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武士 第二部 第四章 射偏的目標
    路邊的樹木,全都耷拉著顯得有氣無力。

    同樣顯得有氣無力的,是玲娣姑姑的精神。

    系密特知道,經過那場驚嚇之後,玲娣姑姑已然有些心動,想要回到姑夫文思頓身邊,塔特尼斯家族成員所擁有的冒險精神,顯然並沒有被女性所繼承。

    不過此刻令她唯一有所動搖的是,她擔心文思頓會察覺些什麼。

    系密特始終不知道姑姑在擔心些什麼,那件事情並不是她的錯,同樣他也絕對不會認為,姑夫會因為這件事情,而覺得玲娣姑姑喪失了尊嚴。

    不過,在玲娣姑姑的情緒徹底的穩定下來之前,不去刺激她,顯然是所有人都有的想法。

    同樣禁受了驚嚇,沙拉小姐的狀況倒是非常好,系密特知道她最在意的,是其中的一個流氓打了她一個巴掌。

    正因為如此,在臉頰上的傷痕沒有完全消退下去之前,她甚至不願意出來見任何人。

    系密特無從得知,船上的那些人是否會替他們保守秘密,自從他們認定自己是個魔法師以來,他們始終顯得異常拘謹和恭順。

    或許臨走時候的那筆酬金,能夠令他們閉上嘴巴,不過系密特更願意相信自己的那番恫嚇,會起到更多的作用。

    不知道那些人是否真的相信,他們一旦將這件事情說出去,就立刻會變成一具乾屍。

    系密特雖然覺得自己裝神弄鬼的本事越來越大,但是他仍舊對於那些人的嘴巴不太放心。

    他唯一能夠確信的,是迪魯埃和斯帕克這兩個罪魁禍首不會洩漏秘密。

    系密特知道,那天晚上,迪魯埃非常害怕自己會將他劈成兩半,正因為如此,當那一巴掌將他的槽牙都扇落下來的時候,他的臉上反而帶著一絲笑容。

    至於斯帕克,系密特猜想,至今這個傢伙都在擔心什麼時候會被變成一隻青蛙,在他的眼中,自己完全就是一個魔法師。

    平心而論,對於能夠嚇唬到這個花花公子,系密特感到相當滿意,自從那件事情之後,這個傢伙收斂了許多,同樣也總算懂得了管住自己的嘴巴。

    當初在酒吧裡面,他就是因為隨意吹噓而惹來麻煩。

    發生了這些令人遺憾的事情,只有一件事情還算不錯。

    那些認定自己是個魔法師的船主和他的家人以及夥計,一路之上不僅加倍小心,還一直將自己送到了離伽登不遠的地方。

    要不是從這裡到伽登沒有水路連通,系密特相信,船上的那些人會將自己一直送到想要去的地方。

    重新登上陸地的感覺並不令人興奮,已然習慣了船艙裡面的涼爽的眾人,此刻在那毒辣的烈日底下,立刻感到異常辛苦。

    系密特一直在計算著時間,這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炎熱,已延續了整整一個星期,而且天氣絲毫沒有跡象證明,會漸漸涼爽起來。

    突然間,遠處傳來的一陣鐘聲,令馬車上的每一個人都感到精神振奮起來。

    有鐘聲,便是有人煙的跡象。

    不管那是一座城鎮,還是僅僅是一座建造在野外的修道院,此刻馬車上的每一個人都不想繼續前進。

    能夠在厚厚的牆壁後面躲避那酷熱的天氣,毫無疑問,成為了此刻每一個人最希望的事情。

    就連原本精神最差的玲娣姑姑,此刻也顯得振作了一些。

    馬車不知不覺之中飛馳起來,系密特聽到前面傳來迪魯埃不停催促拉車的馬,並且不停揮舞著長鞭的聲音。

    小心翼翼地帶開窗戶,迎面撲來的是一陣令人窒息的熱風,外面的空氣居然比裡面還要熱,而且風中好像還夾雜著一粒粒極為細微、但是灼熱的塵土沙礫。

    通郡大道在前面轉了一個大彎,兩邊的山坡阻擋住了前方的景物,不過系密特絕對可以肯定那是一座城鎮,十有八九那便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被稱為花園城市的伽登。

    因為遠處的那兩座山坡之上,全都能夠看到農莊和苗圃。

    只不過那聞名遐邇的鮮花,此刻大多枯萎,只有那些最耐熱的品種還盛開著。轉過那個緩慢的彎道,系密特總算看到了遠處城市的邊緣。

    遠遠望去,伽登並不像是一座繁華的城市。

    從山坡上看下去,這座城市就像是一座小鎮,城裡看不見幾幢高聳的建築物,大多數的房子只有兩三層樓。

    這裡的街道也並不寬,路面只能夠讓兩輛馬車通行。

    同樣,這裡也看不到其他貴族聚集的地方全都會有的奢華的宅邸。

    除了市中心可以看到幾座擁有寬敞草坪、龐大花園、以及長長的走廊的建築之外,散佈在整座城裡的,全都是一些普普通通、彷彿平常有錢人家的宅院。

    不過系密特非常清楚,伽登是一座名副其實的貴族之城。

    沒有人敢小看任何一座宅邸的主人,在這裡,甚至連爵位都不能夠決定一個家族的地位和威望。

    這裡一位聽起來絲毫不起眼的子爵,或許他的家族能夠追溯到勝利王理查德,或者是征服者約瑟夫的頭上。

    這些宅邸主人的家世,大多數都要比京城裡面的那些伯爵之類的家族,要高貴得許多。而那幾個最為龐大家族的血統,甚至比丹摩爾王室更加久遠。

    這座悠閒的城市,在埃耳勒絲帝國時代就已然存在,在這座城市的中央,曾經聳立著那逝去的帝國皇室的行宮。

    靠近城市中心,有一些此刻看起來並不起眼的房屋,但是它們在一千多年以前,卻是當時最為流行、最高貴奢華的豪宅。

    看著這座被時間和歲月所遺忘的城市,一時之間,系密特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才好。

    伽登並不是一座巨大的城市,即便它最喧鬧和輝煌的年代,人口也沒有超過七萬人。

    而此刻,按照系密特的估計,居住在這座平靜而又悠閒的城市裡面的人,能夠有四萬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這個數字,已算上城外莊園苗圃裡面的農民和僕人們,正因為如此,系密特猜想,自己真正需要尋找的範圍,應該只有兩、三干人。

    這些人是城市真正的居民。

    系密特雖然不敢十分肯定,但是他猜測那位魔法師即便再顯得古怪,也不可能在某個宅邸之中擔當傭人的角色。

    馬車緩緩地朝前駛去,但是到了城門口,卻不得不停了下來。

    雖然伽登是一座悠閒的城市,不過和大多數貴族聚居的地方一樣,這裡並不歡迎看上去又破又舊的驛站馬車。

    幸好此刻炎熱的天氣,就連在城門口站崗的衛兵都受不了,除了一道落下的欄杆,什麼東西都看不到。

    迪魯埃將那個花花公子從馬車上趕了下來,後者罵罵咧咧地踩著那發燙的地面,去搬開欄杆。

    正在這個時候,遠處的一座屋子的窗口,探出了一個腦袋。

    「幹什麼的?沒有通行的證明,不許進入這座城市,如果你們想要投宿,再往前趕十幾里,那裡有一座小鎮。」

    那個顯然是衛兵的人,有氣無力地說道。

    系密特從窗口探出手來隨意地揮了揮,示意停頓下來的斯帕克繼續搬動欄杆,而他自己則早已經拍了拍左側胸前的口袋。

    那個有趣的小東西,撲煽著翅膀飛了出去,原本因為炎熱而精疲力竭的兩位女士,看到那個小東西,微微有了一些精神,或許女人天性就喜歡這些有趣的小東西,無論什麼樣的年紀都難以轉變。

    不過,系密特絲毫沒有意思,讓芙拉成為沙拉小姐和玲娣姑姑的洋娃娃,他指揮著小東西朝著遠處的崗哨飛去。

    此刻那個衛兵已縮回頭去,當他在門口出現的時候,已戴上丫頭盔,手裡握著長矛,在他的身後還跟著三個衛兵。

    「這是什麼東西?」

    一個較為警醒的衛兵,注意到了飛來的小東西。

    當每一個人都看清眼前這不可思議的景象的時候,他們全都呆愣愣地站在那裡。

    沒有人注意到欄杆已經全部拉起,同樣也沒有人注意到馬車已駛入城裡。

    直到系密特從窗口伸出手臂,而那個小仙靈則撲揚著翅膀,坐在他的手指上的時候,那些衛兵這才從震驚之中醒悟過來。

    系密特的另外一隻手握著那根魔杖,他讓魔杖放射出比太陽更加明亮的光芒。「啊!我的眼睛瞎了!」

    「我也是!」

    「啊——」

    那些衛兵突然間驚叫了起來。

    「用不著擔心,馬上就會好的,現在別再捂著眼睛,將眼睛慢慢地睜開。」系密特用淡然的語調緩緩說道。

    這一次,那幾個衛兵沒有一個敢不聽從,他們小心翼翼地睜開了眼睛,雖然眼睛能夠看見東西,但是景象之中仍舊有一塊巨大的暗斑。

    「我可能要暫時住在這裡,一個星期……或許一個月,甚至一年,告訴我什麼地方有能夠落腳的地方,這座城裡是否有旅店,要不然有出租的房子也很不錯。」系密特用極為平淡的語調說道。

    那些衛兵早已經聽慣了這樣的聲音,那些貴族們作出決定的時候,經常會採用的語調。

    毫無疑問,眼前這輛毫不起眼的馬車上乘坐的,不僅僅是一個年幼的魔法師,而且還有可能是一位貴族。

    「您如果想要在城裡找到一家旅店,將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這裡並非是一個適合旅行者的地方,城裡的居民也不太喜歡從外地來的陌生人。

    「雖然我不敢說,城裡肯定沒有一家旅店,不過至少我們幾個並不知道如何去找,您如果想要暫時落腳的話,可以到市政廳詢問一下。

    「市政廳的驛館裡面總是會有空閒的房間,那是為前來處理公務的其他城市的官員而準備的住所。」為首的那位士兵,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市政廳就是市中心那幢紅色屋頂的宅邸?」系密特問道。

    「不,那是以前的總督官邸,當然,那是一千多年以前,帝國還存在的時候的事情,現在那裡是高等學院。

    「您如果要找市政廳,得沿著大道再往前走,有一排赭紅色磚牆的建築物,那就是了。」

    隨手扔了一把銀幣,系密特催促著馬車繼續前進。

    按照那幾個士兵的指點,稍稍安頓下來的系密特,開始思索起,應該如何尋找那位神秘而又詭異的魔法師。

    一時之間,各種各樣的念頭,從他的腦子裡面跳了出來。

    從製造一場混亂到挨家挨戶拜訪,系密特幾乎想到了所有的可能。

    不過,此刻他唯一不敢肯定的便是,那個魔法師是否會按照他所想像的那樣,作出反應。

    自從在那座混亂的城市,遇到了那位隱居的魔法師之後,系密特對於這些擁有神秘力量的人,越來越沒有把握。

    和那個安頓他們住下的官員閒聊了兩句,系密特確信這個魔法師,絕對沒有顯露自己的身份。

    「波索魯大魔法師不是說,那個魔法師研究的領域是諸神的力量嗎?他會不會裝扮成為神職人員?」旁邊的沙拉小姐提醒道。

    「也有可能躲在某戶人家,擔任家庭教師之類的工作。」稍稍恢復些精神的玲娣姑姑,同樣思索著說道。

    「或許他就躲在這座市政廳裡面,在這樣一個悠閒的城市,想要製造出一份證明,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沙拉小姐繼續轉動著她的腦筋。

    「我知道那位魔法師長什麼模樣,我也知道他的年齡,以及他來到這座城市的時間,或許我該首先去查查,在那一年、以及那年前後來到這裡的人的名字。」系密特自言自語著說道。

    「你是否能夠保證他絕對不會是這裡的人?更何況他還可以冒名頂替。」沙拉小姐不以為然地說道。

    「我確定這裡不是他的故多,魔法協會之中,擁有每一個魔法師的出生記錄,至於冒名頂替這件事情,倒是無法確定,不過別忘了丹摩爾王朝的稅收單裡面,總是會有每一個人的記錄。

    「除非那個魔法師將自己變成像我這樣的小孩,那麼他如果冒充一個曾經離開過這裡的人,在稅務記錄之中,總是能夠找到一絲蹤跡。」系密特搖了搖頭說道。

    「你打算核查稅務記錄?這可是一項非常繁重的王作,這或許會花去你幾個月的時間。」沙拉忍不住說道。

    雖然她並非是這方面的專家,不過在丈夫身邊,這位財務大臣夫人多多少少知道,財政稅收記錄是多麼令人頭痛的東西。

    「我並不需要自己動手,這裡肯定有這方面的專家,如果人手不夠,我可以讓他們從首府調稅務專家過來。」系密特笑了笑說道。

    「我不知道你想要用什麼樣的名義?」沙拉小姐驚訝地問道。

    系密特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開封的信筒,輕輕地搖了搖說道:「我可以用國王密使的名義下達命令。」

    「這裡的官員只要向上報告,從首府到內閣,最終總是會令國王陛下得知,我不知道,一旦他聽說了你的胡鬧會怎麼辦?是將你關進監牢,還是撤去你那個第一的頭銜?」沙拉不懷好意地笑著說道。

    「既然是密使,我所攜帶的自然是密令。」

    系密特稍稍拉開了那張羊皮紙的一角,在那個角落上面,蓋著國王陛下的親筆簽名和印章。

    「我絲毫看不出來,是什麼令你如此有把握。」沙拉小姐搖了搖頭說道。

    「這封密令上的印章,是『國務咨詢會』的印章。」系密特緩緩地說道。

    在市政廳的辦公室裡面,伽登市政廳的三位最高官員,正愁眉苦臉地盯著一份授權證書。

    「是否證實過這份授權令的真實性?」

    其中的一位胖胖的、腦門微微有些禿的官員,猶豫著問道。

    被問的是一位神情嚴肅、面孔呆板,戴著一副眼鏡的官員。

    「我請教長親自來了一趟,他已經證實了這份授權令的真實性。」那位官員冷漠地說道。

    「授權令雖然是真實的,但是那個小孩所說的話,未必是真實的啊。我的市長大人,現在北方領地那樣吃緊,國王陛下幹什麼派人特意到這個地方來檢查稅收記錄?」另一個中等個頭的老者,皺緊了眉頭說道。

    「伯爵大人,依您看來應該如何做?」那位面孔呆板的市長,緩緩地問道。

    「讓那個小孩稍微緩一緩,我們聯名向郡守寫一份緊急報告,請他向上面盡快核實,是否確有這樣一件事情。」那個中等個頭的老者連忙說道。

    「勒格伯爵,請你仔細看看授權書上的那個印章。」那位市長沒有好氣地說道:「這份授權書,是以『國務咨詢會』的名義頒發出來的,那個小孩說了,這件事情的詳情,如果讓任何一個其他人知道,我們三個就必須親自向『國務咨詢會』進行解釋。」

    聽到這番話,另外兩個人全都伸長了脖子,再一次仔細端詳起那張授權書來。

    「如果各位想要進行證實的話,只有我們三個人之中的一位,親自往拜爾克跑一趟,並且親自向『國務咨詢會』的最高五人組成員證實。」那位市長斬有截鐵地說道。

    另外兩個人立刻面面相戲。

    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其中的一個人猛然問站了起來,用一種義無反顧的語調說道:「為了不至於出事,我就勉為其難承擔這項使命。

    「不過前往京城絕對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更何況現在的天氣是如此反常,我相信至少要一個星期時間,才能夠到達那裡,還不知道要見到五人組成員需要多久,在這段日子裡面,兩位千萬拖住那個小孩。」

    看著同僚急匆匆地離開,那個胖子小心翼翼地湊到市長面前問道:「您說,我們該怎樣做,才能夠盡可能拖延時間呢?

    「聽說和那位第一勳爵一同前來的,還有塔特尼斯侯爵夫人和塔特尼斯伯爵的姑姑,或許在她們身上打些主意,讓城裡那些有身份的家族,輪流舉行一場招待宴會?」

    那位古板的市長大人,冷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同僚。

    「甘度伯爵,最近伽登是否動亂頻頻?你的署裡面,是否積壓著無數未曾破解的案件?監獄裡面,是否關押著眾多受到冤屈的犯人?」市長用異常陰沉的語氣問道。

    「沒有啊——這怎麼可能?伽登一向都太平無事,一年到頭有人報案的話,十個有九個是丟失了他們家的貓狗。」那個胖子疑惑不解地問道。

    「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麼要這樣擔心害怕?」那位市長冷冷地問道。

    這時候,那個胖子才恍然大悟過來,他輕輕地拍了一下額頭,然後指了指門口。

    「勒格伯爵會如此緊張,自然有他的原因,正因為如此,他極力希望能夠阻止核查稅務記錄的工作,我相信,此刻他匆匆忙忙的離開,或許是去佈置手下的官員應該如何應付。」

    那位市長說道:「你我兩個人,既然沒有做過需要心驚膽顫的事情,為什麼要陪著他去做那極為冒險的勾當?」

    「我明白了,陛下剛剛處置了前任財務大臣,或許此刻要徹查這裡的稅務記錄,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那個胖子一邊點頭,一邊說道。

    「這件事情並不需要你我去操心,自然有應該操心的人去煩惱,我們只需要別讓自己捲進這場風波中去就可以了。」那位市長泰然地說道:「等到勒格一離開城裡,就讓那位小欽差去檢查帳目。」

    「我是否需要做點什麼?雖然這件事情弄不到我們頭上,不過難說勒格狗急跳牆,會不會將我們兩個人卷在裡面。

    「就算他不攀咬我們倆,只要將國王陛下徹查稅務帳目這件事情,向四外一張揚,再弄個人心惶惶,恐怕我們兩個人就脫不了千系。」

    那個胖子立刻想到了最壞的可能,他連忙說道。

    「這倒是不可不防,勒格肯定和他的手不會有所交代,等到勒格一走,你就把勒格的那些手下全都控制起來,最好從他們U中能夠知道,勒格到底關照了他們一些什麼。」那位市長說道。

    旁邊的胖子連連點頭,他那張肥胖的臉蛋上,顯露出陰狠的神情。

    寬敞的房間,此刻散發著一股嗆人的味道,那是成年的積灰,再加上發霉以至於令人難以忍受。

    不過和那炎熱的天氣比起來,這些味道或許還好受一些。

    此刻,六位會計師不得不坐在門窗都緊緊關閉著的房間裡面,面對那厚厚的一疊稅務記錄。

    這些稅務記錄,全都是十幾年前的陳年老帳,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需要核對的並非是每一筆數字,而僅僅只是上面的姓名。

    因為擔心有人搞鬼,這問房間的門窗,全都被嚴嚴實實地封閉了起來,房間裡面的那些會計師們,只能夠依靠腳底下木盆裡面的冷水,來讓他們的身體降溫。這並非是一個絕好的辦法,不過此刻他們之中沒有一個敢有所怨言。

    因為就在剛才,伽登財政署的幾十個官員,已被秘密拘禁起來,這對於一向太平無事的伽登來說,絕對是一件令人震驚的大事。

    不過,如果和此刻這些會計師所感覺到的恐怖比起來,剛才的那一連串震驚,又算不得什麼了。

    那個主持核查的會計師,輕輕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他朝著旁邊羅列出來的那串名單看了一眼,突然間他從桌子前站了起來,在四周兜起圈子來。

    看著每一不會計都羅列出一串名單,那位主持核查的會計師,感到一股冷氣不由自主地從腳底冒了起來。

    「大家先停一停。」

    這位為首的會計師說道,他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絲顫抖。

    其他的會計師,連忙停下了手裡的工作,他們臉上的神情,都和那位主持核查的會計師沒有什麼兩樣。

    輕輕的抖了抖手裡的那份名單,為首的會計師,壓低了嗓門說道:「大家想必應該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情了吧?」

    那些會計師並沒有回答,只是不由自主地將手裡的名單往前一湊。

    「我們是住在一個充滿死人的城市裡面。」不知道哪個人低聲說了一句。

    其他的人,全都默默地點了點頭。

    「現在已經整理出多少人了?」那個主持核查的會計師,小心翼翼地問道。

    一不會計師信手將所有的名單,全都收攏在一起,然後用一支筆比對著名單,將上面重複的名字一一劃掉。

    他將最後剩下來的那些名字,稍微數了數。

    「總共四十八個。」

    聽到這個數字,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臉色微微一變。

    「大家都核查了多少報表?」那位主持核查的會計師低聲問道。

    「半年。」

    「五個月。」

    「我也是五個月。」

    「我是七個月。」

    「半年。」

    坐在密不透風的房間裡面,這些會計師們互相張望著對方。

    此刻,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再感到天氣炎熱,一陣寒意從他們心底湧起,這陣寒意甚至令他們感到渾身發冷。

    一就算最多的那個,七個月時間,就多出四十八個人,大家想必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我相信再繼續查下去,名單會越來越長,而我們毫無疑問會看到更多死人的名字。」那位主持核查的會計師,小心翼翼地說道。

    「別查下去了,趕快會報上去吧,這種事情千萬不能夠耽擱在自己手裡,燙手啊!一旁邊的一位最為年長的會計師,連忙警告道。

    幾乎每一個人都點了點頭,幹慣了這種事情的他們,自然最為清楚,這種事情越早推脫出去越好。

    在市政廳最小、也是最為隱秘的一間辦公室裡面,三個人正臉色陰沉地看著那張名單。

    那兩位大人物雖然明知道肯定會查出一些事情來,但是他們仍舊沒有想到,絲底會如此令人震驚。

    「你是說,在半年多的時間裡面,有將近五十個死人以各種名義,成為了伽登的居民?」那位市長皺緊了眉頭,問道。

    「是的,絕對不會有絲毫的差錯。」那個責任會計師,異常肯定的回答道。

    「愚弄死人有什麼意義嗎?」

    旁邊的那位胖胖的官員,感到有些不可思議起來,雖然一想到自己居然和眾多死人住在同一座城市,不過他仍舊不明白其中的蹊蹺。

    「想必這些死人不是官員,就是貴族。」旁邊的那位市長,反倒明白了其中的關鍵:「這十幾年來,丹摩爾王朝為這些死人,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津貼。」

    聽到這句話,那位肥胖的官員,猛地一拍自己的腦門。

    「我明白了,人死了只要名單上還活著,國庫裡面照樣會為那個死人發放津貼,這些津貼全都養肥了經手這件事情的傢伙。」

    說到這裡,他湊到那個名單前面,指著名單上面的名字問道:「你們查過這些死人部是什麼身份嗎?從他們的稅收記錄上,應該可以知道他們到底拿多少津貼。」

    「我們不敢疏匆,雖然無法杏一清楚,畢竟稅務記錄之中,只能夠查出國庫發出來的日常津貼,各個地方還有自己的額外津貼,那是絕對沒有辦法核查的,日常津貼平均下來,每個月總共是三萬七干五百六十六金幣。」那不會計師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聽到這個數字,那位甘度伯爵倒抽了一口冷氣,他愣了一會兒之後,結結巴巴地說道:「這一年下來豈不足要、豈不要……」

    「四十五萬零七百九十二金幣。」

    那不會計師連忙將最終的數字說了出來。

    「我的天啊,十幾年來,幾百萬金幣已經從國庫流出去了。」甘度伯爵一邊擦著額頭的汗珠,一邊呆愣愣地說道。

    「恐怕不止,還有多少死人,我們還沒有全部核算出來,按照現在的情況算來,如果將十幾年來的記錄全都核算一遍的話,恐怕會有幾百個死人被找出來。

    「除此之外,我剛才已經說了,稅務記錄上能夠看出來的,僅僅只是日常津貼,兩位大人想必比其他人更為清楚,這些日常津貼對於官員們的生活,根本是不足夠的,真正豐厚的是,地方上和各個部門的津貼。

    「如果算上這些津貼,恐怕就遠遠不止這個數字了。」

    會計師的這番話,令那位市長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那旁邊的甘度伯爵,更面如豬肝。

    兩個人都被那隱藏的數字嚇了一跳。

    雖然伽登悠閒而又閉塞,不過他們並非對於外界事物充耳不聞。

    最近在京城發生的那一連串事情,以及其後在北方領地揭開的財政黑幕,無不令人觸目驚心。

    但是前任財務大臣手中的虧空,能夠算得到他頭上的,頂多就只有兩、三百萬金幣;北方領地的那場驚天大案,數額達到了五六百萬,那已經是相當驚人的數字了。

    但是此刻這裡所發生的一切,單單浮出水面的數額,就已然比北方領地的巨大虧空嚇人得多。

    更何況按照會計師所說的,在這個表面數字的背後,還隱藏著更加驚人的數額。

    這怎能令他們倆不感到震驚和害怕?

    國王陛下對於前任財務大臣的判決,和他對於北方領地那些官員的懲罰,是有目共睹的,此刻更大的案子輪到自己的頭上,他們倆又怎麼能不好好思索一下。

    越想越感到害怕,甘度伯爵的下巴,已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起來,斗大的汗珠從他的頭頂、臉頰、脖子上冒出來,迅速沾濕了他的襯衫。

    而那位市長的臉色,越來越顯得陰沉可怕。

    「不能再查下去了,要不然勒格那個傢伙是肯定沒有好結果,但是我們兩個人十有八九也會被搭上,畢竟我們三個人是這裡的最高負責人,北方領地的那些官員,就是最好的榜樣。」那位肥胖的伯爵嘟嘟喃喃地說道。

    市長朝著旁邊的會計師看了一眼,問道:「你看呢?」

    二中長大人,國王陛下派遣的這位密使,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什麼竟然是一個小孩?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才好,這個小孩給我的感覺是,他對於這裡所發生的一切,已然瞭如指掌。

    「他的手法直截了當,根本就不管稅收記錄裡面的那些數字金額,而是僅僅核查人的名字。

    「平心而論,如果核查的是稅收記錄之中的金額,那大量的數字,毫無疑問會引開我們的注意力。

    「沒有人會注意到多出來一群原本不屬於這裡的人,我相信最終的金額,並不會有所差錯,而這顯然足以將一切都掩蓋下去。」

    那位會計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繞著圈子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國王陛下早就清清楚楚地知道了,這裡所發生的一切?」胖子伯爵猛地站起來問道。

    「甘度伯爵,別人或許不太清楚,難道你也不知道,那位小特使是什麼樣的人物嗎?別忘了他的哥哥是誰?這一次,跟他一起來到這裡的,又是一些什麼人物?難道你真的以為,那兩個女人千里迢迢來到這裡,是來度假的嗎?」那位市長用極為嚴厲的口吻,訓斥道。

    「市長大人,您剛才所說的到底是什麼?能否透露一些給我知曉?一旁邊的會計師猶豫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市長看了他兩眼,思索了片刻之後,將身體湊到會計師面前,他盡可能壓低嗓音說道:「那個小孩來頭非常大,他足以『國務咨詢會』的名義下來的,也就是說,他根本就不受內閣的約束,直接聽命於國王陛下。

    「而那位小孩本人,正是此刻京城之中,最為飛黃騰達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他的哥哥塔特尼斯伯爵——啊——不對,現在應該是塔特尼斯侯爵,便是現任的財務大臣。

    「不過,這個小孩並不需要憑借他哥哥的地位和影響力,他本人就是一個非常惹眼的角色。

    「他曾經孤身一人翻越魔族出沒的奇斯拉特山脈,迄今為止,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就只有他一人,甚至連聖堂武士和魔法師也無法完成的事情,被他實現。

    「正因為如此,這個小孩在北方領地、在京城,都是一個傳奇人物。

    「不過,更為驚人的是這一次戰役,傳聞中,他再一次孤身一人深入山嶺,尋找到魔族基地的蹤影,他再一次憑借個人的力量,令整座雪峰崩塌,雪崩壓死的魔族數量,比這一次戰役之中其他人的收穫總和都更大。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國王陛下授予他第一勳爵的稱號。

    「而這一次和他一起前來的那兩位女士,一個是他的嫂嫂,財務大臣的夫人,另外一個則是他的姑姑,另一位塔特尼斯家族的成員。」

    聽到這番話,那位會計師倒抽了一口氣。

    「塔特尼斯侯爵?就是那位成功平息亨利侯爵的擠兌風潮,並且用黃金預售券,替國王陛下眾斂了數百萬金幣的那個人?」會計師小心翌羹一地說道。

    他對於京城拜爾克發生的事情孤陋寡聞,不過對於他這一行所發生的事情,卻知道得非常清楚。

    「擠兌風暴的事情,我並不知道,更別說黃金預售券了,我甚至沒有聽說過這樣東西,不過我相信只有大塔特尼斯的頭腦,能夠想出這樣的點子。」那位市長點了點頭說道。

    「兩位大人,現在這件事情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毫無疑問,國王陛下已對這裡所發生的一切瞭如指掌,他派來的這三個人,恐怕都是專家。」那位會計師的語調,顯得有些慌亂起來。

    「更何況,這件事情或許還有其他內幕,那可就不是現在這樣簡單的問題。」那位會計師此刻已不打算繼續隱瞞下去。

    聽到這句話,那位甘度伯爵滿臉的肥肉猛然一抖,剛才他所聽到的那些,已令他亡魂皆冒,幾百萬金幣的窟魔在他看來,足以將他徹底埋葬,但是此刻聽會計師的口氣,這或許還僅僅只是一部分而已。

    看著那不會計師猶豫不決的神情,這位伯爵大人只感到,自己彷彿是在滾燙的油鍋裡面,忍受煎熬一般。

    「兩位大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在這些死人的背後,或許還有更多的陰暗勾當。

    「首先,便是這些死人生前所擁有的還產,既然他們的死亡都能夠被徹底掩蓋,想要竊取他們的還產,顯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我無法估計,這些死人所擁有的還產到底有多少,不過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便是金額絕對不會少於帳面上的這些數字。

    「不過,這還不是我所能夠想到的最可怕的事情,兩位大人是否想過,或許這些死人的爵位,早已經轉移到了其他人的頭上。

    「比如一個無望晉陞卻擁有巨額財富、並且有些門路的人,或許能夠從這些死人的身上,繼承一個令他滿意的爵位,我相信這得花費一筆數量相當驚人的錢,不過兩位大人想必非常清楚,擁有爵位成為貴族,是花費再多的金錢都難以得到的。」那不會計師小心翼翼地說道。

    「偷竊還產,出售爵位——偷竊還產,出售爵位。」

    那位甘度伯爵在一旁喃喃自語著,顯然他已被這個消息驚呆了。

    「甘度伯爵,你立刻將那些被暫時看押的有關人員和他們的家屬,全都拘禁起來,伽登的監獄已經很久沒有住過人了,你立刻派人去好好打掃一番。」那位市長斬有截鐵地說道。

    事到如今,那位胖伯爵也非常清楚,這件事情根本就不能夠隱瞞下去,雖然黑幕一旦被揭開,或許自己會因為離得太近而受到牽連,但是如果隱瞞下去,當事情暴露,別說他,恐怕他的家人也難逃淒慘下場。

    想到這裡,他連忙點了點那肥胖的頭顱。

    系密特極力讓自己保持冷靜,面對那長長的名單,他只感到自己快要昏噘過去了。

    他並非是來這裡核查稅收記錄的,那僅僅只是他為了找出那位奇怪而又詭異的魔法師,而採用的手段而已。

    但是此刻,當這一連串名單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同樣也隱隱約約能夠猜到,這件事情有多麼嚴重。

    等到那位會計師將他估計的數字說了出來,其中包括這些死人有可能吞沒的地方津貼的數額,他們生前可能擁有的財產,以及這些爵位有可能的標價。

    系密特立刻意識到,此刻顯露在他眼前的,或許是丹摩爾王朝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個貪一行案件。

    雖然系密特並不願意搭手這個案子,不過他同樣也非常清楚,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已沒有絲毫退縮的餘地。

    「平心而論,我並沒有想到事情有如此嚴重。」系密特裝出一副淡然的模樣,緩緩說道。

    無論是那位市長還是他身邊的會計師,都連連點著頭。

    「我相信市長閣下,對於這件事情已有所處置。」系密特繼續說道。

    那位市長皺了皺眉頭,咳嗽了一聲說道:「塔特尼斯第一勳爵,和這件事情有關的人,大部分都已經被拘捕起來,不過最重要的一個人,勒格伯爵,卻因為某些原因離開了伽一我會將這件事情立刻稟報給國王陛下,我相信,陛下會給予每一個人公允的對待。」系密特看到那不會計師那充滿恐慌的眼神,多多少少能夠猜到,眼前這兩位心中的想注。

    「我想知道,如何能夠找到教會的信使?」系密特問道:「當然我同樣也可以通過曉法協會傳遞消息,反正我希望能夠用最快的速度,讓國王陛下看到我的報告。」

    聽到這番話,那位市長和旁邊的會計師面面相覷,顯然他們倆絲毫未曾想過,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竟然會是一個魔法師。

    不過這樣一來,顯然就算足想要隱瞞或者搪塞對他們不太有利的東西,也變得毫無可能。

    在京城拜爾克中央大道盡頭,那擁有著鵝卵形屋頂的宮殿裡面,在蘇普利姆宮那寬敞而又幽深的會議室裡面,詹姆斯七世正坐在他的寶座上面,皺緊眉頭,聽著內閣總理大臣的報告。

    那冗長的報告,令他感到越來越不耐煩,因為這些報告聽來聽去,就只有兩個字——要錢。

    奇斯拉特山脈沿線的城市需要加固城防,這無疑需要錢。

    北方領地的軍費開支,同樣需要花費大量的金錢。

    但是令這位至尊的陛下感到討厭的是,各部門居然不約而同地列出了數量驚人的開支和預算。

    這些東西,在這位國王陛下看來,根本就是不必要的花費。

    對於底下那套巧立名目的做法,他心中早已經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此刻,他根本就騰不出手來收拾這些傢伙。

    另一個令他無可奈何的事情是,他非常清楚想要將這些弊端全都處理乾淨,除非將手底下的那些官員全部撤換掉。

    但是這又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此刻的他,手裡根本就沒有足夠的人手,取代那些人的位置。

    「陛下,還有一件事情,我希望向您求證。」總理大臣佛利希侯爵的話,打斷了國王的沉思:「伽登財政署的官員向我求證,您是否曾經派遣過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前往伽登核查稅收記錄?

    「那位官員向我報告說,塔特尼斯第一勳爵,聲稱自己是本『國務咨詢會』的命令,調查這件事情的。」

    佛利希侯爵的話,令那位國王陛下微微一愣,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件事情。

    幾乎在剎那間,這位至尊的陛下腦子裡面,立刻閃過那封自己親筆簽署的權力極大的授權書。

    與此同時,塔特尼斯侯爵以及他的家人,對於那個小孩的評價,也隨之從他的記憶之中浮現了出來。

    敢於隱瞞和欺騙一群成年人,孤身一人翻越奇斯拉特山脈,塔特尼斯家的幼子,毫無疑問,是個傳奇般的小孩,不過無可否認,他的大膽和調皮,也和他的傳奇一樣令人不敢小看。

    毫無疑問,此刻又是一個絕好的證明。

    令這位國王陛下感到有些惱怒的是,塔特尼斯家幼子的行為,顯然徹底辜負了他的信任和期望。

    不過,這同老亨利和北方領地之中的那些官員,又有些不同。

    在這位至尊的陛下看來,這顯然是塔特尼斯家幼子調皮搗蛋、同時又膽大妄為的個性所致。

    此刻,這位至尊的陛下打定主意,等到那個調皮小孩回到京城,一定要給予他適當的懲罰。

    當然,更加重要的一件事情便是,得立刻取消這個調皮小孩手裡的授權書。

    詹姆斯七世心裡雖然這樣想,不過臉上並沒有絲毫的表示。

    事實上,他同樣對佛利希侯爵的態度,也感到有些不耐煩。

    從他的這位總理大臣的語氣之中,詹姆斯七世非常清楚地聽得出來,顯然佛利希侯爵對於「國務咨詢會」沒有絲毫的好感。

    這位至尊的陛下早已經聽說,內閣大臣們全都反對設置「國務咨詢會」,甚至有人聲稱「國務咨詢會」是影子內閣。

    而這位總理大臣,毫無疑問,是所有反對者之中最為堅決的一個。

    詹姆斯國王非常清楚,這個傢伙早就渴望著能夠抓住一個把柄,以便對「國務咨詢會」存在的必要性,發起猛烈的攻擊。

    想到這裡,這位至尊的陛下,點了點頭說道:「確實足這樣,塔特尼斯第一勳爵,確實在履行我所賦予的特殊使命,你最好轉告那個官員,做好他應該做的工作。」

    「陛下,您是否能夠澄清一下,您打算核查一些什麼嗎?我相信我們同樣能夠做好這件事情,迄今為止,從各地傳遞上來的消息,已然證明有許多人頂著氣國務咨詢會』的名義,肆意干擾工作。

    「『國務咨詢會』的職權實在太過龐大,而能夠對他們起到有效監控的手段,又極為有限,我希望陛下慎重對待這件事情。」

    佛利希侯爵的話,原本就在國王陛下的預料之中,只不過此刻總算是借題發揮,當眾說了出來而已。

    看到底下內閣重臣們紛紛顯露出想要發言的樣子,這位至尊的陛下的臉色,變得陰沉下來。

    突然間,他想起了一件事情,立刻轉過頭來,對佛利希侯爵道:「塔特尼斯第一勳爵正在進行的調查,是最高的機密之一,我沒有理由讓其他任何人知道。

    「佛利希侯爵,我現在反倒要問你,對於這種秘密調查的核實,同樣應該採取秘密的方式,那個官員或許不懂這件事情,身為內閣總理大臣的你,難道也不明白這一點嗎?」

    這位國王陛下的語氣越來越嚴厲,原本躍躍欲試的內閣大臣們,連忙安靜了下來。

    陛下態度的強硬,令佛利希侯爵微微有些意外,不過之前他已想到了應答的辦法。

    「陛下,我承認我的失誤,不過這種失誤在所難免,畢竟第一勳爵的年紀是如此幼小,大多數人在他這個年紀,還經常會作出一些惡作劇的事情。

    「讓如此年幼的小孩,職掌這樣重的權力,我相信往後這樣的事情還會發生,因為對年紀幼小的小孩有所顧慮,是人之常情。」佛利希侯爵理直氣壯地回答道。

    「小孩?這個小孩做出了無數大人都不曾做到過的壯舉,他兩次拯救了王國。」那位王尊的陛下,提高了嗓門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原本守候在會議室門口的阿貝侯爵,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在這個地方,快跑和緩緩走路是不會有多少區別的,但是,這卻是事情是否緊急的證明。

    此刻,每一個人都停止了說話,全都緊張地看著阿貝侯爵,和他手裡拿著的那個信紂。

    「魔族又發起進攻了?」詹姆斯七世坐直了身體,神情嚴峻地問道。

    「不,陛下,這是第一勳爵從伽登傳來的緊急報告。」阿貝侯爵連忙回答道。帶著疑惑不解的神情,那位至尊的陛下取過了那個信封。

    將信封輕輕地層了開來。

    突然間,他的面容變得異常陰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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