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姝寒答應,蘇圭露出了陰險的笑容,抓起桌上骰盅骰子遞給旁邊一個中年漢子:「劉桂,你來。」
凡是常來四海賭坊的人都知道,劉桂的賭技,在整個京都城那可是他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的!跟劉桂賭的人,算來算去,恐怕只有一條路--死路。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擠了進來的舒臨風,所見的就是這個場景--對面的劉桂聚精會神的搖著骰子,骰子的聲音聽似雜亂,實則有規可循,真正的賭徒只需聽一聲,便可知曉此人賭技的厲害。旁邊,蘇圭倚靠在太師椅上,氣定神閒的飲著茶。時不時抬眸看著他的嫂子,目光裡是說不盡的陰毒狠辣。桌上,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鋪展放開,銀票旁,一把雪亮的匕首插入三分,那刺目耀眼的寒光,閃的舒臨風的一顆心陡然下沉……
向來游手好閒,所以這些龍蛇混雜的地方他也去過不少,自然多多少少的明白些所謂的江湖規矩。銀票自然不會是他嫂子的,因為他們的銀票全都在他這放著。毋庸置疑,剩下的那把雪亮的匕首,應該是為他嫂子準備的……
渾身打了個寒顫,舒臨風向姝寒挨近了些,低聲急急道:「嫂子,瞅準時機,你快跑,我來斷後。」
正瞇著眸子專注聽骰子聲音的姝寒驀地聽見噪音,不悅的將噪音源一把推開,「別打岔。」
舒臨風急得快要跳腳:「嫂子我……」
啪!
手按在骰盅上,中年漢子望了眼姝寒,沉聲道:「看好了!」
語罷,迅速將骰盅一揭,伴著四周突來的驚呼聲,舒臨風提著一顆愈發下沉的心,將目光緩緩地投在了那六顆骰子上--五顆六點,一顆五點,共三十五點,打破了賭場最高點數三十四點的記錄!
蘇圭已經開始掛上勝利的嘴臉,手指敲著桌子,斜眼睨著仍舊不改面色的姝寒:「小白臉兒,現在跪地求饒還來得及。」
四周圍觀的人群對著姝寒投來或憐憫或幸災樂禍的目光,唯有算是當事人之一的劉桂卻一臉深沉,鎖眉不展。
正如英雄識英雄一般,賭徒亦識賭徒。憑著他識人多年的這雙厲眼,他敢斷定,對面的那個貌似弱不禁風還不男不女的人物兒,絕非蘇圭想像的那般無能。
咬咬牙,似乎下定了決心,舒臨風梗著脖子一把將骰盅搶過:「我來吧!」好歹他也在賭場混過一些時日,指不定,還能有萬分之一的僥倖……
劈手奪過,姝寒嫌棄的看了眼視死如歸狀的舒臨風:「瞎湊什麼熱鬧!」
舒臨風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他瞎湊熱鬧?他湊熱鬧是為了誰?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既然嫌他煩,他索性還不管了!看她到時候該如何收場!
心裡面說著狠話,可關切的眼神卻不由自主的跟著他那愛惹事的嫂子走。
只見她一把抓起六顆骰子凌空一拋,指間翻轉骰盅,在骰子落下前飛快的一撈,罩住,眼眸一瞇,手腕一抖,放在耳旁急速的搖晃三下,啪!眉眼一舒,骰盅落桌。
被姝寒那連貫的動作弄了個目瞪口呆,舒臨風傻眼的望著那纖纖素手下的骰盅,愣道:「該不會你家曾開過賭場吧?」
沒空搭理傻楞中的舒臨風,姝寒淡淡掃了眼在場的眾人,素手一掀,骰盅離手,六顆骰子重現眾人眼前--
倒吸氣聲此起彼伏,屋內的空氣因此而變得愈發的稀薄。
瞠大了兩目,眾人不眨分秒的直瞅著那六顆六點同時向上的骰子,幾乎每個人的眼中都寫滿了不可思議--六六大順!若不是瞎貓碰到死耗子,那就只能說明面前的這個男人,是貨真價實的賭王!
理所應當的將桌上那一百兩銀票收入囊中,姝寒直指骰盅,笑問:「還賭嗎?」
眸光愈發的陰暗:「賭,怎麼不賭!三百兩!」
三百兩?姝寒低頭看了看手裡的一百兩,笑的嘲諷。
看來真是衝著她這一雙手來的呵!
「三百兩就三百兩!」啪的聲將三張一百兩銀票拍在桌子上,舒臨風雙眸亮晶晶的,回頭給了姝寒一個安定的笑容:「別怕,咱們有銀子。」
拍案而起,蘇圭一臉猙獰:「小子,你有多少銀票全部都拿出來!」
不甘示弱的瞪著眼珠子,舒臨風解下腰間錦囊,一股腦的將銀票碎銀子全都倒了出來:「不算太多,三萬兩!」
沒有料到一個看似不起眼的小屁孩兒竟能拿得出這麼多的錢,被怒氣沖昏頭腦的蘇圭沒有細想其中的曲折,一招手,命人拿來了四萬兩銀票,當即拍在賭桌上,目露凶光:「多出一萬兩,加上你們兩人的命!這回比小!」上次算你小子僥倖,這回,你可沒有這麼幸運了!
聳聳肩,姝寒淺笑道:「既然你這麼喜歡送銀子給在下,豈有不允之理?」
舒臨風卻驚出了冷汗:「玩、玩笑大了……」
「一邊去。」嫌舒臨風煩,一把將他推開了一定距離,舒臨風是明白了,他這嫂子簡直就像是多年的賭癮發作!
姝寒伸手對著劉桂做出了個請的動作:「長者先請。」
當仁不讓,抓起骰子開始了新一輪的比試,只是這回,劉桂的神色愈發的謹慎嚴肅。
啪!
輕吁了口氣,劉桂給了姝寒一個自求多福的神色,手一撩,揭開骰盅,六顆骰子齊齊一點向上,排成史無前例的六點一!
賭徒們嘩聲一片,舒臨風大驚失色!
「小白臉,你們兩個想怎麼個死法,不妨提前知會本公子一聲。或許本公子看在你們愉悅了本公子的份上,給你們一個成全!」從太師椅上站起身,蘇圭雙手環胸,掃視著姝寒他們二人,心裡開始謀算著怎麼折磨這不將他放在眼裡的兩人。
「不到最後一刻,勝負尚未可定。」優雅的持起骰子,飛快的罩入骰盅,含笑依舊搖晃了三下,落桌,在蘇圭不屑的神色中,在眾人為她將心齊齊提到嗓子眼兒的時刻,緩緩地將骰盅掀開--
六合歸一!!
震驚,已經不能表明眾人此刻的心情。
「我不信!」
姝寒唇角兒微挑,「不信可以再賭。」
蘇圭咬著牙氣得亂跳,這家賭場可是他開的,他還真就不信那個邪了,吼道,「劉桂,給我賭,輸了,老婆孩子統統不用要了。」
劉桂深沉的眸光驚雲起伏,定定的看著姝寒,衣袖內手漸漸曲緊,「好,賭!」
半個時辰後,姝寒面前堆起小山般的銀票,劉桂老臉鐵青,對面的蘇圭臉上汗流成河了,這賭場裡山水不缺,愈加熱鬧。
舒臨風瞪著那些錢,似被姝寒臉上的笑意感染,心裡樂得開了花,開始懷疑這姝寒是不是三哥故意放出來增加王府財政收入的。
「不賭了,我們走。」姝寒看著銀票心滿意足的要收場。
蘇圭聞語,青筋暴起,狠狠的砸在賭桌上,「贏了錢就想走,沒門兒!」
姝寒唇邊綻開些許笑意,一絲冷冽就對著蘇圭懾過去,突然抬腿踩在椅子上,掠過折扇輕輕搖著,「原來這賭場是黑的,不過你今天遇錯了主兒,老子想賭便賭,不想賭你求老子也沒用!」
這秀美絕倫的翩翩濁世佳公子就那般不雅的踩著椅子,風輕雲淡的大放厥詞,圍場的人都看懵了,最懵的還是舒臨風,老子?蒼天,他嫂子簡直就是標準的賭場老大。
蘇圭氣得牙癢癢,「你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今天讓你見識見識誰才是老子!」使了個眼色,一群青衣人便圍了過來。
姝寒淡淡的笑著,餘光卻早已驚鴻掠過了這群勁裝打扮的人,跟剛才的小嘍囉可不是一個層次的,眼底靈波輕泛,折扇輕晃間,兀自悠然。
舒臨風可有些傻眼,看著姝寒一副不怕死的德性,知道今天不擺明身份非要吃虧不行,結果剛喊了個「放肆!爺是……」就一把被人推了出去,還有滿懷的銀票砸過來,混亂中伴著姝寒清冽的低音,「快跑!」
人群混亂間,姝寒早已探手將插入賭桌內的匕首輾轉在掌心,如飛刀般靈動在指間,看的那些欲出手的人一愣。
「他娘的,還不給老子收拾這個小王八蛋!等著吃屎嗎?」
姝寒明眸中殺意凜然,伴著水唇勾起的一抹冷冽,腳底一轉,足尖一勾,椅子便飛了出去,瞬間趴下兩位,其他人瞠目而怒,便撲上來,姝寒身形一轉,手中寒芒掃過三人,血絲飛濺,那些人捂胸賊喊。
「你們都是狗娘養的嗎?連一個小白臉兒都對付不了,今天弄不死他,統統給我上吊去!」蘇圭近乎發狂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