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夜抱著姝寒走在九曲迴廊內,單衣風寒,只是緊緊抱著懷中的人,夜色朦朧了他的神色,輕掩了眸光深處的慍怒與淒清,他就抱著她不停的走。
姝寒不想解釋什麼,也沒什麼好解釋的,當她盯望著蘇瑩瑩心內靜若止水的那一刻,深深相信自己之前的命運和舒夜是沒有任何關係,就像她和楚殤,不知是怎樣的巧合,怎樣的陰差陽錯,但是她對自己的感覺深信不疑,既然記憶沒有了,能夠依賴的便是心底的感覺。
夜色愈深,姝寒終究還是開了口,「新娘子在等著你。」
舒夜聞言,身子一僵,卻又瞬間將懲罰似的將她摟得更緊,終歸還是進了蘭苑,姝寒卻覺得哪裡不對,蘭苑東廂,有一處溫泉。
姝寒心間驀然一沉,見舒夜神色有些異常,知道自己的語言只會愈加激怒他,於是不著痕跡的將手向外輕動。
舒夜對著門外丫鬟說了句,「不許進來。」便抱著姝寒進去了,轉入屏風,暖的氣息迎面而來,舒夜將姝寒身上披風順手扔掉,抱著姝寒便踏入了溫泉,白玉砌成,暖玉熏面。
若是自己來洗溫泉,倒也不失為一種享受,有情人來個鴛鴦戲水,更是風情旖ni,只可惜如今的陌姝寒對舒夜全身戒備,早已扣緊手指,眼神凌厲的掃了舒夜幾處柔軟穴位。
舒夜剛剛抱著姝寒坐下,姝寒已探手他腰間穴位,舒夜唇角一凜,不顧身體痛楚,伸手扣住了姝寒的手,姝寒凌厲抬臂,帶著勁風,斜削而至舒夜肩上,舒夜生生挨了她這一掌,悶哼了一聲,這一掌足夠把人打暈的,但是現在的舒夜刻骨的清醒著,肉體上的疼痛反而瞬間代替了心間的冰冷。
霧氣氤氳中,姝寒見舒夜眸光依舊亮的璀璨,知道今日的舒夜是異樣的,不再管他,轉身向另一邊緣游去,卻覺腰間一緊,被舒夜大掌勾了回來。
姝寒驀然回眸,眼角生寒,伸手扼住了舒夜的脖子,纖手剛一擰,卻見舒夜眉目間生出淒清令指間一顫,她下不去手。
舒夜冷冷一笑,「如果真的恨我徹骨,就下手吧。」
姝寒放開了手,淡淡道,「我不恨你。」
舒夜在那纖腰上狠狠一緊,「眾人前委屈了你,辱沒了你們陌家,你怨本王,本王也不怪你,可你不該,你不該去和楚殤……」
姝寒搖搖頭,「我真的不恨你,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跟楚殤之間也沒有什麼。」看了看舒夜冰冷的臉,把那句信不信由你嚥了回去,自保她是會的。
舒夜唇邊綻開一抹笑,不是是何滋味,伸手捏住姝寒的下頜,「三番五次的糾纏,你現在和本王說你們之間沒有什麼,陌姝寒,你將本王當成傻子耍嗎?」舒夜吼出最後一個字,便狠狠封住了姝寒的唇。
姝寒眸光一怔,伸手在舒夜臂彎處狠狠一擊,舒夜忍痛不肯停下唇齒間的肆意,發狂般噬咬著柔軟的唇。
姝寒眸光冷徹,心間一狠,纖手帶著水珠甩向舒夜的臉。
舒夜一怔,這一輩子還沒人打過他,更何況是臉。伸手抓住正向遠方游動的腳腕兒,一扯便將姝寒重新拽進了懷裡,怒火再也無法壓抑,「陌姝寒!你放肆!你什麼身份,竟敢對本王動手!僅此一條就足夠誅你九族!」
伸手扼住了纖細的頸子,「把本王的縱容寵溺當成放肆的條件,三番兩次試探本王的底線,女人果然是寵不得的……」
姝寒冷冷望著舒夜,笑得風輕雲淡,「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其實是個自以為是的人。」
舒夜五指收緊,按姝寒自保的原則來講,此刻是應該低頭的,可是姝寒突然覺得這些日子以來她受夠了,笑意加深,眼神凌厲,「憑什麼你能打我,我就得乖乖挨打不還手?憑什麼!是你比我多長了眼睛還是鼻子?」
「你……」等著姝寒服軟的舒夜氣極,手下更緊。
姝寒喘息微急,卻依然笑,「與其沒有自由的活著……倒不如死了……來的灑脫自由……索性……給我一個……徹底解脫……」
舒夜心間驀然一慟,這是個什麼女人啊!簡直是不可理喻,不可招惹,不倫不類!只可惜他的手卻遲遲下不去,對這個罪大惡極、罪不可恕的女人,他卻下不了手,那樣的眼神兒就那般逼視著他,舒夜突然長歎一聲,將手一鬆,將她攬在了胸前,姝寒也累得夠嗆,只是艱難的喘著氣。
良久,忽然幽幽道,「你放肆,本王可以寵著你,可是你不該和楚殤……」無心的說出這一句,舒夜才意識到自己所有怒氣真正糾結的卻是這一句,無非還是因為楚殤。
姝寒纖手撐在他胸前,有氣無力的笑,「跟你說你自以為是你還不信,那隨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或者放了我,不然索性就殺了我。我不屬於這裡……」
猶如空谷中的晨鐘響徹雲霄,舒夜再也無法忍受她刺骨的話語,低頭狠狠的吻她,堵住她的嘴,不可以,不可以再說那樣的話!
姝寒鬆了手,沒有反抗,直到舒夜離開她的唇,姝寒淡淡道,「隨你怎麼對待我,只要你放過我。」
舒夜冷冷一笑,托起她倔強的小臉兒,「那你就等著本王膩了的那一天,就放過你如何?」
姝寒眸光漸漸迷茫,朦朧中漾起長天上飛掠的雁,無垠長天,放逐的心,流浪的形跡,那才是自己想要的嗎?
舒夜伸手拂開她臉上濕透的髮絲,丟棄了玉釵,如瀑青絲輕輕散開,唇邊漾起苦楚的笑意,「那麼知道怎麼讓本王膩了一個女人嗎?」
姝寒眸光漸漸清明,淡淡看向舒夜。
舒夜輕輕揉著蒼白的小臉兒,「首先就不能用這種淡漠的眼神兒看著本王,這叫欲擒故縱。你可明白?」
姝寒低眉,點了點頭,「明白。」
舒夜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其次別逆著本王,那是欲擒故縱的另一種方式,你可明白?」
姝寒微微點頭,「明白。」
舒夜忽然手向下掠,手一用力,濕透的紗衣輕輕褪下,冰肌玉骨輕輕暴露在空中,舒夜輕輕握住了姝寒的溫軟香肩,「讓本王膩了你的最簡單的方式便是和其他妃子一樣……」
姝寒清冷一笑,感覺到舒夜落在頸子上的輕吻,清潤的笑愈漸迷離,掠過這些日子的種種,輕輕的沉吟帶著絲倦意,「舒夜。」
舒夜輕輕嗯了一聲,更溫柔的親吻著她,這麼多年,哪怕是至高無上的權利,令人欣羨的財富,讓人咋舌的妻妾,可是他知道,自己從未對一樣東西有如此的渴望,渴望將她變成自己的一部分,再不要說離去,再不分開。
「舒夜。」一樣慵懶的低喚。
舒夜忽然停下了動作,溫柔的望向姝寒,眸光一震,心間徹底崩潰,血沿著蒼白的唇角流下來,舒夜顫抖著身體,抱著姝寒低吼,「你不願意你說呀,你這是幹什麼?」
「這些日子我活累了,若是按你說的那些你才肯放了我,我做的來,但是我疲憊了,我不願意……」
一任唇角血色逼人,她彷彿在說今晚的月色真好。
不是不能遂你的意,而是不想讓自己瞧不起自己。倘若這是通往自由的唯一生路,寧願選擇最為偏激的方式。
舒夜突然伸手捏住她下頜,迫使她張開嘴,見傷口不是很深,心倏忽一鬆,卻也冷冷的沉了下去,也就在這一瞬間,他發現自己真的是愛上這個女人了,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越是得不到的,反而愛的深刻。
舒夜將她衣衫籠好,擁著她輕聲道,「不勉強你,就像剛才那樣輕輕告訴我,只要告訴我你不願意,本王決不再為難你,但是不許說離開王府……」
舒夜輕輕吻去她唇角血痕,淡淡道,「本王等你,等你在本王厭倦你之前願意死心塌地的留在本王身旁。」
姝寒眉目間斂起倦怠,輕輕一笑,「如此謝謝。」
舒夜換了衣衫,走出門外,對丫鬟道,「去拿傷藥,順便叫挽香來給王妃沐浴。」走出兩步,風吹動衣衫單薄,「王妃今日浸了冷水,熬些薑湯準備著,還有傷寒的藥也準備些。」
舒夜還在失常的沉眉嘮叨,管家跑了過來,「王爺,你該去入洞房了。」
舒夜淡淡道,「連本王的房事都管起來了,你這個管家倒是稱職。」
管家見王爺神情異樣,知道王爺雖嚴厲,卻並非不通情理之人,於是斗膽說,「王爺,瑩妃可是蘇相之女,總不好第一天就讓人家獨守空閨……」
舒夜仰首一笑,笑得無盡蒼涼,「第一天就獨守空閨……」如果不是從洞房花燭夜他就負了她,如今會是這般模樣嗎?
舉步走向了瑩妃處,月色將那頎長的身形拉的很長,很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