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與邑國簽訂合約的那日營帳裡傳來了打鬥的聲音,守在外面的兩軍士兵卻都沒被允許進入,誰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後來有人看到邑國王子突度帶走了一具屍體,據抬屍體的士兵說,那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紅衣美人,膚若凝脂,漂亮白皙的臉龐沒有一絲的生氣,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即便死去多時卻依然攝人心魄。
留下本來就駐紮在邊地的軍隊,江樓月率領當初帶來的十萬大軍在三日後開拔回朝。錦旗飄蕩,浩浩蕩蕩的人馬意氣風發,一路上都瀰漫著勝利的喜悅。
整齊有序的部隊中間,一輛高大的馬車格外顯眼。
四匹高頭黑色駿馬在前,金黃色的車身,鏤空雕花的車柱,車頭的紅雲錦旗在風中肆意飄蕩,無處不顯尊貴。
平穩的馬車徐徐前進,搖持靠在窗邊盯著時不時被風掀起的一角風景,目光夾帶著迷茫、無緒,不知飄向何處。
另一邊,寬大舒適的榻上男人正在閉目養神,輪廓稜角分明,呼吸平穩,眉宇之間竟不似平日那般冷淡冰寒。
搖持轉頭看了眼男人,萬般心思最後只化為一聲歎息。
搖持不明白為什麼當幾日前所有事情結束後,自己提出要離開時這個男人會不允許,而且發了很大的脾氣霸道地將自己禁錮在他身邊。任他如何請求都不搭理,害得他後來只能認命般跟隨江樓月一起回京。
路上的這段日子,搖持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輛華麗招搖的馬車上度過的,他被要求寸步不離這個男人,出入同行,晚上安營紮寨之後就被男人直接帶入主帳,白天上路就被招上馬車。
搖持當然不會傻到以為江樓月是愛上他了,這絕無可能。心裡想著肯定是要懲罰他、折辱他。暗暗警惕著,可偏偏以為江樓月想幹什麼,他卻什麼都不幹,每晚躺在搖持身邊只是抱著他單純睡覺而已。
搖持疑惑著江樓月的「變化」,同時更擔心李俏兒他們,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與自己聯繫,但願他們一切安好。還有就是秦玨,好些日子沒有見到他真的有些想他了,馬上就要回到京城了,該如何向他解釋,搖持心裡亂作一團。
對於夜搖持,大多人都見怪不怪了。誰都知道這個突如其來的青年是康王最得寵的男寵,上戰場都帶在了身邊,如影隨形,可見有多紅。只有那些曾經見過搖持的紅雲鐵騎才知道,那個眾兵將口中的男寵其實是王爺的小舅子、自小出身王府的搖持公子!
當然不知是江樓月無意還是有意,始終沒有人說出搖持的真實身份,當然搖持也不知道他成了眾人眼中的「男寵」,還在糾結著回京之後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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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城那日,萬里無雲,天氣格外晴朗。
大軍駐紮在城外,江樓月只帶著一大隊人馬進了城。
夾道歡迎的百姓將整條通往皇宮的大街圍得水洩不通,人山人海,歡呼聲、鼓掌聲響成一片。
天啟的「戰神」繼續了他的神話,贏得了又一場勝利。
然而被歌頌的主角卻悠閒地坐在馬車中,馬車的隔音效果極佳,完全聽不見車外的吵嚷、歡呼,江樓月此時眼中滿滿的是茶几上認真切著橙子的青年。
鮮嫩的果肉隨著鋒利的刀切下而流出橙黃的汁水,沾到青年蔥白的手指上。
面容姣好的青年細心地將切好的橙子片片整齊地擺到光潔的盤子裡。然後取過一旁的白巾將刀上的汁水擦淨。
抬頭對上男人滿是笑意的臉,搖持愣了一下,然後將目光瞥向別處,卻不知小臉紅通通盡收男人的眼。
將盤子遞到男人跟前,搖持怦怦直跳。不知為何竟然有種小鹿亂撞的感覺,搖持不知該將目光擺到何處,索性習慣性地拉開窗子看外邊的景色。
熱鬧的歡呼聲迎面撲來,就見街道兩邊的百姓密密麻麻,嚇得搖持立馬將窗子放下。心裡很是後悔開窗,不知有沒有人看到他,但願沒有。
「呵呵……」江樓月低笑出聲,冷酷的臉上如二月的冰河融化成一彎淺淺的流水,不經意間就觸入夜搖持的內心。
搖持怒瞪了一眼江樓月,都是他害的,不然自己怎麼會這樣不自在。這男人也真是的,百姓們這般歡迎他的歸來,他倒好,完全躲在馬車裡不見人!真不知道安得是什麼心!
搖持完全沒有意識到,此時他在江樓月的眼中如一頭有著尖牙耍橫的小獸,完全沒有任何殺傷力卻還是張牙舞爪一通,讓人覺得可愛得緊。
馬車咕嚕咕嚕地又走了一段路才停下。
搖持輕鬆的心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兩手不自覺抓著衣角,心跳得越發厲害。
「啟稟王爺,回府了!」車門打開一角,一個低壓著的聲音道。
江樓月起身,拉起搖持的手變走了出去。
搖持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樣的場景。
聲勢浩大的歡迎,王府眾人在門前一字擺開迎接自家的主子。
夜敏一身容裝,高貴典雅地站在中間,面帶笑容的臉明顯地僵硬了一下,然後化作更加燦爛的笑臉。而周圍的人也顯是愣住了,誰會想到江樓月走出馬車後帶下了一名青年,而青年竟然是許久不見的搖持公子,但主子都沒開口下人自然沒有多嘴的份,個個低頭不語。
「參見王爺!恭迎王爺回府!」眾人在總管的帶領下給江樓月行禮。
江樓月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道:「起吧!」
夜敏迎了上去:「王爺,您回來了!」躬身要行禮卻被江樓月扶起,「夫妻之間何須多禮!」雖是淡淡的一句話,卻也讓夜敏眉開眼笑了。
「搖持,你回來了!」夜敏充滿驚喜地看向江樓月身旁的搖持,從江樓月手中拉開他的手握在手中,淚眼婆娑地道:「搖持,你終於回來了!」
搖持點點頭,兩手任姐姐牽著,面對這個叫做姐姐的女人,他始終談不上多大的好感,以前是因為爹爹,知道自己與夜家其實毫無血緣關係,對她其實也沒有什麼感情了。現在見她這麼激動,反倒弄得搖持心下有些慚愧。
江樓月看著夜敏握著搖持的手不禁挑眉:「好了,進去吧!」說著拉起搖持便往府裡走,剩下夜敏面色陰沉不定。
放開!搖持想要甩開江樓月的手,他怎麼會這樣,竟然在那麼多人的面前拉著他,萬一別人亂想怎麼辦!可惜江樓月的大掌緊緊握著他的小手,無顧他的反應直往裡走,嘴角悄然勾起一個弧度。
夜敏跟在後頭看著面前兩個人的疑似「調情」的互動,衣袖的拳頭緊緊握住,面上卻還是一副笑臉。
「王爺,這些日子您不在,王兒都想他父王了!」
一個粉嘟嘟、還被抱在懷裡的小孩出現在了夜搖持的懷裡,第一眼搖持就喜歡上了這個孩子。小小的眼珠子滑溜滑溜地轉著,挺挺的鼻子彎彎的眉,小嘴巴「咂巴咂巴」地不知道在說什麼,揮著小手要人抱。
江樓月看到孩子高興極了,從奶娘手中抱過孩子,用力地親了一下:「哈哈……王兒想父王了嗎?」懷裡的小孩「咯咯」笑得更加開懷了,水靈靈的眼睛眨巴眨巴的。
小傢伙在他父王懷裡還不安分,轉頭看向一旁的搖持,顯然是不認識這個站在父王身邊的人,粉嫩的小手吃力地指向搖持,口中咿呀著,說了好久眾人才挺清楚說的是「啾啾」。
所有人吃驚地望著小孩子努力地想從他父王的懷裡掙脫抱向另一個懷抱。那個小孩子口中叫著「舅舅」的人也呆愣住了。
「恭喜王爺……小世子會說話了!」一旁的奶娘驚喜地道。
「哈哈……王兒會說話了?好!全府上下有賞!」
「謝王爺,謝小世子!」眾人高興地歡呼。
沒想到他江樓月第一個會叫的不是自己的爹娘,竟是他的舅舅。哈哈、搖持,看來你與這個孩子緣分不淺!
「咕咕……」小孩子好像是不滿他父王不理他,扭動小小的身子,兩隻爪子拍在江樓月的臉上,然後繼續「啾啾」地咂巴。
搖持在江樓月的示意下顫抖著伸出手接過肉呼呼的小傢伙,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咯咯、、、」小傢伙似乎達到目的而開心的笑了。
軟軟的一個小糰子,會對自己笑,這是江樓月的孩子,他叫自己「舅舅」。看著可愛漂亮的小孩眨著不大的眼睛揮舞著小手在懷裡對自己笑,心中霎時被一股熱流充滿了,暖暖的,滿是感動。
「搖持……王兒很喜歡你呢!」
「是啊!搖持,王兒很喜歡你這個舅舅呢!」夜敏臉上堆滿了笑容,走過去拍拍手對小孩子道:「王兒,來,母后抱抱!」
可惜小孩子貌似很喜歡小舅舅舒服的懷抱,還沒在舅舅的懷裡窩夠,所以面對自家母親的示意反而小手扒著搖持不肯放,很不給面子的轉過小身子表示不願意。
夜敏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剛想又說什麼卻被江樓月打斷:「敏兒,看王兒這麼喜歡搖持,先把他交給搖持吧,讓奶娘跟著就是了。我們先回房!」
夜敏一聽,頓時羞紅了臉,交代奶娘注意就跟著江樓月離開了。
搖持看著江樓月的背景,不知為何心裡微微泛酸。「啾啾……」懷裡的小人兒很不滿意自己被忽視了,舉起小拳頭往搖持身上打,搖持低頭看著小傢伙嘟著小嘴無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