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旭要去zhi冶考察的事,林傑按照貫例,告訴了市政府辦公廳主任張雲青,以便他掌握市政府領導的活動情況。張雲青感到詫異,最近市長辦公會他都參加了,並沒有把zhi冶的事例入日程哪?他知道市長亡可鄞在著手zhi破產的工作,而且有一個上報文件還經他的手修改定稿。這時候朝市長幹嗎要去那裡?林傑走後,張雲青拿著份文件來到市長辦公室。亡可鄞笑逐顏開對張:「呵呵!雲青!來!來!坐坐!」張雲青並沒坐下,滿腹狐疑地看著亡可鄞。亡抬頭看著他,問:「你好像有什麼事?」
張雲青這才慢慢坐下,問:「zhi冶的事定了嗎?」
亡可鄞低下頭:「嗯!還沒向常委會匯報呢!怎麼,你突然問這事?」
張雲青:「朝市長下週一要去zhi冶。」
亡可鄞一驚:「他!他去那裡幹啥?市委通知的?」
張雲青:「不是!我以為你知道哩!」
亡可鄞:「不知道哇!」他慢慢站了起來,將手中的文件往桌子中央一扔「哼!管得寬!那裡與他什麼相干?什麼事都想插一手。」
張雲青:「聽說zhi冶挺亂的,廠區到處貼大字報、標語,前不久還把廠辦給砸了。朝市長去幹啥喲!何必去淌這混水?」
亡可鄞冷笑道:「他呀!處處想表現自己,他是要去當救世主罷!」猛吸口煙。然後將煙頭重重地摁在煙灰缸中,眉頭緊縐,說:「不行!他不能打亂我的計劃。」
張雲青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亡可鄞眼珠一轉:「我是說,週一要開個市長辦公會。」
張雲青顰眉,心想,市長辦公會不開完沒幾天嗎?怎麼……。
亡可鄞也知道張雲青在想什麼,於是,他說:「有幾件事還進一步統一下思想,你今天就通知他們。」
張雲青起身:「好吧!那朝市長……。」
亡可鄞生硬地:「開會!」
不管事,沒有事,要管事,千頭萬緒,日理萬機。若大個楚雲,哪能拿不出幾件事來研究呢。市長辦公會上,亡可鄞提出了幾件令張雲青都沒想到的議題。國防信託投資公司改制、高新開發區醫藥工業園、各地市糧食儲備庫建設和科技興市問題。亡可鄞提出的議題,並經過自己深思熟慮,而是臨時動議,沒料到科技興市卻引起了朝旭的極大興趣。其他幾位副市長相繼發言後,亡可鄞看了朝旭一眼。
朝旭毫不遲疑地說開了:「好吧!我想重點談談科技興市。我認為,高等院校是科技之源、人才之淵、科研成果的數據寶庫,最近,我作了些調查,『唯楚有材』名不虛傳啦!楚雲的科研成果數量多、質量高、潛力大,這使我們感到振奮和自豪,實現科研成果的產業化,將為我們楚雲的經濟發展帶來機遇。當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解決地方和企業對國外技術的依賴,最大限度地增大自主知識產權的產品?如何提升自主創新能力,充分運用科研成果激活經濟跨越式發展?楚雲在這方面確有領先全國的獨特優勢。因此,加速我市科研成果的轉化,對於科技興市,進一步提高楚雲的知名度,把楚雲科學技術推向全國,推向世界,具有極為重要有意義。」
朝旭以承建楚江大橋的親身經歷,再加上近期在幾所大學調查的情況,在市長辦公會上提出建議。奇怪的是這一富有遠見卓識的建議,並沒有引起領導者們的重視。從其他幾位副市長們互相交換的眼色中,朝旭像是意思到了什麼。然而,他堅持自己的意見是正確的、適時的,既符合中央精神,也符合楚雲市長遠建設,作為高層領導集團,對此反映為什麼如此冷漠?他再次發言——「市級政府首腦機關主要職責,是對有幾千萬人口的楚雲市政治經濟、文化事業等方面進行宏觀調控。責任重大,*作的難度高,比喻說:如何將全市的gdb控制在8%,高出這個概率則造成通貨膨脹,低於這個比例,就會出現失業恐慌,要把握好很不容易,它涉及到科學決策。從這個意義上講,政府工作的難度是很大的,我們在坐的人數雖說不多,可都是決策人哪!作為高層決策者,務必要有科學決策意識,在座的每個人,都負有一份牽動全市每一根神經的責任,切不可等到閒視之。『十一五規劃』關於科學發展觀框架中提出的增強自主創新能力,實質就是強調加速我國科研成果的轉化進程。用科學的態度正確預見未來,進行瞻前性的思考,應對市場競爭,提高科學決策水平,準確把握好發展機遇,適時的調整地方和企業經濟結構,發揮科學技術在經濟建設中的作用,是政府工作的重要職能。科研成果的轉化對推動社會與經濟發展的巨大作用,已經成為當今社會的主要時代特徵之一,科學技術作為發展社會生產生活的源泉和先導,現代文明的基石,它的研究與開發已成為全社會關注的焦點……。
市長亡可鄞聽朝旭說得頭頭是道,他並不顯得高興,朝旭的話還沒說完,他就有意把話岔開,他對另外兩個副市長說:「朝市長說的這個事情也很重要。老王啦!你把xx氮肥總廠領導班子配備的情況說說;老張,冶煉廠的破廠善後的問題你也抓緊說說……。」
朝旭感到很意外,不是討論科技興市麼?怎麼會……。他對亡可鄞既不徵求說話人意見,又不讓人把話講完的不尊重人的作法,雖然很反感,但他是一把手,既令是一個生產隊長的水平,那也必須服從。他好在有過在代宇庭手下當副職的經歷,懂得無知是霸道的必然,不會因時因人而異。看了一眼貌似強大,又一臉麻木不仁的亡可鄞,他不得不中止自己的發言,無可奈何地放下筆記本,抽起煙來。
張雲青作記錄,他低著頭斜了朝旭一眼,這種狀況,他當然心裡清楚,他不明顯地輕輕地搖了搖頭。
朝旭心裡面尋思道「嗯!我本將心托明月,誰知明月付溝渠啊!」。若是程總當市長,他聽了這樣的建議,那情形絕對是兩樣啊!朝旭並不感到難堪,而是冷靜地看著整個會場各自的表現,他發現,自己的想法雖好,要讓眼前這幫人欣然接受,仍然有一段距離,而且這個距離絕非一步之遙哇!原以為自己過去雖然受了委屈,那自然是代宇庭、馬伯清他們素質過於低,差異懸殊所致,現在進到高層領導崗位,應該說,在這個層面上工作的幹部,其素質當然是水漲船高了吧!錯了!我怎麼就不想想,既然代宇庭能鑽進高層,難道就再也沒有類似這樣的人物充斥其間?從第一次參加市長辦公會自己就有所察覺,參加幾次市委常委會、政府常務會等,證明了自己這種感覺的真實性。常委會上,大家的發言是看書記的眼色行事;政府市長辦公會,人們卻以市長為軸心,雖說是開會,實際上是市長意志的延伸與擴大。副手們絕不可以標新立異,他們好像時時刻刻都在擔心自己的官位不保,或者多說一句話,就會馬上失去晉陞的機會。會議從始至終,人們都密切注視一把手的神態,哪怕是一把手去噺個鼻涕,眾人的眼睛也隨之遊移,人們的心弦像是被一把手無意地拽在手中,大家卻小翼翼地觀言察色,畢恭畢敬地如影隨形。如果說一把手是眼睛,那麼,其他人則是他眼睛上的眉毛,眼眨,則眉毛動。這種絕對服從的主僕關係,使得類似會議,一無例外地呈現出病態性的特點:一把手是老師、家長、菩薩、恩人、導演、醫生、獅子;副職們卻是學生、孩童、施主、難民、演員、病人、綿羊。副職們平時位列朝班時,誠惶誠懇,一旦在另外一個場合,抑或其中任何一人升為堂主時,下屬也照葫蘆畫瓢。如此層層疊疊,依秩類推。未去深圳前的朝旭,並不覺得他的嚴重性,自己也習慣於這種格局。當他從正常的環境中生活一段時間,再回到這裡時,就感到極不正常,總感到沒有華宇公司開會的那個味道,像是被繩索捆綁著一樣難受,困惑、鬱悶、窒息接踵而來,很不適用。他弄不明白,官場這種情勢,究竟屬不屬於中國風?不過,今日之朝旭,絕非當年儒頓。他既使沒有為自己設計出寬敞的退路,憑他的智慧、修煉、人品與才能,也會走出這種多數人早已麻木的困境,或許還能創造出一種真正從心所欲的局面,而不逾矩。
朝旭對亡市長說話的口氣,還有其他常委們,對他投來不屑一顧的目光,既不感到意外與反感,也不認為自己孤立無援,先哲們不是說過嗎,有的時候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中,就連這一點,朝旭也不以為然了。他認為,高等學府的那些高級知分子,對於自己親手創造出來的科研成果,尚且漠然置之,而這些長期養尊處優的老爺們,並不曾親身經歷那研究過程的苦旅,又怎能意思到科研成果的價值?更不要侈談什麼國家對科學技術的投入了,因為,那些東西並不影響到他們的權位與收入。朝旭以審視般的眼光看著亡可鄞,心想,類似大官兒全國該有多少?他的腦子裡到底在想啥?他什麼都夠了,就是能力不夠。人民、國家仗仰著這種人,究竟能得到什麼好處?和平環境的官真的這麼好當麼?擺在面前這麼多的事可以做,而且都是於國於民都有益,也完全可以做得到的事,他幹嗎顯得這樣無關?說你想不到吧?又提出來了,本人還給你詮釋一番。說難嗎?並沒有什麼難的,為什麼竟然是這樣一種漠不關心的態度呢?朝旭怎麼也得不出一個比較接近的結論。
朝旭對眼前的這位大市長並非看不起,或者說以後工作起來怕什麼困難,他也不以為然。因為,朝旭手中的權力可以說是這位市長難以左右的,他想幹什麼並不需要市長大人批准,按照分工,他可以獨立行使自己的權力。於是,他並不在會上作任何無謂的爭論。他想好了,凡是有利於國家和人民的事,我會把手中的權力用盡,當前,就是要在實際工作中驗證: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科學技術的產業化在楚雲勢在必行。
市長辦公會議雖然對朝旭的意見未引起重視,但科技興市畢竟作為一個議題提出來了。他完全有理由放手抓科研成果的轉化工作了。於是,朝旭指示幾個高等院校,結合楚雲的交通、能源、人民生產生活的實際,向政府推薦一批高質量,並獲得了國家專利權的科研成果,報科委審查。他交待科委主任,這批項目審結後,送他過目。僅半年時間,他批了十幾個億的科研項目,取得了驚人的效果。如高速公路建設中的科研成果,gsl運用程序,不僅在楚雲產生了巨大的經濟效益,而且被建設部推廣到全國,僅從三個省市的報道看,他們在修建高速公路過程,由於採用了gsl運用程序,為國家建設節餘了上百個億的資金。
恰逢其時,國家開發大西北的戰略已經啟動,地處大西北中心位置的xi城,擬建一條通往老區的高速公路。該省交通公路部門向省政府提交的設計報告書中,提到了採用gsl運用程序,可以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大幅度地降低成本,並提出赴楚雲考察和邀請楚雲方面來xi城指導。該省政府同意了交通和公路部門的意見,正式以省政府的名義向楚雲方面發出邀請。亡可鄞開始想自己帶人去西北,可市委書記章欽鼎卻說:「你懂個啥?你們政府真正懂經的還只有朝副市長。到了人家外省,說不出個子丑寅卯,豈不出楚雲的洋相,還是朝旭去吧!」沒法,市政府只好寫出報告報市委批准,決定派朝旭率團前往xi城考察和傳經送寶。
朝旭只好將去zhi冶考察的事再次放下,組織建委、設計院、交通局和高速公路管理局,以及部份高校專家教授,共同商討去西北傳授經驗的方案。
啊!西北——xi城。一心赴在事業中的朝旭,怎麼也不曾想到,此次西北之行,會與《紅樓夢》中海棠詩裡「愁多焉得玉無痕。珍重芳姿晝掩門。」句有何機緣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