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艷陽高照,街角遠遠傳來冰鎮酸梅湯的叫賣聲,房間內悄然無聲,兩人都沉默不語,讓空氣越發冰冷。周世煥低著頭,背後冷汗嘖嘖,他猜不出三貝勒突然召見他的意圖。
三貝勒默默地品著茶,不動聲色地瞟了周世煥一眼,終於開口道:「我聽說芙沁最近同伊莎的義兄許雲夕走得挺近。」
周世煥心裡咯登一下,其實這情況他都清楚,但是還沒想到解決的辦法。芙沁是他手中一張重要的牌,如果連芙沁都要失去的話,他也就失去了被利用的價值。如今事情的發展已經不是他能夠掌控,而且離他的初衷已經越來越遠。這樣的自己,已經無法回頭了吧
這樣的自己,還有什麼資格喜歡伊莎……
三貝勒見他滿臉落寞,於是不悅地輕哼一聲,周世煥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苦澀地躬身道:「屬下辦事不利,請主子責罰。」
「過幾天是福晉生日,我也請了芙沁姑娘……」三貝勒斟酌了一下,說到底他也想最後一試,「你好好表現!」
「臣領命!」
周世煥低著頭退了出來,他現在無比懊惱自己當初為何口不擇言,說自己可以利用芙沁的關係打擊永寧。如今他已淪為可笑的狗腿……想到這裡,周世煥的眼中劃過一絲哀傷,這些都是拜誰所賜?永寧?如果不是他,他的人生不會如此可悲,原本,他有屬於自己的愛人,家庭!可為什麼現在他們都對自己避之不及?周世煥的臉龐露出淒然的笑容,這笑容慢慢轉變成戾氣……對!如果他死了,伊莎就會回到自己身邊,一定!
兩天後就是三福晉的生辰。當天早上,伊莎和芙沁雙雙進了三貝勒府。想不到三福晉是位爽朗之人,見到伊莎便親暱地牽過她的手,為她介紹在場的各位女眷。伊莎微笑著向各位見禮後,三福晉便把伊莎拉到身邊坐下,「早就想結交伊莎姑娘。以前你在宮裡的時候咱們也只能逢年過節的時候打個照面,如今你出了宮就方便了,以後有事沒事就到我這兒來,可好?」
伊莎點點頭笑道:「謝三福晉抬愛。伊莎祝您芳齡永駐,身體安康。」接著,她叫丫環端上特製的生日蛋糕道:「三福晉,您也知道我沒別的本事,希望這禮物能博您一笑。」
說著,伊莎站起來親自打開禮盒,不同於一般壽桃,伊莎做的是一個仙女下凡塵造型蛋糕,仙女手捧一朵碩大的牡丹花。逼真的造型讓許多來賓都圍了上來,三福晉笑得燦爛,「做得這麼漂亮,我們怎麼捨得吃?」
「咦?好像真有花香?」一位女眷疑惑道。伊莎認得她,她是六貝勒的側福晉。
伊莎笑道:「這糕點是用玫瑰糖精製成,完工後還撒上了玫瑰香露,所以氣味特別濃郁,入口也是滿嘴芬芳,最適合女眷品用。」
正說著,下人來報,八福晉來了,三福晉忙道:「你們先在這兒聊著,我去去就來。」
幾位女眷笑著應下,轉頭又看著蛋糕嘖嘖讚歎。伊莎找了個機會不著痕跡地退了出來,走出屋子四處張望,從一進來到現在一直沒看到芙沁。伊莎拉住一位僕婦問尋,似乎沒人見到過她。伊莎一路走進園子,亭台樓榭,假山小湖,景致細膩,富有江南的韻味。伊莎暗自腹誹這出些自誰的構想,三貝勒看起來不像是那種喜歡江南小橋流水情節的人啊。
不遠處的八音閣前搭了一個檯子,幾個下人在哪兒忙忙碌碌,看樣子堂會已經準備就緒,就等著來賓入席開場。
伊莎朝著亭子的方向走去,一側身,看到三貝勒和幾個賓客有說有笑地走了過來。想要躲避已經太遲,伊莎只好硬著頭皮上前請安。
「伊莎格格不必多禮。」三貝勒略略抬手,幾位賓客都注視著伊莎,這讓她渾身不自在。「格格怎麼不在前廳跟大家敘話?」三貝勒聲音略微低沉,聽不出喜怒。
「哦,我過來找個人……就是與我同來的芙沁……」
三貝勒默了默,笑道:「我這院子大,很容易走丟,不如叫個丫環來尋,格格先行入八音閣聽戲吧。」
伊莎深知不能拂了他的面子,遂笑道:「那就有勞貝勒爺領路了。」
走到八音閣前,已經有賓客陸陸續續入了席,伊莎自動走到女眷的席位,找了個偏僻的位置坐了下來。慢慢地,位置漸滿,伊莎有點焦急地四處張望,可仍舊不見芙沁的身影。
一會兒,檯面上就依依呀呀地唱了起來,伊莎嘴角抽搐,她最煩的就是聽戲,根本聽不懂唱什麼,還要裝出一副沉醉的樣子,畢竟她現在代表了一個家族。
終於熬到聽完兩場戲,三福晉吩咐下人開席。這一早上伊莎都不在狀態中,跟著人群回到大廳,見芙沁低著頭站在那裡,她的心這才算是落了回去。
「你去哪兒了?找你半天。」伊莎拉過芙沁,輕聲問道。
芙沁默默地甩甩頭,神情落寞。
伊莎見她不開心,好像受了委屈,更是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了?身子不舒服?還是有誰難為你了?」
芙沁突然詫異地抬頭,又立即低了下去,輕聲道:「你別問了,這是怎麼說也是三貝勒府,沒人敢難為我。」如果有,那就是被授意了。這後半句,芙沁是在心中說的。
伊莎見她一副忐忑不安的樣子,也就沒有繼續追問,只是拉著她入席,用兩個人才能聽清的聲音說:「那就開開心心地吃飯,我們不能輕易被看透,有事回去再說。」
用完餐,伊莎找了個借口跟三福晉告辭,兩人挽著手從貝勒府走了出來。一出來竟看到周世煥站在馬車旁,伊莎感覺芙沁的手明顯一僵。
周世煥走上來笑道:「讓我送兩位姑娘回去吧。」
伊莎見芙沁低著頭不語,滿手都是冷汗,更是肯定了心中的想法,於是公式化地笑道:「不敢勞煩周大人。再說筵席尚未結束,我們倆提前出來已是逾越,如果還帶走你這麼重要的人物那真是罪過。」
「兩位姑娘不必客氣。」說著,他逕自坐上了車。
伊莎暗自咬咬牙,卻又不能在三貝勒府門前發作,無奈,只好在小廝的攙扶下上了車。幸好,周世煥沒有進車廂,伊莎藉著馬車有序的聲響在芙沁的耳邊輕問:「今天早上是不是他找你?」
芙沁木然地點頭,聲音有些飄渺,「他還說,說他喜歡我,要三貝勒幫他求皇上賜婚……」說著,芙沁開始輕輕抽泣。
伊莎暗罵,但是她現在除了著急,也沒有其他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