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千年天劫
「不！」小草聲音裡帶著泣音。「那個玉石哥哥我沒能帶回來。」
「這不是你的錯，那是他自己的選擇。」洛賁看著南衛仁，「我需要做什麼？」
南衛仁看著他的眼很痛楚，說出的話卻很殘酷，「把你的元神交給我！」
「不行！」小草攔在洛賁身前，使勁的搖頭，「一定還有別的方法的！」一旦交出元神，洛賁就不存在了。
南衛仁沒有回答小草，仍舊看著洛賁，「你要知道，就算妖的法力再強，也不可能做人間的君王，這是三界的法則，胡亥也不能例外。還記得當初小土地說過的話嗎？我是你們的引渡神，當你們其中有人犯了錯，將由我來出手終結。你雖然沒有犯錯，但你卻和犯了錯的胡亥本是一體，我要收服他，就必須一同收服你。」
「收服我們之後會怎樣？打回原形還是形神俱滅？」
沉默了一會，南衛仁才道，「我不能決定。要將你們交由天庭發落，但估計結果會是——形神俱滅。」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為什麼我們不能跟胡亥好好談談？也許他有他的苦衷，不能因為他入了魔就這麼對他！」
「小草你冷靜點！你看看胡亥都幹了些什麼？蒙、李兩家抄了，所有的兄弟姐妹也盡數殺個殆盡！他這是要秦國斷子絕孫，自立為王！蘇輓歌是壞，但連他都栽在胡亥手上，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因為他比蘇輓歌更壞！我想，這一定是蘇輓歌在開啟他神智的時候，把所有的罪惡都加到他的身上。這樣的他，你要怎麼來說服？」
「這些……這些都不是他的錯。」小草辯駁得理不直氣不壯，如果胡亥本質上就被抹黑了，那要怎麼洗，才能將他洗白？
「我們都知道這不是他的錯，可現在的他卻能闖下彌天大禍！你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嗎？他在演練天魔陣，一旦真的被他煉成了，你知道會釀成怎樣的人間慘劇嗎？趁著現在我還能……還有能力控制，趕緊收拾了這個殘局，要不，一旦派下天兵天將來，後果就將更加的不堪設想！」
「小草！」洛賁出聲了，「他說得對，就算胡亥是被人教壞了才會變成這樣，但他現在不說別的，光是對趙高的縱容已經害死很多人了，將來說不定還會荼毒更多生靈。我不能坐視不理！」
「可是……」小草不肯認輸，「一定會有別的辦法的，一定會的！你們讓我想想。讓我再想想！」她低著頭心慌意外的想著辦法。
南衛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然對洛賁使了個眼色，悄無聲息的拉著他施法離開了。
……
當小草終於找到了解決辦法，再抬頭時，才發現茶未涼，人已走。
追！目標直指秦王宮。
小草判斷的很準確，因為天魔陣還在那兒，胡亥不可能離開太遠。
陣法已經開始運轉了，裡面困著南衛仁和洛賁。她深吸一口氣，衝了進去。
南衛仁一手抵在洛賁背上，利用他與胡亥天生相連的屬性，試圖把胡亥引出來，但胡亥操縱著十二個金甲銅人，把自己護衛得嚴絲合縫，根本不讓他近身。
見小草闖了進來，胡亥又驚又喜，「來得正好！加上你，這天魔陣的最後一絲破綻就能夠圓滿了！」
「胡亥玉石哥哥，你看清楚，是我呀！」小草隨口想了個稱呼，她不死心的想做最後一絲努力。「你難道不認得我了麼？你為什麼要做人間的君王？你有什麼苦衷麼？說出來，我們幫你解決！」
「小草快出去！」南衛仁試圖想施法把她趕走，卻已經來不及了，一個銅人騰出手來，已經糾纏住了她。
「我當然認得你！就是你這棵小草，在我的庇護下活了一個又一個輪迴！就是你這棵小草，讓我分身兩半，走上了今天這條路！」胡亥獰笑著道，「我能有今天，全都是拜你所賜！你是不是覺得很對不起我？那你就來償還啊！把你的法力全部給我，讓我做這人間的魔王，不受三界的管束，長生不老，永垂不朽！」
「不！」洛賁大叫道，「小草不要聽他胡說！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你報答什麼，我很開心有你的陪伴，就算擋天劫都是我自願的！」
「可這樣，是不對的！人間有人間的秩序，不是我們神仙妖怪能夠隨便干預的。你又沒有為天下百姓做過什麼，憑什麼要他們來供奉你？秦王若是之前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可是他現在人都死了，你還殺了他那麼多子女，該扯平了！你回頭吧！」
「那人間的君王呢？他們又做了什麼？憑什麼就要受萬民供奉？」
「人間的君王若是不為百姓做事，遲早百姓會來造反的！他們這江山做不長久，你睜開眼睛看看，秦王若是活著，他真的就能長命百歲，江山永固嗎？不能！天下造反的百姓何止千萬，你以為接手他這個江山。就是那麼好做皇帝的麼？」
「將那些造反之人盡數殺掉，一樣是天下太平！」
「不可能！你殺了那些人，那些人總有子女親人和朋友吧，他們若是再來反對你，難道你能全殺了嗎？」
「便是如此又有何難？」
「你若是把全天下的老百姓都殺光了，你這天下還有誰來供奉你！胡亥玉石哥哥，你醒醒吧！世上的人沒你想的那麼軟弱，也沒你想的那麼不堪一擊，你不可能控制得了這人間的每一個人！」
激鬥正酣，半空之中，忽然炸響一聲天雷。交戰的幾人不約而同停了下來，抬頭仰望，半空中現出兩位金甲天神。
「午時三刻已到，敖翔速速上天領罰！」
南衛仁臉色大變，「兩位天神，能容我一時三刻麼？待我收服此妖，必然回去領罪！」怎麼這個時辰來了？他要半途走了，小草可怎麼辦？
「人間事自有人間解決之道，你的時辰已到，不能延誤！」
天神在半空中大手一張，一道捆龍索從天而降，絞纏在南衛仁的身上，拖著他往天庭而去。
「南衛仁。你到底受了什麼責罰？」小草飛身追了上去。
南衛仁看著她，曜黑的眼象海一樣幽深，「如果我要去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什麼也不記得，你願意來找我，把我的記憶找回來麼？」
「我願意！南衛仁，無論上天下海，我都會把你找回來！」
「那你就要活下去，帶著記憶活下去，你能做到嗎？」
「我能做到，我一定會做到！」一滴淚卻順著眼角落了下來。
「不要哭！記得。你還欠我一句話，你可以好好想想到底是什麼！」
繩索越升越高，一個天神手指一彈，小草自半空中生生的墮下，她用盡最大的力氣道，「南衛仁你這個大傻蛋！我已經找到解決的辦法了，你幹嘛不等我？」
南衛仁卻已無法回應了。
重新落到地面之上，胡亥嘿嘿冷笑，「現在沒有了神仙，你們還能負隅頑抗多久？不如痛痛快快的把法力全給我！」
「胡亥玉石哥哥，你若是真的要我的法力，我會給你的，我連元神都給你！」
什麼意思？洛賁臉色大變，「小草，你別做傻事！」
小草卻真的沒用任何防備法術，她伸開雙臂，微仰著頭，將全身的法力都凝聚起來，幻化成一團綠色的光珠。
胡亥以為她是屈服了，不由大喜，剛要伸手抓住她，小草卻飛到了洛賁的面前，「洛賁玉石哥哥，你相信我麼？」
洛賁目光堅定的點了點頭。
「那你就快把我吃下去！」
「可是……」
「不要猶豫，快呀！」
洛賁張開了嘴，小草倏地一下鑽了進去，「把你的元神也給他！讓你們團圓！」
「不用你說，我也會幫他！」胡亥冷冷的望著洛賁道，「畢竟我們倆才是一個人，我要入魔，你就得入魔！」
他施法壓下，洛賁化作為白色光球，內含青珠，被吸入體內。胡亥仰天長笑，得意非凡，現在還有誰能阻止他成王成霸的夢想？
有！
天空中忽然風雲變幻，烏雲滾滾。黑暗裡忽然閃過一道白電，不偏不倚的照在胡亥身上。
這是怎麼回事？
「下屆草妖，你千年天劫已到！準備受刑吧！」執掌刑罰的，居然，又是田渡！
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剛鑽我身體裡，就來了天劫。明顯有作弊嫌疑，可還沒等胡亥發出質疑，第一道天雷已經毫不客氣的照著他劈下了。他只好先躲進天魔陣裡，抵禦天災。
是老天開眼來收拾胡亥了麼？
當然不是，玉帝做事很講程序的，這真是小草遭天劫了。只不過在時間的設置上，執行官動了些小小的手腳。
那小草怎麼會未卜先知呢？她方才在屋子裡冥思苦想時，當然崑崙山那個小土地又給她發來的內線情報，雖然只能提前那麼一小會時間，不過已經夠她想出辦法來應對的了。
人間現在哪裡還有比天魔陣更加牢靠？還有哪個人能比如今胡亥更加強大？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小草很快想到了如何保全自己的玉石的方法。
如果洛賁自願犧牲挽救胡亥，帶著小草引來天劫，這算不算將功贖罪？最起碼能算個畏罪自殺，這人都自尋死路了，老天你還憑什麼來追究他？
當然，這法子還是有一些冒險。若是天劫法力太強，一下子把陣法破掉，胡亥掛掉，那大家就集體玩完。若是天魔陣太強，完全經受得起考驗，那小草就真正成了助紂為虐的幫兇。
小草賭得就是這個僥倖的微弱平衡之間，天劫將略勝一籌。
她有這麼好運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