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革命的名義 垃圾堆 第77章 重返巴黎(5)
    在安德魯的眼中,感覺帶著蒜頭鼻的聖西門,其一副外表總是與那位飽受過皮膚病折磨的古羅馬皇帝相識很多,尤其作為貴族出身的哲學家,年近四旬的聖西門作為法蘭西一普通公民,他的心中懷有太多太多的不解、苦悶與痛楚。安德魯絲毫不懷疑,倘若任意時間流逝,恐怕這類痛苦將發展到絕望,而絕望就會演變為憤怒,他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終於會有那麼一天,1823年的聖西門將憤然地舉手槍,對準自己的腦袋……

    即便是有九個腦袋,同樣會令安德魯想不通的是,這位出生在富裕貴族家庭的聖西門伯爵假繼續當個思想學者或是教育家,其倒是成就不小,但頭腦發熱的他居然想要擔當起太多的歷史責任。趁著大**爆發的時期,鬧鬧無聊的運動與原有階層劃清界限,使之能夠保住小命也就罷了。但聖西門卻對此採取了否定的態度,抨擊**後的法國社會是「黑白顛倒的世界」。他希望以一個「只在改善佔人口大多數的窮苦階級命運」的新社會來取代它。

    安德魯看來,聖西門的這類想法實在有點荒唐可笑。畢竟古往今來,無論自上而下,還是自下而上,哪場**的最終結果,失敗或是勝利其得益者從來就是少數人獲得最大的好處而已,更多的普通民眾依然處於金字塔的底層。所謂「人人平等」的概念,僅僅存在於法律條文中。或是政客們地口頭禪上。要想在現實生活中,「人人平等」成為一類令所有人恪守承諾的行為標準,恐怕現在的安德魯,自己將第一個跳出來發對。

    相對而言,年輕的傅立葉卻表現的聰明善良,具有正義感和同情心,常常為窮人和弱者抱不平的他。居然敢在巴黎市區號召買不到食物和白蘭地的市民,痛毆那些囤積居奇地奸商們。與聖西門的頹廢明顯地不同。任何時候只要與安德魯一見面,傅立葉都在慫恿馬賽上位者在金錢與物質方面全力支持自己提出的「法郎吉」計劃。

    所謂「法郎吉」,就是傅立葉剛剛設想出來的一種生產消費協作團體。傅立葉認為這顯然是一種當今世界最為的理想社會,即「和諧社會」,社會基層單位將會自給自足、獨立的「法郎吉」。另外,法郎吉投股集資,勞動者和資產者都可入股。人人參加勞動。以勞動、資本、才能(包括知識)三者為標準,按一定比例進行分配……

    對於聖西門的承諾,以及傅立葉「法郎吉」的購買推廣,安德魯自然沒有多大興趣。只是看在兩位名人地面子上,才與之心不在焉的交流過一番,並讓侍從們帶著兩位空想家到馬賽與土倫一帶四處走走,看看這裡共和國的市民們生產與生活情況。那是安德魯想著展現南部的事實,便是聖西門與傅立葉兩人心中所謂的「和諧社會」。

    「抱歉。元帥閣下!你所創立的馬賽式生活並非我們所述的『和諧社會』。」再度見面一句話,血氣方剛的傅立葉便毫不客氣地否定了安德魯在馬賽以及土倫一帶的努力結果。同樣,從一旁在座的聖西門的神情上看,他也抱有此類的看法。

    「……在這裡,無數工人們依然在極其惡劣的環境下,每日持續工作達10個小時之久。而他們所能得到地周薪報酬卻只有3到5法郎不等,僅僅用來養家餬口;與此同時,那些有錢的富翁,商人,以及大銀行家們,個人一天得到的利潤卻比工人們的全年總和還多!尤其是那些鋼鐵廠主的老闆們,哪個人的身價不是超過百萬法郎的。」

    在安德魯的默許下,這一周的考察期間裡,聖西門與傅立葉能夠暢通無阻的深入到各個鋼鐵工廠,鐵路工地。以及紡織機械廠。與那裡地工人、雇工、甚至產業主們相互交談,兩人得到地所有數據也自然是真實可信的。收到情報地安德魯。倒很是佩服他們認真求證的精神,但談及兩人對這類不合理的分配製度的批判上,安德魯卻頗有微詞。

    「哦,既然出現這樣嚴重的社會問題,不知道那些與你們交談過的普通工人們,他們的反應究竟如何?」安德魯打斷傅立葉的發言,轉而對著兩人忽然發問:「難道有人會提倡巴貝夫平等派的宣言,再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大**,趕走、推翻或是殺死有錢人,讓工人們當家作主?哪怕沒有人,一個人都沒有,至少在馬賽與土倫都是如此。」

    看著兩人尷尬的表情,安德魯得意的繼續說道:「相信你們也清楚,這並不是我派遣軍隊實施武力彈壓後的沉默結果,而是如今的市民們壓根不願意回到衣食無保障的那個動亂年代。那是,他們除了所謂的**,一無所獲。不錯,相對於工人們低收入而言,工廠業主們的利潤的確高得驚人。對此,我並不否認,因為安德魯本人就是數個頗具規模工廠的大股東。而這一切產生的根源,根本就是我示意馬賽市政廳刻意營造的效益環境。」

    「但,元帥閣下!社會公民的收入獲得應該履行『按能力計報酬,按工效定能力』的原則,而不是遵從資本提供者本人的注入工廠實際資金的多寡,因為那樣會使得整個事情的最終發展結果,必然導致只給少數富有者和大資產提供者帶來了利益,『游手好閒』的人仍舊過著荒yin無恥的寄生生活,廣大無產業者和勞動群眾依舊遭受苦難。只有實現了收入上的公平,才是社會穩定的根源所在。」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聖西門毅然反駁出安德魯種種放任自流的經濟做法。在他看來,收入上地絕對平均才是立國之道。

    安德魯憐憫式的搖搖頭。「這真是一類矛盾的說法,聖西門公民!作為**前的貴族與富裕者代表,相信你當然瞭解有錢人從事經商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是利潤,單位領域裡的最大化利潤地取得!事實上我的觀念中,這種追求利潤地過程,才是社會各方面發展的原動力。至於。你所說的收入上的絕對公平,根本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否則,我寧可讓所有金錢在寶庫裡堆積褪色,也不會投入到任何生產領域中。那是因為我的付出與獲得不成比例!」

    安德魯指著桌面上的一件精美的瓷器,繼續說道:「這類來自遠東官窯地工藝品,其原料僅僅是一種當地隨處可見的黏土,加上人力與製作成本還不到一法郎,即便是從泥土變成瓷器。在中國一地的價格也不過20法郎左右而已;但隨後,瓷器又輾轉到萬里之遙的歐洲,於是它的身價一躍至5000法郎之高。很明顯,這就是一種被遠洋商人們所獲取的暴利。說句老實話,這類貿易巨額利潤的得來,比起戰爭掠奪還要快上三分。

    正是有了這種巨額利潤的存在,才使得歐洲地商人們開始不顧一切的向外探索,尋求一條可以繞過奧斯曼土耳其人控制下的中東。只為通向遠東的黃金航線。先是葡萄牙與西班牙王國的崛起,再是荷蘭人的強盛,接著便是英國地商船開赴印度殖民地。種種冒險探尋活動的開展,則是國家的富強,經濟的繁榮以及民眾生活得以保障。

    放在工商業上同樣如此,商人們在某一領域裡的投資行為。也是一類冒險,資金越多,風險也越大。當然,那些敢於投資的商人們所期望的利潤更應該大些。你們的眼睛單單看到了工人的收入過低的事實,卻極少注意富人承擔社會義務地程度。在馬賽施行地賦稅方面,普通百姓的納稅極少,有地人根本不存在任何費用;但那些身價不菲的百萬富翁,千萬富翁,嗯,當然也包括我自己。每年交納的賦稅卻佔據整個馬賽市財政收入的75%以上。

    這些錢用來做了什麼:為一無所長的工人得到一個培訓的機會。讓窮人家子弟也能免費進入正規學校裡學習,市政建設上修建寬闊的公路和新型的鐵路。救濟失業人員以保障他們家庭的最低生活標準;對了,還有在馬賽城內新進設置的公共醫療場所,也是商業利潤的反饋給社會的一種表現形式。這不是一種有錢人的慈善,而是納稅人的義務行為!因為政府保障商人們的合法利益,而他們就必須回報部分利潤給社會。

    所以說,在我倡導的和諧社會中,從來都不掩飾與迴避勞資雙方在收入上的巨大差距,但強調更多的卻是,既然得到利益更多的人,就必須承擔對社會更多的責任,同時也贏得他們自己的社會聲譽與地位。對於,那些即想多賺錢,又想不多納稅的混蛋商人,安德魯不會太客氣,有的是辦法來對付他們。看過馬賽的最近報紙,你們就知道馬賽第一鋼鐵廠因為偷稅逃稅,馬賽市政廳的稅務部門乾脆將他們的辦公室搬到這家鋼鐵廠的大門門口。」

    安德魯的一席長篇大論,亦真亦假,很多時候連自己都認為自己的謊言成為一種真理。所謂富人交納的賦稅佔據市政收入75%,根本就是數字上的誇大其詞。充其量也不過30%罷了。至於剩下的,則是近年來的對外戰爭所得,以及那些原本屬於工人的工資一部分。然在繼續,這便是安德魯所屬的20多萬軍隊的日常食物供應來源。

    安德魯長過空想者200年的見識,明白所謂的收入絕對平等,反而是圈養大批懶漢的溫床。聖西門、歐文等人在美國試驗田的失敗,以及日後的各類「先進思想」無數次勞民傷財的實踐,都充分說明了這一點。何況,人的個性生來就屬於貪婪二字,如同色鬼看見美女,奸商追求利潤,政客看好權勢,以及士兵喜好掠奪一般。

    這類人與身具來的天性,談及不上什麼好與不好。對與不對,唯一地區分則是當權者如何正確引導民眾的問題。擺脫神權束縛的歐洲人能夠在法律的尺度下,肆意放縱與追求自己的貪婪,於是就有了航海大發現,數量龐大的殖民地,以及日後西方工業**的到來;而在中國,貪婪向來屬於上位者地專利。倘若下層有人提出這一要求,只是為遠洋通商而已。便是一條謀反大罪。尤其在東方,這些上位者的貪婪矛頭極少向外,卻只是對準原本就一無所有地老百姓,儘管前者家裡富得流油,後者的窮苦是常常揭不開鍋。

    安德魯的前世,趙凱生活的那個時代,接受過太多太多有關無產階級教育的他。一段時期內要比眼前這兩位空想家更加激進,對於在社會主義的國度上實施資本主義的那套做法很是厭惡,認為這是造成種種權錢交易、官吏貪污成風、政府效率低下,以及社會缺乏安全感地罪魁禍首。但隨著年紀漸長,社會見識增多,他開始為自己先前種種幼稚無比的想法感到悲哀。前世,趙凱沒有能力改變這一切,但今時。安德魯卻擁有改造天地的強大實力。

    商人就是商人,只是一個千方百計追逐利潤的經濟怪物。安德魯在馬賽的各項實業引導政策,便是圈養起這些經濟怪物,好為國家(應該說更多為自己)的利益服務。自己之所以能即將踏上未來的巴黎之旅,很大程度上,就是身邊包括猶太共濟會在內的商人們功勞所在。沒有了這些商人地支持。安德魯連發給軍隊的糧餉都難以保障,更別說統一全法國。

    但用,也要防。既然是怪物,不自覺的就會顯露出怪物的脾氣,小到剋扣工人工資,賄賂各級官員,大到與自己的分庭抗爭。對於後者,安德魯從來都是鐵碗手段予以鎮壓,而民權法典的頒布,也可以保障雇工最起碼地合法利益;至於賄賂官員這一條。安德魯的確感覺有些頭疼。由於自己在司法處理上前後矛盾。使得很多高層人物能夠肆無忌憚的,公開接受商人們的財禮。給予對方在工程承包以及項目採購上的種種方便。

    同樣,傅立葉也琢磨出安德魯的軟肋所在,「對不起,元帥閣下!如果我沒有記憶錯誤的話,大約半年前,自由先驅者報曾公開揭露過馬賽市政廳與承包商人們之間權錢交易的種種內幕,相信你也不會忘記。對於那些無恥商人們的卑鄙舉動,看似與工人利益無關,實則在破壞你所提議和諧社會的初衷,到頭來,利益損害地本身還是落在那些無權無勢地老百姓頭上。比如說,興建的馬賽醫療設施大部分都是利用低價,甚至劣質原料製造而成。」

    聽到傅立葉這一譏諷地話語,安德魯當即有些惱火,感覺客人們太不給自己面子。不過,對方所說的都是不容置疑的事實。儘管事後安德魯曾大發雷霆,下令警察部隊抓捕過不少涉嫌行賄受賄的當事人,但這類事件仍然是屢禁不絕,土倫的自由報刊仍在不停息的追蹤報道。

    安德魯知道官員腐敗的問題,自古就是一個無法治癒的社會通病。即便是當初殺上一大批,反而會有更多的貪官污吏趕去前赴後繼。當今世上,唯一行之有效的節制手段,便是效仿美國人的做法,在三權分力的前提下,提倡言論自由,鼓勵輿論監督,並實施一系列有關政府行為的「陽光法案」。只可惜,心知肚明的安德魯目前不想去做,也不能去做;否則,他自己倒真的成為國家的無私僕人,將安德魯本人那些見不得光的隱私統統公佈於眾。

    竭力壓制了自己憤怒的情緒,這是安德魯不想與空想主義者的再度交談不歡而散,因為收買這些人還是頗具影響力,或許將是自己入主巴黎之後,進而能夠黃袍加身的鼓吹旗手。

    在尷尬的繞過雙方不愉快的話題後,安德魯決定忍痛破財一回。他從自己的私人腰包內拿出30萬法郎,交給聖西門與傅立葉兩人,並允許他們在土倫城附近自由購買一處地產,招募大批員工,實施兩位空想家所倡導的高級社會的大膽嘗試。

    「殿下!您真得浪費這筆錢財,給予那兩個傻瓜膽揮霍。」等著聖西門與傅立葉出門不久,一直在隔壁房間旁聽的皮埃爾上校就像幽靈般,快速閃進安德魯的房間,進而發出上述牢騷。感覺30萬法郎與其白白丟在水裡,還不如送給忠心的僕人做獎賞值得。

    「30萬法郎,小意思而已,」安德魯故作大方的笑道,事實上內心依然少不了割肉的痛苦感覺,「如果說拿30萬收買異議份子的人心,我反而會再度追加30萬法郎。」

    看著一臉困惑的皮埃爾,安德魯終於擺弄了失去金錢的傷心,繼而解釋說道:「不出半年,聖西門與傅立葉的試驗田絕對失敗。對於這些哲學家們而言,沒有什麼比心中理想的破滅更為殘酷的現實。到那時,無論是剛剛離去的空想家們,還是土倫高唱民主自由的異議份子必然都難以接受。趁著有利時機,讓你的人暗中控制一些輿論工具,只需稍加引導,哪怕是讓他們產生思想上的大倒退,也是一件極有可能的事情。或許,在巴黎重新出現一位國王,或是皇帝,也並非為不可能發生的奇跡!」

    「高,高,高,實在是高!」見到主人如此開懷大笑,皮埃爾趕緊奉承一句,不想馬屁卻意外的拍在安德魯的馬腿上。

    「%%¥#¥#¥#¥,你***真是當奸細的材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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