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剛到這個時候心裡已經有些涼了,蔡武這次已經下決心要處置潘勝了,無奈的跪了下來道:「通判大人,就算如此,潘勝他這些年也立下了不少的功勞,通判大人可否看在他以前的功勞上從輕發落。」
蔡武瞄了地上的樊剛一眼道:「每人給我打二十軍棍,潘勝身為偏將,給我打一百軍棍。」
「什麼!通判大人,一百軍棍下來,就算潘勝還能活著也去了半條性命,如今正是用人之際,通判大人!」
「就是因為現在是非常之際,所以絕對不能有違反軍紀的人出現,潘勝就是一個例子,讓其他的人都知道,違反軍紀的下場!」蔡武一點都不給樊剛面子。
「通判大人,慢著!」這個時候潘勝也清醒了過來:「大人,一人做事一人當,現在是非常時期,既然如此這些士兵就應該用在沙場之上,有豈能毀在棍棒之下,末將希望可以代其他人領受他們所罰軍棍。」
蔡武看著潘勝,沒有想到他竟然情願自己死,也要保住其他人。
「將軍,你不能啊,大人,小人願意代將軍領受軍棍!」被潘勝的氣概所感染,他手下其他士兵也跟著吼了起來。
蔡武沒有想到潘勝在他手下心中有如此地位,不過就此放過他自己豈不是很沒有顏面,想了想大喝了一聲:「你們住口,潘勝,我看在你手下對你忠心,現在的確有事用人之際,而且他們也是在你的指揮之下才違反了軍紀,所以這次就饒了他們,扣去他們今年的俸祿,但是你的一百軍棍絕對不能免,不是本官不講人情,而是軍紀為重。」
樊剛此刻明白已經沒有辦法動搖蔡武的決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潘勝被壓在地上,兩個蔡武的親兵一棍棍的打在他的身上,而那兩個親兵似乎有意使出了吃奶的勁,似乎不把潘勝打死決不罷休,三四十棍下來,潘勝就算身子骨很硬朗也昏了過去。
用涼水澆醒後,挨了十來棍又昏了過去,這樣兩次下來樊剛是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吼道:「大人,請你手下留情,再下去潘將軍就沒命了!」
蔡武看了看樊剛,又看了看其他潘勝的手下,一個個眼睛裡似乎要噴出火來一樣,心裡突然一驚,看著又昏死過去的潘勝,心中琢磨著,萬一真的把潘勝打死了,這些本地軍不知道會不會鬧事,現在城外還有趙巖大軍包圍,如果這個時候鬧事說不定自己也會被牽連,於是揮了揮手道:「住手,樊剛,看在潘勝是初犯,而且現在情事非常,今天就當給他一個教訓,以後再犯,定斬不赦。」
等蔡武離開了,樊剛立刻到了潘勝身邊,此刻的潘勝已經奄奄一息了,樊剛扶起了潘勝歎道:「潘勝,你為什麼要這麼衝動,就算我們領到的糧草比他們少,也不要這樣啊?」樊剛覺得這事一定和糧草有關。
潘勝搖了搖頭,一個剛猛的男人留下了眼淚,而身邊一個校尉歎道:「樊將軍潘將軍並不是為了這個和那個姓陶的動手的,我們領完糧草出來,雖然比起他們少了很多,但是大家心裡也都明白,所以雖然有怒氣也忍下了,可誰知到我們一出來就見到那個姓陶的居然去搶百姓的糧食,我們實在看不下去就去阻止,接著就動手了,我們打仗就是為了讓均州自家老小可以平安,怎麼能看著他們胡作非為呢!」
樊剛無奈的歎了口氣,讓人把潘勝抬到附近一間民居裡,給他做些簡單的治療,此刻潘勝此刻嘴巴動了幾下,但是因為人多,而且聲音太輕,所以樊剛沒有聽清楚,於是做了個手勢讓周圍的人先出去,低下頭把耳朵湊到潘勝的嘴邊仔細聽潘勝說些什麼。
潘勝氣息微弱道:「樊將軍,潘勝有些話不得不說了!」
樊剛此時終於聽清了他的話道:「潘勝,你有什麼儘管說好了。」
潘勝喘了兩口氣道:「樊將軍,自從蔡家兄弟來了我們均州之後,我們均州城百姓比起當初更加艱苦,均州軍的日子也越來越難過,我們當兵不就是為了保護均州百姓,現在敵人不是康國,而是容國自己人,這樣打下去有什麼意思,前幾天見到趙元帥和他手下大將高強武藝,前兩日又神不知鬼不覺的燒了糧倉,均州城破城之日不遠。」
「潘將軍,你說這些幹什麼?」
「樊將軍,如今蔡家兄弟心胸狹窄,就算安王趙日也不是什麼好人,聽說信王賢明,而趙巖又是太子趙旬的兒子,想當年太子的威名威震大江南北,就算樊將軍你也是年少之時安於太子的威名才從軍的,雖然潘勝只是一個粗人,但知道這大榮天下早晚會是信王殿下和小王爺的。」
「潘將軍我知道你因為受了委屈所以……」
「不是……咳……」潘勝見到樊剛的反應心急之下咳出了血來。
「潘將軍,你怎麼樣,你還是多休息一下吧!」
潘勝喘了幾口氣暫時緩了過來道:「潘將軍,我再不說恐怕沒有機會說了,這不是我一時意氣用事,而是在那天見到小王爺的風采後就有了這個想法,今天見到蔡家的人,更確定了我的想法,樊將軍,你以往立下的功勞,如果都算下來,你早就是大將軍了,又怎麼會說一個小小的裨將,還不都是被那些大將拿去領功,只有在信王的手下,才是我們均州軍出頭之日,難道你真的想看到我們均州三萬精兵都毀在蔡家兄弟手中,他們都是我們均州二十萬百姓的親人啊!」潘勝說得有些激動,聲音比剛才響了很多,似乎也突然有精神了。
「樊將軍,均州城三萬均州軍,二十萬百姓都在你手裡了,以你的威信,只要你登高一呼,三萬均州軍一定會跟隨你的。」潘勝再次死死的抓住了樊剛的手臂,也不知道他從什麼地方來的力氣。
「潘將軍,這件事太過重大,你讓我想想!」樊剛還是猶豫了。
「樊將軍!」潘勝又叫了一聲,但是在這一聲之後再也沒有發出聲音,樊剛也發現他抓住自己的手臂的手突然鬆了。
「潘將軍,潘將軍,潘勝!」發現潘勝就這樣斷氣了,樊剛大吼了一聲,而在屋外的人也跟著衝了進來,但這也無濟於事。
此刻樊剛想起剛才潘勝突然有精神了,還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臂,他現在明白了,征戰沙場近二十年他看的多了,潘勝剛才那個樣子是臨死之前的迴光返照,只是他不明白潘勝一項體格強健,雖然今天那兩個蔡武手下親兵軍棍打的很重,但是也只不過五六十棍,為什麼潘勝會就這麼死了。
「樊將軍,潘將軍不能這麼死了,我們要為潘將軍報仇!」一個士兵見到潘勝死了,不禁大吼了起來。
「住口,你們都給我聽著,潘將軍死了,但是你們絕對不能單獨去報仇,記住誰敢在這個時候去找蔡武或者是那個姓陶的,我第一個砍了他,潘將軍的仇,我會報的。」屋子裡的都是平時他最相信的人,所以在見到潘勝死在自己的面前,他終於暗自下了決心,回首看了一眼死了的潘勝問道:「潘勝平時身子很壯,為什麼今天幾十棍下去就……」
此刻另一個跪在了潘勝的面前哭訴道:「樊將軍,這兩天我們吃不飽,潘將軍總是把自己的那份分給我們,自己只是吃兩塊鍋巴,喝幾口冷水,他怎麼挨得住啊!」
聽到這樣的話,樊剛只感到自己很沒用,潘勝這樣的人就這麼走了,完全是自己的錯,自己只求平安卻不顧大局才會讓自己這個手下死在自己的面前,心中暗暗發誓,以後自己絕對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會讓自己的手下含冤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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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巖站在均州城牆外百丈的地方,看著均州城,自從燒了對方城北糧倉已經快五天了,但是均州城還沒有什麼動靜,難道是自己想錯了,均州城的本地軍和蔡家的親軍比自己想像中團結的多?看著夕陽西下,雖然風景格外美麗,卻沒有絲毫的心情欣賞,慢慢的回到了自己的營帳之中。
用過了完餐,周鎮海來到了自己的營帳之中,一進來就叫道:「大哥,已經第五天了,均州城還沒有什麼動靜,是不是我們試試其他方法,或者我明天再帶人攻打一次?」
趙巖搖了搖手道:「副帥,雖然我們結為兄弟了,但是現在在軍營裡還是叫我元帥吧。」
周鎮海愣了一下,笑道:「知道了元帥,不過元帥你是不是還有自己的想法。」
趙巖歎了口氣道:「或許當初我想的太簡單了,副帥,看來我們要想想如何防止均州五萬敵軍的突圍,如果他們從這裡突圍出去,與襄陽府的守軍回合,那麼將來我們可能會在襄陽府寸步難行。」
「元帥,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他們最終的目標是襄陽府,那麼東門應該就是我們防備的重點了!」
趙巖搖了搖頭道:「副帥,難道就沒有一個不用死傷太多就將敵人一網打盡的方法嗎?」
周鎮海看著趙巖愁眉苦臉的樣子也說不出話來,默默的歎了口氣。
此刻突然外面傳來了一陣騷動,苦思中的趙巖抬起頭來問道:「周副帥,外面出了什麼事?」
「我出去看看!」周鎮海道,但是他剛走到營帳門口,巖八壓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巖八,他是誰?」趙巖問道。
巖八把人壓在地上道:「剛才我在巡視,這個人突然就闖入我們軍營,被我擒了下來。」
趙巖仔細看了看地上的人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不是從均州而來?」
地上的人看了看趙巖道:「你可是軍中主帥?」
趙巖見地上的人不但不回答自己,還問自己是不是主帥心中感到一陣欣喜,自己所盼的事情看來終於來到了,笑了笑反問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那就最好,不是希望可以帶我去,不過我看應該不用了,因為你就是趙巖,雖然你沒有穿元帥盔甲,但是軍中副帥也只能坐在一旁,也只有身為元帥的你了。」那個人自信的說道。
「放開他!」趙巖見他很有觀察力,對這個人漸漸有了些興趣。
巖八沒有猶豫,立刻鬆開了手,讓他站了起來。
「你為何入夜後潛入我軍營,難道不怕我殺了你嗎?」趙巖問道。
那個人大笑了一聲道:「我孫棉的命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為什麼害怕死,而且我既然來了,自然知道不會這麼容易死的。」
「哦!你很自信,你叫孫棉,在均州城中到底是什麼職位?」
孫棉笑了笑道「孫棉只是一個小人物,如果說什麼職位的話,我在均州軍裡只是一個校尉。」這個孫棉正是當初潘勝手下的那個校尉。
「一個小小的校尉,居然也敢這麼和我說話,你的膽子可不小啊!」趙巖故意冷冷的說道。
孫棉又是一笑道:「趙元帥,如果向你這樣的英雄人物也會濫殺無辜的話,只能怪梵將軍無眼,均州三萬本地的均州軍沒有出路了。」
「哈哈……」趙巖笑了笑道:「既然你都說我是英雄人物了,怎麼說也不能無端的殺了你,有什麼你說吧。」
孫棉沒有說話反而突然脫起了衣服,等他把衣服全部脫下來後,趙巖發現,在他衣服的裡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不過有些亂糟糟的。
孫棉指著衣服道:「趙元帥,這是我們均州軍二十七個將軍的簽名,願意助元帥多下均州,當然也希望元帥能答應我們一個條件,否則三萬均州軍就算拼盡最後一個人,也要和元帥你死站到底。」孫棉這話說得很堅決,也很有氣勢,視死如歸或許就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