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遊 第九卷 第一百回 相知兩不厭,神刺抱仙髓
    李白是唐朝的大詩人,而風君子是面向二十一世紀的「四有青年」,這怎麼也扯不上啊!就算綠雪曾經與李白有情,那也是在風君子出生一千二百年以前的事情,這筆帳根本沒法算清楚。我好奇的問阿秀:「綠雪和李白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你知道嗎?」

    阿秀:「他們也許見過面,但我想他們應該沒有男女私情。不過具體的情況,我就不知道了,綠雪姐姐也不可能跟我說這些。」

    「那風君子為什麼懷疑綠雪和李白……?」

    阿秀:「我不知道,可是有人知道,知道的還清清楚楚,還寫了本書呢!」

    「誰呀?這麼有見識!」

    阿秀很鄙夷的一皺眉:「就是我們學校的教導主任方周梓。」

    「什麼書,怎麼會扯到這些?」

    阿秀遞過來一本書:「風君子前兩天還好好的,那天上他上課不聽課,在桌肚裡翻這本書看,看著看著臉色變的跟鍋底一樣了。……後來我好奇,就把這本書偷來了,一看才知道原因,你自己看吧。」

    這一本書是市旅遊局和文化局、市委宣傳共同組織人編寫的,是一套介紹蕪城風土人情的宣傳讀物,主要在蕪城市各旅遊景點贈送與銷售,也是蕪城各級領導與外地交流時贈送的禮物。方周梓掛名做了個編委之一。而且主編了其中地一冊,就是我手裡拿的這一冊。這本書名很俗,叫作《歷代名人與蕪城》,其中有很大的篇幅專門介紹了李白與蕪城。

    詩仙太白一生遊歷天下,曾經多次到過蕪城,而他每一次來都要去昭亭山遊覽。蕪城當地傳說他一生曾經九入昭亭山。而有明確史書記載可考證的就有七次。書中也提到了昭亭山綠雪的傳說,也就是《蕪城州府志》所記載的「月下待茶」那一段。這些都沒有什麼問題,有問題地是方周梓自己的編撰與發揮。

    方周梓以一個「文化人」的身份在那裡胡發感慨。他說他也多次去過昭亭山,怎麼也想不通這表面上普普通通一座山,對雅量高致的李白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吸引力?當他在史書中看到李白與綠雪的傳說之後,又作了多方考證,同時尋問了很多山中長者,搜集了大量可以印證的民間傳說,終於知道了答案。而他的答案就是:李白是到昭亭山與綠雪幽會的。

    書中專門有一個章節叫作「李白與綠雪」,與「李白與謝眺」。「李白與汪倫」等章節並列而且篇幅最長。看其內容,簡直就是二流半的玄幻小說加三流半地偽小說。書中詳細描寫了李白如何在月下舉杯吟詩,吟的又是哪一首詩;山中一個叫綠雪的女子又是如何被詩仙的風采所打動,而現形相投;兩人如何欣賞對方,又如何情意纏綿……甚至連「溫柔而有力的手」。「微熱而婉轉地唇」這樣的句子都出現了就像作者提著攝像機埋伏在一邊一樣。

    書中還猜測為什麼李白一生九到昭亭山,而史書上只記載了七次,據說那兩次李白是悄悄來與綠雪偷情的,孤身一人而來,沒帶隨從也沒有告訴其它人。書中還說李白一生不能忘記昭亭風月。臨死之前還看著水中月色想著綠雪的容顏。方周梓可比現在的狗仔隊厲害多了,一千二百年前地名人緋聞都讓他給發掘出來了。他這麼寫,旅遊局不會有意見。到昭亭山的遊客也更加看的稀奇,不過,風君子看了恐怕會氣吐血!

    不過我認為風君子也有沒想明白地地方。他又不是不知道方周梓是什麼人?那種人寫出來的東西風君子難道還要以此與綠雪計較嗎?除非方周梓的杜撰都是真的!話又說回來,就算綠雪曾經與李白有情,那時間已經過了一千二百多年,風君子今日再遇綠雪,無論如何也沒有道理去追究這件事情。

    看風君子最近的樣子不是一般的鬱悶,成天到晚一副苦大愁深的表情。他不願意和人說話我也沒法直接勸他,還是再找明白人問問。韓紫英在世已有五百年。也許她更瞭解這種事情,我打算去問問紫英如何相勸。

    ……

    「風君子和綠雪的事情,我已經聽阿秀說過了,也覺得實在是……石野,你知道他和綠雪是如何定情的嗎?這些我們都不太清楚。」這是紫英聽了我地問題之後,問我的一句話。

    風君子和綠雪如何定情?這我還真的知道。那天他破了七心的七情合擊,自己情緒也很燥動。後來他跟我借了三十塊錢,買了兩瓶老春黃要上昭亭山喝酒吟詩。第二天晚上他又忍不住找我喝酒,告訴我他在昭亭山上「失身」了,那是他的第一次。我記得當時他說了一段話「我在山上面對著月亮喝酒,喝著喝著就喝多了,喝多了我就開始念詩,念著念著她就來了。……她煮茶給我醒酒,我念詩,她唱歌,後來……後來我就躺在山石上,枕著她的腿。……我覺得月色好美,她在月光下更美……」

    紫英聽完了之後神色很複雜,沉吟了半天才問了一句:「小野,你知道一個女人讓一個男子為她傷心,怎樣才能辦到嗎?」

    「你什麼意思?」

    紫英:「男人為女子傷心,主要就是因為那個女子的心。……風君子會吃醋,並不是因為這本書上寫的那些東西,而是這書上描寫的情節,就是他和綠雪定情之夜的場景。如果把李白的名子換成風君子,那簡直就是真人真事。所以風君子會想到一件事。」

    「他會想到當年綠雪和李白也可能也是如此?」

    紫英:「不是這麼簡單。那已經是一千多年前地事了。真正讓風君子吃醋的是,他會疑心綠雪當時和他歡好時,是想到了另外一個男人。真正讓綠雪動心的是李白而不是他風君子,因為這些出現在同樣的一個場景中。風君子只願意綠雪喜歡的是他本人,而不願意是因為他做了與李白一樣的事情而讓綠雪觸景生情。風君子傷心地是情之真假,而這情是真是假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老天。居然這麼複雜!那怎麼辦,他這個樣子可不行。」

    紫英突然笑了,她側臉看著我:「先不要說他,我問你一個問題。我在世已經五百年了,假如五百年前,我也曾經與人有情,你知道了,你會不會也像風君子那樣?」

    「這──,我也不清楚……」紫英突然問了我這樣一個古怪的問題,我還真不好回答。

    紫英笑了:「我不需要你回答。因為你是我這世上的唯一,我再不會為其它任何男子動心。但是,有一個問題你需要想清楚,對於柳菲兒來說,你有別的女人。這個女人是我,她會怎麼想?如果她也像風君子那樣,你又該如何?」

    「這──,我還沒有想清楚,紫英。你告訴我。」

    紫英輕輕歎了一口氣,投身到我的懷中,抱著我說道:「修行人若有男女之情。在於『無傷』二字,要與彼此無傷。如果因為我,讓你和她之間有傷,此情就是障。如果因為她,讓你與我之間有傷,此情也是障。如果彼此能容不相傷,就可以共處,這不可勉強也不可教條。你與她之間,對我無傷。但如果因為我。她有傷的話,就需要你選擇。如果真是這樣,不需要你選,我避就是了。」

    紫英的話說的像繞口令,但我聽明白了。我不清楚柳菲兒知不知道我和紫英的關係,我想聰明的她應該是能看出一點什麼地,可是她選擇了什麼都不說。俗話說事不關已,關已則亂,我想不明白自己的事情,卻想明白了風君子的事。綠雪與李白的「傳說」對風君子有傷,所以風君子覺得不可接受。但事實究竟如何呢,恐怕只有綠雪自己才知道,她如果不說清楚,風君子恐怕永遠都解不開這個心結。但,綠雪能說清嗎?

    我也輕輕摟住紫英:「先別說我的事,別忘了我們在談風君子。你說應該怎麼勸他。」

    紫英:「其實我很清楚,民間傳說是以訛傳訛牽強附會,綠雪可能見過李白一次,但並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她留情於風君子,也與李白無關。這件事,我們這些外人幫不上忙。……你也別急,風君子雖然神通大,但心性畢竟是少年,他忍不了多久地,一定會上昭亭山逼問綠雪。」「如果他上昭亭山找綠雪,會有什麼結果?」

    紫英:「這結果就難料了,這兩人都是非常之人,都有驚天動地的神通。但願不會做出驚天動地的事情來。不過我想綠雪是有分寸的人,她有一個秘密一直不願意告訴風君子。其實她說了,也就沒事了。」

    「什麼秘密?為什麼說了就沒事了?」

    紫英:「她的秘密我當然不方便說,……女人地心思有時候你是不懂的。」

    我和紫英是在知味樓的君子居中說話。就在這時,君子居門外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她一出現就用力敲門,大聲音喊道:「哥哥,紫英姐姐,不好了!快去昭亭山救風君子,綠雪要殺他!」君子居外聽不見屋內地聲音,而裡面卻可以聽見外面的聲音。我和紫英趕緊開門,看見的是一臉驚慌的柳依依。

    ……

    紫英猜風君子會上昭亭山,風君子真的上了昭亭山,紫英說綠雪會有分寸,而綠雪卻失了分寸,這是我們都沒想到的。就在我和紫英說話的時候,風君子已經到了昭亭山上,和綠雪起了衝突,居然被神木刺所傷,生死難料。柳依依目睹了這一件事發生的過程。

    柳依依今夜到昭亭山神木林採茶,這是綠雪答應她的,所以才會放她進去。她剛進神木林,就聽有人在神木林外喊道:「綠雪,你出來,我有事問你。」

    柳依依回頭望去,就見綠雪地身形出現在神木林外,背朝她,面對風君子,款款答道:「公子,原來是你,你已經有很多天沒有來了。有事嗎?」

    風君子廢話不多,開口就問了一句:「綠雪,你認識李白嗎?」

    綠雪反問了一句:「李白是誰?」

    風君子的語音有點發顫,還是盡量平靜的說道:「你怎麼能忘呢?一千二百年前,也是一個月夜,也曾有一人在昭亭山中與詩酒相偕,你曾現形相見。」

    綠雪:「公子,難道你忘了,草木與人的不同。歲歲枯槁,歲歲新芽。那麼久以前的事情,我當然忘了。」

    風君子:「歲歲枯槁,歲歲新芽?你……!可你這神木林中,四季如常,無有春秋。我初遇你時至今,山中已經枯榮變換,你怎麼還認識我?」

    綠雪仍是款款而答:「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此大年也──公子非我,不知綠雪之春秋。」

    風君子頓了頓又道:「好一個小年大年,你的口才真好!」

    綠雪:「難道公子又忘了?這是你教我的文章。」

    風君子長歎一聲:「莊子逍遙游,確實是我教你讀的……我記得當時你就在我的懷中。現在我只想問一句──世間再過一千二百年,你是否連我也會忘記?再有人問起你時,你也不知風君子是誰?」

    綠雪的聲音仍然很柔和,柔和中似乎還隱藏著不易查覺的東西:「公子,綠雪也不知道。」

    風君子:「你是不知有我,還是不知答案?」

    綠雪:「一千二百年前的事,你問我,我已經忘了。一千二百年後的事,你問我,我無法給你答案。」

    風君子:「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非要讓我不高興嗎?」

    綠雪:「公子你應該知道,綠雪不會撒謊。」

    風君子:「既然你不知道答案,那麼今天我就告訴你答案。你會記住我的!」

    綠雪:「一千二百年後,綠雪還在嗎?就算綠雪還在,公子還在嗎?如果你我彼此不在,公子又何必苦苦追究呢?」

    風君子:「你說的對,那我就不追究千年前後,只追究今生。……既然今生不能相忘,我今天就要帶你走。」

    綠雪:「公子已經試過了,你帶不走我的。」

    風君子:「武則天封你為昭亭山神,但如今昭亭山神之位我已經給了柳依依,連山神都可以易位,我怎麼會帶不走你綠雪?你聽說過人世間有一種行為叫綁架嗎?我今天就是綁架,也要把你綁出昭亭。」

    綠雪平靜的聲音終於開始發顫,在空氣中起伏不定:「草木可用不可欺,公子不能逼我。你能綁走這座昭亭山嗎?」

    風君子:「傳說中的仙人,有移山之能。我今天就要試試,我要平了這座昭亭山!」說著話他從懷中緩緩抽出一物,正是一尺多長的黑如意。黑如意在手,四面山野中都隱約傳來了龍魂咆哮之聲,神木林中的柳依依也不禁打了個寒戰。

    柳依依只能看見綠雪地背影。不知道她臉上的表情如何,但想來也是神色大變。風君子剛剛拿出黑如意,只見綠雪身前就飛出一道樹籐捲向他的右手。風君子和綠雪的距離至少有五丈多遠,而這樹籐似乎是有形無質之物,就像一道凝虛而成的光影,剎那間已到眼前。綠雪顯然很忌憚風君子出手。要搶在他放出龍魂之前阻止他。

    然而風君子卻根本沒有出手,他取出黑如意只是虛晃一下,並沒有放出龍魂。見樹籐捲來,風君子手一鬆,黑如意跌落在地,他的人也沒有躲閃,只是看著綠雪。那樹籐似乎與綠雪心意相通,風君子鬆開黑如意,樹籐在他面前打了個旋,擦著他地身體去勢就要回縮。然而這時風君子卻做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似乎對綠雪的出手早有準備。樹籐捲到面前,他的手鬆開黑如意的那一瞬間,手腕向上一翻,居然抓住了這有形無質的「神木刺」。這時候綠雪的神木刺尖端正在向回收卷,避免傷到風君子。沒想到被風君子憑空抓住。神木刺的尖端沒有收回,向後一卷正刺入風君子身體右側的的腰肋之間。緊接著柳依依聽見了三種不同地聲音。

    第一聲是「啪」的一下如爆裂般的脆響,神木刺居然被風君子的手折斷了,尖端刺入風君子的體內不見!第二聲是無比尖厲地慘叫,發自風君子的口中。接著只見他倒地人事不知。第三聲發自綠雪的口中,開始時是壓抑的痛呼,緊接著變成了驚惶的喊聲:「風君子──!」

    柳依依也發出一聲驚呼:「綠雪姐姐。不要殺風君子!」然後她就覺得身形一晃,被一股力量送出了神木林,而神木林外風君子和綠雪地聲音都不見了。她再回頭時,神木林的去路已經消失,綠雪不再放她進去。

    這便是柳依依從頭到尾所見綠雪和風君子衝突的經過,她立刻就來到知味樓找我和韓紫英。我與紫英聞言之後,也是大驚失色!柳菲兒地事情還沒解決,風君子可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事。幾乎沒有多想,我和紫英就立刻離開知味樓。連夜趕往昭亭山,老天保佑風君子可千萬別死!

    ……

    在昭亭山的深谷之中,黑如意靜靜的躺在地上,它的主人已經不見。我四下張望,只有夜色下的山野,甚至看不見神木林的所在。這時就聽見韓紫英站在那裡向山野中施了一禮,恭恭敬敬的說道:「綠雪前輩,韓紫英求見。」

    「韓紫英,你來了?你已入人世,感受如何?」從山谷中傳來一個聲音,這聲音聽不清方位遠近,就像四面空谷回音。這是一個柔美的女聲,柔美中帶著幾分哀歎。我聽過這個聲音,想當初風君子在山神廟封神時,就是這個聲音在野桃林中說話,當時那人果然是綠雪。

    紫英:「淡不上好也淡不上壞,但是遇到了石野,此生便不再後悔。」

    綠雪的聲音幽幽道:「後悔?我原來不知道什麼叫作後悔,今天我終於知道了。」

    紫英:「前輩地意思是……你不應該以神木刺去傷風君子?」

    綠雪:「從來只有人傷草木,何曾有草木傷人?我根本無意傷他,我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要以身受刺,一定要讓我傷他。」

    紫英:「風君子也許只想告訴你,你雖草木,他也可以為你所傷。」

    綠雪:「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始終說服不了我,所以才會這麼做。他是想告訴我人和草木有什麼不同,草木有枯榮卻不會自傷,人可以趨避卻寧願選擇身受。我以前只告訴他草木與人有何不同,他現在也要告訴我……」

    我揀起黑如意,終於忍不住打斷了她們的話:「風君子現在怎麼樣了?」

    綠雪:「他昏絕不起氣若游絲,我如何施法都救不醒他。……韓紫英,你善於療眾生之傷,你救救他。」話音未落只見滿山草木之影婆娑晃動,有一個人躺在地上被草葉的波浪推了過來,正是緊閉雙眼的風君子。

    我趕緊伏下身去接住,將他靠在我身上。口中道:「風君子,你沒事吧?」這時韓紫英也伏下身來,伸手去探他地脈門,小聲說:「先別急,讓我看看。」

    我和紫英都圍著風君子,突然發現他的表情有點不對。他沒有說話。但嘴角突然露出了笑容,睜開一隻眼睛向我們眨了眨,又閉上了,繼續「昏迷」。

    靠!難怪綠雪怎麼也救不醒他,他分明是在裝死。他現在這樣,難道就是傳說中泡妞大法之一的「苦肉計」?韓紫英顯然也發現了風君子的小動作,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也忍住笑沖風君子眨了眨眼睛。這時就聽見綠雪的聲音又問道:「韓紫英,他的情形如何,有沒有辦法救他?」

    紫英站起身來抬頭道:「綠雪前輩一千六百年地修行。遠勝於我。難道你就沒有發現他的傷勢如何?」

    綠雪:「被神木刺所傷,無論什麼人都會有切膚裂髓之痛。我沒有發現他的傷勢,開始以為他是因疼痛暈厥。後來我無論如何也救不醒他,才想起我的神木刺斷在他的體內。我從未遇見過這種情況,也不知如何救他。」

    紫英:「如果我救不了他。那怎麼辦?」

    綠雪的聲音好像有點發顫,我總覺得她帶著低泣之聲,雖然我沒有聽見她哭,但她的話斷續了好幾次:「如果他死了,就把他的遺體葬在綠雪身邊。也算滿足了相伴的心願。……他會鬼修之法,應該知道怎樣凝聚陰神長留此處。……一千二百年後,仍然可相認彼此。」

    紫英:「如果我能救他。你又怎麼辦?」

    綠雪:「你提什麼條件,只要我能做到,我都會答應你。」

    紫英:「我不是說我,而是說你將如何對他。」

    綠雪:「如果他沒事,神木林就是他的神木林,綠雪就是他地綠雪。但是,你應該知道,我……」

    紫英:「我知道,你不入人間。風君子的切膚裂髓之痛。恐怕是白受了。」

    綠雪:「也不算白受,他已懂草木之情,至少現在,我也懂了人間之情──韓紫英,你究竟能不能救他?」

    紫英:「前輩吩咐,紫英不敢不辦,我可以向你保證風君子平安無事……石野,你立刻背風君子下山,我還有話和綠雪前輩說。你不要偷聽,這是女人間的私房話。」

    紫英告訴我不要偷聽,實際上是在告訴躺在地上裝死的風君子不要偷聽。這種場面讓我哭笑不得,只好背起風君子,在夜色中下山。柳依依還在綠雪茗間等我們,是紫英吩咐她等在那裡的。一走出「古昭亭」地山門牌坊外,我就把風君子扔在了地上。

    「出了昭亭山了,你就別裝死了,自己走路。」

    風君子齜牙咧嘴的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腰腹很不滿意的道:「我剛受傷,你怎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風君子,你這麼做倒底是什麼意思?我覺得你有賺女人眼淚的嫌疑!那綠雪對你是真不錯,你也不能逼她隨你到人世。」

    風君子突然笑了:「她不隨我到人世,也隨我下了昭亭。不要忘了她的神木刺已斷在我地體內,那是她元身所化的一部分。那切膚裂髓之痛,受的值!」

    「神木刺是什麼東西?在你體內!你沒事吧?」

    風君子回頭看著夜色下地昭亭山:「沒事,我已經沒事了!這根刺,倒是解了我的心結。不過,下次要我如何見她?不行,我一定要等她主動來見我。她不來,我再也不去神木林。」

    聽他的話語,雖口中說是解了心結,好像一股氣還沒有消。居然說出再不去神木林的話,也不知道說給誰聽的。

    ……

    接下來的日子,風君子果然恢復了「正常」,還是一個嬉皮笑臉的風君子看著更順眼。幾天後,教導主任方周梓同志上廁所的時候莫名其妙摔了一跤,跌落的地方非常不雅,一時之間成為全校師生笑談。

    風君子沒事了,我也找到機會和他說了澤中地事情。商量的結果,現在有兩件大事要辦,一是找丹霞生夫婦求九轉紫金丹,二是殺了澤中。風君子和我都認為一定要殺了澤中,不能留這個人在世上,否則有很多人會有危險的。至於怎麼殺澤中,倒沒想好什麼辦法,因為澤中不知去向,只有等到他回到蕪城向古處長報道後再說。

    很快到了這一學期的期末,期末考試的結果讓我很意外。當然風君子仍然是考了全班第二,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搞的,從來都是如此。你們猜全班第一是誰?居然是我!這個學期我是標準的不務正業,不僅僅跟著風君子學丹道,還和七葉相鬥、開知味樓、泡圖書館、接柳依依、殺湯勁受傷等等等等,幾乎沒有幾天消停。但就這樣我還考了全班第一,我並沒有作弊,原因我也說不清,我就是覺得試卷變得簡單了。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學會了耳神通中的聲聞成就,老師在課堂上講的東西我過耳能詳,連一聲咳嗽都記得清清楚楚。

    放寒假前還有一件事。高中二年級第一學期結束時要文理分科了,學生要選擇是學文科還是學理科。柳老師問我的意見,我則問她要繼續帶哪個班,她告訴我她還是理科班的班主任,那我當然選理科。尚雲飛選了文科,下個學期他就要從這個班分出去了。

    風君子學的也是理科,繼續和我一個班。這讓我感到有點意外,雖然最近他打死也不會再像以前一樣自稱有太白遺風,但對於文史的愛好與精通還是一如既往。後來我才知道原因,原來風君子學文學理根本不由自己作主,是他父母幫他選的,而且不讓他提反對意見。他父母都是學理科,一定要求兒子也學理科。

    放寒假的那一天,父母帶著妹妹進城了。他們是來打年貨的,順便也進城看看新開張的知味樓,他們還沒來過。我陪著他們逛市場買過年需要的東西,阿秀也非得纏著我一起湊熱鬧。她和我妹妹是自來熟,在大街上有說有笑指指點點,看見什麼都是好奇的模樣。父母以前進城不願意向高檔的商店走,這次不一樣,我和阿秀幾乎是強推著他們進了蕪城最大的商業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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