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世界,茶樓的雅間,高寒、黃珊和來華三人坐定。一個藍色玻璃鋼小圓桌上,邊放著一壺碧螺春,三個磨砂玻璃杯,三盤西式點心。三人圍坐在桌旁,高寒夾在黃珊和來華中間。
茶泡好,高寒掀開壺蓋,碧螺春的濃郁的芳香迅地瀰漫開來,撲入鼻孔,沁人心脾。高寒利索地提起紫砂陶壺要給兩位女士倒茶,卻不知給哪位先倒。一個是自己的妻子,一位雖沒有夫妻之名,卻又夫妻之實。正在猶豫不決,黃珊似乎現了高寒的為難之處,主動地站起來,從高寒手中接過陶壺,要給來華滿上。
來華沒有推讓。茶水從壺嘴流出,冒著熱氣,散著茶香流向來華的杯子。來華虛掩杯子,食指和中指併攏,不斷地敲擊著杯沿,以示禮貌。
「高寒德才兼備,黃妹妹能嫁給這樣的男人,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等細長的茶水流滿了杯子,來華看了黃珊一眼,誇獎黃珊說。也許是自內心,也許是對黃珊主動給自己倒茶的回報。
「來姐姐過獎。」黃珊客氣地說。她很想說一句如果姐姐喜歡只管拿去。可惜的是高寒是她的丈夫,不是個物件。自私的愛情,豈容他人染指。
「好了,咱們言歸正傳,兩位有何吩咐,只管道來。在你們告訴我之前,我想先猜一猜。如果我猜對了,今天你們買單,如果我猜錯了,我來買單,怎麼樣?」來華風趣地說。
「這樣不好吧。你猜猜也可以,但今天必須由我們買單。」黃珊說。她知道雙方都不在意這點小錢,但是買單牽涉到的不是錢,而是禮儀,說的嚴重點就是面子。黃珊可以破財,但不能失了面子。
「好,妹妹怎麼說都好。我猜呀,你們是想出國。我在美國生活了這麼多年,對那裡的生活深有感觸。說實話,國內的人都認為那裡比國內工資高,但他們不知道工資和消費是成正比例的。舉個例子說吧,我們喝一頓茶需要花費五十元,而他們則需要一百元或者更多。如果你們想去,我可以想辦法。」來華說完,呷了一口茶,善意地對兩人笑笑,等待著他們的肯定。
高寒和來華沒吱聲,因為來華猜得不對,和真相相距十萬八千里。
「我說的不對嗎?」來華聳聳肩膀說。
「不對。事情是這樣的……」高寒詳細地介紹了那批**的情況後,黃珊又做了補充。
來華聽完兩人的敘述,才恍然大悟。
「按照你們的說法,這屬於違法亂紀,既是經濟問題,又是政治問題,恕我無能為力。」來華說著,又喝了口茶水。
黃珊聽了,以為來華表面上和她冰釋前嫌了,但在心裡還在記恨她。剛才還滿面春分的笑臉,頓時晴轉多雲。希望變成了失望,但願絕望不再光臨。
來華放下杯子,**了**嘴唇。
「按說這種事我是不能參與的,不過看在高寒的面子上,我會努力一試。我把話說在前邊,我只能向爸爸說明一下情況,如果他不同意,我也毫無辦法。在美國,像我這種行為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為了朋友,我會竭盡全力。」
來華雖然沒有對高寒和黃珊許下必定成功的諾言,但她已經答應去努力了。高寒和來華聽了,也頗感欣慰。
說歸說,最後買單的還是來華。三人分手之時,來華把黃珊拉到一邊,對著黃珊的耳朵悄悄地說:「黃妹妹,我真的很羨慕你。請你看護好你的高寒,不要給其他女人任何的機會,當然這其他的女人中也包括我。吃醋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如果他心裡有我,你是擋不住的,明白嗎?」
來華說完,和黃珊輕微地擁抱了一下,然後又向高寒揮揮手,上了自己的車。
看著來華的車子消失在遠方的公路上,黃珊才問高寒道:「高寒,難道這就是美國姑娘的風格?」
「什麼風格雨格的,她就這樣,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風風火火的,誰也擋不住。」高寒感慨地說。
「那你擋住了嗎?」黃珊問。
「你忘了我是誰啦?是黃珊的老公,是市委書記的乘龍快婿,怎麼會看上一個從小吃西餐的姑娘。」高寒直接地回答黃珊說。
「她已經看上你了,你怎麼辦?」黃珊問道。
「那是她的事,與我無關。放心吧,我不會和她一起跑到美國的。」
「萬一你哪一天心血來潮要去呢?」黃珊不放心地問。
「那我就帶你一起去。我要讓美國的男人也知道,在中國,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男多女少,要他們不要到中國來,會打光棍的。」
「何出此言?」黃珊睜大了疑惑的眼睛,不解地問道。
「因為,像我這麼瀟灑的小伙子,在國內也只能娶到一個跛子姑娘。」
黃珊這才明白過來,高寒是在拿她開涮。她伸出手來,狠狠地在高寒的臉上擰了一把。高寒趁勢抓住黃珊的手,然後又攬住了她的腰。黃珊向後退著,一直退到了她那輛雷克薩斯的車邊,直到身體靠住了車頭。
高寒還沒有鬆開黃珊,相反,他緊緊地摟著她。黃珊的上半身貼在車頭上,高寒的上半身貼在黃珊的身上。兩個人上半身重合在一起了。
夜深了,誰也看不見誰的眼睛,但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跳。同一心情,同一節律。兩人的頭同時碰在了一起,相互尋找著對方的嘴唇。
「咱們回家吧?」黃珊透了口氣對高寒說。
高寒同意了,鬆開了黃珊。黃珊拿著遙控器打開了車門,高寒卻抱起黃珊把她擁進了後車門。
門重重地關上了。
大堤上,兩隻情的貓兒在河邊相互追逐著,不時地出多情的叫聲。高寒和黃珊聽不到這美妙的叫聲,他們在忙乎著自己春天的事。高寒忙著耕耘播種。醞釀雲雨,黃珊忙著承受春天的雨露。
黃珊和高寒回到家裡已是深夜十一點,黃江河和蔣麗莎早已睡下。蔣麗莎聽高動靜,穿著睡衣就從臥室跑了出來。
車子的事關乎的不僅僅是經濟的利益,還牽涉到政治。市委書記的夫人**輛如果被傳了出去,黃江河當其衝受到牽連。如果處理不好,被人加以利用,就會演變成一場政治事件。
權利是水,官人是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蔣麗莎是睡在黃江河身邊的女人,更是坐在黃江河船上的女人,她膽大妄為的行為將給黃江河帶來不可估量的負面影響。
小兩口在車上耳鬢廝磨一番,回到家裡已經精疲力盡。他們剛進到臥室,蔣麗莎就跟著進來了。
「哎呀,怎麼回來得這麼晚,原野還在我們的床上呢。這小傢伙可真乖,晚上我把他摟在懷裡,含著我的奶頭一個勁兒地吸,吸得我渾身不自在。我來就是想問你們,是讓他留下還是把他抱過來。要我說就讓他留在我們那兒,從今天開始我就試著替你們照看他,怎麼樣?」
高寒心裡清楚,蔣麗莎這時提起原野純粹是在找借口,她所關心的是她的車子。聽到蔣麗莎提到原野吸她奶頭時所說的不自在的話,高寒也感到渾身不自在。
那天蔣麗莎的失態,在高寒的心裡留下了永不消退的陰影,只要看到蔣麗莎,高寒就想起那差點**的一幕。
「就讓他留在你們那兒,試試看能適應不,如果他習慣了,我和高寒也就省了很多麻煩。不管成與不成,我和高寒先謝謝你。」黃珊客氣地對蔣麗莎說。
「一家人光說兩家話,原野是我的孫子,照看孫子是天經地義的事。隔過這層先不說,要說謝謝,我該謝謝你們才對。我那麼大的事要是被你們擺平了,我還不知該怎麼樣感謝你們呢。」
繞來繞去的,話題終於繞到了車子上。蔣麗莎不愧比高寒和黃珊多吃了幾年飯,處理任何事都顯得老謀深算,高人一籌。
「你要不提我們倒給忘記了,車子的事已經給來華說清楚了,她說她會盡力的,讓我們等她的好消息。」黃珊說。
既然來華已經答應了,以她省委書記女兒的身份,事情肯定會有轉機,蔣麗莎吃了半顆定心丸。眼看夜深,不便久留,蔣麗莎就告辭出來。
第二天六點多鐘,蔣麗莎早早起來做好了早餐後便叫醒了黃江河和高寒夫妻。在黃江河洗漱時,蔣麗莎已經盛好了飯菜,只等三人就坐用餐。
高寒和黃珊洗漱過後,去黃江河的臥室看正在熟睡中的原野。黃江河從盥洗室出來後,剛要坐下吃飯,就聽到了大門外三高一低的汽車喇叭聲。他站起來走到臥室,拿著公文夾和蔣麗莎打了聲招呼就要出去。
「時間還早,你怎麼不吃飯就走。」蔣麗莎皺起眉頭,眼睛瞇成一道縫,帶著怨氣質問道。
「我今天到省城去開會,到了地方再吃,要在家裡吃怕會耽擱時間。」黃江河嘴裡說著,腳也沒停。
「你的敬業精神我很佩服,不過我可警告你,這喇叭聲可不能常聽,聽久了耳朵就會出毛病。趁著你的耳膜還沒破壞之前,我把話說到前邊,那喇叭聲可像是嗩吶聲。嗩吶聲知道嗎?就是死人出殯時走在最前邊的為死人開路的音樂家——」蔣麗莎陰陽怪氣地說。
「你還是先找一片衛生紙,把你的嘴巴擦乾淨之後,再把你屁股上的屎擦乾淨,然後再來關心別人的事。鹹吃蘿蔔淡**心。」
黃江河邊走邊說,話說完了,人也沒了影。
蔣麗莎狠狠地把手中的筷子甩到了地上。正在這時,高寒和黃珊走了進來。蔣麗莎看到兩人,臉上馬上堆滿了笑,然後彎腰把甩到地上的筷子重新撿起來。
「**爸這人真是的,我大清早起來做好了飯,他倒好,打聲招呼就走了,不知好歹。」蔣麗莎嗔怪說。在孩子的面前,她不想暴露她和黃江河之間的矛盾,免得高寒和黃珊看笑話。
突然間,她變得若無其事起來。
高寒和黃珊坐下開始吃飯,蔣麗莎卻站起來出了餐廳的門向臥室走去。大早上,她的好心情被冰瑩的喇叭聲攪得亂七八糟的。她要去給白寶山打電話,弄明白黃江河到底去省城開什麼樣的會議。
「小白,今天**記是不是要到省城去開會?」電話一接通,蔣麗莎就質問白寶山道。
「天沒亮我就聽到房子上的喜鵲叫喳喳的,想著今天一定有好事臨門。沒想到才上班就接到恩人的電話。你說**記開會的事呀,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想想,我名義上車隊的副隊長,可這是個只拿餉銀不幹事的閒差,市委書記要去開會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能知道。蔣姐呀,我這幾天正琢磨著和你聯繫呢,我的工作倒真是很舒坦,就是沒事幹,悶得慌。你要是有機會呢,就好好地給**記說說,乾脆還讓我當他的司機。這樣我也不悶了,你打聽點什麼也方便,你看……」白寶山在辦公室呆著沒事,乾脆和蔣麗莎扯起了閒篇。和**感迷人的**扯閒篇,白寶山感到心裡美滋滋的。
可是,他這種舒服的感覺很快就被蔣麗莎的一頓臭罵攪黃了。
「你***是不是沒睡醒半夜說夢話呢。我說過了,能讓你在市委大院呆著已經不錯了,還這山望著那山高,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的,要把我惹煩了,小心你從那裡滾蛋。我相信你不知道,但你鼻子下面的嘴是幹什麼的,是專門吃飯的呀還是煙囪?你不知道就不能打聽一下嗎?我給你半個中午的時間,你給我打聽一下,看看**記到省會開的是什麼會,什麼時候回來。消息弄準確就給我個回話那麼我中午請你吃飯。」
白寶山見蔣麗莎了火,再也不敢耍貧嘴,在電話裡「是是」地應著。
不知白寶山中午之前能否打聽出什麼來,蔣麗莎聽到後又會作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