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附身問題,楚白便開始檢視紫苑的情況。還好,紫苑只是因為長期被附身,而顯得異常虛弱而已,於是,順手輸給她一道修真力,以便幫助她盡快恢復後,他就直起身來。
紫無暇已經指揮新收的僕人──釃哭,將柳老師身體內的陰氣吸了出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過一會他也就該清醒過來。
檢查一下四周,沒有疏漏之後,楚白和紫無暇這才叫醒柳老師,和被楚白的法術弄昏迷的紫苑的父母以及趙敏。看到屋內如颱風過境一般狼藉,趙敏和紫苑的父母不禁咋舌不已。
聽到楚白說紫苑只需要調養幾天就沒事了,紫苑的父母當下感動的老淚橫流。為了不引人注意,楚白和紫無暇一口咬定是柳老師驅走了附身的鬼物。
「我?」剛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柳老師,頭還有些昏昏沉,突然聽二人說是自己驅走了附身鬼物,不由得有些詫異。
「沒錯,就是你。」兩人一本正經的一口咬定。
紫無暇更是誇張的描述柳老師是如何的英勇,又是一招白鶴展翅,又是一招黑虎掏心,說的柳老師還真以為是自己神智不清的時候大發神威,渾然忘卻這些武術招數怎麼可能傷到沒有實體的鬼物。
耳中聽著紫苑父母的感謝,再加上紫無暇這個超級美女在一旁加油添醋,沒一會兒,柳老師就被左一碗又右一碗的米湯灌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趁此良機,楚白和紫無暇急忙找了個藉口溜之大吉,只留下趙敏幫忙照顧紫苑,順便收拾房子。
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楚白先是施放了一個隱蔽身形的結界,這才默念法咒將地府的引路者召喚了過來。
「是你啊,找我有什麼事?」從黑暗中出來的,是楚白剛到人世間就遇到的那個引路者。
「這是你們要找的那個惡鬼嗎?」楚白也不廢話,伸手拎過釃哭向引路者問道。
可憐的釃哭像見到貓的老鼠一般,縮成一團,被楚白抓住脖頸提到空中不住晃蕩。
「不是這個!」引路者仔細看了看釃哭,斬釘截鐵的說:「不過看樣子他也是一個非法進入人界的傢伙,我還要感謝你們幫我抓住了他。」
引路者說完話,手上突然冒起一團黑氣,就想將釃哭收回去。
「慢著,這個鬼物我留著還有些用處,不知能否通融一下。」紫無暇打了個手勢,阻止引路者的行動。
由於楚白已經告訴過她來者的身份,因此面對眼前這個指引亡靈,獲得永久安息的地府管理者,紫無暇也顯得很客氣。
引路者詫異的望向楚白,不知道對方和他是什麼關係。
楚白苦笑一下,做了一個「你盡量幫忙吧」的表情。
然,顯然引路者是誤會了紫無暇和楚白的關係,看不清模樣的煙霧狀臉上也是一陣波動,向楚白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原本這種情況是不允許的,非法闖入人間的鬼物必須回收。但是既然你這個跳出五道輪迴的人開了口,我也不好不給你面子。」引路者沉思了片刻,突然用一種大家心照不宣的口氣說道:「不過最近我眼睛有些不好,什麼都沒看到。」
楚白與她心照不宣的一笑,心裡清楚這等於是她答應了紫無暇的請求。身為地府的引路者,平時都是靠力量波動來分辨環境,眼睛這種人類器官對他們而言根本沒有多大用處,她這麼說當然就是「隨便你,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意思。
「那就多謝了,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請儘管開口。」楚白拱拱手,眼前這個引路者頗直爽,倒挺對他的胃口,因此他難得的許下這麼一個承諾。
「好,如此一來以後我有事可就麻煩你了!」引路者大喜,身為地府管理者的她,自然清楚楚白這種跳出五道輪迴的修真者的力量有多大,恐怕也只有十殿閻羅可以與他抗衡,能得到這樣的承諾,她睡覺都會笑醒的。
「沒問題,有事就來找我幫忙。」楚白慷慨的答道。
引路者抱了抱拳說:「既然沒事了,請恕我先走一步,地府還有一大堆工作等著我呢。」
「慢走,不送了!」楚白和紫無暇行禮,目送引路者和來時一樣消失在一片黑暗當中。
「呼,終於走了,嚇死我了!」一直乖的像只家貓一樣的釃哭這才拍拍胸口,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哼哼,不要忘了你現在是我的僕人。」紫無暇還不忘威脅一下他:「如果你不聽話,我就把你交給她帶回地府去。」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回那噁心的地方呢,還是人間舒服。」釃哭大叫,臉上滿是獻媚之色,相信如果他有條尾巴的話,一定會盡全力的搖動尾巴的。
「說起來,楚白你到底是什麼人啊?怎麼連引路者都要給你面子?」紫無暇突然想起這個問題,向楚白詢問。
雖然她是修煉三百七十年的妖怪,但是只要她還沒有跳出五道輪迴,最終還是要受引路者管轄,所以當她看到引路者這麼賣楚白面子,真是無比詫異。
「喂,你不是妖怪嗎?怎麼這麼大本事,告訴我啊,你到底是什麼人?」
「喂……我問你話呢,不要走啊!」
楚白從沒有和女人打交道的經驗,因此也不知道怎樣應付紫無暇的糾纏。他會的只是各種法術以及和修真有關的知識,總不能人家追著自己問來歷,就施一個超大法術砸過去,打得對方香消玉隕吧。
因為被纏的受不了而殺人,縱使被殺的是個妖怪,也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吧。因此,楚白只能被動的被紫無暇鍥而不捨的追得到處跑。
好不容易甩掉紫無暇,楚白這才明白女人的好奇心有多可怕,縱使是個女妖怪也一樣可怕。散去身上的隱身術,他瞬間掃瞄方圓一里內的所有動靜,確定沒有紫無暇的蹤影后,這才閃身鑽進自己的屋子。
一進門就看到坐在客廳裡的上官雲飛,楚白毫不驚訝他的出現,早在搜索紫無暇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上官雲飛了。畢竟這房子是他送的,他有鑰匙也沒什麼奇怪的。
讓楚白感到有些吃驚的是,上官雲飛的身上纏繞著一絲淡淡的妖氣。上官雲飛是人類這不容質疑,那麼他身上的妖氣就只能理解成他剛和妖怪有過接觸。
「楚老弟你回來了!」上官雲飛揮了揮手,見楚白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還以為他在責怪自己不告而入呢,急忙解釋:「我敲了很久的門都沒人應,所以才會拿鑰匙自己開門進來。」
對這個楚老弟,他還真不敢得罪,先不說他的實力足夠讓自己死的很難看,萬一真得罪了他,自己以後還到哪裡去找幫手啊。
「你怎麼搞的,身上還帶著妖氣?」楚白為自己拿了一罐飲料,又順手扔給上官雲飛一罐,然後皺著眉頭問道。
「唉,別提了。」上官雲飛咕嚕咕嚕喝下了半罐,這才一臉沮喪的回答:「和人打了一場,幸好我們人多,要不連命都丟了。」
「怎麼回事?說來聽聽。」
「接了一個妖怪殺人的案子,一家四口全被殺光,死狀極慘。那龜孫子竟有膽還不走,就躲在房間裡,結果我們進去勘察現場的時候,被攻擊個措手不及。幸好我們人多,同行的六個同伴都是我們局裡的成員,這才把它趕走,不過我們也一身傷。」上官雲飛埋怨道,揭開衣服讓楚白看他胸前纏繞著的繃帶。
「妖怪在人類社會如此猖獗?」楚白挑了挑眉,詫異的問道。
「兄弟你不知道啊,人有好有壞,妖怪也一樣啊。大部分妖怪都是老老實實的待著,可就有那麼幾個喜歡到處惹事,兄弟我任職的部門就是專門處理這方面事情的。」上官雲飛抓住這難得的機會,急忙把有關特處局的一些情況介紹給楚白。
「這麼說來,你不是經常要與那些妖怪做生死鬥?」
「你才知道啊……」上官雲飛正打算乘機提出拉楚白入特處局,卻被他的視線掃過,不知怎的,心中一怯,將要到口的話又嚥回肚中。
楚白在屋子裡繞了兩圈,突然回過頭來定定的盯著上官雲飛,良久都不說話。
上官雲飛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加上心裡有鬼,一顆心不由得七上八下,生怕楚白看出什麼而和自己翻臉。
「嗯,你的根基扎的不錯,不過修為實在太淺了,遇見修行五十年以上的妖怪恐怕就凶多吉少。」楚白終於收回目光,搖了搖頭歎道。
上官雲飛終於放下心來,這才明白原來楚白剛才是在估測自己的實力。偷偷抹了把冷汗,知道機會難得,他虛心求教:「那應該怎麼樣才能提升我的實力呢?」
楚白搖了搖頭,回答:「你修行的心法似乎有點問題,很難達到大乘境界,何況你修行過程中沒人指引,已經繞了遠路,這輩子要強身健體、延年益壽沒什麼問題,想要平地飛昇是沒希望了。」
「乖乖,平地飛昇?那不就是神仙之流了嗎?」上官雲飛咋舌不已說:「不過我對做那不食煙火的神仙可沒什麼興趣,我還是在這裡乖乖的泡我的美眉吧,這才是我的生活。」
「你還真容易滿足。」楚白搖頭苦笑。
上官雲飛卻不以為然,忍不住催促:「快說快說,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提升實力?我也不要做神仙,能不被那些妖怪追著打,好好的揚眉吐氣就夠了。」
楚白不答話,手掌一翻,一顆金黃色的果子突然出現在他的掌心上。那是一顆和桃子模樣差不多的果子,比桃子要小上一號,光滑的果肉上佈滿了細小的白色絨毛。
上官雲飛吸了吸鼻子,覺得有一股說不出味道的香氣衝進鼻中,頭腦頓時一清,身子更是輕飄飄的彷彿要飛起來似的。「這是什麼東西?」他一臉驚訝的看著那顆果子問道。
「按照人類的叫法,這是朱果,妖怪叫它過百年。」楚白轉動著手裡的果子,那是他師父上彌道人為了他特意栽種的,他離開斗轉星移陣的時候,把成熟了的朱果全帶了出來。
「這東西有什麼用處?」上官雲飛垂涎欲滴的看著那顆金黃色果子,雖然他不知道朱果是幹什麼用的,但既然是楚白拿出來的,肯定是好東西。
「吃一個能長五十年修為。」楚白聳聳肩,頗不在意的將那個朱果在手上拋了拋。
上官雲飛眼中突然放出炙熱的光芒,甚至於楚白都感覺到被他目光觸及的部位有些微微發燙。目光不停跟著上拋又下落的朱果移動,他顫聲叫道:「吃一個就有五十年修為?那這種朱果你一共有多少?」
「多的可以讓你當飯吃幾個月。」
楚白順手把那個朱果拋給他,後者像是捧著一顆史前恐龍蛋似的小心翼翼的將那顆朱果捧在懷裡。
「這麼說,如果我吃上個百八十顆,不就天下無敵了嗎?」上官雲飛突然想起楚白說他還有很多,立刻抬起頭來腆著臉望向他。
「哪有那個可能。」楚白啞然失笑道:「朱果又不是蘋果,尋常人是不能吃太多的,否則會把你補死的。而且朱果吃的越多,增加的修為越少。」皺著眉打量了一會上官雲飛,他笑道:「以你的體質和功力,大概只能吃三顆。」
「三顆?那不就是一百五十年修為嗎?」上官雲飛沉思了片刻說:「也行,加上我本身修為,我就差不多有兩百年功力了,起碼不必怕那些小妖怪。」他想到自己以後大顯身手,將那些小妖怪打得到處跑,就不由得暗笑出聲,急切的問道:
「那這個朱果應該怎麼吃才能增加修為?」
「像吃水果一樣吞下去,然後按照平日那樣修煉,就可以吸收藥力了。」
楚白剛解釋完,就見上官雲飛已經迫不及待的一口將朱果吞了下去,盤腿坐下開始打坐。
楚白見狀搖頭苦笑一下,順手為他加持一個防禦結界,然後就回到自己的房間打坐休息。
當楚白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在客廳打坐的上官雲飛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張紙條:
楚老弟,多謝你的朱果,現在我感覺棒極了,我這就帶人去找那個妖怪去,也要讓他嘗嘗人類的厲害。P.S.記得再給我兩個朱果。
楚白搖頭苦笑,瞭解到上官雲飛功力提升,忍不住要出去炫耀一下,順道找那個妖怪出口惡氣。彈了彈手指,他順手將那張紙條化為灰燼,這才想起屋子沒有食物,看來只好去附近超市買了。
楚白其實早已辟榖,之所以還要和普通人類一樣吃飯睡覺,只是因為一來不想惹人注意,二來他想體會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何況人類做的不少美食頗合他的口味。當然,都是些口味清淡的食物才合他的口味,比如瓜果之類。
註:辟榖,是指修真者修行到某種程度後,身體已經可以自動吸取天地間的能量來補充自身消耗的能量,而不需要再靠吃東西補充。
楚白在人行道上優閒的走著,就像個局外人似的觀察著匆匆而過的人群。雖然他在熙攘的人群中穿梭,卻沒有人可以接觸到他,每個人在靠近他的時候,都被某種無形的力量輕輕推開,那力量是那麼輕柔,以至於沒人發現這種異狀。
超市離楚白的住處並不遠,雖然他是以比普通人還要慢上幾分的速度走路,但是十五分鐘後,他還是到了超市。
伸手推開超市的旋轉門,楚白輕輕提氣,任由轉動門將自己推進超市,他一直認為人類製造的這種旋轉門很好玩。踏進超市的那一剎那,冰涼徹骨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就好像他突然被旋轉門推進了冬天的泳池一般。
以楚白的功力而言,這點寒冷自然難不倒他,他站在門口皺著眉思索了一會,走到門後,手向門外伸去。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樣,就像一個身處水面下的人,向水面上伸出手一樣,半截伸在外邊的手臂溫暖如初,而留在超市內的那一截卻依然感覺冰冷徹骨。
這是結界,雖然不知道這是何種性質的結界,但是楚白知道,有人布下了結界將整個商場籠罩在內,只是不知道那個人布下這麼大一個結界到底要幹什麼。
楚白向超市深處走去,超市內一片狼藉,幾個貨架傾倒在地,貨架上的商品滾落滿地。不知道是哪裡的玻璃被打碎了,玻璃碎片在楚白的腳下咯吱咯吱作響。
在這個結界內,一切彷彿是被黑霧籠罩著似的,頭頂的照明燈明明是開著的,可是光線卻異常暗淡,看起來陰森森的。
轉過一個大貨架,楚白愣了一下,前方的貨架被巨力拋至一旁,清出了一個籃球場大小的空地,暗紅色的液體似小溪一般的蜿蜒流淌,從他的腳旁流過。
那是血液,人類的血液。
楚白掃了一眼空地上被屍體堆成的屍山,那小溪一樣的血流就是從那裡流出來的。
他緩緩走了過去,蹲下身來撥弄一下面前的一具屍體,那是一個中年男子的屍體。這人的死狀極慘,像是被五馬分屍了似的,胳膊、腿已經脫離身體,零落的落到一旁,只有脖子處還有一點未斷的皮將頭顱連在身上。
經過八千年的修真生活的楚白,對死亡看的極淡,對他來說,生與死不過是輪迴的一部分,因此眼前這番景象雖然極其殘酷,但是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緩緩起身,楚白已經知道這個結界是幹什麼用的了。
這是萬鬼弒哭陣,一個陰損至極的邪派法陣,在萬鬼弒哭陣內被殺的任何生靈,血肉、靈魂、怨氣以及一切力量都會被佈陣之人吸收,從而增強佈陣之人的力量。不過有時候,這種陣法也會用來療傷,不管受多重的傷,只要在此陣中多殺幾個人,就會完全復原。
楚白打量了一下四周,向右側走去。按照他對這個陣法的瞭解,萬鬼弒哭陣一共有兩個陣眼,這堆積屍體的地方是第二陣眼,而最重要的是第一陣眼,佈陣者需要躲在第一陣眼,才能吸取這些死者的血肉和力量,而現在他所要去的就是第一陣眼。
轉過一個傾倒的貨架,楚白又見到一個和剛才差不多大的空地,所不同的是,眼前這個空地上沒有堆積如山的屍體,只有一個血肉模糊的肉團在那裡蠕動。
楚白的腳步聲似乎驚動了那個蠕動的肉團,它猛的一下從地上抬了起來,待看清那個肉團的樣子,他不禁為之一驚。
那是一個和青蟲一樣的生物,但更像是一個蠶蛹型肉團。肉團上佈滿了大小傷口,已經完全看不出本來的面貌。
楚白仔細觀看,也只能隱約看到似乎是女性的面孔。
像是感受到楚白對它的威脅,肉團瘋狂的蠕動起來,地面上的血塊在某種未知力量的驅使下,附在它的身上,然後一點一點的融進它的體內。
隨著吞噬的肉塊越來越多,肉團身上的傷口也漸漸減少,變成了慘綠色滿是褶皺的樣子。
楚白皺了皺眉,知道它正借用萬鬼弒哭陣的力量,吸收那些屍體的血肉和靈魂。
心念一動,他正在想辦法破去這個損人利己的陣法時,就聽到身後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在他的腦海中就出現了上官雲飛和另外六個人的模樣。
「楚老弟,你怎麼在這個地方?」上官雲飛驚訝的聲音在楚白身後響起。
「來買吃的啊,來超市還能幹別的嗎?」楚白轉過身去,懶洋洋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