覺到舒夜扯了自己的衣袖,任他給自己重新包紮,良久聽到舒夜開口,「砸了賭場,挨了劍傷,鬧了妓院,你就這般高興?」
姝寒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真的很爽,可惜那場廝殺真的是不過癮,水唇微翹,喃喃道,「只可惜有你弟弟這個累贅在……」
未及話畢,臂上一痛,原來是舒夜包紮時「輕輕」勒了勒。
姝寒避開舒夜怒意再生的眸光,雖不善於服軟,但相較於以往,此刻的語氣難得的有了絲軟意,「其實你也沒有必要生氣,畢竟沒有人認得我們,算起來也沒丟你的臉。」
舒夜真是無可奈何,他能不生氣嗎?凌王妃女扮男裝,出去把天都最出名的賭場和妓院都整個雞飛狗跳,而且這兩家都是蘇家的。
心裡想著不能這樣慣著她,卻發作不起來,但是決計要給她點兒顏色看看,出去一天就這樣,以後還擺弄的了,舒夜臉一沉,冷哼一聲,還沒說話,卻覺得懷裡一空,姝寒已經退到床裡去了,水唇輕咬,瀲灩水眸裡隱著淡淡戒備。
舒夜冷著臉未語,看著那小臉兒上難得一見的女兒嬌態,青絲如緞掩映的膚色更顯蒼白,卻美的蠱惑,彌補了剛才她離去造成的瞬間空虛。
長睫如羽輕輕靈動,心裡想著,這次是自己違約了,說了除了出府怎麼都可以的,可是她偏偏就幹了那件讓他大動肝火的事兒,半天才硬著頭皮吐出一句,「下次不會這樣了」。
覺得身子一輕,又被舒夜撈在懷裡,伴著他「惡狠狠」的聲音,「你還想有下次?」
姝寒聽出那話語中的恐嚇,自認理屈,也不掙扎的任他抱著,思緒便回到了夢中那些場景,回味著那血液沸騰的瞬間,心神有些迷離,「舒夜……」
舒夜眸光一動,忙低頭看她,上次她這樣呼喚自己的時候是要咬舌自盡,如今這樣慵懶的低喚聽的他心裡有害怕之感,卻見姝寒沒有異樣,安然的躺在他臂彎仰著小臉兒望著他,眼波瑩瑩,秋水明淨,才低低嗯了一聲。
眸光中搖曳了幾許星輝,「你說人會不會有前塵過往,有前世呢?」記憶那般的深刻,那般的真實,那般的撼動心扉,若只是夢,何以挑起她靈魂深處的悸動……
舒夜猜不透她在想什麼,「有,本王肯定是前世做了什麼孽,這輩子才娶了你陌姝寒這麼個寶貝。」
姝寒聞語淺笑,「那就趕緊休了我,再娶幾個你樂意的。」
舒夜正在拂她髮絲的手輕靈一轉,便把那小臉兒勾了起來,「你再說一遍試試!」
姝寒一怔,感受到那眸光如幕裡點點柔星,深深淺淺的落在自己臉上,這才覺得兩個人之間過於曖mei了,身子一縮,趁舒夜還在柔情似水的發呆,便裹到被子裡,碰到傷口,唔了一聲。
舒夜深深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在逃避自己,不想惹她不高興,「剛才做什麼好夢了?」
「嗯。」姝寒眼睛一亮,那種興奮感便溢了出來,「血……」一個字兒便停下了,要是告訴她自己殺人殺得興奮,他以後肯定更不能放自己出去了,眼波一轉,「前世,我夢到自己的前世。」
舒夜見她不說,也不問了,想著今天她雖受了傷,卻那樣高興,不似先前香冷似劍上霜,還有了笑容,心裡也高興。
不過高興是有代價的,舒夜不得不考慮本來和蘇家關係就微妙,這下可更難處理了,不知現在情況如何,看來還得去蘇瑩瑩那裡走動,多多上演夫妻恩愛才是良方,思罷歎了口氣,瞥了眼姝寒,卻見罪魁禍首一臉無辜的還處在欣喜狀態,真是哭笑不得。
突然見她眸光灑過來,「你弟弟還好吧?」之前好像暈倒了。
舒夜劍眉一剔,「你還敢提他!他哪裡是本王弟弟,現在都成你弟弟了,你們兩個既然同甘了,就給本王好好準備著共苦吧。」
姝寒眸光一斂,怎麼臉色說變就變,「那他應該是沒事了。」還好沒事,否則下次誰帶她出去?
「你倒是關心他,趕緊休息吧,傷好了準備領罰。」
領罰?對於這個詞似乎格外的親切,姝寒眸光轉動,「怎麼罰,要和人打架嗎?」
舒夜終於忍無可忍,俯身將臉湊到姝寒面前,看見她微亂的眼神兒,心裡開懷的很,在她唇上輕輕一吻,「家法,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說罷起身,伸手給她掖了掖被角,還得趕緊去瞭解事情的具體狀況,深深看了姝寒一眼,陰沉著臉轉過去,撩開珠簾,唇邊卻不由自主的勾起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