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欲飛凡 第六卷 第十七章 寧死不棄
    銀白色的巨劍壓在肩膀上,讓本就委頓不堪的身體難以承受,太合神尊幾乎是蜷縮在地上。成道幾十萬年何曾受過此等羞辱,可全身欲裂,這幅道體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境地,若再次強行施展神念,雖然能徹底除掉楊夜,可道體必定不保,好不容易才轉世重修的分神就會破開層層虛空,瞬間歸返真身。

    為了宏圖大業,只有忍,惟有忍,太合神尊恢復了漠然,淡淡地說道:「你要與本尊談什麼?」

    「秦意陽!意陽現在何處,是否就在這幅身軀之中!」楊夜依然冷冷的問到。

    「秦意陽之魂魄也是本尊分身之魂魄,不分彼此,現本尊甦醒,自然應合二為一,又何來他我之分,這身軀更是本尊轉世之哎呀!」正在耐心解釋的太合神尊忽感背部一陣劇痛傳來,極快就抵至前胸,頃刻間,一段熾白閃亮的劍尖已透出胸膛,正好在鼻尖之下熠熠生輝。

    「你你」太合神尊急促的喘息著,駭然說道:「這可是意陽的身軀,你竟然能狠心刺穿,你你」

    楊夜收手抽回夜陽仙劍,傷口處被仙劍蘊涵的劍氣融結,沒有流出一絲血跡。「你剛才不是說不分彼此嗎?為何現在又說是意陽的身軀?哼!這一劍只是告訴你,不要與我講什麼大道,論什麼轉世,我只是問你,秦意陽現在何處!」

    「在就在本尊的識海之中。」太合有一種秀才遇到兵的感覺,秦意陽之魂魄本就是轉世之體衍生而來,確實是神尊分身之魂魄,理應與本尊融合,可現在,先是秦意陽徹底拒絕要煉無念心經,楊夜更是蠻橫,連解釋一下都不行,太合惟有無奈的放棄了堅持。

    「哦!」楊夜聞言精神大振,「他現在是何情形,剛才說話的可是意陽?」

    「的確是他,秦意陽之魂魄在本尊甦醒之時,塵障迷心,不明前因,拒絕與本尊融合,致使其困居於識海,錯失進晉大道之良機啊!」

    「呸!」楊夜狠狠的啐了一口,接著感到太沒禮貌,又咳嗽二聲後說道:「原來如此,那現在就有勞神尊讓秦意陽出來與我說話如何?」

    「這個」太合神尊剛剛猶豫了一下,就聽到背後傳來陣陣劍鳴吟嘯之聲,與此同時,楊夜也說道:「神尊還在想什麼?為何不給個答覆呀?你將秦意陽叫來,讓我與他說一會話,說不定能說服他與神尊融合呢。」

    太合神尊暗想,這話誰信啊不過,劍在肩上,背後更是陣陣冰涼,顯然有什麼東西在那裡比畫著,難道還能拒絕嗎?太合惟有歎著天意不公,沉入識海去呼喚秦意陽。

    沒多久,金光暗閃,秦意陽的聲音響起,先是重重的呻吟了幾聲,接著咧嘴說道:「好疼啊!這該死的老鬼,竟然將我的身軀弄成這幅摸樣咦!這誰的劍這麼重啊!呃!怎地胸口會這麼大的傷口,這是誰幹的!!」

    楊夜連忙將元兇夜陽仙劍給藏起來,並收起戰甲,轉到意陽面前,疾聲說道:「神尊現在何處,是否會知曉你我的談話?」

    「楊夜!」秦意陽見到楊夜後驚喜交集,見其神色凝重,感應後說道:「那老鬼正在識海偷聽,不過,你我施展無念心經中的念傳之法,他就沒辦法查知了!」

    楊夜點點頭,接著大聲說道:「神尊,我現在與意陽有些話要說,可是並不想讓你知道,若是我說到一半就被打斷的話,那大家就一拍兩散,你回你的神界,我去我的地府。只要讓我將話說完,定會給你個交代,你說如何?」

    秦意陽微微愣神後,笑著說道:「那老鬼答應了!」

    「答應了就好!」楊夜見秦意陽一如往昔,在這種情況下也能笑言,心情反而更覺沉重,施展念傳之法對秦意陽說道:「你現在情況如何,趕快說與我知。」

    秦意陽就將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也將無念心經的『妙用』也告之楊夜。

    「依你說」楊夜得知情況後,沉聲問道:「能不能將老鬼趕出道體?」

    秦意陽搖搖頭,「這老鬼念力強橫,我根本無法撼動其分毫,全是依仗著無念心經之力才能避免融合,要想驅逐其念,你我之念力都無能為力!」

    楊夜聞言心傷,恨聲說道:「難道就任由其霸佔你的身軀,難道你與他真要永世爭鬥下去?」說到這,楊夜強壓心情,決然說道:「意陽,既然事已至此,你還是趁此時機,施展魂魄出竅之法脫離本體,待我去尋波度菩薩,讓他為你重築純淨靈身,在洗仙水裡淬煉仙體。到那時,咱們再來尋他們的晦氣!哪怕神尊飛昇仙界,我都會為你報此仇,雪此恨!」

    沉默,短暫的沉默卻感覺是如此的漫長。

    秦意陽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後才緩緩說道:「父親的辦法確實很好,也是惟一解此困境的辦法,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雖然覺得這才是善法,心裡卻始終無法認同。也許父親又會說我執拗,怪我倔強,而我也的確如此,不願違背本心,不願為此改變初衷」

    秦意陽的聲音漸漸高亢起來:「所以,我不會出去!我要留在自己的身體裡,哪怕是困居於識海,我也不會離開,這明明是我秦意陽的身軀,憑什麼要便宜那個神界老鬼,我會在識海裡永世修煉無念心經,寧願死,不願棄!」

    聽完秦意陽的這番言語,楊夜靜靜的看著他一言不發,一時間,萬象界沉浸在一片靜寂之中,而『寧願死、不願棄』的聲音卻一直在楊夜腦海裡迴盪。

    「好!!!」楊夜忽然大聲說道:「說的好,這才是秦意陽!」

    「反正這老鬼無法傷你分毫,就死命的在識海裡折磨他,不能便宜了他,我也會在外面與之周旋,定會找到辦法徹底解決老鬼,哪怕是與仙界神界決裂,哪怕最後成魔,也決不會善罷甘休。」

    「雖然現在你我念力無法與神尊抗衡,可百年後、千年後、哪怕是萬年後,只要你我竭力修煉,終有一天,我楊夜會有力量將神尊扒皮抽筋,挫骨揚灰!!!!」楊夜面目極為凶狠地吼叫到。

    可忽然見到秦意陽的表情有點怪異,楊夜才驚覺說錯了話,連忙改口道:「哦,錯了,嘿嘿!應該是把神尊祭魂煉魄,滅神散念,為你奪回法身才對!」

    楊夜本想帶著秦意陽和筱宛即刻遠走高飛,脫離這個是非之地,依仗著黑天戰甲強大的飛行能力遨遊太空,任誰法力無邊念力無躊,也難以在浩瀚無際的星空中找到自己。

    可現在秦意陽決定與神尊周旋到底,打亂了計劃,後面又要如何面對即將來臨的危機呢?今日已與神尊大打出手,還百般羞辱,若是仙界老祖等人前來,這新帳舊帳一起結算,就算自己有百條命,也不夠他們折騰的。

    這時,秦意陽沉入識海,太合神尊已掌控了身軀,好似等得有些不耐,煩聲說道:「楊夜,你與他說了些什麼,為何還要隱瞞本尊?」楊夜和秦意陽的對話,雖然因無念心經而無法感知,可楊夜的表情和秦意陽的動作都在神尊念力的感知之下,心內自然疑惑重重。

    「還能說什麼,自然是商量如何對付你!」楊夜沒好氣的答道:「不過,現在意陽身軀傷勢頗重,也耽擱不得,這裡有些療傷靈丹,你先在這裡靜養幾個時辰,待傷勢全復,我再來恭請神尊大駕!」

    楊夜說完,又想到些什麼,笑著問道:「還不知神尊名諱,能否讓楊夜瞻仰敬拜呢?」

    太合神尊暗壓怒意,沉聲說道:「吾乃神界道門太合神尊之分神。你莫要妄想與天意對抗,僅憑爾等修為苦練萬年也無法與本尊抗衡,而秦意陽更是轉世分身,與吾本是一體,還是順從天意護持本尊為上。」

    楊夜漸漸收斂笑容,露出深思的表情,半晌後才喃喃說道:「太合神尊言之有理,我也是護子心切,妄生是非了。」

    太合聞言,眼裡精光暗閃,臉上卻流露出欣慰的笑容來,道:「你能如此想,是再好不過,修道之路艱險異常,你若能全心護持本尊,飛昇神界也不是難事。」

    楊夜心裡陣陣冷笑,卻面帶憂色地說道:「剛才對神尊多有冒犯,楊夜實在汗顏。現雖有心依附,卻擔憂重罪難逃,實難抉擇啊!」

    「無妨,此次本尊轉世重修,遭遇磨難在所難免,這也是天意使然,你不必放在心上。道之至義,無拘無束,無慾無求,這等微末之事,本尊豈會礙於心中,徒損道心呢。」

    楊夜大喜,笑意燦爛的說道:「多謝神尊寬恕,我師傅飛昇的早,對尊卑之別、道教禮法都不甚瞭解,既然神尊如此大度,往後還望能多多體諒。」

    太合滿意的含笑頜首,楊夜也大笑附和,二人皆心懷鬼胎的越笑越是燦爛無暇

    楊夜、秦意陽皆不在場,參與論劍鬥法會的天龍器宗弟子在長老們的安排下,各派宗門的照顧下,依然從初輪勝出。

    而此時,今日的鬥法會已漸漸接近尾聲,楊夜意陽仍未出現,筱宛和十數位長老在離地懸空的萬象界指旁焦急的等待著,不知二人為何遲遲不出,幾枚通界信符也未見回應,使得眾人更添疑慮。

    終於,萬象界指漫射出淡淡的黃光,隨即二道光影閃動,楊夜和秦意陽聯袂而出,皆面帶笑容。唯秦意陽面色蒼白,毫無血色,更讓眾人愕然的是,其頭上本應是道冠束頂,長髮垂背,現在卻道冠髮髻全無,竟是根根寸長的短髮。

    筱宛憂心重重的問站在前面的楊夜,「意陽這是怎麼了,你為何帶他去萬象,連鬥法都耽擱了?」

    楊夜強打精神,狀若輕鬆的說道:「意陽修煉進展過快,先前我見其有入魔徵兆,惟有帶他入界,助他壓制心魔。呵呵!你不必擔憂,對抗心魔之時,意陽大徹大悟,因禍得福,現已皈依佛門,故此才會轉換髮式,以示心誠。」

    太合神尊在楊夜身後,聽到這段『解釋』,鼻子都快氣歪了。怎地這次轉世,就與佛門結下『不解之緣』呢?現在除了服飾,面龐上隱隱有佛光閃耀,又加上『剃髮』,的確與佛門高僧無異

    筱宛聞言卻是大吃一驚,連忙拉著『秦意陽』問長問短,正說著話,卻見一人毫無徵兆的從長老們的身後走出,看似慢慢悠悠,閒庭信步的晃悠過來,卻極快的行至楊夜和秦意陽近前,漫不經心的自語道:「師傅啊,師傅,數萬年未見,您難道真的皈依了佛門,忘記了當初的宏願嗎?」

    這突兀難解的話語雖然輕緩柔和,讓眾人感覺彷若是九天之外飄飄渺渺傳揚蕩落的仙音極樂,可聽在楊夜耳裡,卻好似驚雷炸響般震耳欲隆,這人來的如此突然,可其行至面前時,神念卻毫無所覺,若不是真切的呈現在視線之內,好似根本就不存在一般,這等境界修為較之蓮碧老祖也高出甚多

    楊夜沒想到仙界之人會來的如此快,也如此突然。

    就見太合神尊淡淡一笑,接口說道:「殊途同歸,大道無門,吾雖未改初衷,但萬法歸一,道佛無別,何須在乎手段,難怪你久滯仙門,難窺大道,原來連這個道理,你都未悟透啊。」

    來人聞言呵呵一笑,對太合神尊躬身施禮道:「天星謝師尊教誨!」

    此時,圍繞著楊夜和秦意陽的諸位長老和親近門人忽然醒悟過來,來人眾皆不識,可為何能隨意進入天龍器宗的聚集之處。筱宛也覺奇怪,二人所言都能明白,可就是不解其意,正想詢問意陽,卻驚覺張口無言,身體僵硬,竟然絲毫動彈不得,就好似被定身法咒給定住了一般,隨即神智也恍惚起來,彷若身在夢中,一切都似幻似虛。

    不僅筱宛如此,這周邊的所有門眾也感覺到了,甚至連體內的真元流轉都停滯下來,只能呆若木雞的望著說話的二人。而且,這定身法咒猶如瘟疫般,迅速的蔓延至整個廣場,無論修為高低,或動或靜之人,皆如時間靜止般呆滯不動,使得聚集了三萬多道修的論道鬥法會場瞬間就沉寂下來,沒有絲毫聲息。更為怪異之處,是那平台上正在鬥法之人,就這樣保持著施法捏訣之態凌空懸停,御飛的法器真元斷絕,御使神念消散,「光當!」脆響聲中墜落在地,反而更增添了異樣的詭異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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