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殘破的磚塊鋪成的地面上,此刻沾滿了點點血跡。
街道兩旁的店舖,早已經緊緊地關上了大門,兩個傭兵此刻只能夠背靠背站在一起,互相為對方掩護背後。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城裡的街道全都異常狹窄,倒是用不著太過擔憂受到包圍和夾擊。
原本斯帕克還抱著戲要的心情,但是此刻他手中的細刺劍,已染滿了血跡。
和斯帕克比起來,旁邊那個平時看上去總是有氣無力的傢伙,此刻顯露出從來未曾有過的驃悍和驍勇。
當初在北方領地的時候,迪魯埃用的同樣是細刺劍,但是自從離開了那裡之後,他總覺得和細刺劍比起來,聖堂武士手中的那種彎刀,更為凶悍有力。
不過雙手的技藝,並不是那樣容易掌握,此刻他一手握著一柄彎刀,另外一隻手仍舊反握著護手短刀。
和斯帕克不同,這個傢伙一上來就沒有掉以輕心,或許正是因為他不像斯帕克對於這個地方如此熟悉,所以也不至於因此鬆懈警惕。
剛才他就感覺到有些不妙,那群流氓原本互相打鬥著,突然間其中的幾個人,衝著這裡過來。
迪魯埃絕對能夠確定,是那個酒吧老闆給那個為首的流氓某種暗示。
毫無疑問,是斯帕克這個傢伙過度賣弄,造成了這個結局。
雖然不知道這裡的底細,不過迪魯埃非常清楚,和這些地頭蛇為敵,絕對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此刻,他只想著應該如何盡快逃離,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那個小傢伙。
只要一旦找到小傢伙,再多的流氓也不會成為問題,深知系密特底細的他,絕對可以確信,只要系密特願意,他可以將這座城市夷為平地。
背靠著背往前推行,此刻迪魯埃只想盡快退到街口,街口雖然因為寬闊而顯得危險,不過從那裡通往碼頭,足一條寬敞卻並不長的街道。
突然間,一把斧頭飛了過來,迪魯埃用護手短刀擋了一下,他不敢隨意閃避,因為他的身後便是斯帕克。
猛烈的撞擊,令他感到指骨都快要折斷了,此刻他最為擔心的是,再有一柄斧頭投擲過來。
或許正應了那句老話,「最害怕什麼,就來什麼。」
對面的歹徒彷彿得到了啟迪,紛紛掄出了手中的斧頭。
「快躲開飛斧。」
迪魯埃朝著背靠著他的斯帕克猛拍了一下,緊接著,他飛身朝著旁邊竄去。旁邊足一家餐館,迪魯埃一把抄起了門前放置菜單的立桌。
飛擲而來的斧頭,不是砸在了餐館的窗戶上面,就是被迪魯埃手裡的桌子所擋住。
而往另一邊閃避的斯帕克,就沒有那麼幸運,對面的牆根前面沒有隱蔽的地方,他只能夠在地上翻滾躲避。
雖然身上並沒有受傷,不過這也弄得他灰頭土臉。
那些飛躑而來的斧頭,在地上、牆壁上擦出道道火星,甚至彈跳著,朝著遠處飛去。
「啊,他媽的,別扔斧頭,差點傷到自己人。
身後原本圍攏著的那群歹徒,尖叫著紛紛向兩旁逃竄。
突然間,接二連三的慘叫聲響起,正當那些歹徒感到莫名其妙的時候,他們這才注意到,他們所圍攏的獵物之中,那個長滿落腮鬍的傭兵,從窗台和手中的桌子上,拔下了有在上面的斧頭。
這些回擲而來的斧頭,可就不像他們剛才投擲的那樣簡單了。
沉猛的力量,不僅將那來不及躲開的同夥擊倒在地,那強勁的衝力,甚至將屍體帶出很遠一段炬雛。
這就是真正的傭兵,遠不是他們這些在街上混的人可比。
這下子,原本堵塞在街口的歹徒們,突然間失去了勇氣。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了急促的聲音。
「頭兒馬上就到了,別讓兩個王八蛋逃跑,一定要將他們大卸八塊。」
這聲呼喊,令原本打算躲避的歹徒們躊躇了一下,他們可不敢在此時此刻有所退縮。「所有人都給我圍上去,瘦皮猴,你帶幾個兄弟從房頂上爬過去,就用斧子從上面招呼他們。」一個粗大的嗓門喊道。
聽到這番話,無論是迪魯埃還是斯帕克都面如土色。
到了這個地步,迪魯埃只覺得保命最為要緊,他再也不管其他事情了。
猛地一腳踢開旁邊一扇緊閉的大門,這個平日裡看上去傭懶無比的傭兵,此刻卻靈活得像頭泥鰍。
看著迪魯埃手裡那明晃晃的彎刀,沒有人敢站出來反對,雖然所有人都相信,眼前這兩個人已是一對死人,但是他們同樣相信,這兩個死人在臨死之前,能夠帶著其他人一起步入地獄。
「別給他們跑了,繞到後面去堵住他們,告訴所有的人關緊大門,如果再有人將人放跑,就將他們墊刀。」那個粗大的嗓門,再一次叫嚷起來。
從街道另一頭鑽出來的迪魯埃,一刻都不敢停留,他朝著對面的一扇大門猛踹。
但是令他感到恐慌的是,這一次裡面的人,顯然已用桌子之類的東西將門給堵上了。
幾乎連想都沒有想,迪魯埃立刻朝著剛才他闖出來的那個門闖去。
雖然被堵在屋子裡面同樣無法逃脫,不過,至少用不著擔心頭頂上會落下一把致命的斧頭。
剛剛從門裡面竄出來的斯帕克,絲毫不明白,為什麼同伴還要往死路上闖,不過,當他看到對面房間窗口之下露出的一張張警惕的面孔,他立刻明白,他們此刻的處境有多麼糟糕。
正當他打算轉身逃跑,只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吆喝聲,和劈劈啪啪重物投擲的聲音。
剛剛闖進去的迪魯埃,此刻退了回來,跟在他身後飛出來的是一張硬木椅子。
看了一眼前面漸漸圍攏過來的那些面帶猙獰的歹徒,斯帕克和迪魯埃知道自己的末日已然來臨。
正在這個時候,一陣呼嘯聲從頭頂之上傳來,緊接著一顆碩大的火球,在那群歹徒中間砸落下來。
火球在碰到地面的瞬息之間化為一團紅雲,離那團火雲靠得如此接近,迪魯埃和斯帕克全都感到那熱浪撲面的感覺,令人難以忍受。
正當所有人為這意外變故而感到無比驚訝的時候,突然間,又是一顆碩大的火球,從天空之中砸落下來。
這一次,火球落在了另外一堆歹徒中間。
驚惶失措的尖叫聲,痛苦哀嚎的慘叫聲,立刻充斥了這原本就顯得異常狹小的街道。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所有人感到詫異,不過有一件事情,他們絕對可以肯定,那便是鐵拳會,這一次無疑是踢到鐵板上了。
一顆顆火球,落在了那狹窄的街道之上,到處是慘叫著在地上翻滾、試圖將身上的火焰撲滅的歹徒。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一群人,此刻卻在熊熊火焰之中慘叫哀嚎。
看著那翻滾著,痛苦又無力趴在地上或牆上,連哭號力氣也沒有,身上燃燒著火焰的人形,沒有看過此情此景的人都確信,這是最接近地獄深淵的景象。
正當所有人猜測鐵拳會將全軍覆沒,這個行會將隨著那熊熊燃燒的火焰,化為灰燼的時候,一道薄薄的霧氣,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飄來。
原本熊熊燃燒的火焰,在霧氣籠罩之下,變得越來越微弱朦朧。
到處是灼熱的蒸氣,原本躲在房間裡面的人們,此刻再也無法忍耐。
打開另外一側的門,所有人紛紛逃離。
而兩個造成這片大混亂的傭兵,也跟在眾人身後逃跑,那條街上的熱浪,同樣也燙得他們吃不消。
不過有一件事情卻毫無疑問,那便是這股濃霧,確實能夠撲滅火焰。
沒有什麼人知道,此刻在房頂上,系密特卻陷入了苦鬥之中。
令他難以擺脫的,是一蓬暗紅色的火星。
不過他絕對可以肯定,那不是普通的火星,這些火星能夠消逝一切有形的東西。
他用那柄小刀試探過,那柄小刀和他的彎刀,同樣出自聖堂裡面那座神奇火爐的鍛造。
系密特從來沒有想到過,如此堅不可摧的金屬,會像冰塊沾到火一般迅速消融,更令人感到恐懼的是,他只是沾染上了一點點火星,整把小刀都消融得無影無蹤。
如此恐怖的凶器,系密特怎麼敢讓它們沾染分毫。
「你是個非常有趣而又奇怪的標本,你好像並不是魔法師。」
正當系密特左閃右避的時候,那些火星突然間聚攏在一起,收縮成為一團的火星,此刻看上去就彷彿是一個朦朧的光球。
「不要以為你能夠隱形就能夠逃脫,在我的面前,任何隱形的手段,都沒有任何效果。」
那個朦朧的光球,再一次發出了聲音。
系密特絕對不會以為,是這團光球擁有意志,他猜測在那顆光球的背後,或許是某位了不起的魔法師。
「從你所擁有的精神力來看,你絕對不是魔法師,至少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魔法師,不過能夠運用部分魔力的你,毫無疑問遠比普通人要強大許多,為什麼你要依仗這股力量,作出如此殘忍的事情,還有什麼比活活燒死,更令人感到痛苦?」那團光球問道。
「我只是希望能夠援救我所認識的人,我承認我原本並沒有意識到,這些火球的傷害竟然如此可怕。」
系密特緩緩地說道,此刻他的心中仍舊打著逃跑的念頭。
「為了你所認識的人,就可以殺死如此眾多的人,我並不認為這是一個能夠說得過去的理由。
「生命的價值應該是一模一樣的,按照你所說的話,此刻我同樣有理由將你殺死,為那些死在你手裡的人報仇。」那個光球不以為然地說道。
雖然仍舊是咄咄逼人的口吻,不過系密特卻感到,那個藏在光球後面的魔法師的語氣,緩和了許多。
不過他同樣也非常清楚,如果他無法給予一個令人滿意的回答,或許那些致命的火星,仍舊會落在他的身上。
除了那幾次冒險,系密特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那樣努力思考,腦子裡面那歷代聖堂武士的記憶告訴他,有關生命價值的討論,永遠都不會有一個準確的結論。
對於一個無解的命題來說,誰的理由顯得更加充分,無疑便是更強有力的回答。
「或許在您看來,生命的價值完全是一樣的,但是我的觀點卻和您完全不同。
「當然我並不認為地位高貴的人的生命,擁有著更大的價值,不過我同樣也不認為,一個雙手沾滿了鮮血的兇手,和一位拯救世人的靈魂、治療世人肉體的神職人員,他們的生命同樣擁有著一樣的份量。
「我至少知道,我所殺死的這些人,他們所幹的壞事,遠多於幹過的好事,因為他們的罪孽而死去或者生活在痛苦煎熬之中的人,數不勝數。
「而我所認識的這兩個人,他們最大的毛病,也就只是貪財和好色而已,他們兩個都是和魔族戰鬥廝殺之中,僥倖存活下來的勇士,我無從推算,因為他們倆而使得多少人得以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
「不管閣下的看法如何,我始終認為我的朋友的生命,要遠比那些流氓歹徒有價值得多。
「更何況,您剛才說,您擁有足夠的理由,為那些暴徒報仇,但是您是否想過,我同樣擁有足夠的理由,向那些暴徒報仇。
「剛才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這些人和另外一個行會的人展開血腥爭殺,我現在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我在替那些被殺死的行會成員報仇。
「我相信,如果說那些被殺的行會成員,和我所殺的這些人的生命價值差不多,這倒是完全說得過去,而此刻您想要殺我,我自認我的生命的價值,要遠比那些歹徒要多,這當然並非是因為我能夠運用魔法,我曾經殺死過成千上萬的魔族,而且我將繼續和那些可怕的生物作戰,這是我的職責。
「除此之外,我殺死那些人的動機,除了報仇之外,還有拯救自己的同伴,而您的動機又有些什麼?」
說到這裡,系密特閉上了嘴巴,他靜靜地等待著對方作出答覆。
「塔特尼斯家族的子孫,確實名不虛傳。」
那團火光突然間發出了一陣笑聲:「剛才你的手段,確實令我感到有些殘忍,即便此刻我對於你所說的這番話,也並不表示完全贊同,不過你犀利的言辭,至少令你獲得了安全。
「我確實沒有任何理由,在這件事情上對於你進行判決。不過我必須警告你,我從你的身上感覺到一絲相當令人討厭的味道。
「令我感到討厭的,並非是你的手段的殘酷,而是你的態度的冷酷,雖然生命的價值確實沒有一個準確的說法,不過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便是,雖然沒有人能夠說得出生命的價值是否有所不同,但是生命的價值,毫無疑問,比其他任何東西的價值都更為珍貴。
「正因為如此,法律對於剝奪別人生命的懲罰,才顯得那樣鄭重,你不是認為你所殺死的那些人,隨意殺戮的行徑過於血腥和野蠻嗎?但是,剛才你和那群人又有什麼兩樣?」
那個光球雖然不再顯示出敵意,不過語氣並沒有因此而緩和多少。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立刻沉默不語,他思索了好半天之後,才問道:「您是誰?我並不認為這樣一座城市裡面,會建造著魔法協會。」
「我是什麼人,又有什麼關係?如果你感到我所說的話有道理,那麼就好好反省一下,你有所覺悟的話,我會因此而感到自豪和高興。
「如果你仍舊堅持自己的看法,那麼我是誰對於你來說,又有什麼意義?難道你打算因為剛才那番話,而先發制人殺死我?」那個光球不以為然地說道。
「您知道我是誰,想必您是和波索魯大魔法師相識的某位大師。」系密特試探著問道,不過此刻他真正關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
剛才他的腦子裡面,突然間跳出了一個令他感到恐懼和害怕的念頭。
既然那個魔族的創造者,能夠在他的身上佈置窺探的眼睛,或許波索魯大魔法師也做了同樣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毫無疑問,波索魯大魔法師並非像他所說的那樣,對於自己完全放心。
如果那團火星更是用來制約自己的武器,就更令人感到恐怖了。
「波索魯?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我並非像你想像的那樣,我和魔法協會已經沒有任何關係,至於我為什麼能夠知道你的名字,塔特尼斯家族的名聲,和塔特尼斯家幼子的傳奇,在丹摩爾已然不是什麼新聞。」
那個光球的話,令系密特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放落下來,不過這番話之中,有些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或許您正是我想要尋找的人,此刻的我遇上了一些麻煩,波索魯大魔法師讓我找尋一位叫安納傑的大師尋求幫助,你是否便是那位安納傑大師?」系密特小心翼翼地問道。
出乎他預料之外的是,那個光球顯然一愣,過了好一會兒,才再一次發出聲音。
「安納傑?你要去找那個怪物?非常遺憾,在這件事情上,我絲毫都幫不上你的忙。」
說到這裡,那個光球沉吟了半晌:「找安納傑?他所研究的是諸神的領域,難道北方領地所發生的事情,和神力還有什麼關聯?」
自言自語了片刻,那個光球轉過來,對系密特說道:「我現在突然間有興趣和你面對面談談,我住的地方離這裡並不遠,你是否願意來一趟?」
說著,那個光球沿著屋脊,朝著遠處飄去。
系密特從來沒有想到有這樣擁擠的房間,這座兩層樓的房子,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垃圾桶。
這裡遠比御用工了的製造間更加雜亂,到處都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工具,和奇形怪狀的玻璃器皿。
角落裡面還堆著一堆材料碎片,空氣之中,瀰漫著一股濃濃的醋和酒精的氣味。
這座房子在碼頭的一角,從二樓的窗口,可以看到遠處停泊在河面上的船隻。
系密特無從猜測,此刻迪魯埃和斯帕克是否已回到船上,更不知道他們的行蹤,是否引起了別人的注意,以至於將災禍引到沙拉小姐和玲娣姑姑的身上。
不過有一件事情,他絕對可以肯定,那便是眼前這位年邁的老魔法師,肯定擁有著比波索魯大魔法師更老的資格。
此刻,系密特最感到好奇的便是,這位老魔法師到底多大年紀,歲月的流逝,甚至掏空了他臉上的肌肉,無論是眼皮還是臉頰,都彷彿是破漏的口袋一樣,癟癟的低垂著。
這個年邁的老人,此刻就躺在床上,他那兩條纖細的畸形的腿,令系密特非常懷疑,這位老人是否還能夠下床走動。
「把桌子上的東西搬下來吧,這裡從來沒有人來訪,因此也沒有準備座位。」那個老魔法師緩緩說道。
系密特環視著四周,這個房間原本或許還算寬敞,但是此刻除了那張床,以及床前的一條窄小的走廊,根本就沒有其他空餘的地方。
房間主人所指的,顯然是那張桌子,不過系密特看到此刻桌子上攤著東西,他連忙搖了搖頭。
「您研究的領域是什麼?」系密特試探著問道。
自從波索魯大魔法師告訴了他那些事情以來,系密特已知道,每一個魔法師都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物,他們之間根本就不存在等級的高低。
「看得出來,你對於這一切很感興趣,你身上的這些東西,是波索魯送給你的?」那位年邁的老魔法師,緩緩地說道。
系密特只能夠點了點頭,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才好。
「我所研究的是,如何讓沒有生命的東西,擁有意識。」
說著,老者朝著房頂招了招手。
「看看我的哥畢,他是我最為忠實的助手的僕人。」
系密特仰頭看去,只見一個樣子奇特的金屬人形,正從天花板上緩緩地伸展開來。
那個人形看上去,就像是薄薄的一層拼版,不過和拼版比起來,它的身上多了許多螺絲和插銷。
除此之外,便是和任何一件魔法物品一模一樣的密佈魔法文字。
「好吧,告訴我,波索魯叫你找安納傑幹什麼?據我所知,波索魯對於那個傢伙一向非常頭痛,沒有原因,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叫你去找那個怪傢伙。」那位年邁的老魔法師問道。
系密特並不打算隱瞞任何事情,他將波索魯大魔法師所說的一切,都告訴給了眼前這位年邁的老魔法師。
「你的身世確實非常有趣,也就是說,此刻的你,既不能夠算是人類,也不能算是魔族,同樣和聖堂武士沾不上邊。」那位老魔法師打趣說道。
「我對於自己的身體,和所擁有的力量,並沒有任何不滿。」系密特連連搖頭說道:「此刻令我感到擔憂的是,魔族對我的窺探,我絕對不希望隨著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大的同時,令魔族同樣也變得強大起來。」
「我很高興能夠聽到你這樣說,現在我總算對剛才沒有殺了你,而感到慶幸了。」那位老魔法師笑了笑說道。
「正如波索魯所說的那樣,在這件事情上,我絲毫幫不了你什麼忙,如果窺探你的力量真的和神力相似的話,在這個世界上,能夠給予你幫助的,確實就只有那個奇怪的傢伙。」
老魔法師微微皺了皺眉頭說道,他的舉動,令他的表情變得更為奇怪和詭異。
「為什麼每一個人都說,我將要去尋找的那位魔法師,是個非常奇怪的人物?」系密特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試圖從眼前這位剛剛相識的魔法師這裡得到答案,波索魯大魔法師顯然非常忌諱那個人,因此並沒有告訴他太多的東西。
「我必須要警告你,對你來說,此行或許擁有著巨大的風險,在魔法協會裡面,從來就沒有人真正瞭解那個傢伙。
「安納傑確實能夠稱得上是一個非常奇怪的人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毫無疑問是個天才,在稍微年輕的一輩裡面,他和波索魯以及崔特,是公認的最優秀、最擁有潛力的魔法師。
「三個人全都有各自的特點,波索魯是他們中最為勤奮的一個,崔特的思維極為縝密,而安納傑所擁有的卻完全與眾不同,他的特點是奇特的靈感。
「雖然他的靈感之中,有大部分最終被證明是錯誤或者不可實現的,但是那剩下的成功例子,已經令他足以成為最受人推崇的魔法師之一。
「不過正是那些靈感,令安納傑成為一個危險人物,當初魔法協會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時刻提防著他。
「隨著他的地位的提高,同樣也隨著他的能力的增強,他的靈感並未曾枯竭,不過卻往一些令人不可思議的方向滑去。
「他開始研究起一些從來沒有人研究過的東西,事實上,當初在許多魔法師看來,那根本就不屬於魔法世界的領域。
「比如,他想要研究為什麼會存在信仰?諸神是什麼?為什麼古往今來的諸神,都是不一樣的,但是總是存在著神職人員,而且他們同樣也能夠借取到神力。「沒有人想到他居然對他的研究有所發現,不過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他最終放棄了自己的研究,而且之前他曾經證明過的東西,也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是如何實現的。「我們所知道的,就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他的研究導致了一場叛亂。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在此之前所作的一切,是將那些不幸的叛亂者,當作了實驗品。
「但是,因為他對於自己研究的否認,以及宣佈自己的發現徹底失敗,又使得無論是魔法協會還是丹摩爾王朝,都沒有辦法對他進行判決。
「不過從此之後,安納傑便自行從魔法協會之中退了出去,住在伽登這樣一座平靜的小城之中。
「據我所知,這許多年以來,魔法協會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著他,但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這個傢伙始終過著平靜的生活,他甚至彷彿徹底忘記了魔法一般。
「十幾年來,他甚至連最為簡單的魔法,都沒有施展過一個。」那位老魔法師緩緩說道。
「魔法協會始終在監視著我所要尋找的那位魔法師,但是為什麼波索魯大魔法師卻告訴我,沒有人知道他的確切行蹤?」系密特疑惑不解地問道。
「這是因為你並不瞭解魔法協會的做法,雖然魔法師擁有許多種監視和窺探的手段,但是我們在一般情況下並不會這樣做,更別說用來對付魔法協會裡面的同伴。
「每一個人都擁有維護自己隱私的權利,同樣,每一個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去生活,正因為如此,絕對不會有人時刻緊盯著安納傑的門口。
「魔法協會之所以知道他在那裡,是因為魔法協會藏有每一個魔法師的血印,這是任何一個人在成為正式的魔法學徒的時候,都必須做的一件事情。
「因為魔法師擁有著常人不曾擁有的力量,因此一個肆意為惡的魔法師,將比任何一個兇徒都更加可怕。
「通過操縱血印,便能夠暫時封閉一個魔法師的力量,血印的另外一個用處便是,能夠大致確定某個魔法師所在的位置。
「我相信波索魯既然叫你去伽登找安納傑,那麼就表明他從來未曾離開過那裡。
「不過我擔心,你如果沒有特別的指點,將很難找到那個傢伙,因為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哪?布設在安納傑的魔力探測器,從來就沒有探測到絲毫魔力釋放的痕跡。」那位年邁的魔法師詳細說道。
說到這裡,老魔法師稍微思索了一下,他微微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系密特。
「或許是命運讓你來到這裡,並且見到我,我打算送給你一件見面禮。」說著,老魔法師對身邊的那拼版一般的人形吩咐道:「去幫我將芙拉找來。」
那個奇怪的人形,緊貼著牆壁走了出去,這令系密特感覺異常詭異,他甚至覺得頭頂和腳底彷彿翻轉過來了一般。
「我現在無意和你爭論你剛才的行為的正當性,塔特尼斯家族的頭腦,顯然都非常好使,我確信在辯論方面,絕對不會是你的對手。
「不過,我仍舊不認為你的行為是正確的,和那些被你殺死的人比起來,你擁有著絕對強大的力量,我絕對不認為他們能夠傷害到你分毫,同樣也不認為,如果你想要在那種情況下援救或者保護什麼人,又有誰能夠傷害得了他們。
「你完全可以僅僅只是折斷他們的手腳,雖然從某種意義上說來,這更加殘忍,同樣,你也可以用更為痛快的方法令他們死亡,被一把彎刀劈成兩半,顯然要遠比被活活燒死幸運許多。
「既然你說,你打算隱藏自己的身份,不希望讓別人知道你擁有聖堂武士的力量,裝作自己是個魔法師,或許是個非常好的主意,不過並非用地獄的烈火將敵人全部化為灰燼,才是魔法師的手段,我希望你能夠採取更加溫和的手段。
「在身邊砸兩個火球,或者,在你和對手之間布下一道燃燒的牆壁,用它來震懾對手,我並不反對這樣做,但是,當你準備給予對手真正的打擊的時候,或許有許多更好的辦法。」
說話間,那個奇怪的人形,倒掛著踩著天花板,緩緩地走了回來,在它的身後,晃晃悠悠地飛舞著一個蝴蝶般的東西。
那彷彿是傳說中的小仙靈,頭上卻長著一對尖銳而又細長如同羚羊一般的椅角,那對修長的翅膀顯得異常美麗,那金色的羽毛閃爍著絲綢般的光澤。
「這孩子是我年輕時候的作品,那時候的我,仍舊不能夠避免一些俗套,比如對於外表的追求。
「年輕的時候,我曾經擁有一個夢想,便是製造出一個和能武士一模一樣的戰士,芙拉就是我所製作出的最完美的模型。
「因為能武十身上的許多魔法陣,根本就沒有辦法加以縮小,正因為如此,我對此進行了大量的簡化。
「芙拉並不能夠召喚閃電的能量,這個工作,必須由另外一個魔法陣來完成,她同樣也無法儲存太多的能量,能武士用來儲存閃電能量的魔法陣,同樣無法縮小。
「不過既然是模型,就用不著那樣危險,我並不希望自己創造出來的,是用來屠殺的武器,芙拉體內的閃電能量,只有聖堂武士的干分之一,不過這對於我來說已然足夠。
「傳導和發射閃電的魔法陣,能夠被任意縮小,但是沒有足夠的能量,閃電無法被放射得太遠,正因為如此,我不得不再一次有所改變,值得慶幸的是,在這個世界上,比空氣更容易傳導閃電的東西並不少。
「水便是其中最多、同樣也是最容易找到的東西,而讓水飛出去並且霧化,並非是什麼難事。
「按照這種想法,我創造了芙拉,不過我很快便發現,這樣做並沒有什麼意義,我仍舊要用另外的魔法陣來召喚閃電的能量,令那個魔法陣運作的仍舊是強大的精神力,曉法師顯然並不適合承擔這項工作,但是讓能武十來做這件事情的話,那和原來的一切又有什麼兩樣?
「正因為這個原因,我放棄了研究,不過我並不打算銷毀芙拉,我就像對待其他孩子一樣,始終帶著她。」
說到這裡,那位年邁的老魔法師,輕輕地摸了摸那個飄浮在空中的小仙靈。
「我將她送給你,好好地對待她,她會給予你許多幫助,芙拉發射出來的充滿了閃電能量的霧氣,能夠讓你的對手渾身麻痺,失去戰鬥的能力,雖然那只是簡化的閃電風暴,對你來說卻已足夠,反正你不是用來將對手化為灰燼。
「同樣這對於芙拉來說,或許也是一件好事,她再也用不著整天待在儲藏櫃裡面,你可以輕而易舉地弄到閃電的能量,而芙拉的需求也一向不多。」那位老魔法師說道。
他緩緩地伸出手來,朝著系密特招了招:「你用來唬人的那塊石頭,拿出來給我看看,你從波索魯那裡偷來的這件東西,同樣是一件凶器,眼睛是人體最為脆弱的器官,失明甚至比手腳折斷,是更為可悲的事情。」
聽到這樣一說,系密特感到有些後悔,他後悔剛才不應該將這件事情也一起說出來。
無可奈何地從兜裡將幾塊水晶全都掏了出來,系密特感覺到自己將永遠失去它們。
翻來覆去的看了幾眼,那位老魔法師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波索魯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這真是一件很有趣的玩意兒,不過它應該給人們帶來光明,而並非是反過來製造黑暗。
「作為一個魔法師,你顯然缺少一根屬於自己的魔杖,既然你只是想要唬人,魔杖就用不著太過複雜。」
說著,他朝著天花板上的那個奇怪人形吆喝了兩聲。
只見那個人形緩緩地從天花板上爬了下來,人形在桌子底下摸索了兩下,抽出一根纖細的金屬棒來。
突然間,它的手腕一翻,原本縮在另一邊的一塊拼版翻到了前面,那塊拼版看上去,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小刀。
正當系密特感到疑惑不解的時候,那個人形已然飛快地揮舞起手臂,在那根纖細的金屬棒上面切削起來。
系密特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迅速而又精密的動作,那個人形落刀絲毫不曾有過一刻的猶豫,而每一刀落下之後,也總是恰恰好好切削掉那必須去除的部分。
意外的一瞥,令他注意到,此刻的那位老魔法師正皺緊眉頭,彷彿冥思苦想一般,不過系密特馬上意識到,老魔法師正控制著那個人形,製作他想要製作的東西。
看了一眼老魔法師那衰老而又臃腫的體態,系密特此刻總算明白,為什麼看上去連行動都異常困難的這位老人,仍舊能夠繼續他的研究。
魔法協會之中的魔法師們,會讓自己的弟子擔當助手,而這位老魔法師,顯然更加信任他一手創造出來的這些非生命的作品。
正當系密特思索著這一切的時候,那個人形已將手中的金屬棒切削完畢。
此刻他所看到的是一個相當氣派的魔杖,魔杖的四周,佈滿了神秘莫測的魔法文字,一端鋒銳而又犀利如同一柄刺槍,而另一端則彷彿是一座祭壇,祭壇的四周,篆刻著一圈魔法文字,頂端正鑲嵌著一顆水晶。
「拿著你的魔杖,它所能夠做的,和一根火把沒有什麼兩樣,只不過你現在再也用不著始終維持著對它的控制,就像火把一樣,只要你將它點燃,就算是離開它或者將它交給其他人,也絲毫沒有關係。
「我能夠為你做的,全都做了,現在請你離開我家,我無意和你共進晚餐。」那位年邁的老魔法師下了逐客令。
「迄今為止,我都不知道您到底是誰?您為什麼住在這個地方?」
系密特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忍不住問道。
「誰?這很重要嗎?名字只不過是一種符號,如果你認為我對於你有所啟迪,就遵照我所說的去做便行了,我不需要口頭的敬仰和尊崇。
「至於我為什麼會住在這裡,這實在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這裡是我的故多,我和大多數魔法師一樣都是出身於平民,我的父母和這座城市裡面的大多數人一樣,終身都在為生活而奔忙。
「我現在住的這個地方,以前是倉庫,底不就是我家的店舖,小時候我就在門前替父母看過鋪子,而我現在只不過是回到了這裡而已。」
那位年邁的老魔法師,用異常平靜的語調說道。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顯然一愣,他稍微思索了一下,再一次問道:「難道這裡對您擁有著特殊的意義?是您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一部分?」
「為什麼這樣說?真是奇怪,難道你認為一定要有特殊的意義,才能夠留在某個地方嗎?這裡是我的家啊!僅此而已。」老魔法師不以為然地說道。
帶著一臉的迷惘,系密特從那座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房子裡面,走了出來。
這裡臨近碼頭,但是位置卻相對閉塞,狹小的街弄裡面,像這裡一樣門口沒有擺著貨攤的房子並不在少數。
一邊思索著,系密特一邊朝著遠處走去。
突然間,遠處碼頭上的喧鬧和嘈雜,引起了他的注意。
碼頭上遠遠的圍攏著一群人,而那包圍的中央,正是碼頭上的那些船隻。
數十根火把,將夜晚的碼頭照耀得通明透亮。
系密特清清楚楚地看到,在火把的照耀下,一群氣勢洶洶的傢伙,正登上那些船隻仔細檢查著。
到處是尖叫聲、吆喝聲和咒罵聲,躲在船艙裡面的人被一個個趕了出來,被趕出來的人們無助地擁擠在一起,恐懼和害怕顯露在所有人的臉上。
突然間無意中的一瞥,令系密特在瞬息問失去了理智,他看到那群人裡面有玲娣姑姑和沙拉小姐,此刻她們倆正滿懷恐懼地緊緊擁抱在一起,而她們的身邊,正圍攏著一群不懷好意的流氓。
沙拉背後的衣裳已被撕扯成了碎片,雪白的背脊幾乎全都裸露出來,而玲娣姑姑稍微好一些,因為沙拉小姐顯然始終在保護著她,不過玲娣姑姑的外裙,仍舊已然被撕成了碎片。
此刻,系密特的腦子裡面充斥著無盡的憤怒,剛才那位老魔法師的教誨,早已經被他徹底扔在了腦後。
朝著四周張望了兩眼,系密特終於找到了他所需要的東西。
飛快奔跑起來,他的身形完全消失在了空氣之中,同樣,也沒有人能夠看到他手裡拎著的那幾罐子的火油。
哭泣著、滿懷恐懼的玲娣姑姑,和憤怒的破口大罵、臉上帶著一絲傷痕的沙拉小姐,令系密特絲毫沒有猶豫。
他毫不留情地將火油朝聚攏在一起的那些流氓的身上潑去。
隨手彈出的那一點火星,令聚攏成球狀的火油,立刻化為一顆從天而降的火流星。這顆致命的火球砸在地上,立刻將那些絲毫沒有防備的流氓徹底吞沒。
「頭頂上,大家睜大眼睛,這一次不能夠讓他給跑了。」為首的人瘋狂的吼叫著。
但是儘管每一個人都看到那致命的火球從天而降,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看清,這此火球來自何方。
「見鬼了,這他媽的是怎麼一回事情?」
有人破口大罵起來,但是還沒有等他罵完,一顆火球已然將他吞沒。
哀嚎聲、慘叫聲再一次響起,吃過苦頭的那些流氓們,這一次迅速往兩旁的街道亡命奔逃。
突然間,一道灼眼亮麗的白光,出現在碼頭之上。
這道白光將那些熊熊的火光,全都壓了下去。
亮麗的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等到眾人好不容易稍微適應了一些,他們這才看到,那亮麗的白光,來自於一個小孩手裡握著的一根一米多長的手杖之上。
對於這詭異莫名的景象,沒有人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
突然間,那個小孩高高舉起了手臂,一團亮麗的金光出現在他的身旁。
隨著一陣奇怪而又詭異的吟唱聲響起,那團金光飛射出一道亮麗的細絲。
一陣劈啪聲響起,有些像是閃電雷鳴的聲音,但是卻要比閃電雷鳴輕得多。
細絲化作一團朦朧的光霧,被光霧所籠罩的人,立刻發出一聲聲嘶力竭的慘叫。
一道道飛絲朝著前方射去,被光霧所籠罩的人,一個都不能夠倖免於難,全都抽搐著倒在了地上。
突然間,不知道是誰首先高聲喊道:「是魔法師,那艘船上有個魔法師,那些人是給魔法燒死的。」
一時之間,碼頭上立刻變得紛亂起來。
那四散奔逃的流氓們,原本躲在人群之中還準備著伺機反撲,但是此刻已然沒有一個人敢於站出來。
剛才他們還以為,有人站在房頂上往下倒火油,這種破壞規炬的做法,令他們怒不可遏。
從那個店主那裡聽說,兩個傭兵裡面的一個說起,他們是坐船而來,今天剛剛來到這裡,船上還有三個同伴。
原本準備守在碼頭上,等著那兩個傭兵白投羅網,順便搜出那兩個傢伙的同夥,好好折磨一番以便震懾對手。
沒有想到,竟然惹來了奪命的煞星,那兩個傭兵的同伴裡面,竟然有一位魔法師。
這些流氓或許並不害怕和一隊傭兵作對,他們自信自己人多勢眾,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有膽量和魔法師作戰,這些擁有著神秘力量的人,任何一個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將整座城市夷為平地。
更何況,傷害到魔法師,將是一件更加麻煩的事情。
那個魔法師只要到附近的任何一個地方告發一下,旁邊的三個郡,毫無疑問,都會派遣大軍前來圍剿。
誰都知道,任何一個魔法師的地位,都比一個伯爵更為重要。
只要一想到其中的利害關係,這些流氓就恨不得快一點逃出城去。
此刻,這座城市是絕對待不住了,幾乎每一個流氓都在思索,應該到什麼地方去躲避風頭。
船重新行駛在河面之上,好不容易安慰玲娣姑姑平靜下來,系密特將玲娣姑姑交給沙拉小姐照顧。
從船艙裡面出來仰望著夜空,系密特遠遠地看到幾點暗紅色的火星,正跟隨著船隻飄蕩。
「我並不後悔那樣做,那些人是不折不扣的人渣,他們讓我最親的人受到了侮辱和傷害,我確實不是一個法官,沒有資格對他們進行裁決,不過當我的親人受到傷害的時候,我突然間醒悟過來,我不可能也沒有必要成為法官。
「如果您認為我的所作所為完全是錯誤的話,您可以展開追殺,不過我同樣會為我的生存而拚命抵抗,甚至會採取反擊的手段。
「我此刻終於明白,為什麼加克納會說,罪犯面對最公正的法官,也不會認為給子自己的判決是公正的,無論是公正還是生命的價值,都只是相對面的東西,自己和親人的生命價值,永遠超過其他任何人,哪怕那個人是多麼偉大的聖賢,更別說是危害自己的敵人。」
那團始終飄浮著的暗紅色火星,聽到這番毅然決然的話,彷彿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它掉轉頭朝著原來的方向飛去。
看著那一點遠去的紅光,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系密特感到自己的心中再也沒有一絲恐慌。
就連波索魯大魔法師告訴他的那件事情,在他心中留下的陰影,此刻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刻,系密特感到自己不再恐懼任何東西。
無論是那隨時都有可能窺探著他的魔族創造者的眼睛,還是其他任何東西,此刻都沒有辦法令他動搖分毫。
突然間伸直了背脊,系密特仰天長嘯,他只感到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舒暢過。力量,系密特感到自己渴望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他的心中已沒有了任何畏懼和猶豫,但是同樣也令他清楚地知道,想要真正獲得解脫,就必須要擁有強大的力量。
他的生命所擁有的價值,不能夠由別人來確定。
不過系密特同樣也不希望,讓那個隨時能夠窺探到自己的魔族創造者,因此而變得更為強人。
怎麼才能夠盡快找到那個奇怪的魔法師?那位叫安納傑的傢伙到底在哪裡?系密特皺緊了眉頭,開始思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