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節前塵舊事話,多爾袞大吃一驚,忍不住問道:「你沒發燒吧,話來了?」「你以為我這是說著玩的嗎?這次可是來真格的,我那媳婦又醜又粗鄙,哪裡比得上朝鮮女子貌美溫柔,善解人意?我這些天來一直在琢磨,要是能把那個美人娶回去,以後再也不理會那堆庸脂俗粉了。」多鐸滿不在乎地回答道。他的大福晉是皇后哲哲的親妹妹,長得膚黑而體胖,他半點興趣也沒有,當年他因為拒絕這門親事,惹起了一場莫大的風波,導致他舅舅被降職,阿濟格失去了領旗貝勒的頭銜。在皇太極的強令之下,他不得不忍著委屈娶了哲哲之妹,在與她生了一個兒子[多尼]之後,就再也不到她的屋子裡去了,夫妻如同陌路。這一點,多爾袞心裡當然清楚,然而多爾絕對不能坐視弟弟胡鬧,因為一己喜惡而壞了大事。於是,多爾袞的臉色立即陰沉下來,訓斥道,「胡鬧,你忘了當年我怎麼跟你說的了?只要皇太極一天不死,你就一天不能休離哲哲的妹妹!你堂堂親王,豈能讓一個朝鮮女子當你的正室?就算她是朝鮮公主也不行!」「我才不管這麼多呢,我就不信,以咱們兄弟現在的勢力,他皇太極還能因為一個女人和咱們過不去?再說除了漢人,咱們滿人跟誰通婚都沒問題,朝鮮人又怎麼了?他們的男人雖然個個軟蛋,不過女人可比咱們滿蒙地好多了!」多鐸抗辯道。「那我問你。你用什麼理由休離你現在的福晉?就因為她長得不美,就因為她不合你的心意?」多鐸當即點頭,「沒錯,就是這個理由,我自己的女人,當然要隨我處置,喜歡就寵幸,不喜歡了就讓她捲鋪蓋捲回娘家去。連這個都做不了主。這個男人當的還有什麼意思?」多爾袞快要被這個不知輕重進退的弟弟給氣壞了。父汗過度的溺愛,已經把多鐸慣成了一個膽大包天、橫行無忌的傢伙,如果不是自己極力護著,皇太極哪裡能容忍多鐸如此乖張妄為?若是這件事情真地放任他任著性子來了,得罪地可是皇上皇后以及一大幫蒙古貴族,這可是大大不得了地禍事。他本來想將多鐸狠狠地訓斥一頓,不過有怕因此而促發了多鐸的逆反心理。故意和自己作對,所以他也只好壓抑著心頭的怒氣,緩和了語氣,硬的不行來軟的,「我知道你不喜歡你的福晉,可也沒必要休了她呀?看著不順眼,大不了不理她就是了,何必要為了爭一時之意氣而惹惱皇上皇后呢?我又何嘗不是厭惡那個刻薄妒嫉的小玉兒。可是又能怎樣。還不得繼續忍著?」多鐸面帶不忿地說道:「你說得固然有理,然而你叫我忍到什麼時候?皇太極現在龍精虎猛地,想等他兩腿伸直。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弄不好他活得比咱倆還長,難道咱們就一直當縮頭烏龜當到死?這事兒我已經決定了,你就不要勸了,等那個姑娘到了手,我立即休了醜媳婦,迎娶她過門!」多爾袞見反對無效,忽然生出了另一個念頭,也許,那才是唯一避免這場禍事的辦法。只片刻之間,主意就拿定了,然而他表面上卻逐漸緩和了態度:「你和那姑娘不過是一面之緣,你怎麼就知道她一定合你的心意?漂亮的女人多得是,若單單只是美貌,也沒必要給她這麼貴重的身份。」「哥,你沒親眼見過她,當然不明白我為什麼這麼著迷。她簡直比那仙女佛庫侖還漂亮,我覺得我的魂都快出竅了,這些天來,我每日每夜只要空閒下來,就忍不住想她……」多爾袞有些發怔了,多鐸說到那個姑娘時,眼神就像黑夜裡的星星,閃爍著美麗的光輝;又如月光下地湖水,瀲灩著溫柔地光芒。他知道,弟弟這一次,是真的動情了。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能令弟弟一見鍾情,如此顛倒?「笑話,你可見過佛庫侖是什麼模樣?她怎麼就一定比佛庫侖還美?」他故意用不屑來掩飾自己地走神。多鐸望著他,亮晶晶的眸子竟然還透著那麼幾許純真,笑容像孩子一樣無邪,「你就這麼肯定我沒見過?我見過,在夢裡見過的,佛庫侖長得就像咱們的額娘,而那個姑娘,比咱們額娘還漂亮呢。」他的心猛然一顫,任憑記憶的潮水將自己淹沒。許久,方才歎息一聲:「唉,算啦,我怎麼也拗不過你,那你就自己看著辦吧。」多鐸一臉驚喜之色:「哥,這麼說來,你就是答應了?」多爾袞無可奈何道:「不答應還能怎麼樣,我哪裡敢拗著你來呢?對了,那姑娘是誰家的女兒,你可打聽清楚了?」「我叫阿山派人去打聽過了,原來那姑娘還有『朝鮮第一美女』的名頭,還沒許配人家呢,咱們可得抓緊了,別到時候還得現搶……哦,對了,她是金林郡公李世緒的女兒,閨名熙貞。你到時候可千萬別找錯了。」「李家的女兒,叫熙貞的……李熙貞?!」多爾袞起初感覺有點耳熟,不過略一琢磨,就當即反應過來,這不就是李淏的心上人,準備過些日子就訂親的熙貞小姐嗎?原來弟弟看上的女人就是她!多鐸見他語氣不對,急忙問道:「怎麼,你認識她?」多爾袞也覺察到自己失態,於是搖頭否認,「我怎麼可能認識她?我天天忙得很,哪裡像你,眼睛老是盯在女人身上。只是,這個熙貞我倒是聽說過,她是朝鮮世子李淏的未婚妻子,你可不能打她的主意。」為了打消多鐸地念頭,他故意說了謊話。多鐸先是一愣。不過很快咧嘴笑道:「這有什麼大不了的,美女哪能沒幾個人爭?只要她一日沒過門沒圓房,我就照樣可以爭,管她許給誰了。哥,這事兒就拜託你了,你可別讓我失望哪!」「嗯,那我試試看吧。」多爾陷入猶豫當中,模稜兩可地答應了。多鐸見他應諾下來。這才高高興興地走了。他獨自坐在軍帳之中。沉默了許久。三天後。他送走了皇太極一行,忙裡偷閒,帶著本旗的幾個將領們到漢城郊外打獵。這裡的森林雖然也算茂密,然而這些日子戰亂頻繁,林子裡的野獸們也差不多跑光了,就剩下一些野豬兔子之類的小獵物,實在不夠過癮。正意興闌珊時。英鄂爾眼睛很尖,抬手指著天空,「主子,你看那邊有只鷹!」他抬眼看去,果然,在湛藍的天空上,盤旋著一隻蒼鷹,只不過距離甚遠。若是沒有精湛的箭術和巨大地臂力。恐怕連它地羽翼都挨不到。於是,他興致盎然地說道:「你們都別搶先射。」話音未落。他已經反手拉開了硬弓,瞄準射去。也不過是轉瞬之間,羽箭在天空中劃出一道美麗地弧線,只聽到一聲哀鳴,正中鷹身。那頭鷹中箭之後,掙扎著撲騰幾下翅膀,最後一頭栽落下去。周圍眾人齊聲喝彩。由於一棵棵茂密的落葉松遮擋了視線,所以他並不知道鷹落在哪裡了。這時候,他的部下們要去替他尋回獵物,然而他卻不知怎麼的,突然起了親自去找尋獵物的興致。於是馬刺一磕,他一馬當先,率領眾人朝落鷹的方向衝了過去。出了樹林,視野立即開闊起來,遠遠地看到冰封的漢江,還有鋪天蓋地地皚皚白雪。然而他們的目光立即被那邊的幾抹亮色吸引住了。策馬奔馳過去,終於看清楚了,原來是五六個衣著鮮艷的朝鮮少女。她們個個呆立當場,臉色發白,嚇得不知道該怎麼好了。幾個部下們已經在背後發出了肆意的笑聲,雖然沒有收穫多少獵物,不過抱得美人歸還是不錯的收穫,他們到朝鮮月餘,還沒有嘗過朝鮮女人的滋味呢。多爾袞當然知道大家的心思,於是勒住馬韁,翻身下馬,朝那幾個少女走去,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出眾地人物。然而,他很快訝異了,在這群戰戰兢兢,不知所措地少女中,卻有一人毫不畏懼,她揚起臉來,就像一頭高傲的小鹿,美目盈盈地盯著他看,純真而清澈的眼睛睜得大大地,透著詫異和疑惑。沒有見過獵人的動物,對於眼前第一次出現的陌生人類,往往是這樣的眼神。她真漂亮。他看著她,就像無意間開啟的匣子裡,一顆舉世無雙的明珠陡然發出耀眼的光芒,晃花了他的眼睛,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彙來形容眼前這位少女的美貌了。他閱盡春色,然而當她出現在他的視野裡時,似乎這世上所有的美女都黯然失色了。這樣的女子,也許就是那孤傲的臘梅,即使不去爭春,也注定要被群芳所妒;這樣的女子,就如那鏡中明月水中嬌花,他很想伸手去觸摸,卻生怕摸到的只是虛無縹緲。那一刻,他靜如止水的心猛然蕩起了層層漣漪,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只這一瞬,他竟然動了情。這個念頭一旦萌生,就有如雨後春筍,不可遏制地迅速生長著,男人的本能驅使著他強烈的**,他要征服她,佔有她,牢牢地掌握她,讓她成為自己的最寶貴的財產,任何人也不能動她,哪怕有這個企圖也不行!然後,一切事情都如後來的那樣發生了。他知道她是李熙貞,知道她是李淏的最為在意的心上人,知道她是多鐸最心愛的姑娘,他仍然沒有絲毫的猶豫,就決定讓她做自己的女人,哪怕背信棄義,哪怕不顧兄弟之情。元宵節過後,他就進王宮向李倧求親,當她低垂著眼簾給他下跪行禮時,他心滿意足地笑了。盛京,他的王府張燈結綵,多鐸怒氣沖沖地趕來,眼睛裡燃燒著通紅的火焰,彷彿不共戴天的仇敵,「多爾袞,你還是個人嗎?我托你幫忙,你居然來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搶先把熙貞霸佔了!你怎麼有臉這麼做?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他沉默許久,忽而笑了,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樣才好,我娶了她,你就不必繼續惹禍,招惹皇上懲治了。對咱們一家來說,都是一件好事。」「想不到你還卑鄙到這個地步,這麼說,你倒是我的恩人,我倒應該感激你,謝謝你搶走了我的心上人,保住了我們一家的榮華富貴?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呀,我真是上輩子修來的好福氣!」說著,多鐸就拂下袖子,給他跪地行禮,結結實實地叩了幾個響頭,沒等他說話,就轉身忿忿而去。他起身追了幾步,又終於停下,呆呆地望著弟弟消失的方向,嘴角勉強扯出一絲愧疚的苦笑——多鐸,這一次我欠你的,將來一定百倍補償。婚禮日期將近,出乎他預料的是,多鐸居然沒有鬧騰,更沒有去找皇太極揭發他,而是在他新婚五天前帶了幾個人,到附近的山林裡行獵去了。他本以為多鐸能借此散散心,漸漸消除那股子戾氣,然而那天中午,阿克蘇卻神色焦慮地趕來,給他匯報了一個很壞的消息——北山那邊昨夜發生了雪崩,無數野獸牲畜都朝山下奔逃,不知道有沒有人被埋在裡面。他猛地一個顫抖,從炕上翻身下來,什麼東西都沒帶,就直奔大門而去。一路上,他帶著阿克蘇等人策馬狂奔,這支馬隊不知道踏翻了多少百姓的攤子,嚇得多少人四散躲避。也不管是否會踩死人,他只知道用力揮鞭,出了北門,朝著出了事的山區疾馳而去。當地的嚮導告訴他,只是小雪崩,現在已經沒事了,他的臉色並沒有絲毫的緩解,而是粗魯地命令道,「若是找不到人,今天誰也別想回去了!」已經快到半山腰了,這裡的地勢緩和了許多,然而大量的積雪在狹窄的盤山路上堆成了一座比房子還高的小山,堵住了去路。純淨無暇的雪竟然會以這樣冷酷蠻橫的方式出現,他的心就如同寒風透骨般的僵冷了起來,在這北風凜冽的深山中,這片白茫茫的銀色世界,他已經沒有心情來欣賞了。「快鏟,把這裡的雪都鏟乾淨!」由於來不及準備,只有嚮導帶來兩把鐵鏟,他根本顧不得這麼多,只是紅著眼睛高聲命令著,叫手下的人無論如何也要把眼前的雪堆剷平,好讓他繼續尋找他那不知所蹤的弟弟。也不知道究竟鏟了多久,半個時辰,一個時辰?由於體力的消耗,大家的動作逐漸慢了下來,他早已等得不耐煩,於是挽起袖子拆下馬鞍上的皮革,親自動手,一次次地向外兜著雪,揚起一片片雪霧,旁人也學著他的辦法,一起忙碌著。時間一點點地流逝著,他漸漸頭暈目眩起來,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靴子裡灌進的雪開始溶化,有透心的冰涼從腳底傳來,腳趾開始失去知覺,雙手也凍得僵硬麻木。太陽緩緩地西沉,刀子般的北風將臉刮得生疼。他劇烈地喘息著,看了看已經紫紅腫脹的手,又彎腰繼續努力著。「主子,歇息一下吧,您這樣下去會撐不住的!奴才們繼續鏟就是了。」他搖搖頭,語氣冷硬地拒絕了,「不,一定要在天黑前找到人,一定要……」剛說到這裡時,他的瞳孔忽然變大了,因為他清晰地看到,眼前凌亂的雪堆中,露出了營帳的一角。清國傾城之攝政王福晉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