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甜果子店舖前徐徐停下,伊莎率先挑簾子下車,轉身對周世煥道:「謝謝周大人送我們回來,路上請小心。」
周世煥抬眼看了看店舖,笑道:「聽說你們更換了裝修,還沒光顧過,進去參觀參觀如何?」
伊莎剛想發作,芙沁輕輕地拉了一下她的胳膊,「嫂子……」伊莎轉念一想,的確,在店舖門前人來車往的,起什麼爭執反而對店舖的名譽不利,於是,微笑道:「那周大人請進。」
說完,伊莎立馬轉身斂了笑容,扶著芙沁的胳膊進了店舖。她們都沒注意到,周世煥神情的轉變。嫂子?永寧能不能活著回來還是個問題。嫂子?誰允許他們私定終身了?!周世煥越想越生氣,低下頭,掩蓋住眼中的戾氣,默默地進了園子。
初夏的花園一派綠意盎然,春天裡剛種下的樹苗已經伸展出茂密的樹葉,但是這一切在周世煥的眼中卻是無比的煩躁。耳邊傳來伊莎若有似無的聲音,他現在已經無心理會這些,腦中反反覆覆地出現剛剛芙沁的那聲「嫂子」,越想越煩。
轉過身,剛巧看到從隔壁院子走過來的雲夕,周世煥想不到兩個園子已經打通,一想到芙沁可以同許雲夕可以朝夕相處,他就更加怒氣攻心。
雲夕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周世煥,呆了一下便立即調整過來,點頭道:「世煥兄,別來無恙。」
周世煥乾巴巴地笑了笑,道:「真巧,你今日怎麼沒在書院?」
「書院放了假,怎麼,世安沒跟你說?」
「哦……瞧我這記性,」周世煥眨了眨眼,突然道:「今日突然造訪,是特意過來感謝雲夕兄的。」
許雲夕一臉狐疑,「為何事感謝我?」
「想謝謝你一直以來對芙沁照顧有加。」
一旁的伊莎倒抽一口氣,看來這傢伙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芙沁更是低垂著頭,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雲夕撇了一眼邊上神情各異的兩人,又轉眼正視周世煥,「談不上照顧,可世煥兄的話很奇怪,為何是你來感謝我?」
周世煥洋洋得意地看著芙沁,眼中流露出寵愛的光彩,「我讓三貝勒幫我向皇上請旨,我想娶芙沁為妻。」
伊莎心中暗罵,口中卻道:「周大人,不如等旨意下來了再昭告天下。我怕你竹籃打水一場空。」
周世煥轉過身子,一臉的難過,「我們曾經是有一段相處的時光,但是現在,我已經放下了,但是想不到你還是放不下……」
不要臉!伊莎真想衝上去抽他一巴掌,強壓著怒火,手掌攥成拳。
雲夕皺著眉頭,消化完他剛才的那段話,又轉頭看向芙沁,只見她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微微顫動的肩膀洩露了她內心的激盪。雲夕輕喚,「芙沁?」
芙沁楚楚可憐地抬眼,想不到她早已淚流滿面。雲夕的心倏地抽痛,他忽然明白自己的心,原來芙沁已經慢慢侵入自己的思想,喜歡她的善良,純真,開朗,倔強原來他希望看到她的笑,一直就這樣笑著,生活就很美好。雲夕默了默,走過去拉住芙沁的手道:「你怎麼這樣呢?明明我們已經訂了婚約,怎麼不跟周大人言明?」
芙沁和伊莎同時張大了嘴看著雲夕,這樣突然的轉折讓兩個人都驚訝不已。雲夕笑了,眼中充滿了溫情,「你這丫頭,就是這樣。這個時候普通女子都是害羞的,你卻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雲夕轉過頭看向周世煥,「讓世煥兄見笑了。」
周世煥幾乎咬牙切齒道:「什麼時候訂的婚約?」
「我已經修了書信到杭州,日子讓家族中的老人幫我們訂。畢竟我也老大不小了,所以我們會在年內完婚。」雲夕又深情款款地看著芙沁,「我本想今天跟你商量,如果你願意跟著我回杭州的話就更好,省去了往來書信耽擱的時間。」
此時芙沁的臉已經紅成一個大蘋果,她低著頭,聲音細弱蚊鳴,「我都聽你的……」
雲夕滿意地點頭,轉頭看向周世煥,「世煥兄,正如你所見,所以還請收回你的情意和謝意。」
周世煥狠狠地看著二人,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伊莎看著他出了園子,又看了看雙手交握的兩人,聳聳肩,壞笑著也去了前廳。芙沁的臉已經紅到脖子根了,她倏地發現自己的手還緊緊攥著雲夕的手,如同被刺蟄了般猛地掙脫出來,結結巴巴道:「今天謝謝許大哥幫我解圍……你剛剛說的那些……我……什麼都沒有聽到」
「怎麼?你不想嫁我?」雲夕的聲音還是那麼雲淡風輕,聽不出喜怒。
「不,不,許大哥你很好……所以……我……」芙沁急得又哭出來,她不想讓雲夕做違心的事情,尤其是一輩子的選擇。
雲夕執起她的手,語氣堅定無比,「如果不是我心甘情願的,誰都無法逼我做任何事情。現在,我只想知道你願不願意?」
芙沁哭得更加猛烈,嗚嗚咽咽道:「我……願意……」
躲在門後的伊莎終於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突然好想永寧,好想好想他,想和他分享此刻的心情……
不出幾日,雲夕和芙沁啟程去杭州,伊莎笑著送走兩人,還開玩笑說希望回來的時候是三個人。芙沁不明白她的意思,雲夕耳語一番,芙沁頓時羞紅了臉。伊莎望著慢慢遠去的馬車,懸著的心暫時放下了些,這樣也好,離開這是非之地,對大家都是一種安全。
離店舖不遠的酒樓上,一扇開著的窗也隨著馬車的遠離緩緩關閉。
「走了?」陰冷的聲音讓人在這三伏天也覺得冰涼。
「回主子,的確走了。」
哼,那人輕哼一聲,「既然如此,他已沒什麼價值。」
「屬下知道該怎麼做。」
「記得要乾淨利落!」說完,那人站起來出了房間。
下人躬身道:「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