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午10點開始,來自敵艦亞歷山大號發出的碩大穿甲實心彈,不斷落在「攝政王號」的船體上。「轟」的一聲巨響,又有一枚炮彈直接命中戰列艦的前甲板,艦首一側猛然感覺到下沉,接著,來自甲板下方傳來數聲慘叫。
正在前甲板上做受損管制的見習軍官卡爾松聞訊後,趕緊奔跑上前,卻發現在炮彈落地處,砸開一個盆口大的破洞,這顯然是32磅實心彈的「功勞」。
「炮手長,向管制官報告損失!」卡爾松單跪俯身,衝著洞口大聲叫嚷起來。
「損失3位炮手,兩個胳膊,外加一支大腿!艙內尚無大礙,側支架中度破損,右弦兩門火炮受到輕微碰撞,但確認可以發射!」數秒種後,炮艙內的一名炮手長回答道。
「謝謝,願上帝與您同在!」
「上帝與您同在!」
……
海軍陸戰隊員列兵約克正與其他同伴一起,抱搶團坐在一層炮艙中前位置內,默默注視著眼前一切,一座座靜靜安躺著大口徑艦炮,以及炮身四周百餘名不太安分的水手。他們或是靠在支柱旁整理著自己的短劍,時不時與同伴聊上兩句;有人則彎腰扶著炮身,繼續細緻檢查火炮裝彈後,發射前的情況;更多的卻是按照炮手長的指令,守護在彈藥一側,那是水手們在用自己的身體做護衛,防止敵人地炮彈直接命中彈藥桶中硫磺彈。
所有水兵們都光著上身。忙於自己的事務。只是在敵方炮彈呼嘯而來之際,大部分人才不慌不忙的用滿是油膩的手帕裹住自己的耳朵與腦袋,並竭力張大嘴巴,做著急促的喘氣,這是在水手們擋住震耳欲聾炮聲的唯一有效方式。但這僅僅是開始,只是阿拉伯人地獨奏,輪到己方開炮後。相信所有炮艙內的炮手,至少有一半將在3天內暫時聽不清聲音。
除了數名觀察員外。沒有一個炮手通過前方地炮門在眺望左弦外,不斷向自己施展yin威的懦弱敵艦。作為有經驗的水手都知道,望著不斷落下的炮彈,只能增加自己內心的恐慌程度,而且現在還不到發射時機,每個人都在通過靜默在不斷貯存能量,好給予敵人致命一擊。
眼睛偶爾掃過炮門時。約克看到旗艦的指揮旗與信號旗在隨風飄揚,就像自己見過的一副海上閱兵式地油畫,所不同的是,眼前的軍艦可以隨著海浪上下起伏。最後,士兵的始終盯望著距離自己5米遠的那灘鮮血,上面還留有幾塊帶血的皮肉,其間甚至露出陰森恐怖的斷骨,彷彿在向他人述說著戰爭的殘酷。
這是3分鐘前。一名倒霉炮手遺留下來地左大腿殘肢,他被一枚重磅炮彈打中後,仍在身後的臨時醫療所內搶救。陣陣撕心裂肺的呼叫聲,從身後掛簾一側傳出來,那是軍醫官在為傷者做大腿截肢手術。
「長官,那是我的腿。我不能死,至少我還沒能碰過女人。別鋸,求您,別……」躺在手術床上的傷者在苦苦哀求著身旁的軍醫官,只是他地聲音變得越來越弱。
「抱歉,孩子!很疼,希望您能挺住。」40多歲的軍醫官抱歉的說道。隨即,他毫不猶豫的接過助手遞來的短鋸,在傷者斷肢做起手術。就在中年人腳邊的木桶內,還放有兩支胳膊。一左一右。這是先前的手術結果,其中一人因為主動脈大出血而未能存活下來。
由於驗血與輸血方式落後的緣故。以及麻醉劑數量的太過稀少,使得這兩項先進的醫療技術僅限於拯救海軍軍官。對於普通士兵而言,他們在手術太存活率依然等同與死神間地一場賭博。即便是手術最後成功,更多地存活希望仍需要憑借患者自身體內的恢復能力。
伴隨著士兵地最後一聲狂叫,截肢手術結束了,軍醫官簡單在斷口位置再度塗抹一些止血的膏藥,他先示意助手們將傷者抬走,自己卻在收拾各類工具,轉到最下層炮艙的手術室。迷糊之間,士兵隱約看到軍醫官拿起自己的大腿,仍到滿是鮮血的木桶中,似乎還聽到後者在說:「挺住,年輕人!如果您想見到明天的日出,就繼續保持清醒,想像家鄉,想像女人,想像一切美好的事務。」
「約克,別擔心!」安東尼奧下士拍拍身旁部下的肩膀,關切的說道。那是下士發現自己的士兵盯望著眼前的鮮血時,身體在不住顫動,尤其在從醫療室內傳出來的呼叫與截肢聲,更是叫人心境膽寒,即便是安慰著他人的安東尼奧下士,也同樣如此。
「安東尼奧大叔!我,我寧可去死,也不願意失去身上的東西!」約克嗚咽著。從未經歷過這類血腥場面的新兵害怕了,很快,輕聲哭泣變成失聲痛哭,使得船艙內的所有人都向小兵這邊望過來。
「該死的混蛋,膽小鬼,趕緊閉嘴!您會連累大家一起受罰的。」一名陸戰隊的上等兵在低聲呵斥著。
作戰期間的士兵倘若不能控制自己情緒,勢必將影響其他同伴的作戰信心,為防止「怯戰恐慌症」流傳到其他水兵,按照海軍士兵管理條例,所有中尉以上的軍官有權加以處置。通常軍官們在等到士兵連續哭泣10秒而不停止的話,最乾脆的做法是當場槍決,或是直接拋入海面。而那位士兵的同伴們,也會因為此事的發生卻未能及時制止,將會在戰後的甲板上,接受一番嚴厲的鞭刑。
這是18世紀極其野蠻且不人道的行為,但卻是各國海軍對待新兵地慣例。安德魯自然看不慣。曾試圖下令海軍大臣修改這一屠夫行徑,卻招致包括海軍大臣,艦隊司令官,以及仁慈的烏沙科夫將軍等人的一致反對,而不了了之。在軍官們看來,惟有這樣才能保護更多的士兵不受影響,避免他們因個別膽怯者歇斯底里般的慌亂舉止。而讓眾人無端送命。
安東尼奧下士急忙用大手摀住列兵的口鼻,怒視著先前發話的上等兵。並緊張地環視周圍人群。「還好,沒有軍官在這。」下士內心安慰道。直到約克感覺快要窒息時,好心人才緩慢鬆開大手,繼續輕聲安慰道:「是的,好孩子。您不會失去任何東西,一定不會,因為大叔會保護您。」
未等下士把話繼續。一名少校卻已走入炮艙,開始命令100多名陸戰隊們即刻檢查各自槍械,刺刀,手榴彈,以及引線等等,要求他們隨即聽候鼓點指令,迅速到甲板上集合。
……
「攝政王號」繼續向前行駛,對面亞歷山大地炮彈變得愈發瘋狂起來。短短的10分鐘內。烏沙科夫的旗艦已被猛烈的排炮集中攻擊7次,而始終未能還擊一炮。旗艦上高高掛起的帥旗被打的不見蹤影,兩處轉向拉繩讓彈片割斷,索具被炸壞,數十面風帆也露出千瘡百孔,舵輪被擊中而散了架。必須靠著數人才能搬動。最不幸的是,前桅終於經受不起5發重磅炮彈地無情打擊,歪斜著倒向前甲板上一側,做緊急修復的水手們惟有用斧頭將它砍斷,推到海裡。雖然戰列艦借助兩翼側帆和帆桿,仍能正常航行與轉向,但速度與靈活性上下降不少。
旗艦上出現了50多人的死傷,艦長摩科斯上校的額頭也裹起紗布,那是被一發炮彈的碎片造成的,幸運的是他身邊機警的大副拉了艦長一把。只是留下不太重地劃傷。而隨後而來的一排密集的炮彈中。卻有一顆直接命中大副前胸,幾乎活生生的將後者劈成兩半。連同遇難的。還有1名測量官,1名見習軍官,和4名水手,這6人正與大副在討論「亞歷山大號」敵艦船舷上描繪的絢麗奪目地星月狀花紋。
烏沙科夫司令官命令摩科斯上校在救濟傷員的同時,務必將甲板上的人員全部散開,避免集體性的大傷亡,但司令官本人站在原地不作任何移動,雙眼依然眺望著旗艦。
「司令官閣下,您的腳需要包紮起來。」摩科斯上校看到從司令官的右腳踝部有少許血漬滲出,相信是先前彈片造成的傷害。
「現在還沒有必須!測航員補充到位沒有?」烏沙科夫反問道。絲毫不理會剛從頭頂上空飛過的一發圓形炮彈。
「已經到位觀察!」艦長回視過後,確認了新任測航員的位置,並對著中尉命令道,「即刻上報旗艦航速,敵艦距離,以及友艦位置!」
「航速3節,距離敵艦450碼,馬德里號和國王號相隔旗艦60碼到120碼。」1分鐘後,測航員開始大聲的叫嚷起來。
「還有2分鐘!」烏沙科夫默念一句後,轉身微笑著,面對摩科斯上校說道,「上校,我想忽然起一首詩歌。嗯,讓我用俄文為您朗讀一便……當每一門大炮從自己鋼石般地嘴唇,射出死亡地炮彈在敵艦周圍炸響,彷彿一陣颶風,遮攔了燦爛的太陽!」
很快,在司令官抑揚頓挫地朗誦聲中,「攝政王號」接近到阿拉伯聯合艦隊的旗艦前甲板處。西班牙官兵很能夠清晰看到敵艦上,驚恐不安的阿拉伯人在做垂死前的掙扎。
「旗艦準備進入最佳射程,10秒後距離敵方戰艦350碼!」測航員興奮的疾呼道,只是打斷了司令官的詩性大發時的雅致。
「好吧,等到戰鬥結束之後,我在繼續!摩科斯上校,司令官需要休息了,而您的孩子需要發怒了!」烏沙科夫聳聳肩,不無遺憾的說道。
「是的,司令官閣下!」接到命令的摩科斯上校,開始下達作戰指令,「命令左舷炮手,瞄準敵艦三層炮艙處,保持連續齊射。讓異教徒們嘗嘗攝政王的厲害!」
三層舷炮開始齊射,向敵人傾瀉密集的炮火。當炮彈呼嘯著在船上爆炸之時,彷彿一陣颶風衝擊著埃及人的旗艦。攝政王號的每層炮艙裡都有20門大炮在一齊轟鳴,從最上層放置葡萄彈的64磅臼炮,到下艙處發射實心彈的32磅重炮,一同奔向亞歷山大號旗艦的前甲板以及舷窗位置,透過不斷散去的硝煙,觀測員看到敵艦受到嚴重損傷。
舷窗上下多處被撕開數個血盆大口,很多阿拉伯炮手倒在其間,有的手腳露出船體外面,更多的異教徒卻是在炮艙內咳嗽,掙扎與呼叫,炮手們灰濛濛的雙眼迷失了方向,尋找不到各自負責的火炮位置,這是塵埃,硝煙,彈片與碎木結合在一起之後,產生的綜合效應。
而在前甲板上密集的人群,同樣大都倒在血泊之中,那是64磅葡萄彈內500顆鐵丸製造的恐怖場景。在觀測員的單筒望遠鏡裡,很多水手的腸子以及內臟由於隱蔽不及時,使得他們的胸膛被密集彈丸貫串而出。鮮血流淌在甲板上,死亡更是無處不在,先前熱鬧異常的亞歷山大的前甲板上,早已是一片用殘肢斷體組成的恐怖修羅場。
顯然,攝政王號的發射速度快於埃及人。僅僅1分鐘,左舷處的60多門火炮再度推出炮口,與先前不同的是,所有16磅以上的重炮全部裝載起硫磺彈。伴隨著濃郁的硫磺味散去,行使燃燒彈功效的恐怖大傢伙,紛紛飛向先前實心彈撞開敵艦船舷的大洞,不多時,便有大量火光中對方漆黑的炮艙中快速燃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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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還有兩到三章節結束海戰,若大家不太喜歡海戰的話,可以要求老管壓縮成一章,因為接下來便是小留學生們的到來。另外,請大家踴躍發言,不管是建議,或是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