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法變 正文 第卅四回 爭師位燃燈有憤 良言勸胡盧遭恨
    這一日,廣成子正和趙公明兄妹暢論大道妙法,從私交講,他們是朋;從公事講,卻又是競爭對手,代表了本門本教的面皮。有胡盧在時,兩教門人或許會有些顧忌;胡盧一走開,競爭相對就激烈了許多。廣成子道行雖然要比趙公明略精深些,但終是勢單力孤;就在這麼個時候,忽有小童來報:「闡教副掌教到了。」

    眾人急忙起身相迎,趙公明兄妹雖非闡教中人,但此時闡截兩教「同氣連枝」,終要給於一分應有的尊敬。何況闡教副掌教燃燈道人成道極早,曾在鴻鈞門下聽道,後來加入闡教,卻也只比元始天尊低了半輩,教中二代弟子見了都要稱一聲「老師」。便是趙公明兄妹見了,也要尊一聲「道兄」,而非道。

    廣成子心中大喜,暗道:「有燃燈老師在,一會論起道來,趙公明兄妹何足道哉?」眾人相見,虛禮不提;廣成子問道:「老師來此可有要事?」燃燈笑道:「卻是道做了帝師,貧道羨慕的緊,算出再一代人族帝皇,與貧道有緣,到時說不得還須道出面說合。」廣成子接道:「老師即有此心,卻是那人的福緣。」

    不料此言卻是惹惱了趙公明兄妹,那碧霄說道:「你們卻是枉費心機,再一代人皇帝師之位大師伯和葫蘆道人早許給我家兄長。」趙公明亦道:「你們闡教已經出了一個帝師,下一個卻也該論到我截教了。」燃燈道人卻是怔了怔,沒想到已經有人捷足先登,笑道:「人皇帝師須有德行之人才能做得,怎麼能以教派而論?況趙道修為似乎尚嫌不足,如何可為人皇帝師。」

    瓊霄聞言大怒,反問道:「公明哥哥修為不足,道兄便足了?沒有做過一場,一切尚未可知。」燃燈道人卻是搖頭說道:「貧道卻不願欺負晚輩!」趙公明雖知是計,燃燈是想激自己出手,但他自思身懷異寶,除了在葫蘆道人手中吃過暗虧,其它時候從未敗北。說道:「道托大,卻不能叫他人信服。」

    正劍拔弩張間,又有三人來了,卻是胡盧和蕭升、曹寶。他們渡完天劫之後,胡盧想把蕭升、曹寶引見給廣成子和趙公明兄妹;不想才進門,便覺氣氛不妙。那廣成子出面說明,然後道:「貧道地位尷尬,不好出言相勸,此事還須道出面斡旋。」胡盧是個老好人,出言說道:「兩位道何必為了此許小事傷了和氣?」此言一出,在場眾人均是面色微變,胡盧還不知自己剛才一言其實已然大大得罪了截闡兩教門下,要知人皇帝師功德豈是泛泛,在你胡盧或者不在眼內,在別人卻是天大的事情!

    趙公明雖承他人情,卻也不願失了面皮,說道:「並非貧道定要出手,而是燃燈太過可惡,無端要與貧道爭那帝師之位,貧道豈能示弱?」燃燈心道:「看你與蕭升、曹寶這等散修稱兄論弟,自身修為才不過太乙真仙,便有大功德在身,又有何資格來勸我?」面卻是露出微笑,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笑道:「要出手的可不是貧道,以貧道身份,怎麼會去欺負晚輩。」

    胡盧見兩人誰也不肯相讓,只說空話,便道:「這拜師之事要看雙方意願,還須問過再一代人皇的意思,人家還沒有做出選擇,兩位道卻在這裡相爭,未免有些可笑。」

    燃燈聞言大喜,暗道:「此人未必真心向著截教。」他自信修為強於趙公明,身份又擺在那裡,闡教副教主的身份怎麼也爭得過截教的普通二代弟子,何況還有廣成子出面說合,當下笑道:「此言方是正理,貧道沒有異意。」

    他沒有異意,趙公明兄妹卻有了異意,紛紛尋思:「你先將再一代帝師之位許了我們,此事卻又說出這等話來,也不知是何居心。」趙公明心道:「怪不得老師說結交即可,不可過分遷就於他,今日方悟此言。老師果然穎悟!」強按心中不滿,說道:「此時貧道已經向我師通天教主說明,我師和大師伯太老君均已同意,發話定下此事,斷無更改之理。」

    胡盧也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有問題,此時又聽趙公明之言,倒也理解對方心思,於是轉向燃燈道人,勸道:「道兄也是得高望重之人,何必與趙道相爭,人皇又非只此一代,日後還有機緣,今日讓了,趙道承道兄的情,反會助道兄成事。」

    此言一出,燃燈對胡盧的印象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心道:「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自己有大功德在身,自然說得這話,卻不想我等要謀一份功德,何等困難!何況今日我闡教已佔了先機,不去圖謀;反等他日截教佔據優勢,再去謀劃卻是遲了?」於是反問道:「道怎可出耳反耳?」

    蕭升、曹寶原聽說胡盧給他們引薦三清門下,心裡還挺高興,沒想到一來便碰到這種事。剛才胡盧介紹到二人時,無論闡教也好,截教也好,都一個個鼻孔朝天,看自己不起,只是礙於胡盧的面子不好發作。此時見胡盧好言相勸,雖說有用語不當之嫌,但終是一片好心,雙方竟是誰也不肯讓;兄弟二人心道:「葫蘆道兄與人為善,不知人心險惡,盡把人家當朋,卻不知人家未必把他當朋,只怕多半是利用於他;我們兄弟與葫蘆道兄相交一場,又受惠於對方,不可看著葫蘆道兄吃虧。」

    於是二人前把胡盧拉住,蕭升道:「道兄,既然他們不聽勸,便由得他們,愛打愛爭,悉聽尊便。」曹寶性子直,剛才闡、截兩教之人對他不待見,心中有氣,更是說道:「最好作過一場,定個輸贏勝敗,活的就是帝師!」那廣成子終是不願兩教就此起了衝突,還希望胡盧出面調解,說道:「道……」卻被蕭升打斷,問道:「道可是與胡道兄有仇,存了相害之意,使雙方均記恨於胡道兄?」卻是他聽了自己兄弟之言,知道無形中得罪了別人,索性不再顧忌,心道:「反正以我們兄弟現在的功德,也不怕人打殺,怕他作甚。」

    廣成子聽得此言,怎好再請胡盧出面?只得由著蕭升、曹寶二人將胡盧拉走不提。礙事的人走了,雙方再無顧忌,那燃燈道人自持身份,不敢主動出手,仍是滿面微笑,說道:「趙道何必如此固執……」趙公明卻不願與他廢話,直接說道:「不必多說,曹道說的確實在理,終須做過一場,比鬥一番;若是道敗了,便退出此事,如何?」

    燃燈笑道:「既然道執意如此,貧道也不好拒絕,若是道敗了,也須退出。」趙公明接道:「自己無恥,卻道別人一般無恥,端是許多廢話。」兩人說罷,自尋了空曠處,燃燈要裝前輩高人,騎在梅花鹿,保持風度;趙公明卻這許多顧忌,逕直跨虎提鞭,來取燃燈。燃燈倒也不敢待慢,急忙仗劍相迎。

    戰不數合;趙公明心知自己法力遠遜於燃燈,久戰必失,先將縛龍索祭起。燃燈不意,來不及撥鹿躲閃,只得使出遁術逃了,座下梅花卻被拿了。趙公明得勢不饒人,誠心要落燃燈面皮,又將寶海珠祭起。那燃燈吃得一次虧,第二次怎會不備?開了借慧眼觀看,一派五色毫光,瞧不見是何寶物,待要躲時,卻被打了個跟頭。

    趙公明騎在虎,用鞭點指燃燈,意氣紛發道:「可曾服了?」燃燈卻不答話,鐵青著臉,取了梅花鹿便走,甚至不曾和廣成子打招呼。出了這等事,剩下的人自然不歡而散,廣成子獨自歎氣不提。卻說趙公明兄妹,瓊霄道:「燃燈果然道法精神,被哥哥神珠打中,竟然只是摔了一個跟頭,本人無事。」

    碧霄卻是不以為然,笑道:「我看那老道士臉色很不好,怕是強撐著才對。」瓊霄亦笑道:「三妹說錯了,應該是氣得才是。」碧霄反駁道:「不對,我明明看見老道是的腦門青了一塊,怎麼能說本人無事?」趙公明苦笑道:「為兄卻是已經盡了全力,燃燈的道法確實要比我精深甚多,只要再拖得一時三刻,定海珠不能全功,敗的必然是我。」

    再說燃燈,一路快行,過了數刻,早知人煙稀少處,燃燈忽然停下,嘔出一口精血,心中憤恨,尋思:「苦修多年有何用?到頭來反被一個小輩用異寶打傷!那異寶定是先天至寶,否則憑我慧眼,如何會看不清楚。趙公明只是截教的二代弟子,何德何能,居然據有此等異寶,定是通天教主所賜。」

    「我燃燈作為闡教副掌教,元始天尊不要說賜我先天至寶,就連先天靈寶也不曾給我一件,待遇何其不公,定是存了防範之心。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對他闡教盡心盡力,以後卻要多為自己打算才是。」

    「也是我自己托大,叫趙公明得了先手,若非如此,我一早祭出乾坤尺,未必不能取勝。那葫蘆道人也不是個『好人』,明明已經說好,讓當事人自己選擇,卻又出耳反耳,使我有今日之敗。何況若非是他,截教怎會突然想起謀這人族帝師之位?害我謀劃落空,反受其辱;看他和蕭升、曹寶這等散修稱兄論弟,便是有所隱藏,想必自身修為也不會高到那裡去。我雖敵不住趙公明的先天至寶,卻可卻找他的麻煩;雖說他有大功德在身,我不能將其打殺,只需折辱一番,卻也可以出我一口惡氣。」

    「如果運氣好的話,像葫蘆道人這等大福緣之人,身或有異寶,說不得讓他『送』我,正好用來對付趙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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