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市大面積停電,除政府機關宿舍外,市民定時供水供電,朝母也只好來到兒子家暫住。
朝母對兒媳鳳玲說:「還是政府機關好哇!房子雖窄點,方便!水電保證供應。我那冰箱的菜都壞咯!嗨!平常年沒出現這情況啦!咋今年會停電,有些時候還停水呢?這是省會城市呀!」
鳳玲:「我開始也不知道,機關宿舍區一切正常。後來,我聽說,是我們大市長的英明決策造成的呢!」
朝母:「咋回事?」
鳳玲:「市裡用電,主要是靠雲溪水庫發電。去年冬,市長到雲溪視察工作,下令把全水庫的水放了,聽說,放了一個多月呢!」
朝母:「他幹嗎要放水?」
鳳玲:「他說怕洪水來了,水庫承受不了壓力引起水災,等來年春雨季節一到,水庫自然滿了。沒曾想,今年春季大旱,到現在也沒下多少雨。為了保證工業用電,只好輪流把民用電分片關了。」
朝母:「我說呢!從來沒出現這事兒,哼!荒唐!」
鳳玲:「據有關部統計,他這一句話,造成直接經濟損失上百億元呢!」
朝母:「上面不追究?他這個市長還當得下去?」
鳳玲:「官照當,上面不追究,自己還理直氣壯—」
程佳運由丁克帶路,先到朝旭母親住處,沒人在家,估計老人家一定來朝旭這邊了,於是,來到朝旭家,丁克按了下朝旭家門鈴響。
鳳玲在廚房:「媽!有人來啦!您開下門。」
朝母將門打開,一看是程佳運,朝母還沒反應過來。
程佳運:「老人家您好哇!」
朝母:「喲!這不是程總嗎!」
丁克:「伯母好!」
朝母:「好好!玲子!快快!程總來咱家啦!」
鳳玲高興地從廚房跑出來:「是嗎!啊!真是程總!請!請進屋。」對朝母「媽!您去把鍋裡的菜給裝起來,我來沏茶!」
朝母:「好好!」
程佳運:「呵呵!你們別客氣!」
丁克提著禮品,瞅了瞅屋裡,不知放哪好。
鳳玲忙走過去:「嗨!程總——!您咋這客氣。」接過丁克手中的禮品,放到一邊。忙將沏好的茶端給他倆。
朝母笑瞇瞇從廚房走出來,往程佳運身後瞅了瞅。
程佳運也往身後看了看,笑道:「您是看您的兒子咋沒來吧?」
朝母笑道:「他不總跟您在一塊兒的嗎?」
程佳運:「嗯!今天我不讓他和我在一塊兒。他來,我就不來啦!」
朝母詫異地:「這是為啥?」
程佳運與丁克對視,倆人都笑了。
程佳運:「老人家,我今天是劉備過江,求國太作主哇!」
當程佳運向老人說明來意後,老人沉思了好久,突然站起來,疑惑地問:「是不是旭兒他在您那兒出了啥事?」
鳳玲一聽也緊張地走到婆婆身邊,看著程佳運。
程佳運連忙起身:「沒有、沒有!您完全誤會了。」走到朝母身邊,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朝母和鳳玲仍不放心地看著他倆。
丁克:「大媽!嫂子啊!是這麼回事,程總這次特地從深圳過來,是關係到朝總前程的大事。」
朝母疑惑地:「前程?這不在程總這兒幹得好好的嗎?他還要啥前程?」
程總笑著不說話。
丁克:「楚雲市委原書記李明濤,向上面寫了報告,要推薦朝總出任楚雲市副市長。」
朝母回頭看了看鳳玲:「是嗎?我咋不知道呢?」
鳳玲:「他從沒給我們說過呀!」
程佳運:「不光是推薦,已經定下來啦!就要在這屆人大選舉中通過啦!」
朝母:「這是從哪說起呢!他在您那幹得好好的,幹嗎又來政府?是他自己要求的?」
程佳運:「如果是他自己要求的就好咯!」
丁克:「程總今天來,就是為這事。」
程佳運:「您兒子啊!他就是不去幹這副市長。」
朝母雙手拍著膝蓋笑道:「這才像我的兒子嘛!如果真是他要求的,我老太婆就不認他這個兒子。」
程佳運:「哈哈哈!看來我今天要碰釘子啦!」
朝母不解地:「您——?」
程佳運:「老人家!他自己從來沒要求過,也根本不會要求離開華宇公司,我從內心也不想他離開華宇公司。您的兒子,是個難得的人才呀!」
朝母:「既然這樣,就在您那兒干唄!幹一輩子我都贊成。」
程佳運:「可是,我不能太自私,您的兒子他不屬於我,不屬於華宇公司,他屬於國家,屬於人民。我不能耽誤他,既然有這個機會,我一定要把他獻給國家,讓他在國家機關發揮他的聰明才智。」
朝母想了想:「原來是這樣。當市長固然是好事,也算得上是個角色,大官兒了,人家想當也當不上啦!可他不願幹,您也就不要勉強他嘛!」
程佳運:「老人家,我從來不做勉強人的事,但這次,我真不想放棄。可是,整整四天啦!他一直拐不過彎來,堅決不幹,所以——。」
朝母若有所思地:「嗯!這也不能怪他,以往的事叫他太傷心了。別說是他,就是我這做娘的,每次見到他,聯想到前些年的事,心裡就難受,真叫往事不堪回首啊!」說著,老人的眼睛濕潤了,「程總您對他好,看得起他,那個叫什麼來著?」
程佳運忙說:「李明濤,李書記!」
朝母:「哦!李書記也看得起他,我很感謝!他過去被傷害得太深了。工作好好兒的,也是一個國家的中層幹部了,他的志向,我這做母親的哪能不清楚呢!他是有志難伸啦!當時,他是那樣的痛苦,*得辭職,說走就讓他走了,誰去關心他唷!他到底有啥錯喲!現在又叫他回來,咋能沒想法呢!我看啦!還是隨他吧!」
鳳玲在一邊擦著淚。
程佳運:「老人家,您很理解您的兒子,我也很理解他,可您的兒子是個有本事的人,在我這兒委屈他了。我又何曾想他走?明知道他的離去,無異於抽走了我的一根頂樑柱,是公司一大損失,可我只能這麼做。從大的方面來說,叫做苟利國家生死矣!從他個人發展前途來說,他的潛力太大了。我也知道,只要我不同意他走,他絕對不會走,再大的官位、利誘,他也不會離開公司,但我豈能因小局利益而影響他?國家需要他這樣的人才,就是華宇因他的離去而倒閉,我也在所不惜。楚雲如果把他用好,楚雲要變樣,這是毋庸置疑的,這比創造十個、百個華宇意義還重大。」
朝母笑了笑:「他真有這麼大能耐?」朝母對自己的兒子不僅是瞭解,而且,她很欣賞兒子的人品和才華。
程佳運:「老人家,我是個闖江湖的,看的人夠多了,像您兒子朝旭這樣的人才,在我的眼中他是第一個。」
朝母:「嗯!您一個闖江湖的,不比楚雲的組織部長遜色喲!程總!楚雲要有一個像您這樣的領導,就好咯!」
程佳運:「您見笑了!我現在沒別的,只要朝旭出任楚雲副市長,我願拿兩千萬資助他。老人家,您要幫我才好哇!」
朝母:「程總!您千別可這麼說,您是朝旭、也是我全家的大恩人,您說,叫我老太婆做啥?沒說的,您說咋辦就咋辦?」
程佳運:「老人家,我沒別的意思,只想求您不能讓他錯過這個機會。他是個孝子,准聽您的,這個工作也只有您做得通,就算我求您啦!」
朝母:「現在叫您這樣作難,我心裡也過意不去。要不,這樣吧!我說說看,如果我說不通他——。」
程佳運:「行!您說不通,我就到此為止,他繼續在華宇。」
朝母想了想:「這些年多虧您了,做為孩子的母親,我要好好感謝您,朝旭,我瞭解他的為人,他最重情重義。」
程佳運:「是啊是啊!」
丁克在一邊半天沒說話,聽程佳運如此心切,也在一旁幫腔:「是啊!大娘,程總和朝總兩人談幾天了,朝總就是不答應。您得幫忙說說啊!」丁克不知怎樣說才好,他看了看程佳運,顯得很著急。
朝旭的母親觀念仍較正統,從心裡說,她並不希望兒子到外打工,雖然錢再多,老人家總覺得不放心。朝旭沒下海之前,他常以兒子在政府機關工作為榮,朝旭的志向,作為做母親的哪能不清楚呢!他有志難伸之時,是那樣的痛苦,他是被*無奈,才去自己闖天下的呀!既使從下海到現在,他的心裡邊是咋想的,老人從兒子平常的言來語去中又何嘗不知道?知子莫如母啊!母親對兒了的瞭解也是有一定根據的。朝母對兒子的內心想法,雖說不是一清二楚,但瞭解他為人處事的能力,她感謝程佳運在兒子艱難的時候幫了他,更感激在這個時候對她的兒子全力推薦。她希望兒子能按她的意願作出抉擇,朝旭辭職的當時,她雖說也講了幾句氣話,可對兒子在沒有組織的保護下,自己在外闖蕩,她還是很擔心的。現在既然有這個機會,自己是內心情願他回來。但考慮到這些年來程佳運對朝旭的信任和關照,心裡也是很感激的,原只想程不會放他,如今程主動找上門來,當然是好事。不過,她內心的這個想法,不便直接說出來,覺得那樣對不起程佳運,但又不可不間接向程透露一點這方面的意思,那樣做人豈不是太虛偽了?
朝母看著他倆著急的樣子,抽出銅煙斗敲了敲,想了想,說:「嗯!他對黨政機關也是有感情的,是組織對不住他哩!別說他原來在機關心底的積怨,他不會再回楚雲,就是對您的感情這份上,要拐過彎來也不容易。他過去有報效國家的志向,通過一些事情後,淡化多了,特別是和您相處這些年後,可以這麼說吧!他的心裡面只有您。您現在要他離開您?」朝母為難地搖搖頭,「怎麼可能啊!」
程佳運:「他是國家的棟樑之材,我不敢耽誤他。說心裡話,我真捨不得他走,這不光是給公司造成損失,可以說通過幾年在一起合作,我和他的心是相通的。我想到的他也想到了,我沒想到的他幫我想到了。這幾年是我精神上最輕鬆,事業上最順利的,他一走,我會很不適應。要想再找到這樣一個幫手,簡直是不可能了。」說著,程佳運有些哽咽了。
朝母說:「既然這樣,那就還讓他留在您身邊吧!」
程佳運搖搖:「這也是不可能的,他已經幫了我這麼多年,這是老天的恩賜,我再也不能耽誤他了,就算我借用了他幾年,我要把他還給楚雲人民,讓他為更多的人謀福。」
朝母聽了非常激動:「您太抬舉他了吧!」
程佳運:「我說的是真的,他就如新聳立的楚江大橋那樣引人入勝,叫人佩服。」說著伸出大拇指對朝母誇道:「你養了個很了不起的兒子!」
朝母客氣地:「謝謝!嗯!說真個兒的,世上做父母的都希望別人誇獎自己的兒子,我瞭解我的兒子,我曾經對他說過,就是把你放在大沙漠,只要有一滴水,你就可以叫它萬紫千紅。嗯!我相信您說的。」
程佳運:「人的天賦就像火花,它既可以熄滅,也可以燃燒起來。而*使它燃燒成熊熊大火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把他放到能燃燒的環境中去,他的光和熱才能充分發揮出來。」
朝母*起煙鍋,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默默地點點頭,煙袋的銅嘴還銜在咀裡,眼睛看著門外,說:「這可咋辦呢?」
丁克:「大娘,程總和朝總兩人談幾天了,朝總就是不答應。您一定得幫忙說說啊!」丁克不知怎樣說才好,他看了看程佳運,顯得很著急。
朝母抽出煙斗敲了敲:「你倆先別急,等他回來我試試看。」她知道,關鍵時刻,做母親的一句話,會對兒子的取捨抉擇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程佳運抱拳謝道:「謝謝您!他一定會聽您的。」
朝母笑道:「嗯!還算孝順。不過,前幾年他去您那前兒,我說過,兒啊!原來你都是聽娘的,現在不啦!娘聽你的,你自個兒拿主意。好嘛!現在又要他聽我的,嗯——!沒法呀!大恩人交的任務。」
程佳運趕緊:「不敢、不敢啦!您老人家言重了。」
朝母:「不過呢!他是個有主見的人,您說我說都一樣……。」
程佳運急止道:「不不不……。」
朝旭開門進來:「媽!媽——!」看到是程佳運和丁克在和母親說話,朝旭心裡立刻明白了。他走到程佳運和丁克跟前,笑容滿面地說:「程總您好!丁克工好!」
程佳運大方地:「我今天做回喬國老,為國家計,只好求助吳國太了。哈哈哈!」
朝旭大笑:「哈哈!我媽曾經也說過,生子當如孫仲謀呢!不過,我可沒有重瞳兒那種霸氣啊!」
丁克讓出自己的位子給朝旭:「您坐您坐!」
鳳玲已從母親的臥室搬了一張凳子過來。
朝旭接過,放在離程佳運很近的地方,靠著他坐下。
鳳玲打理家務去了。
「朝旭——!」程佳運第一次直呼其名。
朝旭一驚。感到震驚,程佳運慎重其事地:「程某今天當作你母親她老人家的面,再次擲重其事的提醒你,你朝旭不單不屬於華宇,也不屬於你自己,你屬於國家,你屬於人民……。」
朝旭腦子裡閃出—中國人民解放軍教導隊坐談會上,軍區副司令員對他說過:「你不屬於你自己,你屬於中國人民解放軍。」
他想到這裡,低著頭坐在一旁抽煙,陷入了多年不曾有過的沉思……。
那還是在部隊,朝旭組織進行戰術訓練。
副司令員:「智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朝旭同志剛才說的這個觀點十分重要,作為中國人民解放軍,這三者缺一不可。無勇不成軍,這是軍人的基本素質。然而,現代戰爭給軍隊的素質,提出了更高要求,這就是能文能武。平時,要牢記軍人宗旨,搞好軍民關係,如朝旭同志所說的『仁者不憂』嘛!戰時就應智勇雙全,克敵制勝。
我聽過不少軍事課,像朝旭同志這樣,能把軍事課同部隊的長遠建設、同個人修養有機結合起來的很少……。
小朝哇!你的發言真叫老夫耳目一新啦!人才,一等一,難得的人才。李師長!這是一棵好苗子啊!「「你——!你不屬於你自己,你屬於中國人民解放軍!」
朝旭又回憶在群工部會議室,馬伯清從他手中拿走文件夾,又笑瞇瞇地送到代宇庭手中。
朝母看到兒子發愣的眼神,大聲說:「朝旭哇!」
朝旭:「嗯嗯!我在聽呢!唉——。」深深地歎了口氣,默默抽煙。
屋子裡氣氛嚴肅、緊張,朝母坐在一邊抽旱煙,看著沉默的兒子,知道他內心處在深深地矛盾糾葛之中;程佳運顯得不很高興地看著朝旭;朝旭第一次看到程總臉上的慍色,低下了頭;丁克遞一支煙給程佳運,自己也枯著眉頭抽悶煙。朝旭雖說對華宇公司,對開明的老闆程佳運也是忠心耿耿,對企業的建設一絲不苟。然而,青少年時代就接受著良好教育,把黨組織視為至高無上的他,並沒有沉緬於現有的高薪厚祿,到深圳以後,他仍時常關注家鄉的動態,到楚雲承建楚江大橋工程期間,頻頻與政界接觸,好多事情看在眼裡,想在心裡,都只因工程壓力大,不允許他分心。朝旭對家鄉的經濟發展,對市委、政府的一些大的舉措,都是用心關注的,正所謂「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啦!早在程佳運還沒來楚雲之前,還是程從深圳打來電話,告訴他這件事後,他就回想老市委書記李明濤在楚江大橋竣工時給他說的那句話——「我不會忘記你,我們還會見面的。」這次程佳運專程來楚雲,他至今沒有答應離開華宇,內心的矛盾,使他無法迅速作出決斷。他畢竟在政府機關工作多年,官不官的並不重要,能憑借這一平台為人民做點事,他是完全勝任的,不想錯過這次機會;可當他回想當年的一些情景,又使他心灰意冷,甚至不寒而慄,現在的狀況並不樂觀,有些東西甚至愈演愈烈,既然如此,我何必再捲進去呢!更重要的是他在華宇公司這些年,心情舒暢,工作順當,尤其是令他尊敬的程佳運,他雖說不是什麼黨的領導人,甚至連個黨員還不是,可他的素質,遠比那些所謂的黨員領導幹部不知強多少倍。他捨不得離開華宇公司,擔心程的年紀老了,*作如此大規模的企業,他不放心,寧可犧牲自己的政治前途,也不能接受這個很俱誘惑力的職位。他怎麼也想不到,程佳運自己競是如此地堅決,朝旭既感激,又難過。
燎繞的煙霧通過窗口向室外飄飛。
鳳玲笑呤呤地,一會兒給大家添茶水,一會兒給這個剝個蘋果,給那個遞去松子、無花果之類,無言的親切,調和沉悶的局面。
程佳運看著默默無言的朝旭,稍緩和地:「你來到本公司,華宇幸甚,程某幸甚,你從本公司走出,同樣是華宇和我本人的驕傲。你是一個顧大局,識大體的人。這些年,我本人也受到你人格昧力地影響,我很感謝你,感謝你!」說到這裡,程佳運的語調顯然變了味兒,一種無法控制的情感自然流露出來,頓了頓,又輕聲動情地:「你熟悉了華宇,華宇也認可了你,甚或離不開你,但這裡的空間太小,你應該到更加廣闊的天地、重要的平台施展自己的才幹,時代選擇了你。」
朝旭把煙頭摁滅,看著門外深情的歎氣一聲:「唉——!人生難能可貴的,不是高官厚祿!我朝旭遇到程總您這樣睿智、開明的老闆,一生足矣!既使肝腦塗地,我也在所不惜。您清楚,我只知道幹事,不希罕什麼市長、省長。」
程佳運感激、和藹地:「謝謝!謝謝你對我的尊重。我也知道你心中還有陰影。過去,政府對你不公。今後,你也是楚雲的老闆了,時代在前進,過去的都過去了,黨和政府把你重新請回去,就說明了一切。你應當想得比我更開一些。」
朝旭:「挫折、怨恨,過去的可以過去,我朝旭某並非雞腸小肚之人。我不願意回楚雲的理由很簡單:1、通過楚江大橋工程,與政府頻繁接觸,我算是看透了,英國人英格索爾說得不錯『當今政府官員最大的迷信是,偽善是通向成功的捷徑。』我不想重蹈覆轍;2、人只有在危難之時,才能體驗放飛了的風箏,是一種什麼滋味了。知遇之恩一旦拋卻?我真的做不到,程總!」朝旭低著頭,仍抽著悶煙。
程佳運:「《貞觀政要》中有這樣一句話『無常亂之國,無不理之民』我不能埋沒一位國家級優秀人才。你是永遠的朝旭,富貴不能*,威武不能屈。憑著你的賢能,完全可以造福一方。」回過頭對朝母:「老人家,他比我懂得更多呢!尤其是古典文學。」
朝母一直在默默地聽他倆對話,聽得程佳運和她說話,忙笑道:「他呀!也只是知道一點皮毛啊!哪比得上您呢!不過,男人還是要懂得一些古文知識好,荀子說,善言古者,能持今節啊!不論從政經商,都有好處。」
程佳運讚歎地:「難怪朝旭先生如此賢能,有其母必有其子啊!」
朝母謙遜地笑道:「瞧您說的,這不,他被古文化害苦啦!」慢慢地「我們這個國家,也是多災多難啦!原本人才匱乏,五七年反右,毀了一大批人才;六十年代中期又讓一批有作為的人進了五七干校,全國經濟建設一榻糊塗;改革開放本來是好事,幹部下海經商未必可取?庸才一升再升,人才被*流失。朝旭啊!你呀!你是最幸運的喲!程總還把你照顧到我跟前做事,要不哇!我這雙老眼會望穿望瞎的唷!」
朝旭深情地看著白髮蒼蒼的母親,慢慢站起身來,走到母親面前,蹲下身子,雙手拿著老人乾瘦柔軟的手,看著母親:「媽!我知道了!我聽您的,不再叫您佇門掛記,我也深深懂得程總的心思,他是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啊!」
程佳運望著朝旭,深情地點點頭:「謝謝你能這麼理解,唯恐你把我當成山巨源啊?」
朝旭笑道:「哪能呢?我雖有嵇康「七不堪」之疾,但我不會像他那樣對國家不負責任,您也不是位極人臣的山巨源嘛!現時與司馬政權不可同日而語。」想了想「您清楚我咋想的。鄭板橋從政提倡『糊塗』,我天性難得糊塗,這是從政者的天敵呀!我也想過,真到了那一天,充其量不讓我做事罷了,誰也奈何不了我。」又頓了頓「程總!我很感謝您!」
朝母:「嗯!兒啊!你能遇到程總這樣的好人,這是你祖上積了德唷!媽真為你高興。」
程佳運笑道:「老人家可別折煞我了啊!我剛才說了,您兒子能在鄙公司幾年,這是我程某的福分哩!他這樣德才兼備的人才,企業需要,黨政機關更需要哇!」
朝旭站起身來,回到自己的座位,坦誠地:「程總,我覺得,我還是適合在企業,尤其是您領導下的華宇這樣高素質的企業,這也許就是莊子說的『德合一君』吧!」
程佳運:「朝總!你的『具見』與『物化』,是一般人不可比擬的,用治大國若烹小鮮形容你的才能,一點也不過份啦!你並不存在與誰合得來合不來的問題,你在哪裡都差不了,楚雲市如果不是重用你,就是用一個億買你,我也不會放哩!」
朝母聽了笑道:「他真的那麼值錢——?那他哪兒也別去啦!我沒有莊子超然物外的境界,我還是把朝旭就賣給您算啦!哈哈哈!」
程佳運笑道:「行啊!我再加一倍!」
朝母忙解釋:「哈哈……。說笑話,說笑話!」
眾人都笑了:「哈哈……。」
丁克問程佳運:「那您看我值多少?現在就賣給您。」
程佳運看了看丁克,毫不遲疑地:「你也不錯,但與朝旭相比嘛!五折!」
丁克聽了,看了朝旭一眼,假裝掰著手指頭算了算,爽朗地:「行!五折就五折,連我一起賣給您算了!」
朝旭指了指程佳運和丁克大笑:「哈哈……。老丁你真行!你倆裝套子,說來說去,最終還是要把我給賣了喲!」他擦擦眼睛,對程佳運:「行!賣了就賣了吧!現在我們吃飯去,媽——!今天,咱們吃頓團圓飯,您能一塊兒去嗎?」
母親聽兒子話中有話,笑呵呵地:「團圓飯!去!咋不去呢!」
程佳運:「慢著!話還沒說清,你還沒給我明確表態呢?」不放心地緊盯住朝旭。
朝旭:「怎麼?您現在就要趕我走哇?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哈哈……。」
程佳運:「這麼說你……,嗯!團圓飯,對!對對!團圓飯。」突然反應過來了,欣喜看著朝旭。
朝旭:「人生就是在不斷地調整自己呀!朝旭再不通情達理,也聽您這一次!先去試試,不行,我再回華宇,到時可別把我拒之門外啊!」
朝母聽後笑了,心裡在說—這才是我的兒子嘛!
程佳運「霍」地站起來:「好!一言為定!」
大家也都跟著站了起來。
程佳運緊緊地拉著朝旭的手,盯了他好久,眼睛裡慢慢滲出了淚水,他低下頭,鬆開另一隻手,拍著朝旭的肩膀沉重地:「你沒同意之前,我做你的工作,你這一同意呀!就像一把刀子捅進了我心裡頭。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啊!我命中沒有這個福氣啊!留不住你,原來,唯恐你自己提出來走,現在卻被國家挖走了!雖然義不容辭,還是我的福薄呀!你——!好好幹!別忘了我這個老朋友,噢!」
朝旭擦擦眼角滲出的淚跡,把程佳運扶到凳子上坐下,深情地:「我何德何能啊!今天出現這種情況,我想起了戚繼光的詩『南北驅馳報主情,江花邊草笑平生……。」
程佳運接道:「『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橫戈馬上行.』能者多勞啊!這幾年,我只瞭解你一點,只要讓你幹事,你比啥都滿足。但願回政府後,能讓你多為人民幹點事。」
朝旭:「我明白!您勸我從南也好,回北也罷,足見您一顆赤誠的愛國之心。唉——!您!一個民營企業家尚且如此,在政府機關工作過多年的我,還有什麼話說呢?既便是萬丈深淵,我也得往下跳哇!」
程佳運:「果真那種,我會把你拽回華宇。」
朝旭苦笑道:「嘿!政治與經濟,兩個概念,機關與企業絕緣不同,何況是在領導崗位上,一旦走到那一步,您是拽我不回的。兩種結果:不是『留取丹心照汗青』,就是『欄杆拍遍』啊!」
程佳運:「是啊!你很執著,認準了的事,毫不妥協。你具備了男子漢一切難能可貴的東西。」
朝旭:「您放心,我永遠忘不了您的,您不僅是位開明的老闆,您還是我人生的恩師、偶像,我最尊敬的慈祥的長輦,我最危難的時候,是您收留了我,這是我畢生難忘的。」
程佳運:「你對華宇的貢獻,遠遠超出你所得,我一定要補償你。」
朝旭:「我不要什麼補償了,我最需要的,您給了我。我之所以在華宇竭盡全力,一切都要做得最好,是因為我深切地感到在您的領導下做事痛快、舒心,您的人格影響力、親和力、號召力在全公司有口皆碑。您重才、惜才、用才的智慧;顧全大局的胸懷;重情重義的人品與知識;高瞻遠矚的企業家眼光和膽魄;集中代表了我們民族最優秀的本質特徵。」
程佳運笑道:「你才是真正集中代表了我們民族最優秀的本質特徵啦!你為華宇做的幾項大事不說,單從你將楚江大橋工程,分段切塊招標,照顧二級以下公司,商品街鋪面限量購買,照顧錢少的人,這兩件事足以證明,你的人品、才華,遠在我之上啊!」
朝旭:「我也是受您的啟示,通過處理那個監守自盜的事,我在您的身上,看到了一個真正的中國人,應該具備的素質,學到了在黨政機關學不到的東西。往後,我朝旭不論為官為人為民,心中已有一個明確的目標,這個目標就是您程總。」
程佳運:「你把我當作目標,可我把你當做主心骨啊!」
朝旭:「我也清楚,我也永遠忘不了您的,您不僅是位開明的老闆,還是我最尊敬的慈祥的長輦,在我最危難的時候,是您收留了我,這是我畢生難忘的。您不僅是我朝旭的老闆,更是我人生的恩師、偶像。我之所以在華宇竭盡全力,一切都要做得最好,是因為我深切地感到在您的領導下做事痛快、舒心,您的人格影響力、親和力、號召力在全公司有口皆碑。您重才惜才用才的智慧;顧全大局的胸懷;重情重義的人品與知識;高瞻遠矚的企業家眼光和膽魄;集中代表了我們民族最優秀的本質特徵。我在您的身上,看到了一個真正的中國人應該具備的素質,學到了在黨政機關學不到的東西,今後,我朝旭不論為官為人為民,心中已有一個明確的目標,這個目標就是您程總。我也清楚地知道,您從內心是不願意我離開華宇的,我們相處相知是緣分,這種緣分並不會因為我離開華宇而結束,真正的情誼無需朝朝暮暮。楚雲是我的家鄉,這裡也是您的家,我朝某過去追隨您、敬重您、忠實您,今後,也會責無旁貸、一如既往地孝敬您。」朝旭轉臉對母親說:「媽!我說的句句是真話。」
朝母:「是啊是啊!沒有程總的提攜,哪能有你的今天吶!說得對,說得對呀!」在一旁感動地擦著眼淚。
程佳運突然站起來,流著淚:「我這麼做,不知道是對,還是錯?我是不是有點兒那個、那個,對國家有點兒愚忠呢!唵!唵——!」似後悔、是茫然、顯得不知所措。
丁克見好就收,過來安慰程佳運說:「朝總深明大義,義簿雲天,他剛才的這番話,足以表明他對您的心跡,您也不必過於傷感,你倆之間這種肝膽相照的友誼,一定能長久地存在。」他回過頭對朝旭說:「還是先吃飯吧!」朝旭贊同地點點頭,走過來扶著程佳運。
丁克安排車,大家一起到酒店共進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