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桶,全都是飯桶!」
在策劃去黑嶺打獵之前得到了女真發兵的消息,耶律延禧自然是怒不可遏。畢竟,先前兵敗遼東已經是奇恥大辱,如今突然又來這麼一遭,他自然是難以忍受。區區一個不足數萬人的蠻夷部落,居然一次又一次地發兵挑釁,這無異於虎口拔牙。
「東京道的官員都是幹什麼吃的!這樣的事情居然到現在才報上來!」
蕭奉先順著皇帝的意思大罵不止,儘管朝中痛恨他的人不少,但是,仗著皇后有子,又有耶律延禧的異常信任,他如今已經一躍而至樞密使,真正達到了權臣的頂峰,自然是意氣風發。
見耶律延禧滿臉急躁,他連忙奉承道:「皇上不必憂心,由於先前的教訓,東京道的駐軍已經經過了多次訓練,戰力比以往強上一倍不止。依臣之見,此番不必再委派朝中將軍作為都統,直接令東京道駐軍前去馳援就好。那裡的不少將領都是宿將,只要沒有失誤,還怕不能撲滅那點火星子麼?」
先前的遼東慘敗既是耶律延禧的心病,也同樣是蕭奉先心中的一塊疙瘩。畢竟,由於這一戰,他和蕭嗣先在軍方眼中完全成了弄臣,畢竟,若不是蕭嗣先把罪責全都推到了底下的將領身上,這罪責無論如何都夠他脫一層皮了※以,此番他再也不敢打讓自己的親信領兵出擊的主意,而是索性把事情推到了東京道遼軍的身上。那些將軍不是自稱宿將麼,若是打不下來,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罷免了他們的軍職!
「你說的有道理!」耶律延禧頓時心情松乏了一些,「前次不過是因為輕敵,並非那些女真蠻子真有什麼本事,只要應對得當,他們那數萬人翻不了天去!只不過,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頻頻挑釁。此番若是解決了,一定要把他們滅族,否則無以平朕心頭之恨!」
「皇上所願,臣必定令那些將士達成!」蕭奉先畢恭畢敬地曲下一條腿,「皇上登基以來勵精圖治,偏偏有女真蠻子這些跳樑小丑最,著實可惡。此番不戰則已,一戰必然能定遼東。到了那時,皇上便可高枕無憂了!」
「好,很好,那就都交給蕭愛卿了!」耶律延禧大手一揮,便把一攬子事全都推了出去←還有很多事要做,怎能為這些糟心的政務忙得焦頭爛額?
最近的立太子紛爭也讓文妃蕭瑟瑟煩惱得緊,她倒不是一定要為兒子爭太子之位,奈何蕭奉先兄弟早已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即使她不出面去爭,恐怕也難以討好。因此只能授意娘家人聯絡官員和蕭奉先對抗。然而↓怎麼也想不到,本來已經偃旗息鼓的遼東,居然會在一夕之間兵戈再起?
「皇上終究不聽勸!」此時。在自己的娘家,對著妹婿耶律余睹,蕭瑟瑟不由吐露出了自己的擔憂,「蕭奉先兄弟把持朝政,從不把遼東女真人放在眼裡,可是,先前地連場大敗可是真的!皇上把軍務交給蕭奉先,若是將來有事,那就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耶律余睹乃是宗室豪俊,一向就看不起靠裙帶關係把持朝堂的蕭奉先兄弟。當下便冷哼一聲道:「文女踉娘說的是,似蕭奉先這樣的小人,居然能夠為樞密使,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皇上任用此等小人,無疑是寒了我契丹勇士的心!」
蕭瑟瑟猶豫片刻,最後咬咬牙道:「余睹,你是不是能讓人上書勸諫一下?我擔心,遼東那邊恐怕會出事!」
「應該不會吧?」耶律余睹卻樂觀得很,「此番雖然是蕭奉先提出的建議。但是,只要朝廷不派蕭嗣先那樣地草包前去領軍,東京道數十萬軍馬對付區區女真蠻子,應該不會有問題的。女真滿打滿算也不會超過十萬人,披甲人最多也不過萬數,只要按部就班地去打,總能夠一舉掃平!文妃娘娘,你著實多慮了!」
「我真的多慮了麼?」
回宮的路上,蕭瑟瑟的臉上充滿了說不出的憂慮※有人都把先前的戰敗歸罪於蕭嗣先的草包,但是,女真先前並不止打了這麼一個勝仗。若是此番再次輕敵,那麼,戰火恐怕會日益蔓延過來,到那個時候,看似強盛的遼國會不會因此……
一想到上次耶律延禧準備兵發西夏以援李乾順,再想到虎視眈眈的宋國,蕭瑟瑟便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內憂外患俱在,為什麼這些男人都不曾看到?
同一時間,得知遼東戰事又起地還有李乾順,聽到這個消息,他不由失手砸碎了平日最喜歡地琉璃盞←萬萬沒有想到,就在遼國可以發兵援夏以迫宋國的當口,居然發生了這樣難以預料的事。如此一來,豈不是原本就詭異莫測地局勢又發生了莫大的變數?
「真是該死!」
聽到他這句憤怒的斥責,上前收拾碎片的宮女嚇了個半死,好半晌才哆嗦著打掃完一切。見李乾順神色不好,一個為首的宮女輕輕向四周人做了個手勢,一幫人全都躡手躡腳地退了下去。
西夏的宮殿比不得宋國和遼國,但是,由於這些年收入寬裕,也頗為金碧輝煌,然而,這日益輝煌的環境並不能消解炙的愁悶。通過這幾年的戰事,他已經深刻認識到,當年縱橫西北無往不利的黨項騎兵,已經失去了往日地鋒銳。大宋西北的軍隊正在變強,而己方則不進反退,此消彼長間,又焉有不敗之理?
難不成歷代先王留下的基業,就要在自己手中敗落麼?
他很不甘心地捏緊了拳頭,但是,心中的恐慌日盛←推行漢化,重用漢臣,一步步地從黨項貴族中收取權力,成功地讓自己的權力擴張到了極致。然而,與這一切相伴而來的,卻是軍力的大幅度退步,難道說,他真的錯了嗎?
不,聯遼抗宋的宗旨絕對不會有錯!
他霍地站了起來,腳步又急又快地在房間裡踱起了步子。從這一次地事情來看,女真的時機抓得太準了,不早不晚,偏偏在遼國在南京道陳設重兵的時刻起兵,這未免有些不尋常。這些遼東蠻子真有那麼大的信心,還是背後根本有人攛掇?如果有,其目的又是什麼?
「皇上,王后和晉王求見!」
聽到殿外的這個聲音,李乾順一瞬間恢復了鎮定,沉聲吩咐道:
「請他們進來!」
王后成安公主耶律南仙腳步輕盈地進入了宮殿。儘管懷孕已經三個月,但是,她並未在宮中靜養,而是不時派人探問李乾順的情況,對於其他嬪妃也並未擺出上國公主的驕傲。而她的這些行為,為她贏得了李乾順的敬重,也使得內外臣子完全將她視作了自己人,這也包括晉王李察哥在內。
「皇上!」
「不用多禮了!」李乾順起身親自將耶律南仙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後才瞪了一眼李察哥,「是你把那邊的情況告訴王后的?」
「皇上,是臣妾聽宮人提起,然後才去找的晉王!」耶律南仙見李乾順質問李察哥,連忙把話頭接了過來,「這些事情,臣妾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和別人無關。臣妾只想知道,如今南京道那裡駐紮的兵馬究竟如何?是否願意和我國合擊大宋?」
「恐怕不行。」李乾順沉重地搖了搖頭,語氣中隱隱帶著一股焦躁,「遼國不願意和宋國動兵,原來的陳兵邊境,也是威懾遠遠大於實質。再加上遼東戰事一起,南京道更是不敢輕易做出動作,就算他們真的願意兵援我國……」他突然止住了話頭,即便遼國真的願意兵援,他又豈能答應?一旦接受了這一條,那麼,西夏便會真正淪為遼國的附庸,從此之後,祖上的所有榮光就都沒有了!
耶律南仙冰雪聰明,怎會不知道李乾順心中所思所想,因此,她只能把目光轉向了李察哥。
「橫山是我國最重要的兵源之地,如今橫山三分之二落入了宋人之手,繼而威脅到興慶府和靈州,若是這麼下去……」李察哥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得不說出自己最大的擔憂,「恐怕我們只能退回當年之地了!」
耶律南仙本能地低呼了一聲,臉上佈滿了驚容。對於遼東戰事,她並沒有多少擔心,畢竟,當年在國內耳濡目染之下,她早已經斷定女真掀不起太大的風浪,然而,大宋就不一樣了。當初澶淵之盟的大體情況,她曾經聽父兄提過,也知道南朝地域廣闊富饒,除了兵力稍遜於遼國,其他的都有過之而無不及。而李乾順即位以來,夏國和遼國越走越近,倘若一旦夏國有什麼閃失,那麼,遼國在西邊的最大屏障豈不是……
「皇上,如果情勢真的到了那般危急的時刻,臣妾願意回國!」
這句斬釘截鐵的話讓李乾順和李察哥兩人同時一震,但是,他們的心中除了撼動,還有深深的屈辱。曾經給遼國和宋國帶來巨大麻煩的黨項人,什麼時候淪落到了只能屈膝求援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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