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虔敬主義影響的緣故,或許是軍國思想的作祟,整個普魯士王國並不熱衷於歡度新年,人們依舊視1795年的1月1日為聖誕節日裡的延續罷了。
早在11月底,嚴寒的氣候就已經侵襲了波羅的海南岸,這個國家的每一寸肌膚。只是冬天的柏林城,並沒有南歐人們想像中的冰天雪地。城市裡所特有的杏色陽光,在清晨的空氣裡像蜜糖一樣地汩汩流淌。冷空氣歡呼著湧進鼻子,擦亮了昏昏沉沉的思緒。雖說負責柏林市容的清潔工比起紐約多不了幾個,但卻顯得異常整潔,每條街道條條筆直,稜角分明。
霍亨索倫王朝,這個曾經的歐洲歷史上最幸運的世系,帶著普魯士人民從一塊貧瘠的沙丘平原上悄悄地崛起,沿著腓特烈.威廉選帝侯、腓特烈大帝等人的辛勤足跡,通過普魯士公主們遍及全歐洲的政治婚姻,使普魯士王國開始成為令歐洲各國畏懼而欽佩的新名詞。
的確,作為普魯士人自然有了引以為驕傲的資本:普魯士王國擁有全歐洲第四大常規部隊的20多萬正規軍,僅次與俄國,法國與奧地利等國;通過一系列成功對外的擴張戰爭,其國土面積有起初的小公國拓展至30多萬平方公里,人口增加到如今的860萬人;在腓特烈大帝的鼓勵支持下,整個工商業日益活躍起來。國內陸續取消了林林總總的關卡,開辦了銀行。郵局,手工工場,統一了貨幣,興建公路,開鑿運河,率先在王室內部農奴制,提倡文化教育。在首都成立普魯士科學院……
所有這些,都讓霍亨索倫王朝統治下地普魯士王國。業已取代神聖羅馬帝國的哈布斯家族,成為全德意志最強大,且最具有活力的國家。
但時至今日,腓特烈大帝賦予在普魯士人頭頂上的光輝,似乎一點點消散過去,現任的普魯士國王,腓特烈.威廉三世陛下的文治武功根本比不上他的曾祖父與祖父。他與自己父王。腓特烈.威廉二世一樣,威廉三世也是一個意志薄弱,缺乏主見,因循守舊,毫無進取心地傢伙。
大概是繼承祖輩們太多太多的豐厚遺產,年僅25歲地腓特烈.威廉三世國王登基伊始,便開始心安理得享受這一切,絲毫沒察覺眼前王國出現或即將出現的重大危機。那是威廉三世因為經常處於宮廷集團的影響之下。具有某種神秘主義傾向。他倣傚父親那樣,在柏林制定了一套嚴厲的出版物審查制度,以壓制言論自由;政治經濟上,他依然青睞於極度保守的容克集團,竭力維護他們的利益;在軍官選拔上,更是強調貴族血統至上。容克臃腫的官僚體系,使得大批優秀地軍官不能進入王國軍隊的高層,即便是布呂歇爾與沙倫霍爾斯特,兩位將軍也同樣如此。
「……或許我們應該感謝上帝,法國人已經停止了對外戰爭,俄國的新上台保羅陛下又開始與我們交好,甚至割讓了大片波蘭領土給普魯士。當和平降臨歐洲大陸的時候,普魯士王國暫且在一段時期內,沒有太大的危機出現。
在我的政治經濟改革計劃緩步進行的同時,將軍們。作為普魯士王國的首相。我毫無保留地支持你們在軍界的一切改革計劃,哪怕是國王陛下讓我去美國充任公使。或是回到到某個地方大學裡教書,那都無所謂了。」
在一輛由漢堡駛向柏林城區的馬車上,年近4旬的施泰因首相面對著兩位普魯士王國最優秀的軍事指揮官,布呂歇爾將軍與沙倫霍爾斯特將軍,動情的說道。
卡爾.馮.施泰因男爵,普魯士王國地首相,他來自西部德意志,帝國騎士出身。較早接受英法資產階級思想,潛心研究法國的啟蒙思想以及康德和費希特的哲學,還曾周遊英法等國,這使他比易北河以東那些抱殘守缺的容克更能適應新時代的潮流。施泰因曾在自己學習過的格廷根大學裡擔任過教授,後一度擔任萊茵——威斯特伐利亞議院議長。數年之後,也就是1794年初,38歲的施泰因男爵被自己的學生,剛剛登上普魯士國王寶座的腓特烈.威廉三世任命為普魯士王國首相,直到現在。
與兩位普魯士將軍一樣,施泰因首相也具備著雅利安人的特色,金髮碧眼且身材頎長,體格魁梧,所不同地是,學者打扮地他總是喜歡戴上一副眼睛。因為與威廉三世陛下親密無間的師生關係,使得施泰因40歲不到,變成為王國最年輕地首相,但這並不妨礙施泰因贏得布呂歇爾與沙倫霍爾斯特兩位德高望眾的將軍,發自內心的尊重。
(注,為情節發展需要,本書中對很多歷史事件進行了必要的調整,普魯士王國同樣如此。腓特烈.威廉三世提前登基,施泰因首相開始上台,而且不完全符合歷史等等。)
「謝謝您,首相大人!」早已脫去一身戎裝而便衣打扮的沙倫霍爾斯特將軍,更顯得肌肉發達,鬚髮濃密。他代表自己的朋友兼老師,那位剛從馬德里回國述職的布呂歇爾公使大人,向施泰因首相表達著深切的謝意。接著,他又繼續說道:
「為防止宮廷小人的妒忌與怨恨,既給首相大人您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也破壞來之不易的變革計劃。我與布呂歇爾大人,還有奧古斯特親王殿下商議後一致決定,不再大張旗鼓的在王國軍界中進行相關改制。而是從事相對隱蔽的方式,在暗地裡為普魯士王國培養未來的優秀人才,選拔能適應現代戰爭地大批中高級指揮官。
一方面。布呂歇爾大人將接替我在王國所從事的各項工作,在奧古斯特親王以及首相大人的庇護下,繼續組織「軍事協會」,創刊《軍事手冊》,將大批將領聚集在一起,研究軍事問題,批判不合理的軍事制度。討論相關的軍制改革問題。主要包括:廢除僱傭兵制,實行普遍義務兵役制;放棄單一的正規軍制。建立國民預備軍;改變貴族壟斷軍官職位的局面,從嚴選擇軍官;嚴禁對士兵地野蠻懲罰,推行精練組織、提高士氣的練兵方法;建立新地軍事體制,嚴選軍官,提高士氣,採取新的訓練方式等等。
另一方面,卻是我想請求首相大人。能否在明日有國王陛下參與的內閣例行會議上,讓我本人出任普魯士王國駐法國公使,即便是相對低級武官也可以。那是我們覺得普魯士王國的軍制改革不能再度閉門造車,應該勇於走出狹小的國門,到西班牙或是法國南部,向那位神奇的安德魯統帥學習,學習他的先進治軍與戰略戰術,就如同為俄國人開創偉大時代地彼得大帝一般。
首相大人。請恕我冒昧說一句,安德魯軍事戰略思想早已大大超越了數十年前的腓特烈大帝,只要看看他在伊比利斯半島上種種不可思議的指揮藝術,相信在整個歐洲大陸業已無人可抵。如果,我們不能虛心求教於他,不難想像。在下一場與安德魯法國的較量中,普魯士的命運與可憐的英國佬沒有兩樣。
首相大人,這決不是危言聳聽!」
沙倫霍爾斯特的擔憂不無道理,他在柏林出任陸軍大臣助理的期間,便時常接到來自駐馬德里公使布呂歇爾大人地密報。這些情報,都是布呂歇爾自己以軍人的角度,對安德魯的戰爭手段進行了全方位的詳細介紹與深刻分析,尤其是有關輝煌戰役那一場。安德魯那種天馬行空,不拘一格的戰略欺騙手法,使得西班牙軍隊的精銳在那場戰役中統統損失殆盡。從而一舉奠定了舊勢西班牙王朝不可避免地覆滅遭遇。
布呂歇爾曾在信中告訴自己的學生兼好友,沙倫霍爾斯特將軍。如是說道:「……伊比利斯半島戰爭的全面勝利,充分說明了安德魯的戰略思想無疑倫比的正確性與先進性。事實上,整個半島戰爭的結局已經在數月前,安德魯司令官的指揮室作戰沙盤上圈定完畢。其麾下的軍官們,只是按照司令官的部署,各自履行各自的職責,擺好軍士們地姿態,準備收穫勝利果實罷了。僅此而已!」
等到布呂歇爾公使回國述職之際,沙倫霍爾斯特更是與老師在一起,每日討論伊比利斯半島戰爭,研究安德魯本人,而他們討論地結果得出同一結論,普魯士軍隊無論在戰略戰術思想,武器裝備,軍事訓練,以及後勤醫療保障上等各領域方面,都已經遠遠落後於安德魯指揮下的大比利牛斯軍團。
之所以,有如此結論,那是兩人同樣在沙盤上推演過,以普魯士軍隊目前地狀態同安德魯軍團進行虛擬戰爭演練。只是讓沙倫霍爾斯特沮喪無比的是,他所統帥的普魯士軍隊屢屢被布呂歇爾代表安德魯指揮的大比利牛斯軍團擊敗,而且敗的相當慘。
只是沮喪過後的沙倫霍爾斯特,並未心灰意冷,反而是知恥而後勇,他主動向老師提出自己的主張,要求去西班牙或是法國南部,利用三國關係尚且良好的時機,帶領一大批普魯士優秀的軍校生,到安德魯麾下效力一段時間,一是學習安德魯的長處為我所用,更是發掘其不足,找到戰勝安德魯的方式方法。對此,布呂歇爾自然是全力支持。
「是的,首相大人!我本人也萬分贊同沙倫霍爾斯特將軍的提議!既然普魯士缺乏改革的土壤,就讓我們的未來在西班牙或是法國南部首先生根,發芽,等到時機成熟,再回國開花,結果!」布呂歇爾接過老朋友的話題,繼續勸說著施泰因首相。
「當然,我的將軍們,施泰因絕對支持你們的行動,只是我還有一個小小地請求。便是王國的內政部文化教育司司長,威廉.馮.洪堡大人,也將在今年4月間,帶領自己的得意門生準備抵達土倫,參加那裡的學術研討會。而我的要求便是讓沙倫霍爾斯特將軍先行在土倫之後,為洪堡大人以及他的弟子們準備好相關住宿。
呵呵,另外。為保障諸位在法國期間數年的學習食宿和相關活動等經費,作為王國地首相。我可是費勁口舌,總算是鼓動了國王陛下提高徵收教育附加稅的比例,這些錢財地一部分將作為秘密資金,通過德意志商團的渠道,匯到沙倫霍爾斯特將軍的名下。」
施泰因首相的話的確讓將軍們高興之餘,更是欣喜若狂,兩個年紀加起來近百歲的傢伙。居然如同小孩子一般,手舞足蹈的在車廂內折騰起來。沙倫霍爾斯特更是誇張,他效仿俄國人地熱情方式,不住用自己鋼針一般的大鬍子,去接觸比他小兩歲的首相大人那修整平滑的面龐,搞的學者風範的施泰因首相狼狽不堪。這種表現,全然不像那位遇事冷靜,對自己與部下嚴格。從來都是一絲不苟,且古板刻薄的沙倫霍爾斯特本人。
作為普魯士王國的開明首相,施泰因在求學階段,便看清農奴制社會地衰敗和容克統治的腐朽,他在寫給自己朋友的信件中,就曾大聲疾呼過:「…….如果普魯士王國以及其他德意志諸侯。要想在迅速改變的世界中保存自己,就必須對封建秩序進行改革。否則,下一場法國式的**爆發地,很可能在德意志的某個地方。」
上台伊始地施泰因首相,便治理於普魯士王國全方位的政治經濟改革,因為軍事體制擁有其特殊性卻不屬於該範疇之內。施泰因改革的基本思想是,「變以等級出身為基礎的君主專制國家為以階級(財產)為基礎的現代立憲國家,而實現這個目標的關鍵是,把君主的臣民變成真正的國家公民。」其主要內容包括廢除人身依附關係,解放農民;扶植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發展。刺激莊園地產的資本化。確保農業改革順利進行,施泰因又著手進行市政改革與國家行政改革。等等。
出於很多因素考慮,施泰因首相本人起初地改革計劃,實施地異常小心謹慎,那是他竭力防範來自容克集團的抵制。但改革不可避免地衝擊了普魯士容克特權和官僚體制,因而招致容克的仇視,特別是當易北河以東的莊園主獲悉施泰因擬把改革擴大、深化的時候,更是視之為禍害。代表容克集團利益的《柏林晚報》甚至詛咒施泰因改革是「把值得尊敬的勃蘭登堡普魯士變成一個新型猶太國家」。
與不知道進退的普魯士將軍們不同的是,施泰因首相在國王陛下的要求下,主動與改革反對派們會晤,雙方在短時間內達成一系列妥協,首相隨即調整了相應的改革計劃,將地主貴族以及容克集團反應最為強烈的「解放農奴」一項刪除,依然強調原先的土地所有權制,農民(農奴)還需負擔繁重的地租、徭役等封建義務,而地主們還保有許多控制農民的特權,諸如領主裁判權、教會保護權和警察權等等;另外,施泰因宣佈暫緩市政與國家行政方面的改革計劃,進一步增加不少反映容克集團的政治與經濟利益的改革內容。
這樣以來,懂得靈活變通的施泰因首相,利用自己與普魯士國王的特殊身份,在與政敵們相互妥協之後,才將改革再度繼續下去,只是改革的內容變得面目全非,並不能反應施泰因首相的改革原始初衷。但這畢竟成功邁出了第一步,施泰因本人相信,不久的將來,還會有第二步,第三步,順著改革的道路走下去,普魯士必將恢復,甚至超越腓特烈大帝時代的光榮……
只是,上述三人的想法固然很好,而且計劃也相當周密,但卻有兩個致命的缺陷:其一,布呂歇爾,沙倫霍爾斯特,以及施泰因首相三人都不是地道的普魯士人,儘管他們對普魯士王國忠心耿耿,不寸私心,但來自容克集團的強大壓力,始終是他們不可逾越的障礙;其二,威廉三世沒有足夠的膽量,去支持施泰因首相的政治經濟改革全盤計劃,使得日後的普魯士王國依然是畸形發展的軍國主義,脆弱的國家經濟無法承受未來戰爭的巨大消耗。或許,來一場沒有火藥味的經濟戰,便可讓整個普魯士經濟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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