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薩從床下把刀拿了出來。上面已經滿是灰塵了。這把凝聚了父親的心血和祝福,代表了自己夢想的武器已經在床下躺了很久了。羅尼斯主教叫他不能佩帶這把即使從造型上來說也是全不適合神官身份的刀。因為刀是標準的下層士兵和流氓們的武器,粗暴的砍砍殺殺的俗物。
把刀負在背上,那熟悉的重量透過身上亞麻布衣服的粗糙感覺在皮膚上摩擦。一身冒險者們最常用的衣物裝備,還有鹽,蜂蜜和藥草這些在野外生存必備的小東西也都在懷中仔細地揣著。現在的狀態一如他在卡倫多出走的那個晚上,只是心情已經完全不同。
那時是很單純的激動和興奮,現在卻不知道是什麼了。彷彿有點灰心喪氣,好像又有點奇怪的解脫感。
從裡面的小屋出來,看看周圍,看看那正那著一隻死人的手站在那裡好奇地看著自己的古怪老頭,想到大概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居然對這滿是屍體和器官的奇怪地方有種捨不得的感覺。
走到山德魯的面前,他歎了口氣。半擁抱地拍了拍山德魯的肩膀,說:「再見了,死老頭。有空的話我會想你的。」
哪知道山德魯卻好像被刺了一刀的兔子一樣猛地跳開,拍了拍被他抱過的地方,瞪著他說:「你這傢伙這麼噁心幹什麼?腦袋出毛病了?」
「嘿,只是臨走在即,和你打個招呼而已。」阿薩訕訕把手收回來。
「走?到哪兒去?」
「我也不知道,大概一邊躲著通緝一邊周遊全世界吧。」
「羅尼斯給你安排的那些事你不做了?」山德魯一翻白眼看著他。
「不做了。我做不來。」
「下決心被抓的時候就去維德尼娜那裡?」
阿薩苦笑一下:「找死麼?前幾天差點被兩個死靈法師幹掉了。聽一個叫什麼艾登大師的傢伙說,除了維德尼娜外所有的死靈法師都想宰了我。真不知道我那位巫妖同學是怎麼搞的。」
「艾登那傢伙……」山德魯怔了怔。「這群混蛋原來已經……也不知道維德尼娜會怎麼樣……算了,這些早就不關我的事了。隨他們折騰吧。」歎了口氣,又看向阿薩。「那這樣你都還敢出去亂跑?活膩了嗎?」
阿薩雙手一攤,說:「反正我是不想繼續在羅尼斯主教手下做什麼狗屁大事了。我有我想要去做的事。」
「就算被教會通緝,被精靈通緝也不在乎?」山德魯盯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氣沉沉。「被公會追殺呢?不怕嗎?這世上除了羅尼斯他們大概還稍微有點顧忌外。即使是一個帝國皇帝,在他們眼裡也和隻雞沒什麼區別。想殺就殺。你這樣娘娘腔的小子,不怕嗎?」
「怕啊。死誰不怕?」阿薩苦笑,又歎了口氣,淡淡地說。「但是我更知道我要做什麼,不做什麼。要殺就來殺吧。我不見得比個皇帝容易殺。」
山德魯歪著頭,直楞楞地看著他,那雙眼睛繼續發出似死非死的色澤。忽然一點頭:「原來已經不是娘娘腔,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是個男人了。」又抬頭問:「不過你難道不怕我現在就把你這個想逃跑的傢伙抓起來送給羅尼斯嗎?你知道我們是朋友的。」他手一攤,大義凜然。「而我這樣重義氣的人,肯定是要為朋友多多著想的。」
「糟糕。我忘記了。」阿薩猛然醒悟,一拍頭。又皺眉看向山德魯。「不過你這麼重義氣,也應該不會出賣我吧?」
山德魯眼睛一瞪,氣勢洶洶地說:「你這傢伙就是我手下一個搬屍體的苦力,有個屁的資格和我說什麼義氣?」他轉身走進裡屋翻騰一陣,拿出兩件東西來丟給阿薩。「中途逃工工錢就不給了。不過看在你工作也算努力的份上,這裡有兩件我沒用的東西,給你吧。說不定會讓你活久一點。」
阿薩接過,是一本書和另一個軟軟的東西。他把書隨手翻開一頁,看到上面赫然寫著「驅役骷髏和殭屍的原理分析」。他驚奇地看著山德魯,問:「這是」
「這是我這些年無聊,自己寫下的一本關於死靈魔法的書。原本沒想過要給別人的看的,看你這傢伙人也算老實,送你做紀念了。」
「可是這可是死靈魔法啊」阿薩有點猶豫。
「保得了你的命的就是好魔法。」山德魯一口唾沫吐了出來。「呸,你這混蛋知不知道好歹,我好心好意送你個紀念你還挑三揀四,你不要就還我。」
「要,我當然要了。」阿薩連忙把書收進懷裡。確實,不管什麼魔法能夠有用就是好魔法。在黑暗冥想術的作用下,死靈魔法現在好像是他唯一可以修煉的一系魔法了。他現在依然記得很清楚,在和艾登大師遭遇的時候是如何被對方漫天飛舞然後閃電雷球下雨般地打得他滿地亂跑。以後自己如果還是只依靠那最低級的爛火球,隨身再帶一百張世界樹之葉都不夠用。
阿薩再看了看另外那個東西,軟軟的一塊肉皮,上面好像融化的蠟凝成的一團扭曲的五官,居然是自己在剛到王都的時候躲避公爵所用的那張面具。自從公爵解除了對自己的通緝後這東西就忘記扔在哪裡了,想不到是山德魯收了起來。
「你這死老頭,這個好東西你居然不早點給我。」如果說那本死靈魔法的書只是讓他驚喜了一下的話,這個東西簡直就是讓他欣喜若狂了。帶上了這個東西,只要山德魯老頭不說,除了主教大人姆拉克公爵有限的幾人之外,有誰能認出自己來。而自己一直忘了這個最重要的東西,早想起來就讓山德魯給自己早就可以跑了。
「我這些東西可是不給娘娘腔的。」山德魯淡淡說。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向阿薩伸了伸手。「對了,把你背上的那把砍柴的傢伙給我看看。」
阿薩解下刀交到山德魯手上,這老頭看了看,伸出枯瘦蒼白的手指在刀身上一彈,居然發出一聲金鐵交鳴的聲音。「嗯。果然不錯,是全用卡倫多精礦打造的好東西。但是看樣子好像只是單純的一個好鐵匠打造而沒經過其他加工,是麼?」
「嗯,是我父親。」阿薩回答。
「你父親?」山德魯點點頭,提著刀走進裡屋,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後拿著個小瓶子出來,自言自語地說:「今天才發現你這把刀是這麼好的東西,有個魔法實驗我一直想做做看了。你不介意吧。」
「喂…」阿薩有點顧慮。「你別把它弄壞了啊。」
山德魯沒吭聲,只是用刀把石台上掃出一片空地,咬破指頭,用自己的血在石台上繪畫出了一個不大的魔法陣,把刀放在了中央。然後他把小瓶擰開,一股帶點血腥味的魔法波動散發出來。
阿薩看到裡面小瓶裡面好像是兩顆動物的獠牙,皺眉問:「那是什麼?」
「一隻吸血鬼伯爵的牙齒。這玩意可來得不容易啊。殺那怪物把我頭都殺痛了。」山德魯喃喃回答。然後他把兩顆牙齒放在了刀身上,然後用一隻手指摁住,嘴裡開始咕噥著低聲的咒文。
整個魔法陣開始散發微光。阿薩可以依稀感覺得出來無比龐大的魔法力正在魔法陣內凝結,振動。但是卻幾乎沒有散發出魔法陣內那不大的一片空間。隨著山德魯咒語的誦念,那三尺見方的半圓空間內的魔力越來越濃烈,山德魯手指摁住的那兩顆牙齒居然開始在慢慢地在變軟,融化。
牙齒蘊涵的血腥味瀰漫滿了大屋裡的每一處空間,把原本佔據在這裡的屍臭都完全掩蓋了。不知道是不是幻覺,阿薩能夠隱約聽見一陣陣尖利淒楚的號叫。這聲音亦真亦幻,卻讓他心旌動搖,好像是直接迴盪在人的腦海和靈魂中。
魔法陣中的魔法力越來越強烈了,那小小的一塊空間裡像是被擠壓進了一片波濤洶湧的大海。吸血鬼的兩顆牙齒已經徹底融化成了一片白色的液體在刀身上流淌。雖然實際上是聽不見的,但是阿薩感覺那不知發自哪裡的號叫似乎要把整座大屋都摧垮了。他驚懼莫名地看著山德魯,卻發現這個隨時都老神在在的老頭已是滿頭冷汗,鬍鬚和亂髮中的臉色白得透明。
但是阿薩卻不敢隨意出聲,這種情況打斷施法已經不是刀會不會出問題的問題了。
終於,那淒厲的叫喊聲迅速地減弱了。刀身上那片牙齒融化而成的白色液體也像遇到了海綿的水,居然滲進了刀身裡去。
「拿手來。」山德魯沉聲一喝。但是阿薩都還沒反應,就發現自己的手已經不知怎麼的就到了山德魯的手上。山德魯原本摁住牙齒的手指一收,輕輕拈住了阿薩食指中央的一小片肉。一陣鑽心的痛傳來,這片肉已經離他而去。
濺出的鮮血落在刀身上居然發出了嗤的一聲響,如同滴在燒紅了的鐵板上留下一道深色的印記。那奇怪的號叫聲也徹底消失了。魔法陣內的魔力同時灌入了刀身。
山德魯一個踉蹌,阿薩連忙伸手扶住了他。他伸手擦了擦汗,歎息一聲:「真的是老了呢…」
喘息了幾口氣,山德魯推開阿薩的手自己站穩,對他說:「你把刀拿起來看看。」
除了增加了那一道血跡之外,刀似乎沒什麼變化。但是刀一入手,阿薩卻可以感覺到一股奇怪的魔法力在刀身內流動著,大概是加入了自己的血的緣故,這股魔法波動好像還和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保持著一種奇怪的節奏。原本只是平平無奇的一把刀,現在居然成了一把魔法武器。
魔法武器他以前只是聽說過而已。那需要最高級的鐵匠在冶煉的過程中和高級魔法師配合,還要加入珍貴的魔法原料才能夠讓魔法力在武器中永久性地生生不息。有些極品的魔法武器更是價值連城。而山德魯居然就在這一時片刻間就獨自造了一把出來,簡直匪夷所思。
「你這臭小子的運氣不錯。這個魔法我只是設想過而已,哪知道居然一下成功了。」山德魯看著自己的作品,有氣無力地點頭。「不錯,不錯。」
阿薩握著刀,感覺著裡面魔法力的流動,再看看另一隻手裡的書和面具,有種異樣的衝動在胸中生了出來。他看著無精打采的山德魯,突然朝他鞠了一躬:「謝謝你…對我這麼多關照。」
但是山德魯的一口唾沫卻差點吐到了他臉上。「少肉麻了,誰關照你了。要滾就滾吧。」
阿薩看著這個古怪的老頭苦笑了一下,說:「以後如果有空了,我會回來看看你的。」
山德魯重新從上到下好好地打量了他一遍,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喃喃地說:「唉,其實剛看見你的時候還以為只是揀了個便宜的苦力的…哪知道後來卻發生這麼多事…真是世事難預料啊。不過算了,難預料也就別想了。大家做好各自的事就行了。你滾吧…哦,對了,你不去和羅尼斯打個招呼嗎?」
「算了。我看這個就免了吧。」阿薩苦笑著搖了搖頭。「而且我聽說今天有個什麼阿德拉主教從教廷那邊過來了,羅尼斯主教大概正忙著吧。」
「阿德拉主教?」山德魯聽了這個名字怔了怔,抬頭瞇著眼睛想了想。「好像聽誰提起過這個名字似的…奇怪的感覺。」不過他最後好像又沒想出什麼來,只是低頭皺眉對阿薩說。「恩…你走了以後就算有空也別回來了。我總覺得哪裡有點奇怪…….」
「什麼奇怪?」阿薩問。
「沒什麼用得著你去奇怪的。」山德魯揮了揮手。「要滾就快滾吧。」
走出大屋,來到了王都城外的一個小山坡上,回望那一片一望無際的房屋。雖然這個地方對他來說好像是討厭的回憶居多,但是想到離開之後大概就再也回不來了,居然還是有些捨不得。
捨不得什麼呢……阿薩歎了口氣。
晚上。公爵府中。
年輕的女財政助理大臣剛剛批閱完今天最後一批文件,站起身來走動走動。從上午開始她就一直開始坐在書桌前工作,到現在為止已經有十幾個小時了。找遍帝國的所有官僚機構絕不會再有比她更盡職更兢兢業業的官員了。
不只是如此。她的能力也同樣驚人,短短幾個月間,原本一直混亂的帝國財政收支就在她的整理下開始慢慢地有了條理。卓越的能力得到了朝廷中所有官員的認可,加上父親的影響力和有意無意的手段。雖然名義上還只是助理大臣,但是很多財政大事已經是由她來親自經手操辦了。老邁的財政大臣樂得把工作拋給這個優秀的後輩,順便還可以對姆拉克公爵表示自己確實有退位讓賢之心知情識趣之意。眾所周知,也許過不了多久她就是帝國的財政大臣了。
為了辦公方便,也因為她身為女兒身不太好到處奔波,乾脆就把辦公地點設在了公爵府。當然這其中也有姆拉克公爵的意思。自己女兒在自己的家中掌管整個帝國財政,實質上自然可以有非凡的方便之處,而精神上也不得不說是種巨大的享受。
這種做法似乎是有點落人口實之嫌的。但是小懿的工作確實完成的非常出色而且不偏不倚光明正大讓人無話可說,最關鍵的是,憑公爵大人現在的勢力和地位,他已經用不著怕人說什麼了。
流言蜚語是可怕的,良好的聲譽是必要的,不過那只是在有競爭對手,需要博得別人的好感和麻痺對手的感覺的情況下才是那樣。當聲勢已經一時無兩,即便不是隻手遮天也能夠擋掉一大半的情況下,就再也用不著花多餘的心思去立什麼牌坊了。當然,公爵也絕不是那種一朝得勢就洋洋得意惟恐別人不知道他可以呼風喚雨的淺薄之徒。他有分寸得很。
不過自己的女兒居然能夠有機會走上仕途,而且表現出這樣強的能力,這樣強的上進心和政治慾望,這確實是讓公爵喜出望外。上陣不離父子兵,沒有兒子但是有了這樣一個能幹的女兒,絕對也是足夠讓人欣慰了。
常常聽到旁人讚譽她不愧是虎父無犬女,小懿本人卻常常暗地裡苦笑。或許所有的人都這樣認為,父親也這樣認為,但是其實並非如此。
她並沒有絲毫的權力慾,她也許不是天下最能幹最勤奮最偉大的官,卻絕對是最無奈的。
她看起來似乎什麼都不缺,有身份有地位,有家有丈夫,有親人。但是實際上她自己最清楚,她幾乎一無所有。
她根本就不是那種適合自己生活圈子的人。那徒有虛名的丈夫和家,從開始擁有的時候的唯一意義就只是束縛和桎梏。她雖然也還有父親,但是公爵的所作所為已經足夠讓任何兒女不寒而慄,連最微小的親近之心都再也無法升起了。
萬幸,她終於有了『事業』。捨命救下了皇帝後,面對眾多的賞賜她只要求給她一個職位,讓她可以名正言順地從『貴婦人』的角色中逃出來。
她也也真的做到了。她有聰明的頭腦,以前長年在外的冒險生活讓她很懂得平民的疾苦,可以全心全意地沉浸在工作中,想方設法地盡量去把手上的每一件事都做好。當忙得沒有心思沒有時間去煩惱去多想什麼,心裡確實就要好過得多了。而當取得了成果的時候回頭看看那些成就,似乎確實也有種滿足感。她慢慢地找到了自己生活的重心,甚至有了點目標和鬥志,感覺到自己手上的工作也許又能讓成千上萬的人吃得飽一點,過得舒服點,這個國家能夠更好一點,這種充實和成就感確實是讓人滿足的
只是在夜深人靜,不得不把工作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她還是禁不住會感覺到孤獨寂寞,不知不覺中會想:他現在怎麼樣了?
小懿走到了房間的露台上,怔怔地看著天上的星星。不知為什麼,今天晚上的夜空特別的清亮,如同和他一起在蠻荒高地上看見的那樣美麗的星空。深歎了口氣,又想起了在歐福的那段日子。那無憂無慮,快樂的時光啊…不過這些都已經永遠地過去了。
不知是否工作得太累,心神都有些恍惚了。似乎又聽見了他那腳步聲。那粗麻布鞋在地上摩擦的聲音,那獨特的節奏慢慢地接近,連鼻端彷彿都又感覺到了他那帶著點汗水的體味小懿禁不住閉上了眼睛,心醉在這煙雲絲霧般朦朧的幻覺中。
「這樣的星星在王都真是少見。但是你把眼睛閉起來怎麼能夠看得見呢?」
小懿猛地睜眼,轉身。看到他就站在自己身旁。
他穿著的不再是神官的白袍,而是和以前一樣的普通粗布衣服,有點亂的頭髮,背上還是背著那把形狀古怪的刀。一如在歐福的時候的模樣。
她極度驚訝之後卻不敢動彈,不敢去確認面前這到底是自己思念產生的幻象還是真實。
阿薩的手伸上她的臉,撫摩著歎道:「你又瘦了我不是告訴過你叫你別挑食麼?」
強忍著撲到他懷裡的衝動,小懿用力地後退了一步,問:「你怎麼在這裡?你怎麼這個樣子?」
「我要走了。」阿薩微笑著看著她,淡淡地說。
「走?你去哪兒?」
「周遊全世界,和我以前告訴過你那樣。」
「主教大人不是給你安排了那麼多的事嗎?難道你不做了?」
「不做了。」
「那怎麼行?那些都是很重要的事啊,你怎麼能一走了之呢。而且主教大人對你報了很大的希望,給你安排了這麼好的機會。他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你啊。你這一走……」
「但是那些不是我要做的事。我已經下了決心要離開這裡,再也不會回來了。」阿薩上前一步。
「再也不回來了?」小懿看著他。
「對,再也不回來了。」阿薩把她擁入懷中。「我今天晚上是來看你的。」
「你幹什麼,放手…」小懿極力掙扎著。但是他的雙臂抱得很緊。
終於她掙扎不動了,一頭栽到他的肩膀上,淚如泉湧。「你這一走…….」聲音已經哽咽,說不出來了。
你這一走,我以前的放棄算什麼了?
阿薩低頭找到了她的雙唇,他已經感覺到…
房間的門轟的一聲被人打開了。公爵出現在了門口,眼神如刀。
阿薩翻身跳下露台,幾個縱越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父親大人……」小懿驚慌地後退。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失措過了。
姆拉克公爵快步走上露台來,朝阿薩消失的方向看了幾眼。他的臉上還是帶著很可親的微笑,但是眼神已經可以吹毛斷髮。「我本來想來請教一些我女兒財政方面的事,但是沒想到這麼晚還有客人不請自來,讓我聽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只是我還有些事情不是太明白,小懿,你能夠告訴爸爸嗎?哈哈哈……」
『爸爸』這樣親暱的稱謂和父親開心的笑聲一樣已經在小懿的記憶中絕跡已久了。時隔十多年現在又重新聽到,但是只讓她覺得如墜冰窟,全身每一個毛孔都透著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