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楚江大橋竣工不久,原市委書記李明濤上調,臨行前,他向市委市政府推薦朝旭,想辦法把朝旭調回楚雲市政府,讓他參與政府領導。說這樣做,不論對楚雲市的經濟建設,還是增強班子的活力都有好處,並說上面的工作由他去做。

    李明濤在楚雲市任市委書記期間,對朝旭的印象極為深刻,調到上面工作後,也一直掛記著怎樣想辦法把他調到楚雲市政府。為此,他特地以個人名義給組織部門寫了一封推薦信。他在信中疾呼:「組織路線的任人唯賢,是反腐倡廉的前提,是國家興旺保證,尤其是黨和國家的高級領導幹部,要選拔真正的棟樑之材,不論出身,既使是個體戶、商人、教師、工人,農民,人材的選拔是多渠道的。朝旭是民營企業家,但他確實是難得的、傑出的高素質人材。」他根據自己對朝旭的觀察瞭解,例舉了他十大優點,即:「人品端正、能力超群、知識淵博、謙虛穩重、摯著進取、大氣寬宏、敬職敬業、心有人民、不圖名利、廉潔奉公。」李明濤還引用龔自珍的詩「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材。」他的推薦信得到了高層領導的認可和批准,著組織部考察並經常委研後,正式作為下屆楚雲市政府領導成員定了下來。於是,李明濤才親自給程佳運打電話:一方面,要他發揚風格,忍痛割愛,把朝旭放回來支持一下政府的工作;另一方面,叫他一定要做好朝旭的思想工作,摒棄前嫌,回到政府來主持楚雲的重點工程,這些年來,楚雲在這方面出的事太多了。朝旭從主持楚江大橋的招投標,到全部工程的結束,充分顯示他不僅具有把握全局的才幹,政治上成熟,政策觀念強,特別是對重點工程建設有豐富的經驗,他是最合適的人選。楚雲人民會歡迎他,上面和楚雲市政府也會支持他。

    當初,程佳運堅決不同意,他說:「恕我直言,政府對任用幹部是採取隨心所欲,自長自消、不負責任的態度,朝旭先生有何過錯?當時為什麼那樣對待他?如今他在我這兒幹得好好的,又要把他調回去,這些年來,你們關心過他嗎?調回去,別說他自己不會同意,就是本人也不會放人的。」後經李明濤反覆解釋、做工作,程佳運也考慮到朝旭的發展前途,同時,也考慮這麼些年的合作關係,只好勉強同意了。但有一個條件,程說:「朝旭在華宇,是舉足輕重輕重的決策人之一,是公司的常務副總裁,那麼,回楚雲也要給他相應的待遇,否則,我還是不能放人的。」李明濤告訴他,朝旭到楚雲是干建設廳廳長。程佳運生氣地說:「什麼建設廳長,免談!」他把話筒一掛,坐到一邊抽煙去了。電話鈴聲不斷地響,程佳運只好又拿起電話問:「您不要再說了,難道朝旭連那個姓代的還不如——?」對方考慮了一下,很肯定地說:「行!我再做做工作,如果不是擔任副市長,那他還在您那兒好了,我也不再提這事了。」程佳運這才鬆口。當李明濤再次打通電話告訴他,明確朝旭回楚雲可以擔任副市長職務時,程佳運聽了,喜出望外。他得到這一確切消息後,才正式打電話告訴朝旭,並決定親自來楚雲。

    五、六十年代,人們把保守黨的機密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如今這個概念幾乎不存了,洩密是一種身份的象徵,傳播小道消息是一種時尚,再高一級的會議內容,上午開完,下午便傳得沸沸揚揚,且一日千里,信息時代嘛!朝旭對自己將進楚雲市政府班子的事,早有耳聞,他並不感到突然。還是在李明濤離開楚雲時,他向市委領導提出自己的想法不久,這一消息就透露出來了。據說,在一次常委會上,將要擔任楚雲市長的亡可鄞,對此就的不同意見,他發拽說:「一個下海幹部,在民營企業混了這麼多年,一身銅臭味,進黨政機關?還要他當任重要領導職務?簡直笑話。」那次會議後,各種說法早已在四個大院傳開。一次,朝旭去政府辦公廳碰到林傑,林傑笑逐顏開地對他說:「您不要往心裡去,亡市長主要是對您不瞭解,如果您真能回政府工作,那就太好了。」當時,朝旭並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更不會去計較這種不著邊際的事,他認為那是不可能的。時隔不久,他連續接到辦公廳過去幾個同事,包括原來群工部的同志打給他的電話,說他要回市政府擔任副市長,並表示歡迎和祝賀,這才引起他的注意,無風不起浪哪!不過,他還是將信將疑,直到江楓給他打電話,說明了這事的來龍去脈,他才相信確有其事。他拿定了主意,不回去!堅決不回去!但他沒想到程佳運會來楚雲做他的工作,這才使他意識到事情的複雜性。

    程佳運到達楚雲後,按照李明濤的意思,先到了新任市委書記那裡,進一步落實市委對朝旭的安排意見,市委書記明確告訴程佳運,朝旭回來,就是要他出任楚雲市政府副市長。接著與朝旭連續談了幾天幾晚,中心議題是朝旭的去留問題。談話是艱難的,若非程佳運這樣的儒商,具備這樣深厚的國學根底,再加上兩人多年的接觸瞭解,要做通朝旭的工作,談何容易!這些天來,程佳運可沒少費口舌,倆人從酒店,到茶樓,從公園到賓館,看似說古論今,天南海北,中心話題還是圍繞朝旭繼續在公司,還是回政府工作的事。

    「山澗水淺啦!怎藏得了北海蛟龍啊!」程佳運不無挽惜地看著朝旭說,心情顯得既高興又沉重。朝旭卻一臉愁雲,抽了口煙,喟然歎道:「唉!人生貴相知,何苦再封候啊!」

    程佳運聽了,心裡雖然很受感動,但他還是堅持道:「看重知已,這是你的美德,如果阻礙或影響你的事業,那他就不配做你的知已。凡立大事者,不惟有經天緯地之才,還須有堅忍不拔之志。你過去有,現在仍然還有,我相信你。」

    朝旭笑道:「您說得對!過去我有,年輕嘛!孔子說『四十而不惑』我現在都快達到『知天命』之年了,那種『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的豪情還會有麼?如果說還有的話,那就是如何協助您,把華宇公司搞得更好。」

    程佳運:「你的去留問題,我們談了幾天幾晚,沒想到會這樣艱難。」

    朝旭笑道:「這也沒什麼難的,懂事會上,您宣佈免去朝旭一切職務,限期退出華宇,不就妥啦!」

    程佳運:「你別氣我了,你知道,我並不想你離開華宇,可我又不得不這麼做,國家需要你啊!」

    朝旭:「您是一番好意,可是,我不願幹的事,您幹嗎一定要勉為其難呢!這幾天是您找我談,我一直認真的聽著,說句您不要見氣的話,如果是楚雲市委、市政府領導和我談這事,最多回復他們一句話。」

    程佳運:「你怎麼說?」

    朝旭:「謝謝!說點別的吧!」

    程佳運:「你呀你!唉!看來!我們的談話再繼續下去,恐怕困難。今天就這樣吧!」

    朝旭:「我陪您出去走走?」

    程佳運:「不用了!下午你也別來了,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朝旭:「好吧!我先走了。」站起來,走到門口,回過頭:「程總!對不起!您一定要理解我,原諒我。」

    程佳運笑道:「嗯!事情並沒有結束。這麼吧!你也先冷靜考慮一下,這兩天我與丁克在楚雲辦點事,回頭咱再扯。」

    朝旭不知就理,說:「您有事先先忙吧!我也沒啥可考慮的,您如果要攆我走,我沒想好之前也不會走的。」

    程總笑道:「哪能呢!我這是沒辦法,唉!隨便您咋說吧!」

    朝旭聽了,不再說啥,輕輕帶關房門離開了。

    程佳運躺在床鋪上怎麼也睡不著,倆人的談話幾乎限入僵局,到了無計可施的程度。他幾次想拿起電話,回復李明濤,這個工作他做不了。但又總覺得難於啟齒,這不是推脫責任,而是順水推舟,是自私自利,是對朝旭的不負責任,這樣的機遇多麼難得呀。他輾轉反側,想到自己公司雖離不開他,但他這樣有才能的人,我程某怎麼能為了一已之利,耽誤他的前程呢?不行!我不能太自私,他是屬於國家的人,必須顧全國家利益,為國家選送優秀人才義不容辭。他拿定主意,必須做好他的工作,讓他回政府發揮更大的作用。程佳運知道,要朝旭慨然應諾也是不可能的,他受的委屈曾不止一次的和他傾訴過。連續幾天的談話沒有進展。他想與丁克商量。於是,給丁克打了個電話,丁克來到了他的房間。

    程佳運:「老丁啦!我叫你到我這兒來,是想和你商量件事。」

    丁克:「您說。」

    程佳運:「我到楚雲來幾天了,主要做朝總的工作。」

    丁克笑道:「嗯!我知道。咋樣,朝總鬆口了嗎?」

    程佳運搖搖頭:「沒啥進展。」

    丁克勸道:「程總!既然朝總不願意走,您就別勉強了唄!這又不存在一定要服從他們地方政府。」

    程佳運:「嗯你不懂啊!如果單純是為了向李書記交待,我可以回去了,他自己不同意,我有啥法?他不走,我還求之不得呢!問題不在這。我總覺得,朝總在華宇公司委屈了他,現在又有這樣一個好的機會,我必須想辦法把他推上去。可他——,唉!就是不肯回政府,咋辦?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丁克:「這事難辦,這幾年,我和他相處,算是清楚他的心境了。他對現在的工作非常順心,一談到黨政機關就皺眉頭,您現在叫他再回去,他止定想不通。」

    程佳運:「組織——,他好像對市委、市政府不在乎!還有啥招呢?」非常為難地在房間踱著步。

    丁克想了想:「程總!你的決定是對的,朝總是應該到政府高層,他有這個水平。既然這樣,是不是請朝總的母親做做工作?他可是個孝子啊!」

    程佳運猛地一擊掌:「對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好好!古人說,大凡忠臣,必然孝子。朝總孝順母親,也最聽母親的話,先做做他母親的工作再說,實在不行,那也只有如實回復李書記了。何況我根本就不想他走呢!嗯!走!咱倆一塊兒去。」

    丁克:「行!我陪您去!」

    程佳運從衣架上取下西裝,邊往外走,邊說:「幸虧把你叫來商量,我差點兒沒打道回府了。嘿!柳暗花明又一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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