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張鐵心等人在檳榔嶼策動的一系列突襲行動,給遠道而來的英國遠征軍本身所造成直接傷害並不十分嚴重。由於各位連長們嚴格遵從王繼業將軍事先的囑咐,將各自的襲擊目標統統鎖定在英軍設置在喬治市的各項後勤設施,而不是以卵擊石擅自擴大突襲範圍,使得英國艦隊各個船隻與上岸眾多軍士並沒有受到任何正面攻擊,除了10多個撞到突襲隊員槍口上的倒霉鬼外。不過,被敵人成功偷襲後方基地的惡果顯現卻是在戰爭之中,馬德森總督久經沙場,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有關昨夜的損失報告已在今天中午之前提及到總督大人的手中,戰地總醫院被完全焚燬,各類藥品、醫療帳篷、手術器械不是沉入大海,就是被淋上火油而燒燬。那些由馬德森等人從四處花費重金召集而來的大批戰地軍營官們,所有人的大腿與胳膊都被亂匪用槍托與刺刀打成重傷。雖說沒有性命之憂,但活蹦亂跳的醫生都變成了一個個躺在病床哼哼唧唧、叫苦連天的傷兵號,相信沒有兩、三月的靜心療養,這些人根本下不了床。至於日後想要靠他們來搶救前線傷兵,實施手術已不太可能。
堆積在市郊東北角的兩處補給倉庫,同樣被人偷襲。裡面儲藏的大部分物品都已成為一堆堆無用的廢物。大批食物化為焦炭,所有淡水遭遇投毒。一切軍需品在大火中煙消雲散,最慘的還是彈藥倉庫。那些存放在各個庫中,能夠保障10萬遠征軍30天供應地炮彈與火藥,居然一下子化為昨夜喬治市上空的絢麗煙火。一度讓令醉酒倒地的英軍士兵誤以為是歡迎自己的到來,胡言亂語間高呼「過癮!」「漂亮啊!」等讚歎詞句。氣得出來視察的馬德森總督,馬上下令軍法處將所有醉酒士兵統統關入禁閉室裡拘押。
更讓總督閣下怒氣衝天的是德理克船場遭遇徹底焚燬,導致整個艦隊受損船隻的大修不能就近展開。而必須趕回千里之外地馬德拉斯海港基地。因為在檳榔嶼一帶,唯有德理克船場才能有足夠的人力、物力與技術。完成對巨型戰列艦地修繕與維護,至於其他的小船場要麼人員與技術實力不濟,要麼早就在這場戰爭前宣佈歇業。龐大英國艦隊的船堅炮利如果不能得到必要的後勤保障,其攻擊範圍與作戰效能必然會大打折扣,將遠征軍限制在馬六甲海峽一帶,難以向遠東海域繼續突進。
不僅如此,由於在對呂宋的殖民地戰爭全面爆發之前。英國遠征軍都遭遇敵方的突然襲擊,各類後勤設置損失慘重,已經大大削弱了遠征軍上上下下的士氣,軍心受到不少地動搖。儘管森嚴的軍紀以及良好的作戰素質,使得英國軍士尚且不敢胡思亂想,喪失戰鬥力,但那些原本就離心離德的印度奴僕國的士兵,已開始談論何日回到馬德拉斯海港。重返故鄉。
要不是軍法處嚴格遵從馬德森總督大人的手令去竭力彈壓,並連續槍斃了數十名,以「散步謠言「定罪的印籍士兵,恐怕所屬馬拉塔和海德拉巴印度等地封建王公們的部屬就要開始收拾行李,進而準備返航。可這一鎮壓固然是減少軍中地各類流言蜚語,但由此卻引發了英軍士兵與印籍士兵原先就根深蒂固的矛盾。雙方在營地內衝突已漸成水火不容之勢。
一想到這裡,馬德森總督便惡向膽邊生,想著要發洩心中的鬱悶與滿腔的仇恨。馬德森不需要任何證據,即便用屁股都能猜測得到,昨夜的一系列偷襲舉動都是王繼業派遣的小分隊所為,而當地地華人居民也都是他們的幫兇與支持者。否則,他們也不會如此凶狠、準確大膽的攻擊各個地處隱蔽,且又有重兵把守的目標。
張鐵心等人率領的小分隊在此次襲擊喬治市的整個行動中,共打死打傷的英軍官兵250多人,與此同時。他們自身也損失了36名戰士。其中有11人在受傷後被英軍俘虜,其餘作戰人員在突襲成功之後。分別乘坐事先準備好的接應商船溜之大吉,重新返回馬來半島。
對於那些渡海逃走的大量「陰謀份子」,馬德森總督自然是無計可施,也不會冒冒失失的派遣大批軍隊,登陸英軍並不熟悉地熱帶雨林去追擊「叛匪「。因而,感覺無處發洩地馬德森總督就想把自己的復仇矛頭統統指向檳榔嶼地無辜華人身上。
在經過反覆嚴刑拷問得不到需要的重要情報時,軍法處將受傷被俘的11名突擊隊員送到喬治市的城市廣場中的絞刑台上,予以公開處死。同樣,在馬德森總督以英國遠征軍總司令的名義,下令在全島實施緊急戒嚴之後,數千名荷槍實彈的英軍士兵開始進行挨家挨戶的搜查,他們將島上1萬多名華人、以及大批被懷疑與叛匪相勾結的土著居民,相繼驅趕到設置在西北市郊的一座座集中營內,準備實施一番慘絕人寰的大屠殺。
不過,此舉卻遭到萊特少校的竭力反對,他宣稱在戰爭期間,處死敵方部隊的奸細理所當然。除非是有真實可信的證據,決不應波及到當地的無辜平民,還必須訴諸相應的司法程序,讓法庭與陪審團做出種種罪行判斷;而且,馬德森總督在宣戰書中也曾規定過,「……考慮到這是一場介於西方文明世界之間的戰爭,馬德森總督伯爵大人希望交戰雙方能恪守一貫的紳士作風與騎士精神,使得戰爭局限於兩軍之間的武力較量,不再涉及於其他無辜平民,並能妥善安撫各自俘虜人員的安置。」同樣。呂宋軍方在喬治市地突襲也僅僅集中在各類軍事目標和設置,並不涉及傷害任何非軍事人員。如果馬德森總督自己出爾反爾,勢必讓英國殖民者在遠東一帶徹底喪失民心,使得英國在歐洲列強間聲譽掃地,淪為被譏諷的話柄……
震怒中的馬德森總督對於萊特少校的上述申述,自然不屑一顧,因為戰爭的規則從來是由強者制定的。哪裡容得上讓弱者在一旁插言,之前冠冕彈簧的戰書不過是用來裝點門面地擺設。現在。王繼業伸出的拳頭打得自己頭破血流,自然不會輕易地善罷甘休,之前表現出的種種紳士作風與騎士精神,已都跑回了馬德拉斯,而不是留在檳榔嶼這裡。
當下,馬德森總督很不耐煩的揮揮手,讓衛兵們將不斷勸說自己的萊特少校趕出指揮部。
「總督大人。您別忘記了,歐洲的安德魯曾派遣使者在遠東諸地發出的重誓。或許,遠在檳榔嶼作戰的您並不擔憂什麼,但我們在英國本土地家人與同胞,卻要面對安德魯那極度瘋狂的報復!」即便是被衛兵們拉出大門的萊特少校還是不顧一切說出最後一段話。
「安德魯,你這個魔鬼!」馬德森最為痛恨的混蛋,再度出現在自己腦海裡。
英國內閣之所以能指示馬德森總督調集大軍圍攻西班牙的殖民地呂宋,無非規定雙方的停火範圍僅限於歐洲大陸與地中海沿岸。那份《馬德里和約》中沒有留下任何白紙黑字去限制各自殖民地之間的交戰。這是安德魯與英國人之間,兩個你死我活的敵對勢力暗中難得達成地一致協議,好讓大家留下一個更為廣闊的空間去爭奪一番,免得無處發洩。
在美洲,英國的主力軍隊由於被美國人牽制在五大湖區作戰,主要是靠著西班牙殖民地的叛亂分子去騷擾安德魯控制下的地盤;而在遠東一帶。英國人卻擁有壓倒一切的絕對軍事實力,因而英國內閣就將戰爭地點選擇在這裡,好讓安德魯也嘗嘗戰敗地痛苦滋味。
如果僅僅是一場由雙方士兵之間來完成的戰爭,即便是呂宋最終淪陷於英國人手中,安德魯也只能自認倒霉,唯有將淚水咽在肚子裡。但要是馬德森總督肆意妄為,實施了針對非軍事人員(當地華人)的屠殺行徑,整個英國都要面臨安德魯的雷霆怒火,繼而單獨承受後者瘋狂般的攻擊。
雖說,龐大的帝國艦隊在大西洋上的絕對實力是不容置疑。但舉國上下都面對一個屠殺成性的魔鬼所實施的瘋子式報復時。不列顛島國的確有些得不償失。期間,反叛地愛爾蘭人也同樣會再度興風作浪。即使歐洲列強對安德魯不抱任何同情心態。他們也會是幸災樂禍地看著安德魯與英國人打生打死,讓雙方實力受到削弱。
儘管馬德森依然怒氣難消,但擺在眼前的事實卻清楚地告訴他本人,與歐洲的安德魯過早發生全面戰爭,並不是英國內閣下達遠征呂宋命令時的初衷。至少在帝國的元氣完全恢復之前,仍必須將戰爭的範圍限制在一個可以控制的領域內。
一番權衡之後,馬德森還是叫來了一直守候在門外的中校副官,「希爾斯中校,以我的名義向拘留所的指揮官傳達如下命令:將清查出來的所有嫌疑份子全部隔離在集中營裡,實施日夜嚴密看守,僅僅提供最低限額的食物供應給他們;而且,上述嫌疑犯的私人財產統統充公,歸大英帝國所有;另外,傳達完任務之後你也去準備一下,明天一早拿著我的親筆信趕赴馬六甲城,交與當地的荷蘭駐軍指揮官。」
「遵命,總督大人!不過在明天,遠征艦隊的全體官兵是否按原定計劃出發?」
「該死的混蛋,目前檳榔嶼的混亂局面當然要推遲一周出征!給我滾回來,還有一件事情交待,把那個嚴重失職的萊特少校送到禁閉室裡關押,直到大軍出征之後。」
重新咆哮的馬德森總督揮舞起雙臂,當即嚇跑了自己的副官。
……
英國人的戰爭步伐,並沒有按照馬德森本人地設想那樣。在9月16日那天再度開始。為了重建被陰謀份子破壞的各項設置,提升其最低保障能力,馬德森總督採用金錢賄賂的方式,暗中與駐紮在馬六甲一帶的荷蘭軍方達成一筆交易,由那裡的荷蘭等國商人向其提供軍需品供應,重金聘請荷蘭殖民地的軍醫官,以及租用當地的船塢修理廠。
各項準備工作直到9月下旬才陸續結束。9月23日,浩浩蕩蕩地英國遠征軍艦隊有一次揚帆啟航。目標確定為扼守馬六甲海峽的新加坡島。3天後,西法聯軍地士兵們已經能站在「安德魯要塞」上,一個接著一個清點英國艦隊的船隻數量。
「該死的混蛋,馬德森居然傾巢出動,幾乎把駐防印度各殖民地的軍隊派遣到遠東作戰!」馬爾加斯少校收起手中的望遠鏡,憤憤不平的說道。也難怪,看看自己身後的法國艦隊。就是加上武裝補給商船也不過是20多艘,僅僅是英國遠征艦隊數量地四分之一不到。
那是從上午開始,英國遠征軍的前衛艦隊就陸續抵達與新加坡隔海相望的朗桑島附近,並停泊下錨,遠遠的監視起新加坡守軍。到了黃昏時分,從王繼業等人站至的要塞放眼望去,面前都是密密麻麻的英國艦船以及上空懸掛的「米」字旗,感覺遮住了大半個海洋與天空。排頭的前衛艦隊還以常規地一字行排開。無數門大口徑火炮對準著新加坡方向。
兩個小時之前,英國人的兩艘輕型巡航艦離開編隊,駛向新加坡島的外海一帶實施勘測海事地形任務。在看到對方艦隊毫無主動出擊的意向後,甚至還一度接近至距離「安德魯要塞」不到300米的範圍內,極其狂妄的向要塞發射了數枚炮彈。雖說,兩艘輕型巡航艦上發射地8磅和12磅實心彈製造出來的威脅。對堅固異常的要塞而言損失微乎其微,一人未曾傷及,僅僅帶來要塞上空少許粉塵揚起,但這一舉動卻令炮兵指揮官們氣憤不已。
鑒英國人的大肆挑釁,負責要塞守衛的炮兵指揮官德塞利少校,當即請求王繼業將軍希望能予以英國人有力還擊,卻被後者毅然拒絕。王繼業進而解釋說:「少校,這不過是英國海軍一向的標準慣例,在戰鬥正式開始之前,都會派遣輕型巡航艦上前試探一番。旨在偵察我方要塞的還擊能力與存儲炮彈的種類。在接近對方250碼範圍時。又會再度返航。
德塞利少校!傳我命令迅速打出旗語,告訴三座要塞的各個炮兵陣地的指揮官們。在敵艦靠近我方防線250碼之前,不得主動還擊;另外,使用炮彈必須是8磅和12磅實心彈,僅允許陣地上三分之一地火炮做逐次發射。擅自違抗者,一律軍法從事!」
果不其然,在發出命令不久,兩艘英國輕型巡航艦航行到各個要塞250碼之外,便又轉舵返航,重回己方編隊中,並未等到要塞火炮群地小範圍反擊。
「唉,馬德森能調集印度洋上幾乎全部艦隊趕赴新加坡海域,相信他們在當地殖民地一帶必然防守空虛,倘若我們能趁機向馬德拉斯海港發動攻擊,一定會讓英國人首尾顧及不得而吃上大虧。真是可惜啊!目前,我們卻不能辦到。」站在王繼業身旁的庫塞上尉歎息說道。
聽到部下地低聲抱怨,王繼業卻覺得暗自好笑,感情是自己的參謀仍陶醉於突襲檳榔嶼的成就之中。實施小股部隊迂迴突襲與後方的騷擾,在於打亂敵方的戰略部署,製造一系列麻煩的同時,主要是擾亂對方軍心士氣,它是戰爭中的一個組成部分,卻不是全部。
至於,能夠在英國人的大後方再度突襲馬德拉斯港,想法固然更好,但缺乏當地居民的支持與掩護,提供各種消息情報,檳榔嶼的成功一幕就不會第二次上演。派出強大的攻擊艦隊與地面部隊,這可不是軍力吃緊的新加坡駐軍所能夠辦到的,目前,要抵禦眼前的英國遠征軍就已經相當費勁。即便是能千方百計的抽出大批兵力,但要從英國龐大艦隊的眼皮子底下繞過去,同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實。
除非,除非是領袖收到自己的救援信件後,能夠派出一支來自歐洲的海陸遠征軍。或許,庫塞上尉的想法倒也能夠實現。
「對,我能想到的情況,領袖同樣預計得到,而且更為詳實!」想到這裡,王繼業似乎眼前一亮,心中必勝的信念更加充實起來。大戰之前,王繼業在部下面對表現出不可動搖信心的同時,內心深處依然保留著一絲不太自信的感覺。畢竟,這可是自己第一次站在台前,作為最高司令官來指揮如此大規模的戰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