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風 第三集 道官遮天 第六章 旅程初始
    尤牙好言勸道:「雖說梓明犯了錯,但那賊子終究是重犯,摔死也是他的造化,不必太傷心,若是墨名道君知道你為殺人犯而哭,恐怕要挨罵。」

    道裝少女默默地坐了片刻,又道:「我要下去看看。」

    梓明陪笑著道:「對,對,是該下去看看,說不定那小子還沒死,抓活的比死的好,聽說他是被人派來的,也許可以找出背後的指使者是誰。」

    「你給我滾開!」尤牙瞪了他一眼,忽然揪起他的衣服往松樹上扔去。

    「啊——」梓明嚇得臉如土色,直到穩穩地落在平台上才稍稍安定,但想著下方的深淵,身子一顫,死死地抱著被火燒焦的樹幹一動不動。

    「先罰你在這裡吹一陣山風,回去再和你算帳。」尤牙要將少女的憤怒完全引到梓明的身上,因而把梓明扔上平台,不讓他有機會辯解。

    「道……道師大人,我是為了捉拿逃犯,你不能這樣對我!」梓明一臉委屈地嚎叫著。

    「給我好好地趴著,掉下去可別怪我。」尤牙冷冷一笑,然後把手遞向道裝少女,柔聲道:「上來吧,我帶你下去看看。」

    道裝少女雖然不情願,但身在半空,只有依靠紙鳩,因而勉強坐了上去。

    美人在側,尤牙分外興奮,一邊操縱紙鳩,一邊斜著眼睛偷看她,越看越覺美不勝收,心裡癢癢的。

    向下飛了十餘丈,道裝少女忽然發現崖側伸出的樹幹上,掛著一片銀光閃閃的東西,定睛一看,竟是那張銀色面罩,心中又是一痛,朝著尤牙喚道:「送我去樹旁。」

    「是!」尤牙不敢不從,連忙將夜鳩停在樹旁。

    道裝少女伸手摘下面罩,望著空洞的眼部,她彷彿看到了一絲絲的藍色光芒從這裡射出,心神不由地顫抖了,幽幽地一歎。

    尤牙的心中燃起一陣妒意,淡淡地問道:「這是那人嗎?」

    「嗯!」道裝少女用袖子拭了拭面具上的灰塵,寶貝似的小心收入懷中。

    被掛在樹幹上的梓明極不甘心,看著兩人消失在視線之中,心中又狠又怨,但對方地位比他高,實力也比他強,即使有心報復也沒膽量動手。

    「尤牙這個混蛋,自己惹火了千雪道師,卻要我做替罪羊,自己跑去與美人說說笑笑,真他媽不是東西!嗯,那小子未必能摔死,就算死了也是大功一件,尤牙這混蛋一定會獨吞,我絕不能讓他得逞。」

    想著,他獰笑一聲,拚命使出全部的力量,朝著下方連發了十個手掌大小的火球。

    紙鳩背上的兩人看著火球擦身而過,都大吃一驚,尤牙尤為憤怒,如果火球燒著紙鳩,他們也要墜入火海,憤怒地咒罵道:「該死的梓明,居然跟我玩手段,看我怎麼教訓你。」

    火球去速極快,瞬間就落入山下的密林裡,由於附近沒有人煙,樹木極為茂盛,地上枯枝枯葉極多,十個火球落在地面後一沾即燒,頃刻間,整個林子陷入了一片火海。

    突然,梓明的身影,從高處摔向了熊熊的烈火之中,霎時間被火海吞沒。

    這也算是報應,山壁間的松樹雖然殘留了一半,但被他的火球擊中之後,變得脆弱不堪,而梓明一心想報復,忘記了自己的處境,才會有此下場。

    「活該!」尤牙並沒有因為他是自己人而有任何的憐憫,只是覺得這種小人死了活該,沒必要同情。

    看著山下烈火沖天,道裝少女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呆呆地望著熊熊的火光,淚水一滴滴滾下面頰。

    尤牙柔聲勸道:「千雪妹妹,人死不能復生,你看開一點吧,只要想想他殺了我們五十多人,心裡就會舒服了,你是要成仙的人,何必在意一個殺手?」

    流千雪歎了一口氣,隨著尤牙往高空飛去了……

    大火沿著山坡一直往下燒,濃煙隨風飄上高空,形成了濃濃的黑雲,十幾里外也能看見,然而這一片都是荒山野嶺,無論火勢如何猛烈,對外人來說也只是一場普通山火,只要不燒到他們身邊,誰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前來救火。

    大火一連燒了十天十夜,將高坡上的整片森林全部化成焦土,山頭一片光禿,只有些焦黑的焦木殘枝。

    就在這滿目瘡痍的地方,一個身影悄悄地出現了,他正是斬風。

    其實墜崖之初他已經絕望了,以為要重新回到冥界,但命運對他十分垂青,山崖上伸出的松枝減緩了下墜速度,而地面上高大的樹冠和厚厚的枯葉層,也發揮了沖緩的作用,憑著這些巧合,他才得以僥倖逃出生天。

    命運的垂青還不只一次,當他墜至地面時,恰好落在一條巨蟒身邊,暈眩的他被蟒蛇一口吞下,並且拖到一個深洞之中,但他很快清醒,立即用背上長刀破開蛇腹逃了出來。

    因為不需要吃喝,所以他一直留在漆黑的洞中,一邊養傷,一邊等候著火勢減弱,直到一切燒光了,他才悄然離洞。

    「命不該絕啊!」斬風想著這幾天的洞中生活,心裡著實有些感慨。

    舉目望著滿目瘡痍的山林,他的心情又變得極度輕鬆,大火過後,百獸無存,不會想到他還能活下來,因此不必再擔心被道官追捕,可以從容地開始新生活,只是對於失去雪銀面罩有些惋惜。

    「也許,這就是新生活的開始吧!」帶著豁達與期望,他再一次踏上了征程。

    走下焦黑的山坡,越過清澈的小河,斬風進入了二十里寬的無人地帶,到處都是起伏的小型山巒和茂密的森林,只有極少數的採藥人和獵手敢進入這一地區,其中有一半都送了命,漸漸地沒有人進入這片區域。

    斬風沿途遇到了不少毒物猛獸,但在長刀下都變成了死屍,而他的包袱中也多了幾張獸皮和一些藥材,希望暫時以獵手和採藥人的身份進入人界社會。

    走了一天,他終於爬上一個鋸齒山的山口,山口不深,兩側是斜壁和叢林,站在山口處向東望去,前方一片谷地,平谷的東面又是一座大山,滿山青綠,溪流縱橫。

    眼光漸漸上移,一座有別於山林的巨大建築,浮現在眼前。

    「城!」斬風突然顫了顫,定睛凝望,山麓之側果然有一座石城,周圍梯田環立,四野生機盎然,風景清幽寧靜。

    目光一直牽繞著灰色的城牆,澎湃的心潮難以平復,城雖然不大,但對他卻有著象徵性的意義。

    站了很久,斬風恢復了平靜,在山口處找了塊大石坐下,一邊休息,一邊觀察周圍的環境。

    眼光掃到左側,忽然發現遠方隱隱有青煙飄散,凝神細看,青煙升起的地方介於山壁和叢林之間的地帶,地勢很陡,叢林也很茂密,不像是有村落存在。

    觀望之際,一名青年笑嘻嘻地從東坡爬了上來,身上背著黑獵弓,頭上戴著破草帽,一雙大眼睛來回轉動,像是在尋找著甚麼。

    斬風聽到腳步聲連忙轉頭望去,見青年一身獵人打扮,大約二十歲,皮膚白皙,五官清秀,嘴裡銜著一根草,活溜溜的大眼睛左顧右盼,臉上的表情變化多端,時而皺眉,時而大笑,時而咧嘴,時而齜牙,一看便知是個活潑好動的人,渾身上下也透著無限活力。

    他微微鬆了口氣,忽然又怔了怔,意識到自己換了一種身份,暗暗提醒道:「我現在是普通人,就要有普通人的舉動。」

    青年也看到他,臉色微變,連忙上下打量,見他身上的衣服又黑又髒,好一塊破一塊,頭髮很亂,還插著幾片樹葉,面前插著把長刀,似是乞丐,又似獵人,但沒有甚麼特別,心中稍安,大大方方地朝他笑了笑。

    斬風也點頭示意。

    青年逕直走到他身邊,滿臉含笑,親切地問道:「你是這裡的人嗎?」

    斬風淡淡地挑了他一眼,默然搖了搖頭。

    「是嘛!」青年笑著在他身邊坐下,摘下破草帽撥了撥,為了主動打開話題,笑著打趣道:「你這身衣服也太破了吧?比城裡的乞丐還要髒。」

    笑話被冰壁般無形的氣勢擋了回去,斬風還是一臉淡淡的,雖然極力控制著身上的殺氣,但冰山似的冷漠就像是他的影子,無法甩去。

    青年微微一愣,轉眼細細地打量,突然發現他並不是普通山民,反而像是四處飄泊的天涯孤客,背影中透著孤寂和冷漠,讓人不敢輕易接近。

    斬風顯得很小心,不願意引來外人的注意,沒有離開也沒有回應,但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獨特的氣質使得事與願違。

    青年凝望片刻,越來越覺得這人不簡單,轉頭又望向插在斬風面前的長刀,發現刀身兩側密密麻麻地佈滿血斑,一層蓋著一層,紅斑也有深有淺,可見飲血的次數極多,心頭不由地一震,笑容也變得有些勉強。

    斬風見他的眼神伸縮不定,似有絲絲懼意,不禁有些好奇,順著青年的目光望去,也發現了血斑,暗罵自己太疏忽,忘記洗去刀上的血斑,思緒急轉,忽然拿起包袱,從裡面抽出一張完整的虎皮,問道:「你知不知道甚麼地方能賣好價?」

    青年望著斑斕的虎皮愣了愣,又瞥著包袱中還有些狐皮和草藥,以為刀身上的血斑來自於野獸,疑慮一掃而空,臉上又露出會心的笑容,點頭讚道:「這件虎皮的確是好東西,不過在山野小城裡換不了多少錢,如果有辦法拿去京城,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嗯!」斬風只是想辦法打消他的懷疑而已。

    青年抬眼向四周張望,很快就發現了遠處的青煙,臉上忽然閃過一絲喜色,指著青煙問道:「你認識那條村嗎?」

    「村?」斬風隨著他的目光望去,然後搖了搖頭。

    「我去看看。」青年對青煙冒起的地方很感興趣,探頭探腦地尋覓道路通往青煙處,然而叢林極其茂密,還有籐類和灌木塞住了林間的縫隙,根本無路可過,不禁有些失望,鼓著腮幫子坐回原位。

    斬風見他行為古怪,微微有些好奇,這名青年一身獵人的裝扮,然而舉止之間不像入山打獵,似在尋覓著甚麼,他不是好事的人,雖然有些懷疑,但沒有多問,休息了一陣,抬腿就往小城走去。

    「等一等!」青年見到他要走,快步追了上去,親切地拍著他的肩頭,笑道:「人生難得有緣,既然我們見面就是緣分,不如你幫我找路,我替你找個好地方賣虎皮。」

    斬風淡淡地道:「我不是本地人,也不認識路。」

    「我初來長山城,人生地不熟,萬一走迷了路就麻煩了,你就算不是本地人,也比我熟悉這裡,一定能幫我。」青年對他極感興趣,鍥而不捨地請他幫忙。

    斬風見他如此盛情,心中不由地嘀咕了起來,這人明明不認識那條村,卻如此費力地尋找,如果不是小村有古怪之處,就是他別有目的,與他過多的接觸,也許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因此他搖頭婉拒了。

    青年毫不介意,卻沒有放棄與他結交,話鋒一轉又問道:「你也去長山城吧?」

    「嗯!」斬風這才知道面前的小城叫做長山城。

    青年嘻嘻一笑道:「我也回去,不嫌棄就一起走吧!」

    斬風沒有回應,也沒有拒絕,背上包袱提著長刀,繼續往前走。

    「我叫鳴一,你呢?」青年緊緊地跟在他身邊,邊走邊套他說話。

    「斬風!」斬風很坦率,因為人界根本就沒有斬風這個人,不必擔心有任何負面的影響。

    鳴一眼睛一亮,大聲讚歎道:「嘿,好名字,斬風破浪,殺氣十足,光是這名字就能嚇跑敵人。」

    斬風見他任何事情都能說一大堆話,著實有些佩服。

    山路起起伏伏,兩人走了幾里路後終於來到長山城下,城池不高,還有些破舊,似乎很久都沒有修整了,有的地方甚至長出了青苔。

    「長山城!終於到了!」

    斬風卻盯著城門上的三個字發呆。

    「長——山——城,這三個字沒錯呀!難道你不識字?」鳴一覺得斬風行為舉止處處透著古怪,就像是一個從未來到過城市的山野村民,但冷漠的氣質又像是見慣了一切,始終拿捏不透他到底是個甚麼樣的人。

    斬風沒有再理他,逕直走向城門。

    進出長山城的人很少,大都是挑著獸皮的獵人,扛著鋤頭的農夫,還有一些收野貨的行腳商人,因此城門口十分冷清,此時只站著四名士兵,頭盔扔在地上,長槍靠在身邊,懶散地靠在城門壁上閒聊。

    看到有人走來,一名士兵不經意地掃了一眼,笑著對身邊的同伴道:「這年頭怎麼連乞丐也要扛刀,世道真是變了。」

    「你看他身邊那個。」

    「噫,是他?」

    兩人見到鳴一都笑了,其中一名胖子士兵搶先走到他的面前,陪著笑臉問道:「您回來啦!要不要小的送您回客棧?」

    「謝了,我自己進去就行。」鳴一很和氣,親切地拍了拍士兵的肩頭。

    斬風淡漠的眼神掃過幾名士兵,然後停在鳴一臉上,讓士兵們如此恭敬的人不是有錢就是有權,不禁對他的身份感到懷疑。

    鳴一似乎知道他在想甚麼,嘻嘻一笑,解釋道:「只要有錢,這些人甚麼都聽你的,我出城時給了他們點錢,所以就把我當成大爺了。」

    斬風點了點頭,事不關己,他也不想多問。

    「去茶舍喝口茶吧,我請客。」鳴一似是跟定他了,進了城也不肯放他走。

    斬風停下腳步望著他,心中暗暗盤算,眼前只有兩個大目標,沒有任何計畫和安排,一切都需要按照實際的情況制定,原本是打算拿獸皮去換馬匹,然後遊走四方尋找機會。

    此時,茶舍裡有兩對眼睛正盯著他們,一名虎頭虎腦的青衣漢子面向大街坐著,盯著鳴一,朝身側中年漢子小聲道:「這小子又回來了,還多了一個乞丐,看來也是他的同黨。」

    「嗯!」中年人大約四十歲左右,身材修長,細眉長目,臉色略白,身上穿著普通的青衣白褲,腰間插著一把扇子,看上去像個書生。

    他原本也看著鳴一,但眼角掃見斬風後立時被他吸引,忍不住多打量幾眼,見他雖然衣衫破爛,但氣質獨特,感覺像是移動中的暴風雪,離遠就能感覺到威懾力。

    「老邢,你在看甚麼呢?」青衣漢子見他臉色古怪,不禁有些好奇。

    中年漢子盯著斬風,沉聲道:「那個扛刀的青年有些古怪,不像是普通人。」

    青衣漢子隨便看了一眼,不以為然地道:「沒甚麼大不了,不過是一個乞丐而已。」

    「嘿嘿,此人雖然平靜,卻有不怒而威的氣勢,平時尚且如此,很難想像爆發時會是甚麼樣?還有他手上的那把刀,點點血斑,一層又一層,隱隱帶著殺氣,一看就知道殺了不少人。」

    「也許是他撿了把好刀,正想進城換錢。」青衣漢子閱歷有限,看不出斬風的潛能,也沒有把他放在眼中,依然把注意力放在鳴一身上,「這小子昨天四處打聽消息,今天又到處亂竄,似乎在尋找著甚麼,不會是為了我們而來吧?」

    「很有可能。」中年漢子神色一凝,沉吟道:「西面就是道官的禁區,雖然山勢高不可攀,但距離很近,不少道官能夠飛行,也許他們又看了上這座小城。」

    「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安身之所,不能讓他們毀了。」青衣漢子眼中閃過一絲厲芒,冷冷地道:「不如幹掉他們,免得他們打聽出任何消息。」

    「別著急,等等再說,他們只有兩個人,興不起大風浪,只要盯緊,就萬無一失。」中年漢子緊盯著斬風,一種無形的威懾力使他不得不謹慎。

    青衣漢子不屑地撇了撇嘴道:「兩個探子不會是甚麼高手。」

    「別說了,他們來了。」中年漢子用腳踢了他一下,低下頭喝茶。

    鳴一領著斬風踏入茶舍,隨意選了一張空桌坐下,喚道:「上茶。」

    掌櫃迎上來為兩人各倒了一碗茶,笑呵呵地道:「您慢用。」

    斬風愣愣地望著微微發黃的茶水,由於冥人不需要食物,因此兩年的冥界生活從未想過吃喝,看到人界最普通的茶水,不由地引發了一些舊時的回憶。

    掌櫃見他神色冷淡,而且盯著茶水不動,以為他嫌茶色太淡,尷尬地道:「茶水是淡了一點,因為這個月茶商來晚了,所以只能省著點用,這樣吧,我收您一半錢。」

    「嗯!」斬風心不在焉,隨口應了一句。

    掌櫃見他還是淡淡的,不敢再招惹,悻悻地走開。

    鳴一哈哈笑道:「兄弟,想不到你的手段還真高明,不說話就省了一半茶錢。」

    「嗯!」斬風依然在望著茶水發呆。

    青衣漢子看不慣他的「傲氣」,冷哼一聲,怒色沖沖地站了起來。

    中年漢子知道他一向看不慣別人作威作福,突然起身一定是想惹事,連忙伸手去抓他,卻被他巧妙地閃開。

    青衣漢子慢步走到斬風桌邊,瞪了斬風一眼,冷冷地道:「兩位不是本地人吧?長山城的茶雖然不好喝,但也不能給臉色看。」說罷,一掌拍在桌上,茶碗晃動,水灑了一桌。

    斬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還是沒理他。

    鳴一漸漸習慣這副冷漠的表情,所以毫不在意,用眼角偷偷瞧了青衣漢子一眼,見他氣得滿臉通紅,心中暗笑,卻沒有再說甚麼,因為他也想知道斬風到底是甚麼身份。

    「你敢小看我?」青衣漢子徹底被激怒了,眼中精光大盛,狠狠地瞪著斬風,如果是大庭廣眾,早就一拳砸下去了。

    中年漢子心頭也燃起了無名之火,但他比青衣漢子更有心計,微笑著走了過去,經過火爐時隨手提起滾燙的茶壺,左手不經意間從壺嘴上掃過,灑下了一層白色的粉末,神不知鬼不覺地就下了藥。

    他提著茶壺笑吟吟地走了上去,為鳴一和斬風各斟滿了茶碗,和善地道:「他是個粗人,見不得外人欺主,冒犯之處還請原諒,遠來都是客,這碗茶算我的,二位別計較。」

    青衣漢子知道他的本事,見他這番動作,心裡明鏡似的,立即露出興奮的神色。

    「道官大人,您請喝茶,我們不打擾了。」中年漢子親切地笑了笑,然後拉著青衣漢子坐回原位,小聲吩咐道:「這就夠了,別再惹事。」

    「甚麼毒?」青衣漢子好奇地問道。

    「對付敵人自然不會讓他們好過。」中年漢子微微一笑,眼睛又瞥向斬風和鳴一。

    鳴一卻沒有上當,掃了兩人一眼,又低下頭看了看碗中的茶水,由於茶色很淡,因此很輕易地找到了還沒溶化的粉末,嘴角流出一絲冷笑,隨手把茶碗推開。

    兩名漢子見他推碗不喝,知道露了餡,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流出一陣殺氣。

    就在此時,一直默然不語的斬風,忽然端起茶碗放在嘴邊,一口氣將茶水喝光,然後還抹了抹嘴,似是意猶未盡。

    鳴一看著直搖頭,沒想到斬風的閱歷這麼差,感到極為失望。

    兩名漢子格外高興,相視一笑,自以為成功了,但一炷香的時間過後,斬風沒有半點中毒的徵兆,還在低著頭發愣,他們的臉色都變了。

    青衣漢子小聲問道:「老邢,你的東西是不是拿錯了,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不可能!」中年漢子的臉色極為難看,如果對方像鳴一一樣察覺後推碗不喝,心中還好過一些,然而對方不言不語一口喝光,像是挑釁地在告訴他「你的手段太差,我根本不怕」,這無疑是在當面摑他耳光,怎能不又氣又惱。

    青衣漢子小聲勸道:「老邢,等一等吧,也許過一陣才會發作。」

    「我就不信他還能撐下去。」中年漢子輕哼了一聲,依然狠狠地盯著斬風。

    鳴一同樣感到驚訝,對方既然已經下了毒,即使不是致死的毒藥,但總會有些效果,可斬風的反應大出意料,彷彿有意在向挑釁者挑戰,心中有些納悶,猜不透這是高深莫測還是偶然巧合。

    「這人明知茶水有毒居然還敢喝,要是我早就破口大罵了,他居然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似乎很有城府,難道我看走了眼?」他忽然想起斬風的包袱有草藥,似乎熟悉醫術,自以為是地點點頭。

    為了再試一試斬風,他端起自己的茶碗遞向斬風,笑著道:「兄弟,既然口渴,就多喝一碗。」

    「謝謝!」

    斬風並沒有察覺任何異常,因為冥人的身體非比尋常,連鬼界強大的屍毒都不怕,這些小伎倆更是難不倒他,欣然接下茶碗一仰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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