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靈驚奇看著邪魅之人身形迅速暗淡,最終無影。他說的什麼石皇、靈王,為什麼她聽來都有幾份熟悉?心下一個地方沒來由空落落地。
廬內靜壁生輝,好似邪魅之人從沒有出現過,卿靈再次懷疑自己是不是在睡夢之中?她聽到的,想到的,都是南柯一夢?!
「出來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存在!」紫斂清沉地聲音傳來,不啻於天外來音!一下子將卿靈自我安慰的外殼振散無形!卿靈腦袋嗡地巨響,險被這天外來聲給震暈過去!他知道她的存在?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腦中無數個念頭在轉。一時不及對紫斂話作出反應。
正要看向紫斂面容,確定他確實在對她說話?
前一刻還清冷如鶴,長身玉立的人,卻忽然失控倒伏案上!
卿靈被他嚇一跳!看他倒伏下去的動作,身子似乎在瞬間完全失去了自控?
怎麼了?!由於他倒下去是面容朝下,看不清他的臉,但他全身卻隱隱抽動,看來極為痛楚!白衣下滲出大量血液,瞬間氳透背部衣服!濃重地血腥氣熏得卿靈要暈將過去!從小到大,最多也就只在醫院看過針管或塑膠袋裡的血。
難道是那邪魅之人所說的毒咒發作了?!怎麼發作得這樣快?
「再不主動出來,我就要用法術了!」由於卿靈被嚇住半天沒反應,紫斂這回的聲音有點咬牙切齒的了。
卿靈再看下四周,無人。這下肯定他在對自己說話!再看向他背部,汩汩血液如溪水奔流,沭目驚心!
她從母體內升騰出來飄在上空,眼睛卻不敢直視受傷的紫斂!
「你下來,我給你實體。我的傷口需要立刻包紮,你來幫我!」他的聲音忽然放得很低,聲線有點發顫。奇怪,他又沒有看見她,怎麼就知道她浮在上空?廬外樹影裡不是有他的手下可以招之即來麼?為什麼非要喚她幫忙?不是不想救人,而是她還未近前就已被這血淋淋地場面嚇得手軟,真要上去怕是要幫倒忙!
可聽他尾音中的顫粟,卿靈心下不由一軟,飄下來立在他身側。
他還是伏在案上,身子瑟瑟而動!明顯地聽他猛吸兩口氣,像是在瞬間積蓄全身力量。口中唸唸有詞,右手食指微微往卿靈一指。卿靈立即感覺自己有了實體!欣喜地舉起雙手猛看,她又變回人了?!狂喜之下眼中淚光閃現。
來不及擦試兩腮喜極而出的眼淚。她伸手欲為他包紮傷口。卻見手指瞬間又變成半透明狀?!
像要解答她疑惑,紫斂聲音又低低傳來,「我用幻術助你取得這實體,只能維持片刻。若想延長時間,必須,」他緩氣,「喝我的血!」
喝人血?!卿靈嚇一大跳,已染了紫斂血液的十指舉在半空不停發抖!
「快點,若我暈蹶過去,這血,你喝了也沒用!」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已不如剛才連貫。
卿靈眼一閉,忍往胃部劇烈不適將唇湊到他傷口上。才一接觸他肌膚,紫斂低沉地「嗯」了聲!卿靈心下微微一蕩,嗯,他是病人,不能亂想!柔唇微啜,吮了一小口血立即吞下!只怕遲上一刻就會忍不住立即吐出!
看來他說的是真的,本已半透明的身體瞬間又恢復成實體!
「接下來怎麼做?」沒有人回應她,紫斂已暈了過去!
傷口的血仍在大量流出,雖然沒如初時急流,但這樣流下去再不及時止血,就算紫斂本事再大也只有死路一條!
這屋裡她早已熟悉無比。這幾天晚上,紫斂睡前都將她放於房內書案上。
將紫斂右手臂放於脖子後欲將他架起,她試圖將他移動至竹床上。
天哪,好重!使出吃奶的勁,紫斂也沒有被她移動分毫,反而讓他的傷口更嚴重!
看來外表再出色,氣質再好,就算如仙如鶴,一受傷還不是凡胎俗子的命!虧他先前還說她俗!想起他對婕倫說的那句話她就沒來由地氣。
從籐枕下取出他備用換洗的白色長衫,再伏身在他腰間一陣掏摸。這幾天總見他從腰間拿出些東西來,想必他平時攜物定在腰部。
不出所料,手臂從他外衫領口而入,一探下去抓住個錦囊。取出,是一金線縫製的精巧淡黃錦囊。卿靈也來不及欣賞它是如何精美、手工是如何巧奪天工。把囊口束線解開,將其中之物悉數倒出。
所幸,其中有幾個翠色玉瓶和一把鑰匙樣背面有點鋒利的小物件。玉瓶打開來都是些顏色各異的粉末。拿到鼻前嗅聞,是濃濃地中藥味!卿靈讚賞地看他一眼,他看來清冷卻不自傲!還知道帶點藥防備!念頭一轉,這些藥不會是毒藥吧?
再看他一眼,秀眉微蹙。紫斂雖然氣質前後炯異,但應該不會是那種隨時攜帶毒藥在身的人吧?
算了,生死由命!他自己帶的藥,萬一要是有事,也怪不到她!
卿靈也不懂藥性,索性將幾種藥粉混在一起準備好,再用那鑰匙樣小物件反面將紫斂衣服挑割開。刻意忽略他皮肉倒翻過來的傷口,將藥粉均勻撒上。有一道傷口明顯與周圍傷口不一致,看來像是被什利器所傷,深處可見骨!邊緣本已結疤,又因今日毒咒重新裂開!
好在藥效看來還不錯,立刻就止了血。
卿靈重新擁有的實體嬌柔纖細,身著一襲曳地碧紗羅衣,長袖寬廣,此時卻星星點點,沾滿紫斂血跡!她嫌行動不便,索性將袖子捋高至臂部,廣袖多餘部份繞著臂部兩圈再打個結,將紫斂那件換洗衣物撕碎成條,正要包紮,又再楞住。
要包紮還得除去他上半身衣服!
微楞後,她還是動手將紫斂衣服自後背腰間割開成兩段,再將上面一段拉至他後頸部,開始用布條一圈圈地為他包紮。
他體態看來修長,卻不料卿靈包紮至肩押部位時,她從一邊伸臂將布條繞裹過去,另一臂在他胸口下方接繞布條,不料竟接不到!這個胸膛好寬闊,可平時僅靠視覺,絕對感受不出來!自己就算把頭靠在上面,也會顯得相對嬌小吧?嗯,只不知靠上去是什麼感覺?唇邊閃過連她自己都沒覺察到的羞澀一笑。
傷口包紮好後,她還是超能力發揮,將紫斂弄到了竹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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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臉上一隻手指腹在她臉部來回摩挲,是媽媽嗎?小時候與媽媽睡在一起,她常這樣輕撫自己。可這手指觸感不大一樣?媽媽的手雖然也有繭皮,但仍然柔軟。這手也明顯有繭,但卻略顯得硬而粗糙。不對,不是媽媽!自從她到外地讀書後,就算回到家裡,媽媽也沒有這樣撫過她。
究竟是誰?女性獨有的本能自衛意識使她快速清醒過來!
啟眸一看,玄廬滿屋生靜。紫斂橫躺在竹床上,保持昨晚她扶他上去的姿態睡得正熟,甚至有微微地鼾聲。
再看自己,半個身子靠在床部與紫斂相對的一端,身子盡量蜷成一團,將不大地床面盡量留給紫斂這個病號!
回神過來第一個反應就是猛掐自己,她還保持著實體?那能不能這樣一直保持下去?
走到木鏤窗格邊望去,門外已是拂曉。再看向書案上的花盆,那草依舊裊娜。想起昨天還附身於它,竟像是做夢一場。
忽然想起紫斂暈過去前好像說過她這個實體維持是有時間限制的,只不知這所謂」限制「是多久?她是不是該在這個實體消失前將小玉救回?可以她現在的能奈,救得回小玉麼?
她的背後,紫斂原本閉著的雙眼睜開,看著那抹靜立於窗前的翠影。她的衣服上紅跡斑斑,正是他的血跡!羅袖高挽至臂膀根部,露出如雪似藕地雙臂,映著晨光,瑩潤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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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斂直睡到中午才醒來,還未睜眼,鮮果清香就撲鼻而入。啟眸一看,面前擺著幾個鮮艷欲滴的果實,上面還沾帶著晶瑩水珠。卿靈拿著一個紅果在他對面吃得正香甜!她還未注意到他醒來。看她這個樣子,雖然吃的速度並不快,但那副天下她第一幸福的表情,還是在昭告她像是幾輩子沒吃過東西似的!
他並不意外她的吃相,被她感染,他似乎也餓起來。也不忍出聲打斷她那一臉幸福,伸手抓了個果實就往嘴口徐徐遞入,眼睛卻仍盯著那抹翠影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