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遊 第八卷 第九十一回 紫氣紅雲砂,神木綠雪茶
    知味樓下周就要開業了,然而我這個甩手掌櫃還沒怎麼去看過。其實也沒什麼讓我操心的,幾乎是榮道集團包辦一切,剩下的事情有紫英姐打理就足夠了。真是想不通,我居然成了知味樓的大股東!榮道集團佔四分之一的股份,柳菲兒老師佔四分之一的股份,曲靈佔十分之一的股份;我的股份最多,佔了百分之四十,包括柳家的房產算了我一半,張枝要給紫英姐的股份也算在我頭上。

    張枝、柳菲兒、曲靈都不可能親自經營酒樓,榮道集團調了一批熟練的廚師和服務員交給紫英姐管理。紫英姐在人世間的身份從石記飯店的老闆娘變成了石記知味樓的經理,也算與時俱進。我沒說錯,這家酒樓的名字就叫「石記知味樓」。那天我走到江濱路上的時候,遠遠就看見酒樓大門正中之上掛的這個招牌,與我在妄境中所見一模一樣!

    這是一面深藍底色紅木雕邊的立字招牌,招牌正中從上到下「知味樓」三個斗大的金字,正是紫英姐、柳老師還有我三個人的合書。而在這三個字的上面還有兩個稍小的金字,從右到左橫書,正是「石記」二字。這兩字顯然出自一人手筆,魏碑體的書法原本端莊厚重,可是此人每筆勾尾之處,居然能透出十分空靈飄逸的境界,自成一家未見於前人。

    「那兩個字是風君子寫地。上次你們三個人合寫了知味樓三個字,他就一直手癢。後來我找人打招牌的時候,風君子終究沒忍住,在上面又添了石記兩個字。」這是張枝的回答,她告訴我為什麼招牌會變成五個字。

    我走進知味樓的時候,紫英姐當然在等我。她早知道我今天約了張先生和風君子。張枝居然也在,一見到我就打招呼:「石野,是不是我爸叫你約風君子來見面?你們真是的,居然還背著我,他想見風君子直接找我不就行了!」聽她的語氣有幾分不滿,對張先生背著她約風君子不是很高興。但我看她地神情卻沒有什麼不高興的地方,眼角眉梢都在笑。

    紫英姐見張枝說我,一旁插話道:「石野做事老實,張先生要他約他當然就會約。你快上去吧,風君子早來了。就在君子居等你,他還帶了一個人來。」

    「誰?張先生只約他一個。」我問道。

    張枝:「你上去就知道了,就是他上次說的那個柳依依。」

    什麼,依依來了?我三步並做兩步上了樓,直奔二樓東南角的君子居。江濱路在句水河的西側。從南到北沿河而建。知味樓西面大門對著濱江路,背後不遠就是句水河。君子居是一個小小的雅間,推開窗戶,就可以看見句水河的流水以及不遠處的千年濟川橋。房間的面積不大,只放了一張清漆木紋的白楓木圓桌。桌子周圍只放了四把靠背團椅。在屋子地一角,還放了一個同樣材質的白楓木高幾。現在這個高幾上燃著一個小小的紅泥碳火爐,柳依依正站在一邊看著火爐上煮水的銅壺。而風君子則坐在椅子上半閉著眼睛養神。面前放著他那把紫砂壺。

    「哥哥,你來了!風君子要我到這裡來等你,說今天讓你接我去茶室,我連煮茶的爐子都帶來了。」柳依依聽見了我地腳步聲,一臉驚喜的轉過身來。

    風君子這時睜開了眼睛:「石野,你怎麼沒和張先生一起來?」

    「張先生沒有要我去接他,他自己一會兒回來。依依怎麼會在這裡?」

    風君子:「我帶她到這裡認識認識人,一會兒你走的時候,把柳依依一起接走。把這個爐子和銅壺也拿到綠雪茗間。以後。你就有活幹了,綠雪茗間的茶,一定要用昭亭山雪泉溪的水來煮,你負責給柳依依打水。」

    柳依依:「其實不用哥哥幫忙,昭亭山又不遠,我自己去就可以。」

    風君子:「我說用就用,好幾十里路怎麼不遠?你開茶室掙了錢,還不都是幫他掙地,他不出點勞動力怎麼可以!……好了,水好了,柳依依你幫我把這壺茶衝上。」

    柳依依提起那個小巧的細嘴銅壺,給風君子沖上一壺茶。看她倒茶的姿勢很是妙曼,展臂提壺,輕輕將水沖到紫砂之中,她地右手姆指上那枚鎖靈指環很是醒目。沖完茶後,風君子擺擺手:「柳依依,你下去吧,在下面等石野。張先生快來了。」

    「哥哥,我去樓下等你,今天我們一起走。」柳依依有點不捨的看了我一眼,走出了君子居。我剛想說幾句什麼,門外又傳來了腳步聲,接著有人推門走了進來,抬頭一看,正是張先生。

    張先生說他沒有見過風君子,風君子可是早就見過張先生。我第一次看見張先生,就是風君子在鳳凰橋頭指給我看的。張先生一進門,風君子就笑呵呵的站了起來:「張榮道先生,久仰久仰,您快請坐。」

    這明明是知味樓,今天是張先生約他,可是看他的樣子,就像這裡的主人一樣。不過今天這小子舉手投足倒也大方得體,顯得成熟穩重了許多,不再是一幅嬉皮笑臉的頑童模樣。張先生一進門,就滿面微笑的和風君子打招呼:「你就是風君子吧?經常聽到張枝念叨你,真是聞名不如見面,果然一表人材。……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風君子:「不是你來遲了,是我來早了,快坐快坐,品一品我準備的這杯清茶。」

    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反倒把我這個牽線地晾在了一邊。張先生坐下之後才想起來我。招呼道:「石野,你也坐,今天謝謝你了。」

    「張先生這麼客氣幹什麼,舉手之勞,就是傳個話而已。」我也坐了下來,很好奇的看著這兩個人。心裡在想他們今天會說些什麼?

    風君子端起紫砂壺倒了一杯茶放在張先生面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桌上只有兩個白瓷杯,張先生看了一眼,說道:「還缺一個杯子,我叫張枝那丫頭送上來。」

    我趕緊起身:「我去我去。」

    風君子一擺手:「石野你坐著吧,今天這茶壺不是給你準備的,你就別喝了──張先生,請用茶。」

    這個傢伙,一杯茶居然都這麼小氣!難怪只放兩個杯子,原來根本就沒準備請我喝茶。張先生有點意外。笑著看了我一眼,然後舉起了杯子。這杯子剛剛端起來,離著鼻子還有好幾寸遠,他的手卻停住了,神色也變的非常驚訝。只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面容作陶醉狀,讚歎地說道:「好茶!好茶!好茶!」

    張先生一連說了三聲好茶,風君子笑道:「張先生你還沒喝呢。」

    張先生舉杯喝了一口,看他的樣子很是享受,淺淺的一口茶。在舌齒之間品了很久。然後又看著風君子說了一句:「紫氣紅雲靈菊砂?」

    風君子點頭:「張先生好眼力!」

    張先生:「紫氣紅雲砂雖然是紫砂中的上品,但在我眼中也並不是十分難得,難得的是你壺上鑲刻的那枝菊花。居然有器靈之用!用此壺泡出來的茶,有野菊清火明目等妙用,卻又不影響茶本身的味道。器物雖小,堪稱絕妙。」

    風君子:「那只是壺,不是茶。張先生你接著品。」

    張先生又舉杯喝了一口茶,閉上眼睛,神色突然變了,變得驚奇和嚴肅。他睜開眼睛看著風君子,用試探的語氣小心問道:「千年神木綠雪茶?」

    風君子點頭不言。張先生站起身來。將君子居的門關好,伸手在懷中取出一道硃砂黃紙符,就要往門縫上貼。風君子此時在他身後說道:「張先生,不用那麼麻煩,你看看這個東西怎麼樣?」

    風君子掏出一塊東西放在了桌面上,是個手心大小地牌子。看質地既像是白玉又像是象牙,上面雕刻著很古怪的花紋。張先生回頭看見這個東西,微微愣了一下又笑了:「隔空符!這是伏魔大陣中的東西,用來佈陣隔音,還真是再好不過了。」

    聽到這裡我也反應過來,這就是風君子在齊雲觀伏魔大陣中偷走的二十八道器符之一。風君子破陣奪器的事情,只有我、張枝、張先生三個人知道,如果再算地話,恐怕還有一個咻咻,現在的阿秀。風君子將這道器符拿了出來,呵呵笑道:「張先生,其實我今天來是找你有事。這二十八道器符放在我手裡沒什麼用,我對佈陣之法一竅不通。你是大行家,這些東西都給你好不好?」

    張先生苦笑:「給我?這是正一門的東西,是你偷來的贓物,我哪敢要!」

    風君子:「話也不能這麼說,你不敢要有人敢要,我們把它送給石野。他和守正真人有師徒之緣,如果拿了這東西相信正一門也不會怎麼樣。」

    怎麼又扯上我了?我趕緊擺手:「沒我什麼事!給我幹什麼?我也不會用!」

    張先生看看風君子,又看看我,恍然大悟道:「你果然考慮的周到今天你來見我,又帶著那二十八道器符。就是想要我在知味樓中布一座法陣?」

    風君子:「張先生眼力好,人也聰明,佩服佩服!知味樓是石野地酒樓,也是張家的產業,總不希望有人上門搗亂是不是?這二十八道器符我留下了,就算是送給知味樓開業的禮物,也不枉張枝設了一間君子居。這隔空符,就布在君子居地門上吧,剩下的,就要拜託張先生了,我不懂陣法。」

    張先生:「那好,我就辛苦一次吧。」

    風君子對我道:「石野,今天你可要謝謝我了!以後我再上門喝酒我看你還好不好意思收錢?這個法陣張先生也有份,以後他上門你叫韓紫英也好酒好菜招待,這和張家的股份沒有關係。」

    這幾句話說的張先生笑了,風君子又轉身向他說道:「張先生,拜託你了,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說完話他伸手拿出一個包袱放在桌上,裡面估計就是另外二十七道器符,站起來施了一禮,離開了君子居,下樓走了。

    沒想到風君子和張先生見面,先是說喝茶,後是說法陣,前後沒有幾句話,風君子就走了。我本來以為張先生會談到張枝,會問風君子的來歷以及他與張枝的關係,結果什麼都沒說風君子就溜了,張先生也沒留住他。

    風君子走後,君子居裡只剩下我和張先生,我好奇的問他:「張先生,風君子說幾句話就走了,你怎麼不留住他?」

    張先生手握那道隔空符,看著君子居的門。想了想,將門關好,手一揮,將那道符按在門框之上。我只看見木製的門框好像水面地波浪一樣顫動,然後那道符就沒了進去,消失不見。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佈陣?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張先生轉身對我道:「有些話現在可以說了,有了隔空符,只要這道門關上,外面就聽不見裡面的聲音,一般的耳神通也不行。……石野,你應該知道,我約他來,是為了張枝。」

    「是啊,我能猜到,可你剛才什麼都沒說。」

    張先生歎了一口氣:「我沒說,可是他說了。他已經有一個女人,你知道嗎?」

    「你是怎麼知道的?」

    張先生端起那杯茶又喝了一口:「千年神木綠雪茶!是昭亭山神綠雪,沒想到她是風君子的女人!」

    「張先生,你怎麼能從一杯茶就知道這麼多呢?」

    張先生:「昭亭山神綠雪我當然聽說過,原本以為這只是一個傳說,沒想到她真的出現了。你知道這個綠雪的來歷嗎?」

    「我聽說過,昭亭山神廟還有她的塑像,來歷就不太清楚了!」

    張先生:「傳說她是昭亭山中一棵千年的茶樹精靈,在武則天時,被封為昭亭山神,沒想到她今天仍在昭亭山中。千年神木之茶,這是綠雪原身的一部分。能夠將綠雪茶帶入人間,就說明綠雪已經是風君子的女人。這種事情沒法說清楚,他用這杯茶來告訴我。」

    「原來綠雪是一棵茶樹?」

    張先生:「已經不能算是一棵樹,得千年山川靈氣修行,早就化形為一個女子。」

    「張先生你見過她嗎?」

    張先生:「我怎麼可能見過她?不過據《蕪城州府志》記載,有一個人曾經見過她。」

    「誰?」

    張先生:「唐代詩仙李白。據說李白游昭亭時,帶醉吟詩賞月,曾有一綠衣仙女自月光中現身相見,煮茶對坐,聽太白吟詩。民間猜測就是山神綠雪顯靈。」

    那部《蕪城州府志》內容太多,到現在我只看了一小半,還真沒讀到這一段。張先生看過,知道綠雪的傳說。聽到這裡我又問:「張先生,你知道了,打算怎麼辦?」

    張先生又歎了一口氣:「兒女之情,我也不知道如何去辦。可憐張枝,對他一往情深!不知此番心願是否能成?」

    我怎麼聽張先生地語氣有點不對?他的意思好像是就算風君子有綠雪。只要他回心轉意答應娶張枝,張先生也認了!風君子借一杯茶告訴張先生綠雪的事,用意應該不是如此!我忍不住勸道:「張先生,風君子曾經對我說過,他會想辦法解了張枝身上無形之刺。」

    張先生:「這你就不明白了,就算張枝有無形之刺。也不必要一定就喜歡他。以張枝的心性,如果不是真心喜歡,那就寧願不去理會,無形之刺倒不是最重要的。難得的是,這人不怕無形之刺,而張枝也是真心喜歡他,這兩件事情合在一起實在是可遇不可求。」

    「你真是這麼想地?」

    張先生:「世上情這一個字,不可以強求。他如果不願意,我也沒辦法。但是他和張枝打了那麼多交道,應該是對她有所好感。說明此事還有餘地。他雖有綠雪,但畢竟不能去山中去做一棵神樹,也不可能在人間娶她為妻。」

    「如果是這樣,你不覺得張枝有點委屈嗎?」

    張先生:「委屈,我的女兒當然是太委屈了!可是我有什麼辦法?至少我現在知道了一件事。那風君子不是濫情風流之人,也算是一點安慰。」

    「你這又是怎麼知道的?」

    張先生:「少年人血氣方剛,有男女之欲很正常。我聽說終南派的七心是人間絕色,而我的女兒張枝也不是一般的女子。風君子和她們在一起時,如果想有什麼非禮之行。恐怕早就做了,那兩人都不會拒絕。可是據我所知,他並沒有!這個人。既然能和綠雪相好,說明他心中有情有欲,可是言行並不為美色所惑,也不負君子之名。」

    沒想到張先生對風君子的印象還很好,儘管風君子告訴他綠雪的事情,算是對張先生「相親」一種委婉的拒絕。我又問張先生:「如果他真的接受了張枝,那豈不是負了君子之名?」

    張先生看著我:「你這句話,是替你自己問地吧?你想問你該對韓紫英如何是不是?事情是不一樣的,韓紫英在人間。綠雪不在人間。不過呢,道理也差不多,鞋子合不合適只有腳知道,別人說什麼都沒用。看來我只好找個時間和張枝談一談了,告訴她這件事,做父輩的,儘管再操心,也只能如此了。」

    沒想到張先生又把話題扯到我身上,我和風君子的情況可不太一樣,不提也罷!轉移話題道:「你方才為什麼不問問風君子的門派來歷?我記得你曾經很好奇。」

    張先生:「我原本想問來著,可是那一杯茶再加上這二十八道器符,讓我反倒不好問了。」

    「為什麼?我本來也打算聽聽呢!」

    張先生:「隨手端出紫氣紅雲靈菊砂,倒出一杯千年神木綠雪茶,然後將正一門辛苦煉化地二十八道器符就這麼送給了知味樓,眉頭都沒皺一下。……如此氣度,天下修行弟子中少有!」

    「我覺得沒什麼呀?」我心裡雖然覺得風君子剛才的舉止很大方,也很瀟灑,但並沒有象張先生說的那麼誇張。也許我和他在一起時間長了就習慣了,再說我如果有那些器符,也會願意拿來的,用不著皺眉頭。

    張先生笑了:「沒什麼?……近朱者赤,你石小真人不愧為守正老神仙的關門高弟,氣度也是不同凡響。可是別人就很難做到了,別看他年紀小,至少修行界一般人地門下很難調教出他那種人才。我如果一定要追問他的來歷,萬一問出他是張枝的長輩,甚至是你我地長輩,到時候豈不尷尬?還不如裝糊塗,不如不問!」

    我記得風君子曾經在飛盡峰上,蒙著面對七葉說過,就算終南派登峰掌門也要叫他一聲師叔。後來他告訴我不必當真,但我總覺得他不像是隨口胡說。今天張先生好像看出一點什麼來了,但是這個老油條乾脆裝糊塗。只是他也認定我就是守正真人的關門弟子,連風君子也一口咬定替我易筋洗髓的人就是守正,我覺得天下最糊塗的人就是我!

    ……

    告別了張先生之後。我端著紅泥碳火爐,紫英姐提著細嘴銅水壺,一起陪柳依依去綠雪茗間。柳依依是二十年後第一次再見蕪城,對一切都感到新鮮好奇,很多地方她已經不認識了,確實這二十年地變化實在是太大了。紫英姐是一個很容易相處的人。很快就和柳依依混熟了,柳依依拉著她,她則給柳依依指指點點,介紹蕪城今日風貌。

    走在路上我想起來忘了一件事,我本來想問張先生認不認識梅存菁?在《蕪城州府志》的最後一頁,張先生的留言在梅存菁之後,言語之中認識上面那兩個人。這事不著急,有機會再細問吧,現在還是先把依依安頓好。天還沒有到黃昏,街道的屋簷牆角之間還有陽光照射下來。柳依依雖然戴著鎖靈指環。但還是盡量挑陰影處走,偶爾也會到陽光之下,留下淡淡地影子。

    她是一個陽光下地鬼?真是不可思議!不知道路上那麼多行人,會不會發現身邊有這麼奇妙的存在?想到這裡,我也注意看路上的其它人。發現路人的神色都很怪,尤其是看見柳依依的時候,那表情就像看見了鬼。這是怎麼回事?本來紫英姐和依依這一對大小美女走在路上,回頭率幾乎是百分之百,但也用不著這個表情!難道……

    我看了柳依依一眼。突然想明白了,不禁自己笑了。風君子讓柳依依回蕪城,又讓我接她到綠雪茗間。考慮的是挺細緻了,安排的也很周到了,可是他百密一疏,終究忘了一件事。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號,已經是冬季,雖然蕪城地處江南不算太冷,但畢竟是入九的天氣,路上行人已經穿上了厚厚的衣服。但是看柳依依,仍然是一身綠色的宮裝衣裙手臂和小腿都露在外面。

    柳依依自己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我見她這樣子習慣了,一時之間也沒想到,風君子更是粗心了!我剛想到這一點,紫英姐就笑著回頭對我說:「待會兒我們先去綠雪茗間收拾一下,晚上我去給依依買幾套新衣服,她現在這樣子漂亮是漂亮,就是太顯眼了!」

    原來紫英姐也注意到了柳依依地打扮不對,至少是不合世俗。依依聽見紫英姐的話很高興,又有點疑惑的問:「我可以穿人世間的衣服嗎?我現在這件衣服是綠雪姐姐送的,和我陰神化形一體。」

    紫英姐拍了她一下:「依依,你說話小聲點,普通人不知道地東西就不要在大街上說。……你的情況我都知道了,只要你戴上這個指環,就可以穿商店裡賣的那些衣服。今天你先不要去逛街了,我先幫你買一套,以後你自己去挑,喜歡穿什麼樣的就穿什麼樣的。」紫英姐說話地時候看了柳依依手上那枚指環,表情有掩飾不住的羨慕。

    走到學校西門外的時候,柳依依遠遠指著蕪城中學地大門,口中道:「我認識了,這就是蕪城中學,大門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樣,這是西門。」

    真沒想到,二十年來,這一路唯一沒有變的是蕪城中學的校門。我怕柳依依又想起傷心往事,趕緊拉著她的手,指著路邊一塊綠色的招牌:「依依,綠雪茗間到了,我們快進去吧,看那個地方你喜不喜歡。」

    柳依依沒有什麼不喜歡的,走進綠雪茗間,幾乎一桌一椅都讓她感到新奇,在屋子裡摸摸這個動動那個,愛惜的不得了。綠雪茗間前後隔開,前面是茶室,後面是一間不大不小的居室。居室也是紫英姐佈置的,風格淡雅,在古典和現代之間。有一桌,兩椅,一床,一幾,還有一個書架,一個衣櫃。我注意看了一下,屋裡沒有鏡子,床上有一個蒲團,和紫英姐給我在她家裡準備地那間房差不多。

    紫英姐笑著對依依說:「這是按風君子的要求佈置的,你如果喜歡住在這裡就住在這裡,你如果覺得一個人悶的慌,就搬來和我一起住,我那裡有地方。」

    柳依依坐在床上,用手摸著紫英姐新準備的床單:「其實我晚上不在蕪城,我還要回昭亭山中修行,只是白天在這裡開茶室,這樣就可以天天看見哥哥了。」

    我忍不住問道:「晚上還要回昭亭山?那麼遠的路!」

    柳依依:「哥哥你忘了!只要摘下鎖靈指環,我就是陰神,用遁術來回很方便的。」

    紫英姐笑了:「這叫有得有失,各有各的妙處。不過你摘下鎖靈指環,就不能穿那些漂亮的新衣服回去了,除非是你走回去,世間虛實是不同的。……對了,鎖靈指環一定要放好,可別弄丟了。」

    正在說話間,有一個人從門外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進門就聽見她在喊:「聽說石野哥哥把柳依依接來了,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只見阿秀跑了進來。

    紫英姐指著阿秀:「依依,她就是石之秀,我們都叫她阿秀,你也見過的。」

    柳依依:「阿秀,我見過,不就是原來的……」

    她剛說到這裡,身邊的紫英姐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掩住了她的嘴唇,笑著衝她微微搖了搖頭,那意思是要她不要當著我的面說出來。這時阿秀也坐到了依依的身邊,拉起她的手:「柳依依,你來了就太好了,我本來以為知味樓開張,這個地方就要關門了。沒想到石野哥哥讓你來開茶室,我也來幫忙好不好,知味樓。離學校太遠。」

    「好啊,有什麼不好的?」柳依依口中答應,說話的時候眼神卻看著我。

    「阿秀,你不和紫英姐去知味樓?」我問她。

    阿秀:「去呀,有空就去玩。但那個地方離學校太遠,來去不方便。這裡就在學校門口,有空可以照顧石野哥哥……來,依依,我們來收拾收拾吧,這個爐子和壺放哪?這麼小的爐子和這麼小的壺?能煮幾杯茶?」

    紫英姐笑道:「爐子和壺放外面的茶几上……這是綠雪茗間,不是大碗茶店。做生意,你們倆不懂。這裡一天不用賣幾杯茶,而且要賣全城最貴的,免的俗人來打擾。」

    阿秀:「全城最貴,多少錢一杯?」

    紫英姐:「一杯綠茶五十,就這麼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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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再入人世間;人依依,只是換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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