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行楚雲市幾十年的代宇庭,一直是一帆風順。他始終認為,自己在楚雲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尤其是在權勢似乎已經到了薰天的地步,更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倒他。既然還沒有當副市長都可以插手楚江工程,安排人當上了辦公室的主任,現在大權在握,更不相信自己的目的實現不了。
馬伯清的第二個電話確實讓他煩惱了一陣子,知道姓文的一走,朝旭的情況就很難摸到了。顧同蘇雖為副指揮長,他又不是自己一條線上的人,自從方格明在人大會上被罷免以後,顧唯一的靠山倒了,轉正當交通局長已是無望,而且在交通局也沒有以前那麼神氣了。方格明的丟職象流行性感冒一樣,也影響到了交通局。過去,局裡中層以上幹部都認為顧同蘇是方格明的人,不少幹部都去巴結他,有事沒事都要到他家裡或者辦公室走走,少不了送一些孝敬孝敬的曲子。如今顧同蘇門可羅雀,簡直就成了孤家寡人,自己也收斂了許多,「工作」勁頭遠不如前。楚江大橋工程指揮部副指揮長的頭銜是方格明時期封的,以後會怎麼樣?前程未卜。加之朝旭除了在地方矛盾的調處方面請他到到場以外,重大的事情並不需要他。顧同蘇還是最先根據方格明的指示把規劃、設計跑下來以後,很少到指揮部去。代宇庭也從不找他商量,大小事情只叫馬伯清去辦。他也知道,既然代與方已翻臉,他也成了代的異已了,自然對代敬而遠之。
代宇庭想,文走了,馬伯清失去了唯一的內線,豈不又變成了聾子、瞎子?費盡心機安置的這個辦公室主任,成了一個純粹的擺設。權衡楚雲市當前所有的在建項目,雖然相當一部份是國家投資,財政撥款,但真正能夠祛除他那塊心病的,還只有楚江大橋這項工程把握性大一點。這個項目工程投資大、資金流量頻繁,且是大出大進,比較容易混水摸魚。然而,朝旭的防範像是鐵板一塊,到現在還沒有眉目,難道說就此作罷?代宇庭既苦惱又著急,最後,他決心不放棄策劃了近半年的方案,他咬著牙認為,別說鐵板一塊,就是鋼牆銅壁,我也要把它炸開。放棄,等於是否定自己的存在,何況背脊上還貼著一張稅務局款項的「催命符」,既然正常渠道無法進行,必要時就只有採取特殊手段了。馬伯清的把柄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他卻至今無有寸功進獻,怪他也沒有必要,自己在*作上也不是沒有問題。好吧,既然明裡不行,那就搞暗的,《兵法》中不是有「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麼?這些年來,自己辦成的幾件大事,又有哪一件是光明正大的?競選副市長,調動巨額資金補兒子挪用公款的漏洞,獵取張婷婷……嘿嘿——!我他娘的不可以也來他個明修大橋,暗挖資金麼?哼!只能通過非正常的手段,才能使自己進入正常的狀態。目的是唯一的,手段無需計較,甚麼卑劣、狡詐、無恥、陰毒,這是低能兒對有本事人的妒忌。
代宇庭心目中的兩個階段性目標,已經實現了一個,副市長一躍而然,更堅定了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信心。他想,既然副市長都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蹴而就,那麼第二個目標,對我代某人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雖然這個目標的難度絕不亞於競選副市長。
第一個目標的實現,既為實現第二步計劃創造了條件,同時也助長了他加速實施這一目標的行動步伐。他經過長時間的考慮,拿定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主意。
他把馬伯清叫到家中,面授機宜,他繞了一個彎,說:「伯清!你到指揮部這麼長時間了,工作上看不到有什麼明顯的成效哇」。他很嚴肅地看著馬伯清說。
馬伯清低著頭,囁嚅著說:「那是——,那是,我辜負了市長的希望,我一定努力工作,爭取不辜負您的希望。」
「努力努力,怎麼個努力法呀?」他瞥了一眼馬,見他低著頭一個勁地抽煙,知道他並沒有什麼高招。代很瞭解他,小聰明有一點,跟人交往上自己不會蠻吃虧,比方說,那80萬一到賬,便很快地把自己安排得褥褥貼貼,要說工作,那叫取經路上的唐僧,是個無能的師傅。領導劃一個圈,他就只能在那個圈子裡站著,走出圈子就摔跤。代宇庭著急的就是這一點,看中的也是這一點。代宇庭換了一種臉色笑道:「你呀,就像一粒棋子,我一不移動你一步,你就永遠擺那裡。」馬伯清不好意思地看著代笑了笑。代接著說「不過這也好,少惹禍,但對我交待的事情還是要動動腦子。」馬顯得有些輕鬆,忙點頭說:「那是那是!」
代宇庭接上一根煙點著後,扔了一支給馬伯清,馬接煙受寵若驚,抽著後把二朗腿一蹺,看了代一眼,覺得不妥,又馬上放了下來。代看了笑笑接著說:「你下一步是不是要從這兩方面著手:」馬趕緊拿出筆記本作記錄——「第一,改變一下策略,好好利用你在指揮部工作的條件,從中收集一些資料,窺測時機,狠狠地剎一剎姓朝的威風。他在楚雲沒出息,要他在深圳也站不住腳。」馬抬頭看了一眼代,點頭說:「嗯!我明白。」代宇庭接著說「要用好洪波,這小子腦子靈得很,你叫他研究怎樣用電腦以姓朝的名義,直接從銀行劃帳的技術,待華宇公司將大橋主體工程的款項一到帳,便採取行動,不留痕跡地先調走兩千萬,一切手續都是朝旭手筆。如果研究成功,我給你一個帳號,但要絕對保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馬伯清聽了這話大吃一驚,看著代宇庭目瞪口呆。
代看到他這幅樣子,卻很鎮定地說:「我並不想要他什麼錢,全市每年上百個億的調度都經過我的手,我還在乎他這點錢?我只是想要你盡快進入情況,如果你能把工作做到這一步,那就說明你嗯!噢!還真的知道什麼叫控制他了。」
他的話漫無邊際,始終沒有說調動這筆資金幹什麼,似乎是專搞朝旭。馬伯清也以為是栽贓朝旭,或或什麼呢?他似懂非懂地跟著嗯噢!根本不知道這位副市長早已是一個未暴露的罪犯,更不知稅務局款項黑洞的具體情況。由於自己有關係到生家性命的把柄在代手中,反正是陷進去了,我是他手中牽著的一條狗,破罐子破摔了,他讓幹什麼就去幹什麼好了。於是表態說:「我一定會辦好,您放心!」
代還囑咐馬伯清單獨和洪波聯繫,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不要把他扯進去,可先給洪波十萬元錢,堵住他的嘴,安住他的人。馬同意道:「那是那是,我明白。」「第二,暗中物色新的投資商,適當時機,亮出底牌,攆走華宇,「李代桃疆」。我在任財政局長時,經市招商局介紹,接待過幾個財團代表,也進行過多次搓商。種種原因,一次又一次流產,老方當時也不滿意,我心裡清楚。這次我要以副市長的名義出面廣交有錢的朋友,選擇有實力的符合心意的投資商,接過楚江大橋工程,按我們的意思運作。
馬伯清勁頭十足的說:「市長您指向哪,我馬伯清堅決打向哪。在您的領導下工作是幸福的,也只有您這樣的領導,才能把楚雲搞起來。」
代宇庭聽了很受用,笑道:「是嗎?我以為你還對我有意見呢!」
馬很激動地說:「哪能呢!」他笑了笑說「要說有意見嗎——!確實有點兒。」
代聽了一驚,臉馬上紅了,問:「是嗎?有什麼?說說。」
馬伯清很認真地說:「我對您的意見,就是平時對我要求還不夠嚴格,太寵我了,沒別的。」
代宇庭鬆了一口氣笑道:「呵——!這沒什麼,響鼓不在重敲嘛!好好幹吧,將來也爭取到我這個位子上坐坐。」
馬伯清連忙舉起雙手擺道:「不敢不敢,我可做夢都沒有想過,我可沒這個本事。幹不了,幹不了,市長您可別取笑我。」
「哈哈……!你看你嚇的,膽小鬼,甚麼幹不了,我這不幹得好好兒的嗎?沒、出、息,我記得三國時的曹*,曹孟德說過這樣一句話,他說『大丈夫立於天地間,不是流芳百世,就是遺臭萬年』我很相信這句話。男子漢嘛,活就要活得瀟瀟灑灑,就是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膽子只管放大點兒,不要前怕狼後怕虎的,那樣什麼也幹不成。以後跟緊點兒,學著點兒,本台給你策劃策劃,錯不了的——!」
馬伯清既不懂甚麼孟德和曹*何許人,也不懂這是對自己的暗示,很感動地說:「那是那是,謝謝你的關心,我一定緊跟您,向您學習,好好兒干,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怕。」「這就好,這就好。」代對他的啟發所獲得的效果非常滿意。
代宇庭對馬伯清的耳提面命和許諾,更堅定了馬死心踏地為其效命的決心,而且膽量越來越大。他認為有代撐腰怕什麼?何況自己還有把柄在代的手中。馬領受任務後,便按代宇庭的要求開始活動。
朝旭,這位全身心投入為企業創收,為家鄉人民造福的華宇公司副總裁,雖然也瞭解代宇庭的人品與官品,可他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個位極楚雲的常務副市長,完全忘記一個高級領導幹部的職責、身份與最起碼的道德水準,想不到高高在上的他一直在絞盡腦汁、煞費苦心地撥打著無異於竊國大盜的如意算盤,將要對全市人民關注的楚江大橋動「大手筆」,向自己開刀。他雖曾想到過自己將面臨的困境,主要考慮姓代的會在工作中設障礙、出難題,並未想過一個堂堂的副市長會有此低劣的骯髒之舉。
朝旭、丁克二人戴著安全帽,楚江大橋西岸拆遷工地看完,又乘一艘小汽輪,渡過楚江,在西岸上坡,向拆遷工地走去,他倆邊走邊聊。
丁克:「這邊的拆遷都完事了,唯有東岸那戶仍舊不動。」
朝旭:「群眾的要求,合理的,必須重視,認真解決。不能像資本家一樣只顧追逐高額利潤,置人民群眾疾苦於不顧,關心群眾利益與維護公司利益,並行不悖,在盈利的前提下適當讓利,這不僅是公司的形象問題,也是職業道德問題,人民的觀點,存在於一切行業之中。」
丁克笑道:「朝總!我們讓利夠多了,從拆遷補嘗,到新居建設,安排得這樣細,我真沒見過哪個開發商,如此慷慨。嗯!我不知道您是代表政府呢?還是代表公司?怕他們鬧事?」
朝旭擲重地:「我是做群眾工作出身的,公司的利益重要,群眾的利益同樣重要。只要我們嚴格按市政府拆遷管理辦法,一項項落實,群眾滿意,我們就順利,利也就在其中了。一定要從實際出發,不允許以國家建設高於一切為由,欺壓群眾,」
丁克笑道:「您不像現代公司的老闆。」
朝旭:「嗯!那象啥?」
丁克:「倒像解放初期的老幹部,對群眾有一種樸素的感情。有時,還像一個微服私訪的欽差大臣。」
朝旭:「哈哈!是—嗎?能再度回家鄉,為人民群眾做點事,欣慰啊!」
指揮部會議室,朝旭與顧同蘇等人,商量拆遷補償事宜。
顧同蘇:「現在的百姓嬌了,國家搞建設,多數人想趁拆遷之機,撈國家油水。」
朝旭笑道:「市場經濟嘛!難免啦!」
顧同蘇:「河西那幾十戶,我的意見,再不動,就用推土機推!」
朝旭:「不行的!顧局長—!據我瞭解,他們不搬遷的原因,主要是前期補償沒到位。於會計,你說說。」
於坤:「前幾年,政府將拆遷經費分塊撥到單位,這樣一來,被中間環節吃掉不少。最近,朝總要我逐個摸底,又到原受款單位核實,這才搞清楚。根據朝總的安排,指揮部準備張榜公佈,河西那幾十戶都願意這麼做。」
朝旭:「民心不可欺呀!作為華宇公司,我們寧可少賺點錢,也不能讓群眾吃虧。」
顧同蘇:「華宇既然發了慈悲心,政府有什麼好說的,這些拆遷戶要發財囉!」
朝旭:「任何事情都是相輔相成的,群眾安頓不好,工作就展不開,工程受阻,本身就是一種浪費。不能否定,拆遷群眾肯定比原來富裕些,正常嘛!話說回來,政府修通這座橋,其經濟效益是不可估量的啊!」
丁克:「這邊還有兩個釘子戶,一棵直徑不到二十厘米的楊樹,要求補償三萬元。」
顧同蘇:「那就給吧!反正華宇有錢,哈哈!」
朝旭瞪了顧一眼:「顧局長,你在單位工作,就是這樣處理問題的嗎?」對丁克:「丁工,如果已經按規定補償,大可不必理會,地方政府會處理,這是寫進《合同》條款了的。」對顧「顧局長,這兩戶在我們開工前還未搬遷,你動用推土機、鏟車等,怎麼處理,我絕不會阻攔。」
顧同蘇低頭不語。
朝旭:「我們只要按政策、規定做工作,就無話可說。只要有群眾的地方,就有上、中、下三種人。對少數不顧全國家利益,無理取鬧者,地方政府採取強制性措施,也是必要的。否則,就失去了國家機關存在的意義。散會!」
其他人相繼離開會議室。
於坤拿著份補償金名單走過來,遞給朝旭。
朝旭看了一下,拿起筆簽了,交給於坤,說:「先到銀行把他們的賬戶立好,把錢打過去。告訴他們,什麼時候按要求搬遷了,才交存折。」
幾個月來,朝旭人瘦了許多,各方面的壓力大,工作上忙得不可開交。他原就是個工作狂,現在處於這樣一個特殊的環境,他一再告誡自己不能有任何的鬆懈,他將「勤奮、進取、謹慎、高效」八個字貼在指揮部的接待室正中,要求指揮部員工以此作為自己勉勵工作的方針,自己也身體力行,為人風範。
白天,朝旭戴著安全帽常常奔走於兩岸拆遷工地,深入到新居建設現場和拆遷戶的臨時住所走訪。他從實際出發,不允許以國家建設高於一切為由而欺壓群眾,認真研究解決了拆遷戶的一系列難題。拆遷工作一直有條不紊的,按預定的時間,計劃順利地進行著,作為市政府主管領導的代宇庭對此卻熟視無睹,毫無興趣,無論在什麼場合從無半句勉勵和肯定的語言,他只關心他自己的事。朝旭的心境是坦然的,也不在意代對他的態度,因為,以往那些年的接觸,他對代宇庭的工作作風早已伺空見慣。儘管自己的工作大大超過了一般投資商應盡的責任,他堅持認為,我不是為他姓代的工作,能再度回家鄉為人民群眾做點事是欣慰的,只求問心無愧。
顧同蘇來到指揮部,告訴朝旭,規劃、設計總算批下來了,並把把批文呈在朝旭桌上。
朝旭看了後說:「辛苦了!這樣,整個工程招投標的文字材料,已基本就緒了。顧局長!釘子戶的問題,恐怕還得由您在領導小組會上說說。」他又叫「「於坤!」
於坤:「誒!」走了過來。
朝旭:「下午,你把分期投入的報表,傳一份給總部。」
於坤:「好的!您還過下目吧?」
朝旭:「不用了!都看幾遍了。拆遷戶補償金存折,發完了嗎?」
於坤:「還有兩戶,主家外出,明天才能回來。這邊兩家釘子戶咋辦?」
朝旭:「暫時不要管他,先把大批的安置好,特殊戶下步再說。我向領導小組匯報時,會提出來的,這事只能由地方政府處理。」說完看了顧同蘇一眼。
朝旭對於工程技術也是半路出家,但他是那麼的投入,那麼一絲不苟,對任何新的課題都能提綱攜領的他,為了抓住工程中帶規律性的問題,常常工作到深夜。從成本、質量、進度三大控制,到工場的每道環節,再到圖紙的每一組數據,他研究、審定得清清楚楚。有時他提出的工程技術方面的問題,連具有高級工程師職稱的丁克都不得不佩服。他很少回家,人曬黑了,兩眼熬紅了,手上總有幹不完的工作。妻子鳳玲見他常常個多星期不回家,只好隔三差五搭乘中巴車到指揮部,清洗丈夫那帶有酸臭味的衣裳,嘮嘮叨叨地督促丈夫要注意勞逸結合……。
一天,鳳玲吃過晚飯來到朝旭的指揮部辦公室,看到丈夫忙這忙那,很少和自己說話,她深情地望著朝旭,慢慢坐在對面的沙發上,心疼地說:「看你好累喲!」
朝旭笑道:「累?你沒看到工地上搞拆遷、建新居的工人,日曬雨淋,那才叫累呢!」
鳳玲看著丈夫默不作聲,心想,在機關多好,八小時以後,不是陪她逛街,就是一塊兒聊聊天、看看電視……,如今搞企業卻是沒日沒夜,雖說多幾個錢,人則累成這個樣子,要說生活,以前也還過得去啊!自然又聯想到丈夫被迫辭職,代宇庭的節節榮升,恨自心底來,看著丈夫自言自語道:「這才是小人於朝,君子在野呢!」
朝旭開始沒在意,也沒聽清,問了一句:「什麼?你剛才說什麼?」
鳳玲又重複了一遍。
這句話像是觸動了朝旭的心思,他輕輕推開手提電腦,點著一支煙,似有所思地說:「是啊!廢仁哲,任奸佞,自古有之。想不到現在這種現象還如此嚴重。」
鳳玲說:「甚麼德行?還當副市長。」
朝旭向空中吐了一口煙霧,慢慢地說:「是我沒看透,還是他真有什麼特殊貢獻,抑或他手段高超,掩飾得嚴密?」他說到這裡略停頓一下,忽而嚴厲地說:「他就是上得天,我也從骨子裡看不起他,哼!也休想在我這裡撈到半根稻草!」說完,右手又拿起鼠標在電腦上游移。這時執鉛筆的左手往自己背後噌噌,像是撓癢癢又夠不著。鳳玲見狀忙起身走到丈夫後面,斜著身子將手從他的衣服裡伸向背上,問:「是這兒嗎?」朝旭說:「再上點兒。」「這兒?」「嗯嗯!」鳳玲幫他撓了幾下,摸著丈夫的背,臉貼在他的肩上,心疼地說:「你明顯地瘦了。」
朝旭放下鉛筆反過手拿著鳳玲另一隻手,風趣地笑道:「瘦了好,不得高血壓嘛!」
鳳玲仍依在他的肩膀上問:「姓代的是不是想插手這裡的事?」
朝旭捏著妻子的手說:「豈止是想插手!我有一種預感,他要在楚江大橋工程上搞名堂,而且可能橫攪。」
鳳玲提醒道:「你可得當心哪!連方格明都被他搞下來了,這傢伙心術不正得很呢!」說著又回到了沙發上坐下。
朝旭安慰妻子說:「也沒什麼好擔心的,這件事我早想過了,程總也說,能上就上,不能上就撤。但我決不會輕言撤退,當然也不會弄到魚死網破的地步。工程畢竟是國家的,不是他姓代的,合同都簽了,工作已經鋪開了,按合同辦,他能將我怎樣?哼!方格明,草包司令,刁德一早就要當他的家,他還蒙在鼓裡,自食其果。」
鳳玲說:「防止他幹出一些你想不到的事情來,你看方格明對他那樣器重,他卻一反手鑭把他打下馬來。不僅其他人想不到,知道內情的人都想不到,何況你以前和他還有矛盾,儘管是他整你,小人是從不會反躬自省的。」
朝旭說:「你說得很好,他不搞點名堂反而不正常,若能反躬自省,那他就立地成佛了。不過,你怎麼防他?是賊都在陰暗處,防不勝防。但是,他有三十六計,我有一定之規。」
鳳玲問:「那你打算怎麼辦呢?」
要自己行得正,身正不怕影子歪,何況我現在並不受制於他。」
鳳玲點點頭說:「我相信你能對付他,只是你太累了,情況又這麼複雜,你真不該來,何必遭這個罪?」
朝旭起身走到妻子身邊,一手搭在鳳玲的肩上,一手握著她的胳膊,輕鬆地笑道:「只怪這個世界太小了,轉來轉去象魯迅說的蚊子一樣,飛了一圈又轉回來了。除了一個好處,其他都是多餘的。」
鳳玲問:「有什麼好處?」
朝旭伸開握著妻子胳膊的手,在她鼻子上愛撫地輕輕一刮,親暱地笑道:「你說呢?嗯——?」
鳳玲嬌憐地靠在丈夫身上,歎口氣說:「噯——!你來楚雲還不如在深圳好。」
朝旭問:「啊!那又是為什麼呢?」
鳳玲回望丈夫,可憐兮兮地說:「你累我也累,還十天半月的不回家。」
朝旭一聽,笑著「霍」地站起身來,一把挽起鳳玲,說:「好!現在我們就回家!」
鳳玲咬著嘴唇幸福地笑著,像孩子似地向丈夫點點頭,看著丈夫利索地收拾好辦公桌上的文稿,上去幫他提上手提電腦,關好燈,帶關門,牽著丈夫的手下了樓。
朝旭走近自己的車,掏出鑰匙打開車門,左手象獻哈達一樣向著鳳玲瀟灑地一攤,滑稽地說了聲:「夫人請——!」
鳳玲看著丈夫笑,側身上車時說了句:「油腔滑調!」
朝旭開著車,不時地側過臉看看妻子,一路上夫妻兩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已到了家門口的樓下。朝旭迅速下車,想轉到這邊開車門給妻子獻獻慇勤,鳳玲卻已自己開門下來了。朝旭故作失望的神態,鳳玲嬌嗔道:「行了!看你像個孩子似的,副總裁就是這麼個勁兒?也不怕人家笑話!」
朝旭嘿嘿笑道:「我呀!在外我是副總裁,在家我是副主任,原來在群工部是副部長,總是離不副字,對!副手就是這麼個勁兒!哈哈哈!」
鳳玲也笑道:「副有什麼不好?副者,富也!」
朝旭上前挽著妻子,贊同地附和道:「對!副者富也,生意人,就是需要討個好口風。」夫妻親親熱熱地上樓去了。
第二天,朝旭夫妻好不容易在一塊兒吃了頓早餐,鳳玲問丈夫:「中午有時間嗎?」
朝旭問:「幹什麼?有事嗎?」
鳳玲說:「能不能把江秘書長請到家來吃頓飯?」因平時朝旭總是在妻子面前說江楓好,自己也親眼看到丈夫從深圳回來時,江楓那樣盛情地接待,兩人的關係象兄弟一樣密切.鳳玲總覺得應該為丈夫做點什麼,幫他答謝江楓。
朝旭一聽忙說:「行!行!還是到外面去吃吧!家裡做太費事,你也太累了。」
鳳玲不高興地說:「吃好的吃多了,連我做的飯菜也不合口味了。」
朝旭分辯說:「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累了你,嗨!好吧!好吧!依你的,在家裡吃、在家裡吃,我現在就去請他。」
鳳玲轉而笑道:「那就多謝朝大人的恩寵羅!」她稍停一下,又對朝旭說:「中午就用你的車去接江秘書長,我給朝斌打個電話,叫他也回家吃午飯。」
朝旭笑道:「遵命!不過,他現在不是秘書長啦,是協作辦的巡視員。」
鳳玲問:「巡視員是個什麼官?」
朝旭解釋說:「是個無品之官,相當於他原來的職務,人們叫他蚌殼廳長,蚌殼就是括弧中填個級別。」
鳳玲說:「這麼說,他的官是越做越小羅?」
朝旭笑著說:「小倒是沒小,原地踏步十幾年,就是越做越憋氣,最後憋到蚌殼裡去了!嘿嘿嘿!」
鳳玲說:「嗨!楚雲這個地方別人都說人傑地靈,為什麼真正有才華的人上去的很少,代宇庭這種缺才少德的卻步步高陞?他原來比江秘書長低好幾級,現在爬到他的上面去了。哼!說不定爬得高,摔得重。」
妻子邊收拾碗筷,邊嘀嘀咕咕說了不少。朝旭擦了把臉,走到妻子身邊輕輕地摟著她的腰,故做嚴肅地說道:「婦道人家不得干政!」說完笑了。鳳玲生氣地說:「嗨——!婦道人家,那姓代的還不如我們婦道人家呢!……」
朝旭說:「好了好了,我走了,中午就看你的啦!噢!」
鳳玲停下手中的活計,拿著抹布看著將要出門的丈夫囑咐說:「你開車慢點!」
朝旭答應一聲:「哎!」走到門口以手示給妻子做了個飛吻的動作,笑笑帶關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