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煙塵 第十八卷 第六章 暗潮洶湧,藏滄海之奇勢
    入夜的海島靜謐安靜,群星閃爍的夜空下靜靜的臥著一角小小惆悵。

    如果說當初的羅陽竹野還有竹葉遮眼,往日的羅孚山崖還有山嵐縈繞,那現在的這四望無際的海島夜空便顯得格外寂寞。黑暗深邃的夜空中,清亮的星光一瀉如水,緩緩流淌在靜臥女孩的身上。

    流瀉的星光頗有些冷清,但冷輝中眠臥的小少女卻是心潮澎湃,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難道以前的那些夢都是真的麼?」

    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向無憂無慮的小瓊肜卻不可抑止的想起那個自己最害怕的問題。那高聳入雲的噴火高山,那片羽不浮的怪水,在最近的夢境中越來越清晰,彷彿他這個醒言哥哥的笨小妹,真的曾長出過完整的翅膀,在一座火焰熊熊的大山中自由翱翔;當翱翔疲憊後,有好像真的去過那落羽即沉的怪河中,凌波微渡,臨留照影。

    也許,這些離奇的夢境對於這個從不知恐懼為何物的小女娃來說,其實算不得如何恐怖;但此刻她卻害怕得緊緊縮成一團,緊張的躲在被褥下,只敢留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在被外,望著那高天中那一點點親切溫暖的光華——瓊肜這越來越清晰的怪夢,正好像一位藏在暗陬的壞人,向自己一步步逼來;這樣的怪夢反覆出現,一直在努力動搖她一向信以為真的事實,那就是:

    她。張瓊肜,多年前出生在羅陽山野中,存在這世上許多年。只是為最後等到那個最疼愛她的哥哥到來,等著當這個世上最可親最可敬的少年最懂事最可愛的妹妹。

    這樣純潔而又深刻地念頭,自從瓊肜脫離了那風吹日曬的羅陽郊野起,便一直支配支撐著她的全部生活。在瓊肜的小小心眼裡,已將這個外人看來幼稚可笑的想法上升成一種信念,自始至終,堅信不移。正式這樣簡單的有些盲目的信念,讓她無論是在清淡單調的千鳥崖上,還是那些和少年一起走過的艱險旅途中,都能自始至終的保持著真心的快樂。

    只是,到了現在,這支撐起她全部天空的堅定信念,卻如她曾經不小打破的茶碗般出現了一絲裂痕,特別是她今天早晨突然脫口說出的那句怪話兒:

    「仙子教炊靈芝飯,瑤台親剪鳳凰毛。」

    這句萬分古怪的話兒,第一次讓瓊肜感覺到,也許,有些事情可能真的不是那樣。也許她張瓊肜,在那個翠竹如海的羅陽山野出現前,真有些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經歷;而這種種以往未知的經歷,越來越讓她那顆本來洋溢幸福的心兒一天天的往下沉——也許有一天。她這個出生火山怪水的卑微「小妖怪」,真要離開自己無比愛戴的哥哥身邊。

    一想到這,心底晶瑩若雪的小小少女就變得格外憂傷,陷在種種自己想像出來的悲苦離別中不能自拔,淚水帶著星光奪眶而出。漫溢流淌在悲傷的小臉上。淚濕沾襟時,小瓊肜的眼睛始終不敢合上,只是努力睜著仰望著帳頂的星空蒼穹,生怕一閉眼又進入那栩栩如生的夢境中去。

    只是,繞是如此抗拒,但她從昨天下午起就一直勞碌奔波,雖然在中間偶爾休息了半晌,到此刻卻還是深思睏倦;對著那洶湧而來的睡意抵抗了小半晌,她最終還是不知不覺昏昏沉沉沉入夢想中去。

    暫按下這些悲傷難明的少女心思不提,再說這眼前的戰局。

    話說南海之中有一處奇島,名為「炎洲」;炎洲之中有火山林,山中有火光獸,形如巨鼠,毛長三四寸,或赤或白,取之織紡,號為火浣布,乃是南海異寶。「南海有火浣布,東海有不灰木。」,便是對這兩樣異寶的讚譽。

    只是,這樣享譽海外的聲明對生活在炎洲的火光獸來說,卻只是意味著災難與不幸。在歸順南海水侯之前,炎洲火光獸族便面臨著多方捕殺;等歸順了南海水侯之後,災難卻並未如期結束。雖然在孟張命令下,南海中那些力量強大的神怪不再捕殺修成人形的火光獸靈,但暗地裡對火光獸的捕殺卻從未停過。

    面對這樣的局面,火光獸靈力量弱小,雖然痛徹入骨,卻拿不出什麼實際辦法,只好幾次去龍域中哀求,哀求主事的神靈對這樣的濫殺嚴令禁止。只是那個雄心勃勃的水侯那些年裡一直心繫天下,這等疥蘚小事如何顧的及;每次對炎洲中使者前來哀求,他便總是溫言勸慰,偶爾也詳怒一番,但卻總是沒有實際行動。於是這炎洲的仙靈,眼看這族人日漸減少,也只是無可奈何。

    只不過,南海龍宮這樣的輕忽,到了今日終於釀成嚴重後果,炎洲火光獸族,在協同驚瀾洲巨靈火燒神樹島時,只不過被玄靈四瀆妖神聯軍稍一衝擊,便立即棄械投降;此後當四瀆龍軍完全控制樹神島,他們又和流花洲、銀光洲的蝶女蜂靈一起順著四瀆心意,向南海各方宣告不承認孟章統領南海的權威,而是轉去擁戴那個四瀆檄文中所的龍神大太子伯玉。

    這樣宣告一出,立即四海震動。因為,只要大略知道南海地理的靈族都知道,在南海龍族馭下的四島十三洲裡,至此以神樹島為中心,東邊的銀光洲,西邊的息波洲、伏波洲、隱波洲、流花洲,還有南邊的炎洲,都已落入討伐的聯軍之手。而居於南海的正中神樹島失陷,四瀆妖神領導的聯軍便可坐鎮中央,虎視四方;流花洲的歸順,則基本宣告了孤懸南海鐘擺島鏈最西端雲陽洲的失陷;在等到炎洲火光獸族投敵,則又把屯兵神樹島聯軍戰線向東南龍域推進兩千里。兵鋒直指龍域外圍九井、驚瀾、亂流三洲,威勢直逼風暴女神鎮守的神怒群島。

    對比這樣的戰局,這些海外靈族中的有識之士到有些唏噓。曾幾何時,那方佈滿險惡複雜陣法的九井海州,還是南海十分靠內的駐軍補養基地,誰曾想到,四瀆征戰爆發短短十幾二十天,便已被大軍壓境成了前線。

    而這些還只是表面;如果僅僅只是這些,還可能被歸結為南海的策略,在氣勢洶洶的敵人面前收縮防線積蓄力量,等合適時在給這些遠到而來的討伐軍致命一擊。只是,現在這情況,已經不能簡單的歸結為南海不在乎一洲一島的得失;前後不過二十多天內,卻先後有伏波、銀光、流花、炎洲、神樹等南海主要海州真心歸順。便不得不讓各方勢力開始重新審視這場戰事,調整對戰局最終勝負的預期。

    到這時候,幾乎所有用心旁觀的勢力首領都在心中嘀咕:

    恐怕南海上千年東征西討、威壓鬼方積下的赫赫聲名,未必就不是言過其實;而那些自水侯孟章主導南海後似乎十分團結的南海諸族,也並不一定像表面那樣鐵板一塊。

    這樣出乎意料的戰局,對許多利益相關的水族神靈來說必須直面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

    是趕緊出力出兵幫那個絕不老朽的四瀆老龍痛打落水狗,還是在忍耐一段時間。看看四瀆是不是中了南海計謀,會不會轉眼就成為深陷敵後的強弩之末?

    此時對這些與大戰雙方有千絲萬縷利益關聯的水族而言,彷彿忽然走到一個岔路口;走對了方向,那以後數百年甚至是數千年中便可平安無事的大享其福;而若是一不小心壓錯了寶。那以後恐怕便遭人打壓出處倒霉!

    為了切身利益,此刻對他們大多數而言,那個最終決定哪一方的判斷標準,絕對不是雙方檄文戰書中的那些冠冕堂皇大義凜然的華麗字眼,而是實實在在地的勝負消長敗寇成王。

    而在這些錯綜複雜的勢力糾葛裡。對南海四瀆而言接踵而來有發生了幾件絕不可輕忽的重大事件,那便是:

    首先,那個號稱為龍婿的張姓少年率眾佔領神樹島後,那個一直對這件震動三界大事一直保持沉默的東海龍族,終於打破沉默,給戰鬥雙方發來正式文函,告知他們對這場戰鬥的看法。號稱為四海龍祖的東海龍宮說,他們對本族發生內發生這樣的戰鬥表示痛心,希望雙方能平心靜氣。早日罷了干戈。

    在這封東海龍王親致的不痛不癢的詔函中,老龍王對雙方都有所指責,稱南海後輩孟章行事不妥,不該暗中結交四瀆帳下諸部水神,更不改心急逼婚,輕動刀兵冰凍羅浮。而四瀆龍王雲中君,作為南海長輩,也不必跟孫侄輩兒郎過於計較;因為如果他們有什麼不對,可以平心靜氣的談判,或賠禮,或懲罰,凡是都好商量。

    這樣措辭方正平淡的文牒,看似立論中庸,四平八穩誰都不得罪,但是當交戰雙方文牒最末一行的時,感受卻忽然大是不同,原來最末幾句話說的是:

    鑒於東海龍域北部近來妖類橫行,打擾凡間漁民正常打漁,因此在接到各地東海龍王廟七八起鎮妖護航央告後,為了保證東海龍神信義,彰顯天地正氣,東海龍宮決定派巡海大將軍蒼壁帥十萬夜叉軍陳兵北疆,為勤奮香火的東海漁民剿除妖類,保證他們漁業安寧。

    「只為幾個區區漁民,就出動號稱四海最強戰力的十萬夜叉軍?」

    看到詔文這話,不用說心思玲瓏的神靈,便連傻子都知道,東海龍宮這回擺明要偏袒本系龍族出身的四瀆龍君,找個借口,擺下陣勢,虎視眈眈威懾北方,不讓那個和南海交好的北方龍神插手興兵。

    如果說,東海陳兵只是還情有可原,畢竟身為四瀆共主的雲中君據說當年是一名龍宮的太子小龍王,但接下來傳到眾人耳目中的這件事便有些匪夷所思。

    據一些消息靈通的傳出消息說。說是那千年來視同水火的南海、鬼方兩族,竟有意劃干戈為玉帛,互相接下友好聯盟;結盟之後南海擇日歸還鬼族聖地鬼靈淵。而燭幽鬼方也保證從此在也不騷擾南海的龍域的安全。

    這樣聳人聽聞的消息,雖然剛剛聽著覺得有些荒誕怪異,但只要靜下心來仔細一想,便會為南海此舉拍案叫絕!因為現在大敵當前,南海節節敗退,這樣窘迫戰局很大以部分原因,便要歸結於他們一心二用,一邊要抵抗西北方強力侵襲,一邊還要分出南海浮城,吞鬼十二獸神抵禦無孔不入的燭幽鬼軍。而現在只要雙方結盟,南海歸還了雙方結症之所在鬼靈淵神之田,便再也不比擔心東南一線的安危,從而可以騰出手來全力對付來自西北的最大威脅——到那時,鹿死誰手還真個未為可知。

    而這樣的安排,對於燭幽鬼方也十分有利,因為往日南海八大浮城十分強大,其中大部分浮城雷光震震,烈焰滔天,恰好克制鬼族的陰靈體質。因而他們鬼方在交戰一直處於下風。現在既然南海願意結盟,則對他們而言,不管對手處於何種原因,只要先把他們的聖地鬼靈淵歸還回來。讓他們有時間參透其中的秘密,獲得撼動天地的強大力量,則以後南海即使和他們翻臉,燭幽鬼族也可全然不懼。

    而這樣再明顯不過的如意算盤,說起來還要拜四瀆所賜。因為當年的鬼靈淵現在的神之田。雖然一直是鬼族的靈淵聖地,但一直以來,它們族中也只知道對這出朝覲膜拜,淵中其他內情並不十分清楚。最多他們之中年長的歸將還知道,就在三千年前,現在的四海龍族曾為了這片南海之南的鬼靈淵,去和現在退居西南焦繞之地的神秘魔族打了一仗,之後這片深淵海域中便陰風亂豪鬼哭陣陣,兩三千年下來便成了他們燭幽鬼方的朝拜聖地。而這回,因為龍族內部開戰,那個三千年前便是龍魔之戰主力的四瀆龍王傳出消息,說是鬼靈淵中潛伏著太古惡魔,南海惡侯妄圖釋放出它的邪惡力量,歸為己用,鎮壓四方。

    若不是四瀆為了貶低對手鼓舞己方傳出這樣的消息,燭幽鬼方還要被蒙在鼓裡。

    雖然,若是在外人的眼裡這樣的消息近似乎有打擊對手的謠言,但在知道一些內情鬼族長老眼中,綜合三千年前三千年後地狀況,看來這個消息未必是空穴來風;說不定,那四瀆如此奮力攻打南海,實際便是要取代南海佔居那片一旦破解便能號令四方的靈淵聖地。

    於是存了這樣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思,原本誓死爭鬥的燭幽鬼方,也真個開始和孟章這老對頭開始接觸了;這從以前水火不容的兩方,成為盟友似乎是指日可待了!

    且不提這種種錯綜複雜的利益糾纏,因為他們達成也許曠日持久,暫時還起不到多少實際作用,但此刻有一方勢力,卻是蠢蠢欲動,欲圖馬上加入到這場腥風血雨的妖神大戰中

    這位果斷決絕的好戰神靈,正是那位東海龍宮重兵威懾,意圖使之不敢輕舉妄動的北海龍神,禺疆。

    從後續戰事發展來看,也許那老謀深算的東海龍宮千思萬慮,有一點卻沒考慮,那便是忘了這位一直在自己北方呼風喚雨的海神脾氣。這位集瘟神、風神、海神於一體的北海龍神,恰恰是看到東海橫兵北海之後,才決定立即出兵!

    只不過,即使東海好心變成激將,這位性格孤僻的海神要決定出兵幫助遠方的後輩小友,還是要小心翼翼,畢竟自己南方那十萬東海夜叉軍個個翻江倒海、來去如電;而除了這些虎視眈眈的東海悍卒之外,那幾座更在東海東南的海州也不的不考慮,因為那上面盤踞著比他們還神秘的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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