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京城的人或許可以不知道山海閣的人間佳餚,懷香樓的傾城名妓,梁與山的千畝絕種奇梅,但決不能不知道那個讓人聞而生畏的男子,新陽王——秦玨。
如果說江樓月的威名多是由他用充滿血汗的赫赫戰功得來的,那麼秦玨可以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含著金湯勺降生在尊貴的帝王之家的秦玨,作為先帝最小的同母幼弟,自小便是被當做祖宗般供著的。先帝之母惠仁皇后在產下秦玨之後便血崩而亡,小秦玨便在先帝的寵愛關懷之下長大的。
先帝登基之後便封了還在丫丫學語的秦玨為「新陽王」,封地為富庶的「新陽」。即便到了後來秦玨弱冠之後也並未像其他皇子般離開京師、回到封地。而是在京郊梁與山建起了雄壯如行宮般的新陽王府。而當今皇帝也就是當年的太子在小時候看見這個比他還小了三歲的孩子還得躬身行禮叫一聲「小皇叔」。
秦玨的尊貴令他揚名整個貴族、甚至京城,但真正讓全天下畏懼的是新陽王的狠毒殘忍。
七歲,他將打碎了他最愛的青花瓷的太監杖斃而死;十歲,他將;十三歲,他下令冒犯其威嚴的江南世家公子滿門屠殺。朝中任何敢公然與新陽王作對的並無幾人。天下誰人又敢多有異議,新陽王可以說是天啟王朝的一個異數。
就是這樣一個尊貴的男子,此時意外地站在自己的面前。阿持始終不明白,為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新陽王對自己如此的執著。
妖媚的容顏,玩世不恭的姿態,讓自己不敢抬頭多看。火熱的視線赤裸裸地將自己從上至下的掃視著,彷彿能隔著衣服看到內在般銳利。阿持只覺得自己的臉色滾燙。
平息內心的波動,阿持抬起已經恢復如常的臉色,鎮定地面對秦玨戲謔的目光。
「王爺,不知有何指教。」不冷不熱的語氣,刻意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持兒,真是讓人傷心,竟然對本王如此語氣,難為本王不惜爬牆來見你呀。」充滿男性磁性的聲音帶著玩笑的口氣,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但還是異常的好聽。
「搖持該死,請王爺恕罪。」
秦玨看著阿持拘謹的姿態,不由生氣。從小到大,哪個人對自己不是哈哈地跑來獻媚討好,只有這個夜搖持,總是對自己敬而遠之,好似自己有刺似的。偏偏自己就是對這個裝傻充愣的放不下,知道他回來的消息就坐不住了,巴巴地跑來就是對面這麼個態度,為了這麼個不給臉色的人甚至還不惜動用了最不想動用的東西。秦玨越想越生氣,收起了玩世不恭轉身走向黑夜。
「明日子時、梁與山。來不來,你自己看著辦。」
明明給的是選擇,卻是不容思考的語氣。
看著秦玨遠去的地方阿持不禁苦笑。
隨處散散心、發發呆,回到東廂已經是深夜了。終於把埋怨自己晚歸的小淮打發,阿持躺在自己的床上卻依然翻來覆去無法入眠。
柔軟一新的床鋪,雖然只是暫住在客房,也有著康王府的獨特味道。彷彿三年前的離開只是昨日的一場出遊。一切依舊那麼的熟悉。
原來很多東西是刻到骨子裡的,即使是用盡所能也無法輕易忘記的。
不管是事、物,還是人……
靜謐的夜,一切都在沉睡著。
月光穿過窗子照入室內,床上的少年披散著一頭烏髮深深地陷進柔軟的床鋪中,手指緊緊地抓著床單,眉頭不時地皺皺。像是夢見了什麼難過的事情。不一會兒又是眉頭舒展、嘴角微微上翹,又似夢見了什麼開心的事。
窗外,長廊上。月下在地上拉起長長的影子。
一切,都在無言中……
清晨
「持、持公子早安……」
看著廚房裡目瞪口呆的廚房總管,阿持只是笑笑揮退了他和一干停下行禮的廚子。也難怪他們會驚訝,誰能想到本來高高在上的持公子會跑到廚房這個又亂又吵又髒的地方呢。
或許以前的自己也無法想像吧。可是三年來,自己就是這樣過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作為一個普通的勞動百姓活著。明白了許多以前書上或者生活中無法認知的事情。於是習慣了辛勤的日子,所以今天就便很早就醒來了。
找了一處還算安靜乾淨的地方,阿持開始了忙碌。
再次看了眼手中長盤的松花粥、豆漿、還有做的一些小糕點及蘿蔔乾,阿持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這裡,明明只是給小文和小淮準備的,還是不自覺地多準備了一份。深深地吸了口氣鎮定下來,敲了敲門。
「進來」
阿持推門走了進去。
站在床前顯然才起身的男人看見他愣了一下,或許是沒想到進來的不是送洗漱用具的下人。看了眼阿持手捧著的早點,而後淡然的說了一句:「替我更衣。」
阿持的心驀地一跳,看了眼男人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於是將長盤放在桌上走了上去。
在高自己一個頭的男人面前站定,不敢再看男人一眼。低頭惴惴地伸出手解開男人的衣帶。
黑色衣袍落地,筆直修長的身軀展現在眼前。
那是一個青年男子健壯有力的身軀。筆直的雙腿,窄臀寬肩,充滿力量的腹肌,強有力的雙臂。微微泛白的膚色在陽光下顯得更是嬌嫩,一看便知是個懂得鍛煉與包養的男人。
阿持看著這個熟悉有力的身軀,失神了。
「你要看到什麼時候」磁性的聲音在耳邊戲謔。
「啊——」阿持回過神,慌手慌腳地拿起早已放在床頭的錦袍給男人穿上。心裡「怦怦」直跳,怎麼會發呆呢,又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以前很多次都是自己伺候的。
江樓月低頭看著憋紅著臉為自己更衣的夜搖持,心裡不禁有些想笑。多少次了,搖持依舊會在為他更衣時臉紅。這個小人兒果真害羞的厲害。
取了一條黃金刺繡的腰帶,一手拿著腰帶的一頭,輕輕地從江樓月的腰側環住腰在背後別好。彷彿是擁抱般,阿持的側臉微微靠在江樓月的胸膛。聽著進在耳邊的心跳,阿持的臉更紅了。每次總是要經歷這麼羞人又折磨人的動作,即使只是幫著更衣都讓阿持心神蕩漾。
將衣服的領子理好,然後前後衣服打理服帖。終於完成這種辛苦的事情,阿持的不禁鬆了一口氣。
「王爺,奴婢送水進來了。」
門被推開,一群侍女魚貫而入。阿持退到一旁,等著江樓月梳洗完畢,下人也退下了。
「王爺,這是我做的早點,您嘗嘗吧。」
「你……做呢?」
「是。」
江樓月有些不敢置信,搖持一直是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子哥,竟然會下廚給人做早點。看來這三年搖持變了不少。
阿持看著江樓月拿起筷子喝粥,心裡一陣歡喜激動。沒有一件事比為喜歡的人吃著自己做的東西更令人歡喜的事了。就像夫妻般,胡伯就最愛吃胡大媽做得豬頭肉了。
阿持歡快地收拾著,因為江樓月竟然把他準備的早點吃掉了七七八八。
「明日,」已經拿起書的江樓月開口,阿持停下了動作。「再給我準備吧。」
阿持一聽,吃驚萬分,看向江樓月,男人淡然地看著書並不說話。
好一會阿持才反應過來,連連點頭:「是是。」興高采烈地告退了。
回到東廂時小文和小淮也起來了,趕緊將早已準備好的早點端給了他們倆,看著兩個孩子狼吞虎嚥地吃著早點、嘴裡還不忘說著好吃,阿持心裡前所未有的充實。一直以來,自己追求也不過只是「溫暖」二字。既然回來了,就這樣吧。大家在一起,像家人一樣……
接著又是一陣子忙碌,安排著將自己以及小文和小淮搬進了自己的「遙心閣」。所有該安頓、整頓好的事做好已經是下午。阿持跑去「浣清閣」,本以為這個時候江樓月肯定在的,卻沒找到人。聽下人說是陪著王妃出去了。
心一晃,怎麼會忘了這茬呢。婚事將近了,他應該會很忙的。可是一想到以前這個時候江樓月會陪著自己、檢查自己的各項功課,阿持心裡就說不出什麼滋味。
要成親了,和姐姐……以後是一家人了。可是,這樣的一家人卻不是自己所希望的那樣……
多希望日子能回到以前,不長大多好,靜靜地呆在他的身邊。什麼都不用想,離得那麼近,這樣的機會恐怕快沒了吧……
原本快樂的心情一下子退去,只剩無奈與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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