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安德魯再度將目光上移,投向易北河畔,霍亨索倫家族統治下的普魯士王國。這個在日後挑動起兩次世界大戰的國家,此時看似風光無限,卻表現得外強中乾。在剛剛併吞了薩克森王國大半領土,並將自己的遠親布倫克伯爵扶上荷蘭國王寶座後,普魯士國王弗裡德裡希三世(即腓特烈.威廉三世)依然不知何謂滿足,懷著統一全德意志雄心壯志的他,居然不顧施泰因首相的竭力反對,僅僅聽取福斯特等容克貴族的片面之詞,便決定延續自己祖父與父親的未盡事業。沒有經過充分細緻的戰前準備,就命令南征過後,休整不到三月的20萬普魯士軍隊由福斯特上將統帥,繼續向西,向德意志西部推進。
起先,歐洲各國的君主們對弗裡德裡希三世的魯莽舉動沒什麼在意,總以為普魯士人在尚未消化佔領薩克森王國的大片土地之前,所進行的對外戰爭無非是一場恐嚇性質的軍事演習,想著是訛詐西德意志各個弱小的邦國而已。面對西德意志各邦國的援助請求,大家都沒當回事情。直到萊茵河東岸的戰爭硝煙傳來,各國君主們這才如夢方醒。
在經歷幾次規模不大的戰役勝利後,普魯士軍隊已經在威脅巴伐利亞國王、符騰堡國王、巴登大公、黑森——達姆斯塔特大公以及拿騷的幾位公爵所轄領地的生死存亡。其間,弗裡德裡希三世甚至將英國理查德內閣地嚴重抗議置之腦後。更是下令將普魯士的軍隊開赴到英王世襲領地漢諾威的國土上,還將漢諾威城內的英國總督「請出」德意志。
一時間,整個歐洲為之震撼,君主們擔心的「腓德烈大帝」再度復活。利益損失最大的自然是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弗朗茨二世。在積極組織遠征軍,準備隨時干涉普魯士國王統一全德意志的進程時,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還迫不及待地派出大批外交官奔走歐洲各地,向俄羅斯、法國、英國、西班牙、瑞典等歐洲強國發出一份公開倡議。希望上述各國君主(執政官)與自己一道,共同反對普魯士人的軍事擴張。一起來捍衛歐洲地安全利益。
與此同時,包括巴伐利亞國王、符騰堡國王、巴登大公、魏瑪大公等16個德意志邦國以及薩克森王國的流亡份子的代表也分別在巴黎、倫敦、維也納、聖彼得堡等地遊說,勸說那裡的當權者組織聯軍,共同抵禦普魯士國王弗裡德裡希三世的勃勃野心。
儘管痛惜漢諾威領地的淪陷,但刻板保守的英國佬始終不願意出兵於歐洲大陸,僅僅是外交上地嚴重抗議,抗議。再抗議,或是道義上支持神聖羅馬帝國倡導的正義行動,就連最起碼的經濟制裁也不曾公開宣佈。那是威爾士攝政王和理查德內閣始終視抱有一個決不動搖的信念:安德魯掌握下西班牙王國以及法國共和國,才是不列顛王國最強大、最邪惡的敵人。至於普魯士王國僅僅是一個喜好大片土地的畸形軍事強國,不過是芥癬之疾罷了。能夠將禍水引向萊茵河左岸,使得普法兩國兵戎相見,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儘管俄國沙皇保羅一世對普魯士國王進攻德意志西部的行為頗為不滿,但不知出於何種緣由。他依然壓制元帥將軍們要求出兵地呼聲,命令俄國士兵們繼續南下對土耳其帝國的戰爭,而不是準備針對普魯士王國的軍事報復。倒是在倫敦訪問的亞歷山大皇太子,由於公開站出來支持俄國將軍對普魯士王國一戰,在很大程度上贏得了俄羅斯國內民心與軍心的支持,尤其是那些長期隱藏深宮裡。一直對保羅一世各項愚昧政策而心存不滿的陰謀份子。
北歐強國瑞典,由於可憐地老國王已躺在床上近1年,相信病入膏肓的他接受上帝招呼時不久遠。此時,瑞典的貴族們正在為未來的儲君人選爭論不休,壓根都沒有心情捲入歐洲錯綜複雜的國際事務中,對於奧地利皇帝的聯軍倡議也只是做了禮節上的回復,毫無實質可言。目前,真正能夠幫助神聖羅馬帝國以及西德意志君主們的,唯有法國和西班牙。
於是在巴黎,原本就不太寧靜的督政府裡又多了一項爭吵內容。是否出兵援助西德意志各邦國。三晝夜緊急商討的最終結果卻是昨日下午。五位執政官委派卡爾諾督執來到塔列朗地府邸,詢問安德魯元帥地意見。畢竟。在後者手中依然掌握著近20萬共和國軍隊。陪同卡爾諾部長一道的,還有剛剛從北方軍團大本營駐地趕回巴黎地懦貝爾元帥。
「安德魯元帥,就出兵援助西德意志各邦國一事,督政府派我們來希望聽取您的意見!」剛一進門,尚未坐下,卡爾諾就面對安德魯開誠佈公的說道。
故作沉思後,安德魯卻不答反問,「尊敬的執政官閣下,倘若此時督政府決定出兵萊茵河西岸,來自北方軍團數萬人的大批軍餉、食物糧草以及武器裝備是否能夠貫徹保障?」
見到兩人顯露難色,安德魯就明白督政府是準備要自己幫忙,繼續說道:「既然做不到,而且又據我所知,維也納的羅馬皇帝也不願意提供支援,而西德意志各邦國代表更是無能為力,我們的士兵何必去趟這道渾水。俄國人、英國人、還有瑞典人,他們都能說出拒絕聯軍的諸多理由,督政府五為執政官自然大可效仿一番。說實話,我自己也看不出可愛的普魯士人會給法蘭西帶來什麼樣的威脅!」言下之意,安德魯直接回絕了督政府的出兵計劃。想要安德魯來出錢出力出兵。不過幹些白費蠟地事情,肯定是難以得逞。
對於安德魯不負責任的表態,懦貝爾元帥頗有怨言,他直接了當的說道:「副部長閣下,我不清楚您所指揮的三個地中海軍團,以及控制下的西班牙王國與普魯士國王達成有什麼妥協協議,但弗裡德裡希三世的種種舉動顯然違犯了當初與巴黎簽署的和平協議。即不得出兵威脅西德意志各邦國地領土利益。之前,我們已經容忍了普魯士人對薩克森王國的控制。也默許了布倫克伯爵登上荷蘭國王地寶座,可到頭上,普魯士人卻不遵守諾言,依然我行我素。加以時日,數十萬普軍必將越過萊茵河西岸,再度兵抵法國的東北部邊境。再那是,在安德魯元帥閣下的眼中。這些普魯士軍人還是否可愛,還是否能夠威脅到法國邊境的安全?」
顯然,懦貝爾元帥還在為年前荷蘭戰爭後期的不順,而一直耿耿於懷,千方百計想著指揮北方軍團與普魯士人再度交戰一場,多少挽回去年腹部受敵的一點面子再說。一聽到安德魯反對共和國出兵的言論就心感不快,於是很不客氣地譏諷同僚一番。至於,一旁的卡爾諾執政官卻保持緘默。他一言不發盯望著安德魯。那是前者明白,詭計多端的安德魯元帥必然想好的應對方法,否則陸軍部的副部長也不會表現的如此安詳,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安德魯笑了笑,繼而轉過身,從抽屜裡拿出一份密報。交與兩人瀏覽後,自己解說道:「這是普魯士王國首相,卡爾.馮.施泰因男爵在1795年年底向弗裡德裡希三世呈送的有關國內經濟報告地節選。請注意第二頁三行的描述:去年全年普魯士王國的財政收入不過700萬塔勒,但軍費一項支出就高達600萬,加上其他日常開銷,整個年度財政赤字高達480萬塔勒。為今年對西德意志邦國的軍事征討,以及防禦奧地利人的武裝干涉,弗裡德裡希三世再度緊急徵召近40萬預備役陸軍,加之目前的30多萬軍隊,就是近70萬大軍。700萬人口不到地普魯士王國裡。10個人中就有1人入伍。幾乎相當於全民皆兵了,倒是田里的農活少有人在耕種。工場內大多早已陷入停業。可惜,普魯士人除了準備發行1000萬塔勒的巨額國債,以緩解日益嚴重的財政赤字外,沒有一項經濟復甦政策。」
卡爾諾執政官眉頭一皺,「哦,你的人怎麼能夠收集到普魯士王國的核心機密?」
未等安德魯回答,懦貝爾元帥卻展現不屑一顧的表情,「那有如何?普魯士軍隊已經為他們的國王弗裡德裡希三世,擴充了近2倍的地盤,而收攏上來的財富足以抵消任何戰爭開支!我根本看不出其中會有什麼危機產生,卻是節節獲勝地同時,普軍士氣依然在日益高漲,」
安德魯一聲歎息,手指密報地最後一頁,繼續說道:「上繳王國的戰利品收入僅僅30萬塔勒,其他60地塔勒都被已容克貴族們瓜分完畢。事實上,西德意志各邦國早就將其巨額財富轉移到他處,其中一大半都被英國人的銀行做掌握,少部分放在維也納各地。唯有在法國,西德意志各邦的真正保護國,來自後者存放的國家財富,哪怕是連一個金幣也不曾看到過。由此不難看出,西德意志各邦國對於法蘭西共和國的暗地防備,實質不亞於他們目前的最主要敵人,普魯士王國!如果我們爽快出兵,勢必為他人做嫁衣,讓法普兩國打個你死我活,他們再從中收益。所以說,在目前情況下,我不同意出兵萊茵河東岸。」
「但現在,我們是在為共和國的安危而戰,不是那些卑鄙無恥的宵小混蛋。等我指揮的北方軍團打退了普魯士人的大軍,再與英國人、奧地利人、還有西德意志各邦國算算總帳。」懦貝爾元帥仍舊固執己見,哪怕是洞悉其間的陰謀,其信念也不曾動搖過。
看見懦貝爾的衝動表現,安德魯感覺好氣又好笑。如果戰爭能解決一切問題的話,安德魯也不會隻身來到巴黎,為獲得法國實權而左右遊說,陰謀不斷。乾脆一點,直接派兵北上得了,要是攻克巴黎,哪怕十自己想著加冕做上皇帝,也沒人敢於上前阻攔。
卡爾諾卻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重新將目光投向安德魯,「你的意思是說,普魯士王國已經外強中乾,由於財政上的嚴重匱乏,使得他們不能再繼續維繫數十萬的龐大軍隊。」
安德魯點點頭,「當然,執政官閣下!普魯士原就是一個以軍事為中心的國家,如今因為一系列東征西討的表面勝利,卻要承擔巨額戰爭的開銷,除了大片無人耕作的不值錢土地,其收益實在甚微。由於長期軍事行動帶來了經濟的嚴重破壞,造成國家財政完全枯竭;而且被佔領地風起雲湧的一陣陣發抗浪潮,也使得普魯士的龐大軍力也深感難以維繫。毫不誇張的說,如今的普魯士王國已經走上幾近崩潰的邊沿,但貪婪的容克貴族以及他們的傻蛋國王,依然視而不見,除了贊同施泰因首相發行國家債券外,其他正確意見一概置之不理。在這種情況下,根本不用我們出兵,兩個月內,普魯士人也不得不停止戰爭步伐。」
「但1000萬塔勒國債的發行,足以再維繫一年的戰爭狀況!」懦貝爾還是猶豫不決,而且以這種方式來解決普魯士問題,實在讓渴望真正戰場的軍人感到很不過癮。
安德魯笑言,「不錯,前提是有人要買才行。可以肯定的是,英國人、奧地利人,西德意志人,還有瑞典人,以及俄國人都不會感興趣,而且我已暗中知會猶太財團、地中海商人和西班牙貴族,嚴禁購買來自普魯士王國的國債,讓它們都在柏林金庫中成為換不到現金的廢紙。與此同時,相信巴黎的金融寡頭也不會充當一回冤大頭。等到普魯士人感覺山窮水盡之際,懦貝爾元帥的北方軍團就可以大搖大擺的開入萊茵河東岸,幫助西德意志各邦國了。所以說在目前階段,我建議督政府對於出兵萊茵河的計劃,可以公開討論但不做出最後決意,暗地派出兩批使者抵達柏林與維也納,充當眾人間的和事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