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遊 第十六卷 第一百九十回 悲空飲七恨,謝醉酒盈樽
    我看著柳菲兒突然問了一句:「你還記得那幅畫嗎?就是你家那幅奇怪的古畫,那次你救我,後來畫上的人就消失了。」

    柳菲兒:「當然記得,世間真是奇妙,如果不認識你還真不知有這麼多意想不到。」

    我又問:「你是不是想過,將來我們有一個孩子能夠姓柳?」

    菲兒臉紅了:「這你是怎麼知道的?……難道對你父母說了我們的關係?你不會連這個都說了吧?……看你表情這麼深沉,是不是他們不同意?」

    我笑了:「我父母如果知道我要娶柳家的女兒,又怎會不同意?我沒說,他們自己猜到了。要不,這次過年我就說了?」

    柳菲兒:「再醜的媳婦終究也是要見公婆的,只不過現在是不是早了點,你還沒有……」

    「我還沒有大學畢業對不對?你看看我們班那些同學,放假都有把女朋友領回來的。我尊重的你意見,暫時不點破吧,反正他們也知道了。還有孩子的事,我沒意見,我現在考慮的就是將來計劃生育的問題。」

    菲兒臉更紅了,人卻湊過來捶了我一拳:「你想得還挺多!……我今年用不用到你家過年?」

    「年就不用過了,大年初三別忘了上門拜年,你一個人來。」

    菲兒:「為什麼不是初一?」

    我笑了:「初一我上你家去。青泉鎮你父親家,你給我開門。」

    菲兒:「知道了,都聽你地。你可別空手來啊,東西不用太貴的。」

    「我會飛到南方叢林中採來最新鮮的水果,絕對是蕪城見不到的。」

    菲兒:「有那來回機票錢還不如……壞蛋,你是在逗我玩是不是?對了。風君子上次給我打電話說同學聚會的事,這一班同學想在年後聚一聚。我看你來挑頭好了,地點就選在知味樓,時間是正月初五。除了路遠不能來的,還有沒有考上不好意思來地,大堂裡放三張圓桌夠了,用屏風稍微隔一下。他們都說要AA制掏錢湊份子,你就事先準備些可口但不要太貴的菜,都是學生,幫大家省省。」

    ……

    上了大學就是不一樣。別看僅僅過了半年,同學們的變化很大。聚會時坐在一起很熱鬧,似乎人人酒量都不錯,口才也變好了。從聯合國剛剛通過的決議到王大媽家新娶的兒媳,海闊天空有說不完的話題。話越多酒下的就越多。酒越多話也更多,喝到最後柳菲兒不住的勸大家留著點量。

    風君子眉飛色舞,一手摟著旁邊常武的肩膀,另一手端著酒杯,對大家講述這半年來在濱海經歷的種種奇聞野趣。聚會地話題總是跳躍性的聊來聊去風君子提到有一次他在海邊爬山,結果爬到一處山崖的半截上不去也下不來,其它的同學都以為他丟了還差點去報警。田瑋這時候插了一句:「風君子。你最愛丟人!上次去金陵梅花山,你不也丟了一次?半天找不到你,我們差點沒報警。回來之後還編一個神乎其神的故事騙我們,你當時到底幹什麼去了?」

    我在另一桌上聽見「金陵梅花山」五個字,注意力就被吸引了過去。付接曾經就是修行界梅花山一派地掌門,而梅花山的道場據說就在金陵一個叫梅花山的地方。風君子去年。暑假和田瑋等幾個同學結伴去金陵,還在梅花山玩了一天。

    風君子當時跑丟了?他這種人恐怕不會莫名其妙的走失,記得他上一次在山裡跑丟了那是闖進了忘情宮。而且我現在已經猜到,這世上的一切洞天結界與守護法陣似乎對他都不起作用。伏魔大陣、神木林、正一三山、菁蕪洞天他都能來去自如。只要能找到入口。這小子是不是碰巧闖進了梅花山一派地洞天道場?如果是那樣,田瑋他們在山中是怎麼也找不到的。

    果然,只聽風君子很不服氣的說道:「我說了你們都不信!梅花山確實有個地方,是個很古典地莊園,裡面可精緻可漂亮了。估計沒有對外開放,裡面一個人都沒有,甚至連個守門賣票的都沒有。我在裡面轉了大半天才出來!」

    田瑋笑道:「我看你是睡著了做了個夢,要不然後來我要你帶大家去怎麼找不到了?」

    風君子:「也奇了怪了,照說我是不會迷路的,怎麼就找不到那條路了!」

    又有人笑道:「我看風君子是《聊齋》故事讀多了,在山裡面撞邪了。你怎麼沒遇到狐狸精?」

    風君子喝了一口酒咂嘴道:「我要是在山裡面遇到個美女狐狸精,放假就帶回家介紹你們都認識認識!」

    我趕緊端了一杯酒走過去打斷他的話道:「風君子,酒可以隨便喝,這種話可不能隨便說。你在這裡一開口,萬一山裡面有狐狸精聽見了,真找上你了我看你怎麼辦?」

    眾人都笑,常武道:「這小子就愛編故事,什麼鬼怪到他嘴裡就成真的一樣。」

    風君子搖頭,裝作很深沉的說道:「其實大家都誤會我了!我這個人最不願意撒謊。如果還能找到那個地方,我還留下了證據。後院的牆根下,我撒了一泡尿!」

    「你怎麼這麼淘氣,跑人家院子裡面撒尿,小心罰你隨地大小!」

    風君子:「不能怪我,當時情況緊急啊,莊園裡我沒找到廁所。」

    有人起哄:「風君子你喝多了,當著諸位多淑女說這麼粗俗地話題。罰酒罰酒!」

    喝酒的喝酒,敘舊地敘舊,這一頓飯吃的晚上快十點鐘才散。我有事要辦,叫柳菲兒先回家,留住了搖搖晃晃正準備走的風君子。風君子問我:「拉我幹什麼?正準備出去逛夜景呢,到河邊吹吹風。」

    「喝這麼多吹風小心酒上頭。水裡有鬼冒出來嚇你。我請你喝茶醒醒酒。」

    風君子:「這麼晚了,你那家綠雪茗間還開門呢?當老闆也不能太無良了,要給小姑娘多放假。」

    「你胡說什麼!知味樓就沒有茶了嗎?我請你到樓上君子居去喝茶。」

    風君子直搖頭:「不喝茶,其實我要繼續去喝酒,去昭亭山大酒店二樓的酒吧,去喝三塊錢一杯地干紅。我今天兜裡有三百,夠喝它一百杯了!」

    「有錢沒地方花呀?要不,一起去?我請客。」

    風君子:「好,就一起去,但是你不能請客。我一定要結帳!」

    「行行行,你請就你請,快走吧。」

    風君子已經有了幾分酒意,偏偏這個時候要跑到大酒店的小酒吧去喝什麼三塊錢一杯的干紅。據我所知蕪城泡那種地方不是大款就是小款,要麼就是紈褲公子。這位風市長的兒子也算蕪城一位公子吧。可以前沒聽過他有這種壞毛病啊?走在路上細問之下才知道原因,讓我哭笑不得。他是故意去找氣受的,同時也是故意去氣人。

    我們班同學楊小康最近心情不是太好,前幾天拉風君子出去泡吧,就在昭亭山大酒店。那個地方的酒很貴。淺淺一杯往往就要好幾十,兩個學生雖比其它人富裕點但畢竟不是很有錢,所以只點三塊錢一杯那種最便宜的紅酒。酒喝多了牢騷就多了一點。談著談著話題就沒邊了一位前市委書記的兒子和一位現副市長的兒子喝了酒侃大山,口氣難免大了點。結果就遭到了隔壁桌上一位三十來歲酒客的嘲笑。

    那是一位從福建來地生意人,就住在昭亭山大酒店,忙完了事情睡覺前也來喝一杯。大概是喝多了,沒事找事嘲笑風君子他們──兩個窮學生,跑來窮泡吧,喝三塊錢一杯的酒,說三百萬的話!你說這種人討不討嫌?風君子與那人計較了幾句聲音大了點,結果服務跑過來勸解。沒有理會風君子,一個勁的向那位客人道歉。

    這事完了也就完了,本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可後來那位客人結帳臨走的時候,卻站起來大聲叫服務員點了兩杯酒,應該是很貴地那一種,讓服務員送到風君子他們桌上。還高聲的說:「什麼人就喝什麼酒,就應該說什麼話,今天讓你們見識見識。」

    結果你猜怎麼著,服務真給送來了,風君子與楊小康一人一杯。風君子當場就站起來把服務員給罵了一頓,服務員卻反駁說她就是負責服務的,有客人點了酒她就得送,送到哪一桌她不管,言語之中很不客氣。很顯然這個服務員也有點欺負風君子與楊小康這兩個窮學生,不敢得罪那位貴客人。後來經理雖然出來解釋了,那服務員的神色也明顯很不屑。

    今天風君子在知味樓喝了幾杯,又想起前幾天的事,非要拉著我再去那裡。跟他走進昭亭山大酒店豪華地大堂,穿過旋轉樓梯,進了二樓的酒吧。這裡的燈光比較昏暗,放著輕音樂,地方不小,吧檯裡只有一個服務員。風君子特意挑了一張離吧檯最遠處牆角地桌子坐下。過了不久服務員過來了問我們要點什麼?

    風君子瞇著眼睛笑道:「上次喝的什麼,這次還喝什麼,三塊錢一杯的紅酒,來一杯!」

    服務員愣了一下,好像認出了他,有些不滿的問:「兩個人,就點一杯酒?」

    風君子:「一個人喝,一個人看。他願意喝,我願意看。你不讓嗎?」

    服務員沒說什麼話走了,我突然明白了他想幹什麼,笑著對他說:「這服務員,年紀也不大,長的眉清目秀也是個漂亮女孩,你幹嘛特意來找茬?」

    風君子裝作壞壞的說道:「要不是她還有幾分姿色,將來學壞了容易帶壞更多的人,我才沒這分閒心花錢教育她。……上次當班的服務員就是她。」

    第一杯酒上來,高腳玻璃杯只有個酒底,看來服務員故意倒的很淺。風君子指著杯子對我小聲說:「這妞又在欺負人,正常一杯酒應該倒到大約這個位置,她連一小半都沒有給我。我如果提意見,恐怕又會被別地客人笑話小器。」

    我也笑了:「你別著急,用不了多久,她恨不得給你換個最大的杯子還倒得滿滿的。」

    風君子:「你怎麼知道的?」

    「這種把戲我是跟你學的,今天就好好配合你一把。這杯酒少,你先喝。」

    風君子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也就見底了。我們卻沒有著急再要,等了一會兒,看見那服務員在吧檯正忙的時候,我叫了一聲:「服務員,點酒!」

    服務員從吧檯繞過不少張桌子走到最遠處的這邊,我們仍然是點一杯三塊錢的紅酒。她再回到吧檯,倒好酒用托盤端過來。我一看,比上一次倒的還少,風君子又一小口就沒了。接下來也沒別的事,我和他見服務員什麼時候正好有事在忙,就立刻叫酒。

    一來二去足有七、八趟,那服務員也看出來了,這兩個客人恐怕不是單純來喝酒的,就是想溜她在酒吧來回跑。等我再叫酒的時候,她乾脆倒好一杯紅酒端過來。風君子卻一搖頭:「這次要兩杯!」這句話分明是要服務員再跑一趟,服務員撅著嘴去了,不一會倒來兩杯。等下一次服務員主動端來兩杯時,我又說:「我們只想點一杯。」又讓她端回去一杯。

    又這麼來回幾趟,服務員終於受不了了,她小聲勸道:「我們這裡可以點整瓶的,一瓶四十,可以倒三十多杯,要不你們就點一瓶自己倒著喝好了。」

    服務員勸我們開整瓶的紅酒,那樣她省事我們省錢,風君子固執的搖頭:「既然你們有論杯賣的,我就可以論杯點是不是?你就是負責服務的,有客人點你就得送──這你自己說的話。不想送你就打聲招呼!」

    我也笑著對服務員道:「謝謝你的好意,雖然三塊錢一杯我覺得很貴,但今天我們不想省錢。」

    酒吧裡其它客人也看出一點門道來了,紛紛在那裡看熱鬧。又這麼來回幾次,那服務員表情很是委屈,眼睛紅了淚水就在眼眶裡打轉,她其實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大姑娘,沒見過太多世面。後來她出門去找經理訴苦,我聽得清清楚楚,經理問明清況之後反而把她訓了一頓。本來嘛,我們是按規矩喝酒,一點都沒有故意鬧事的地方。

    接下來幾次再送來的酒是越倒越多,滿滿的都快溢出來。顯然是想讓我們早點喝夠了,快點結帳走人。我怕風君子真喝多了,後來酒幾乎全是我喝的。風君子笑著問我:「石野,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壞,好端端的和一個吧檯服務員過不去?」

    我答道:「你不是壞,相反我覺得你是個好人!以你們家的背景,真想找這個服務員的茬很容易,打個招呼就能砸了她的飯碗。你又何必這麼費錢費力費時間費心思費酒量?……你一方面是賭氣。另一方面是好意。」

    風君子接著道:「還有一方面是沒事找樂子,三全齊美!就衝你剛才說地話,我要好好敬你一杯。……服務員,點酒!」

    又喝了兩三杯,我問道:「我們要喝到什麼時候?真要喝一百杯?」

    風君子:「先別管了,喝到那小妞明白事為止。」

    「可惜有人就是笨。總也明白不了。你一片好心,人家還以為你就是來找茬的。……我們別干喝了,聊點別的。今天聽說了你在梅花山的故事,真的很有意思,再詳細給我講一遍唄。」

    風君子:「你不信嗎?那不是故事,是真事。」

    「我信我信,你能不能跟我詳細講一講,我也想去梅花山旅遊,有空也找找那個地方。……服務員,有紙有筆嗎?」

    服務員拿來一張卡片和一支鉛筆。風君子邊說邊在卡片上畫圖。他當時是怎麼走的,大約走到梅花山地什麼位置發現了一條岔路,從這條岔路走到一個無人的莊園,後來再也找不著了。他畫完這張圖我問:「你這圖的好像是一幅空中的俯瞰圖,難不成你是飛在天上去的梅花山?」

    風君子得意洋洋道:「上了大學就是不一樣。我機械製圖可考了滿分,這是超凡的空間想像力!再加上今晚這些酒,我覺得我就是超人。」

    「你不是超人,你是半仙!」我把卡片拿起來準備收到兜裡,發現背面有一行字。應該是剛才那個服務員寫的:「對不起,我錯了!上次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你不要再喝了──吳眉」回頭看了那服務員一眼,發現她臉上委屈的神色不見了,正在用一種好奇、害羞的眼光偷偷看風君子。

    「你快看看這個,人家把名子都告訴你了。她叫吳眉,我看恐怕又有誤會了,她以為你是來泡她地!」我將卡片翻過來遞給風君子。風君子看見卡片就樂了,抬頭叫了一聲:「吳眉,結帳了!」

    ……

    從空中俯瞰梅花山,頓有「造化鍾神秀」的感慨。山並不高。卻靈氣充盈。這一片山脈走勢呈環抱狀,起伏的曲線一波三折。時間是冬末春初,滿山淺黃嫩綠之色疏映相間,山谷中還點綴著開花的梅樹。風君子在那張卡片上畫的圖雖是酒後草草勾成,卻極為準確傳神。我注意避開遊人地耳目,落在圖中所標出的那個岔道口的位置。

    風君子真能亂跑,這是一條沒有景點的山間小路,幾乎埋沒在荒草與樹叢中,雖然離大道不遠,但一般遊客不太可能走到這裡。這條路恐怕是很久以前砍柴的或者採藥地人踩出來的,沿著一面不太陡的小山壁下斷斷續續地蜿蜒。梅花山道場的入口,它應該在哪裡呢?

    我沿著小路,不斷撥開樹叢踏過蔓草向前走去,突然眼前一亮。一面山崖下有一株開花的野生老梅樹,這梅樹與風景區種植的人工園藝不同,完全是自然的原生態,沒有經過任何造形和修剪。這個季節還沒有長葉子,茂密的枝芽向天空伸展,樹上的梅花竟然有紅黃兩色。再看那面山崖壁,我明白了入口就在此處,那是與菁蕪洞天入口一樣的赤脂石壁。

    在梅樹旁的山崖下,地上有個小淺坑,淺坑邊緣似乎被人踩過,留下了半片腳印地模糊形狀。我站在那裡用腳試了試,突然笑出了聲,我知道風君子是怎麼進的赤脂石壁了?他肯定是走到這裡一腳踩虛了,沒注意身子往側後一歪,順手往後面一扶,結果什麼都沒扶到一屁股摔進去的!關鍵就在那他那雙神奇的手。

    我沒有他那麼神奇,不能無意中通行無礙。洞天門戶一定有特別開啟的方法,菁蕪洞天用青冥鏡,那麼這梅花山呢?赤脂石壁的正中有一條很規則的縫隙,很薄,兩寸長短,不注意看發現不了。但這條縫隙筆直而均勻的,很顯然是人工的痕跡。我拔出毫光羽插了進去,嚴絲合縫正好吻合!然而法器插進去了卻沒有什麼變化,這和菁蕪洞天不一樣。我記得站在菁蕪洞天的入口處用青冥鏡照向赤脂石壁,青冥鏡會自動借我地法力開啟門戶。看來這毫光羽不能自動借我的法力。

    我以身心合器催動法力。毫光羽發出七色的光芒,這光芒照透了山壁。赤脂石壁變成了透明的七彩煙霞,透過朦朧的煙霞可以看見前面出現了一條林蔭直道,花枝掩映之處遠遠可以見到一處古雅莊園的飛簷與樓閣。七彩煙霞中見仙家景致,恍惚美輪美奐。

    我並沒有著急進去,收起了毫光羽。眼前又是一面不起眼地山壁,掩藏在荒草野樹中。我為什麼沒有立刻進去?因為我想試一試青冥鏡。這裡與菁蕪洞天的構造很相似,看來梅花山一派與蕪城梅氏的確大有淵源。而我手中的青冥鏡,據說最神奇的用處就是能夠移轉洞天輔成結界。梅花山一派建造此處洞天,應該得到過蕪城梅氏的幫助,同時借用過青冥鏡。

    我手中的青冥鏡只差一點已經接近於修復妙用大致恢復的都差不多了。我取出青冥鏡對著山壁施展了一種法術,這種法術是當初我在陰山口追殺付接時自己領悟的,機緣就是我看見了古代薩滿教留下的那滿山巖畫,當時忽然能夠借那麼一面山壁與來自遠古地信息溝通。

    此時我放出青冥鏡的光圈鏡面。光圈倒映出整個赤脂石壁,御器之時不僅身心與青冥鏡相合,神念也與這片山壁一體。我有了奇異的感應,青冥鏡中倒映的不僅僅是一片山壁,它變得很沉重、很充實、鏡後的世界廣漠無邊。我幾乎無法操縱這面鏡子。將神識延伸到極限,一身神通法力也施展到極限,忽覺豁然開朗!鏡中倒映出一條林蔭道路,然後鏡面發光,照射在山壁上。赤脂石壁消失,洞天入口再度顯現。

    看來這面青冥鏡不僅僅是出入菁蕪洞天地鑰匙,也是打開這世上幾乎所有洞天結界的鑰匙。真的是妙用無窮!但如果它沒有被修復到這個程度,或者我如今的修為不夠,一樣用不了。我追殺付接時也曾路過金陵,付接卻沒有逃到梅花山來躲藏。看來他不僅認出了青冥鏡,而且也知道青冥鏡的這種用處。他是被青冥鏡嚇著了,其實當時他要逃到這裡躲起來,我還真打不開這扇門戶。

    我走進了梅花山洞天道場,這個地方與菁蕪洞天不同,就像山中又出現了另外一片天地。腳下地道路有一丈來寬。細潤的五色土鋪成,兩邊的樹木不算高大,但卻茂盛,此時正開滿了梅花。穿過花蔭長道,前行百米,來到一處莊園門口。朱紅色地大門,黃澄澄的門釘,門上鑲著吞獸金環。門樓不高,卻雕樑畫楣,一磚一木一刀一筆無不精緻。門樓正中有一塊牌匾,上書「梅花聖境」四個大字。原來此處名曰梅花聖境,是梅花山一派的根本所在。

    走入梅花聖境,是一座古雅莊園,蘇杭一帶園林風格盡顯。前院有花石藩。籬屏障,四面飛簷環接長廊。穿過前廳,走過天井,再繞過正廳來到後院。有小橋池塘垂柳,假山古樹紫籐。這就是一般莊園的中軸線,這處莊園還有兩個東西跨院。東跨院是一處藥園,種植了不少藥材,其中有很多我都不認識,園中還有一所專門的丹房是煉藥之用,另外還有幾間屋子空著。有一處特別大坐下五、六十人沒有問題,可能是演法傳法的場所。

    西跨院有十餘間靜室,看見蒲團以及桌床就知道那是弟子修行之所。最裡側隔出一個單獨的小院落,院落中只有一處房舍,裝飾風格莊嚴肅穆,明顯與其它建築不同。推門而入,只見迎面的山牆上畫著一整幅壁畫,壁畫的內容就是從遠處遙望整座梅花山。壁畫前是一座檀木香案,香案上只有一座牌位,上書「梅花山歷代祖師之位」。這裡應該是梅花山一派地祭祖與傳位之處,就是通常所說的宗門祖師殿。

    祖師殿的右手邊是一排無門長櫃,櫃中放著一十七座稍小的牌位,最後一座牌位上寫的是「十七代掌門太素之位」。祖師殿右手邊是一個長條形桌案,桌案上放的是香燭之類祭祀之物,本應該放在香案上青銅香爐現在也擺在那張長桌上。這地方顯然有很長時間沒人來過了,雖然沒有灰塵,但香燭之類的東西已經變的散碎。

    這就是梅花山一派的傳承道場!看見了太素的牌位,想起了我的父親梅存菁,還有我那位可憐又可恨的舅舅付接,他們都曾是太素先生的弟子。我既然來了,就要以禮拜祭。拿過一面蒲團放在地上,先拜過太素先生,又依次拜過梅花山歷代先師。最後將香爐搬了過來,放在香案正中的位置,準備挑些完好的香燭祭奠祖師牌位。搬開香爐,發現下面壓著一冊發黃的古卷,古卷的封面上寫著──梅花七笈。

    這就是梅花山一派的道法秘籍嗎?我拿起來隨手一翻,恰好翻到了最後一頁。古卷的最後一頁一般都是留白不寫文字,然而此處卻濃墨重筆寫著七行字:「恨兄弟喪、恨父母亡、恨家園葬、恨人心狂、恨江山創、恨法不張、恨天道殤!」此人一連寫下七大恨,看落款赫然是──付引輿!

    原來付接曾經回過梅花聖境,寫下這七條恨事,將《梅花七笈》這本道法秘籍留在了此處。他帶著滔天恨意而去,所行一錯再錯,終究萬劫不復無法回頭。他所恨,有恨的理由!但是,不能因此而原諒他所做之惡,他更不該報復無辜。我長歎一聲心中感慨萬千,人已死就了結吧,更何況他是在青冥鏡中形神俱滅。付接畢竟是我的親舅舅,梅花山第十八代掌門,今天我也一起拜祭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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