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需處在小鎮的西北面,我們拐過幾條街道,3分鐘後就門口。
軍需官是位高個子上尉,名叫羅爾。在副官介紹我的身份與來意後,羅兒上尉立刻將賬本拿給我看,並詳細介紹了物質與財政支出情況。
「報告助理特派員公民,土倫方面軍卡爾托將軍本部師團目前實有滑膛長槍15600只,下發14658只,庫存942只;實有短槍1500只,下發1410只,庫存90只;實有各類24磅、16磅的大炮、與8磅的騎戰炮以及臼炮共計21門,全部下發無庫存;實有火yao…」
「…財政方面,目前師團還有7萬5千法郎的指券,沒有金法郎,至於拉普阿普將軍師團的情況,目前還沒有傳到我這裡。匯報完畢,助理特派員公民,」軍需官結束了他的報告。
該死的,只有指券法郎,這玩意大概能與1948年國民黨在大陸發行的金、銀元卷相互媲美了,是個無用的垃圾。1893年的法國,由於戰爭與封鎖,國內的生活物資嚴重匱乏,伴隨著物價上漲的通貨膨脹壓力不斷遞增,而巴黎的政治巨頭們除了忙於戰爭、鎮壓與砍頭外,根本不知道去搞經濟重建,只是一味的增加發行貨幣(指券)的數量,片面的提高貨幣(指券)面值。再加上共和國敵對勢力拚命偽造製造指券(在英國就有10多家印刷廠從事這個),還有國內投機分子非法的金融行為,單位法郎指券的實際購買力一貶再貶,原來一個法郎指券可以等於面值,到後來指券實際購買能力只有起先的20%以下(督政府時期,也一度跌到面值的0.35%)。整個國民經濟到了崩潰的邊緣,要不是及時採取了戰時物質的配給制和嚴厲打擊投機倒把行為,不用外國軍隊來進攻,第一共和國就會提前自行消亡。
想著這些,我感到有些無奈,惟有繼續翻閱賬目,那是我所熟悉的借貸記賬法,只是有些簡陋。前後花了幾個小時(午飯只是用幾片麵包對付過去),在清查了實物並仔細核實了數據後,我沒有發現任何問題。簽字認可後,副官也向我告辭,軍需輜重處裡只留下我與上尉。
「上尉,請解釋一下什麼火炮的數量這麼少,只有不到一個師團的基本配給量,而且大都是16磅以下輕型炮,你知道整個土倫方面軍團西部軍力擁有本部師團,8個獨立馬賽志願營以及各類自衛隊的近1個半師團的戰鬥部署,」我有些疑問。
「的確如此,助理特派員公民,因為軍團成立時間很倉促,而且來自馬塞的火炮補給被徵用到防備到英國人與西班牙人的登陸上,意大利方面軍提供的支援都集結在拉普阿普將軍防地,因為需要饒過東北方向的法朗山區,那裡道路崎嶇很不好走,還有波姆堡仍在敵人控制之下,來自東邊的增援相當困難,另外,巴黎公社的幾個主要軍械所被叛亂分子陰謀破壞,也停止了對軍團的供應。情況就是這些。」上尉不卑不亢地解釋道。
唉,這麼一點火炮如何打攻堅戰,歷史上說整個土倫戰役期,共和軍動用200多門不同口徑的火炮(不含方面軍東側的拉普阿普師團),看來只有等拿破侖來了之後才能解決這個數量的難題了。想到這裡,我也不再為這件事情犯愁,至少我面前的上尉是盡職盡責了。
「好的,既然不是你的過失,那就讓我處理吧,我會以特派員的身份向陸軍部請求援助,另外請為我準備3把短槍(手槍)和一些火yao,」我說道。
「遵照你的要求,我會派人在晚飯後送到你的房間,助理特派員」上尉道:「你還有什麼需要提供的。」
「暫時不會有了,告辭了,上尉,」我起身向軍需官告辭。
「再見,助理特派員,隨時聽候你的調遣,」上尉行了個軍禮。
回過禮我就出了軍需處大門。配槍是革命的需要,雖說我不想上戰場,但人在軍中的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儘管我的地位有些超然但也不能保障我能百分百的活到土倫解放,子彈可沒有長眼睛。有了3把短槍至少我能連續解決面前可能幾個敵人,當然前提是我必須懂得如何裝彈、瞄準與射擊,在以前學校組織的軍訓裡與CS的遊戲中早就學習與實踐過如何使用,雖然是20世紀自動步(手)槍與18世紀的短手槍的區別,相信在最後的兩個環節應該都是大同小異,只是在如何裝彈上可是個大麻煩,希望新收留的勤務兵能幫我解決這個問題。
帶著這個問題,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發現換上整齊衣服的勤務兵正在收拾著兩個房間,剛才那種髒亂的現象已經消失,取代的是潔淨與明亮。
雖然我以前在家裡的時候,也習慣了自己房間亂糟糟,為此不知道被老娘修理過多少,仍本性不改,不過,有得乾淨總比沒有的強,看來這個隨從很懂事,我心裡想著。
「你好,助理特派員,房間馬上就收拾完了,過一會兒我就為你端杯咖啡。對了,你的咖啡需要加牛奶與糖嗎?」看到我身影,孩子馬上就向我說道。
「好的,謝謝,」我回答著,找來鵝毛筆與紙在桌子前坐下,開始書寫我的第一份報告。報告的內容很簡單,只是請求特派員幫忙解決火炮特別是大口徑火炮的問題,還介紹了自己第一天到方面軍工作的情況。
當我用印泥完成信封時,一股來著濃郁香味的咖啡放到了我面前。
「嗯,味道真不錯,相比之下,阿爾美伊臘斯少校煮的咖啡真是垃圾,」我喝了一口,稱讚道,雖然加沒有牛奶與糖,但味道不錯。
「謝謝,我還擔心咖啡不合你的胃口呢,因為沒有找到牛奶與糖。」柯賽特說道:「以前,我也這樣幫媽媽給父親煮咖啡的。」說完,孩子雙眼紅潤起來,包涵了眼淚。
我連忙安慰道:「別傷心了,孩子。你仁慈的父母會在天堂祝福你的。」不知道怎麼搞,我居然冒出一句神甫經常使用的話來慰撫他。
「是的,助理特派員,我不能哭,我要為我的父母報仇,殺光那些白軍、英國人、還有那不勒斯人和西班牙人。「孩子擦乾眼淚。
我有些目瞪口呆,這是一個不到15歲孩子所說的話嗎?在我那個年代,上學讀書、約MM聊天、網吧打遊戲才是他們每天必修功課。看著眼前這個堅強有些倔強的柯賽特,我說不出話來,幸好這時伙房裡派人送來了晚飯。
當特派員的待遇真好,不僅軍官們敬畏你(當然士兵們不在其內),而且還可以享受豐富的食物:鵝肝醬、牡蠣杯、烤蝸牛、麥西尼雞、沙浪牛排、洋蔥湯與馬賽魚羹等等。無一不是貴族式美味佳餚,其中洋蔥湯和馬賽魚羹更是難得。洋蔥湯是法國菜中的名餚,製作簡單,但技藝很強。需把洋蔥切成絲,用黃油炒黃。小型的厚瓷茶杯內盛入牛肉清湯,放入10多種調料和洋蔥絲,湯上面撒上奶酪,放入烤爐中悶熱2個多小時才可食。而馬賽魚羹則要將鯧魚、紅洋魚、鰻魚等至少5類魚肉切塊,把蔬菜、香料用黃油炒過後放入燴鍋,加入清湯和調料便成為馬賽魚羹的湯料。這些都是我獲得大獎賽後,XX公司的中國總裁請我吃法國大餐,熱情的法國老頭還特意為我介紹了它們的製作工藝。
看到這些連21世紀的法國人都平日不能吃上大餐,我有些憤怒了,做一罐地道的洋蔥湯需要耗費3個多小時。而能做成馬賽魚羹更是不可思意,在英國和西班牙艦隊嚴密封鎖的地中海沿岸,居然還能找到各種不同海魚,更別說全部10多道菜做完,需要多少人力、財力和時間了。該死的,難怪羅伯斯庇爾要不斷砍這些將軍的頭了。
看著我有些不高興的表情,送飯的人急忙解釋說,這是卡爾托將軍的意思,如果助理特派員還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出。
還有什麼需要?我需要一把槍打爛那個畫家的頭。我努力壓制住自己的怒火,說道:「士兵們今天吃什麼。」
「兩塊黑麵包和一碗肉菜湯,助理特派員,」送飯的人恭謹的回答。
「那好你按照士兵們的伙食標準來兩份送到這裡,至於這些東西,請你送回去,並轉告將軍,他的好意我心領了。戰爭期間,助理特派員的食物一律以普通士兵的當天伙食為標準,」我看到送飯的人又想支吾的說什麼,立即將自己嗓門提高到100分貝,「別他媽的唧唧歪歪,聽清楚了這是命令!」
「遵命,助理特派員,我馬上給你去換,」送飯的人狼狽的逃出了房間,看來他的確是被我嚇怕了。
「報告,」剛出一個送飯的,又來一個上士。
「進來,有什麼事情,上士,」我問道,只是稍稍平息了心中怒火。
「報告助理特派員,羅爾上尉要我送來武器,」上士將一個小箱子放在桌上,打開它,繼續說道:「一共3把短槍,火yao與工具若干,請查收。」
我看了看,都是嶄新的傢伙,的確是我要的東西,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需要的東西全齊了,請代我向上尉表示感謝。」接著我拿出剛才寫好的報告,交給上士,說道:「請你明天早上把這封信,發給巴黎國民公會的巴拉斯議員。」
「遵命,助理特派員,」上士行禮後離開了房間,只是在他行軍禮的一剎那,他的臉上寫滿了崇敬,只是我心有所慮沒有看到而已。
半個小時後,兩份晚飯送來了,我與柯賽特草草吃完了飯,便各自獨自上chuang睡覺。勤務兵在向我道晚安後,對我說道,你是位好人。
那夜,我沒有洗漱,是沒有心情,這都要拜卡爾托將軍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