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說說笑笑地回到乾清宮的茶室,總管李玉在邊上特設了一個偏室專門讓伊莎做點心時使用。此時,向來安靜得茶室外圍了不少人,還有幾個侍衛把守在門外,伊莎不禁有些好奇,今天是出了什麼事嗎?
幾個太監宮女看到伊莎回來,竟避之不及地躲到一旁,屋內的李玉見到她回來,先是一驚,之後無奈道:「先把她拿下。」
兩個侍衛凶神惡煞地撲了上來,伊莎覺得雙肩如脫臼般疼痛,侍衛擒住她的手臂使勁向下一壓,伊莎吃不住痛,撲通一聲直愣愣地跪了下去。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伊莎強壓眼中的淚水抬頭問道:「為什麼抓我?!」
李玉並不答話,斜睨了她一眼,又將注意力轉移到裡面一位老者身上。伊莎認得那位老者,他是太醫院裡專管藥材的王太醫。有時伊莎會去太醫院請教一些藥材問題,將補藥融匯入甜點之中。正當伊莎詫異王太醫為何出現在這裡,只見他篤定地點點頭道:「的確是紫荊花粉。」
幾個宮女太監輕輕地抽氣,李玉無奈地歎了一聲,「伊莎你深蒙皇恩,卻恩將仇報,現將你送入內務府處理!」
伊莎一臉的錯愕,我怎麼就恩將仇報了,「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你們就隨便給我按個罪名!我看你們才是別有居心!」
「現在鐵證如山,怎容得你抵賴!」李玉真的是氣上心頭,「這幾日皇上龍體微恙,咳嗽症狀久久不愈。原來就是吃了你做的參了紫荊花粉的點心,你這不是想害皇上麼!」
伊莎憤怒了,「我什麼時候在點心裡參紫荊花的花粉了?紫荊花粉和皇上的咳嗽有什麼關係?!」
「你還在這裡裝瘋賣傻!如果不是我還懂些藥理,差點就讓你害了皇上!紫荊花粉看似無毒,但是會誘發哮喘症或使咳嗽症狀加重!」李玉怒斥道,「現在讓你死也死得明白!趕緊帶走!
兩個侍衛得令,架起伊莎就想往外拖。
「且慢!」
李玉回過頭,冷眼看著這個出聲制止的年輕人,「你是誰?敢來乾清宮撒野,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
和珅立即下跪行了大禮,抬起頭回道:「在下鹹安宮學子鈕鈷祿和珅,本是受了富察氏傅恆大人所托來跟伊莎姑娘取些點心。方才聽李總管這麼一說才知她竟然是如此居心叵測之人。在下只怕傅恆大人一家也早已深受其害。方才出言制止是想問個明白,敢問李總管是在何處發現的花粉?保不定這些點心正是做給傅恆大人的。」
伊莎大驚失色地看著和珅,想不到都到了這個地步他還要落井下石。
李玉聽到傅恆的名頭也就消了一點火,不情不願地說:「剛在她做點心的案台上發現一個紙包,紙質不像是專供乾清宮的,所以我就打開來看看。剛聞著氣味我就覺得不對,於是請太醫院的王大人過來鑒定。」
王太醫本來挺喜歡伊莎,覺得她頗有做藥膳的天分。兩個人時常聊得投入忘了時間,新研發的具有美容療效的甜點很討各宮娘娘的歡心。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只能心痛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伊莎,愛莫能助。
和珅看了一眼正打算離去的王太醫,朗聲道:「在下斗膽,敢問李總管是否已查清楚,沒有遺漏其他毒粉?」
李玉倒吸一口氣,想不到眼前這位年輕人心思縝密,差點就讓自己在人前失了威嚴。和珅知他心中不悅,立即道:「請恕在下越僭。想必李總管心中早有打算,但此事刻不容緩。鹹安宮內有幾隻外藩進貢的金毛犬,嗅覺靈敏無比,何不牽來一試,定事半功倍。」
李玉斟酌了一下,額首認可。和珅立即去了鹹安宮,不多會兒就牽了只大金毛過來。伊莎低垂著頭,這時她雙臂已經痛得毫無反擊之力,反正遇上這種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次數多了反而坦然了。這皇宮大院掌握著生殺大權的不過就皇上一人,現在她即使叫破了嗓子也無濟於事。
和珅看了一眼伊莎,她異於常人的安靜讓他既佩服又緊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寶壓對了,和珅故作鎮定地上前對著李玉一福,「為保險起見,我們先用紫荊花粉來驗證金毛犬是否嗅覺敏銳,而且判斷正確。」說完,他接過那個紫荊花粉紙包,讓金毛嗅了一下,接著牽著狗進了伊莎做點心的屋子。金毛晃著尾巴在屋子裡東嗅嗅西聞聞,最後停在案台的左角叫了起來。
李玉點點頭,「的確是在此處找到的。」
和珅放長栓著狗的繩索,金毛立即朝著一個宮女奔去。那宮女顯然被這麼大的狗嚇到,連續向後退,金毛根本沒有打算放過她,撲到她身上大叫起來。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驚呆了,每個人都不自覺向後退去,生怕這發狂的狗會撲到自己身上。
和珅立即拉緊了狗繩,上前厲聲問道:「你身上怎麼也會有紫荊花粉?!說!是誰讓你來誣陷伊莎姑娘的?!」
李玉愣了愣,事件急轉直下,怎麼就演變成這樣?他自小在皇宮長大,類似的事件早已見怪不怪,眼珠子一轉,高聲道:「來人!把這賤婢給我抓起來!」
那宮女顯然道行不深,見侍衛如餓狼般撲了上來早就嚇得只知道喊饒命。李玉上前輕笑,他雖笑著卻讓在場所有人都為這笑容倍感陰冷,「說吧,這樣大家都痛快。」
「沒有,沒人指使我,」宮女哆嗦著,嘴唇因為驚嚇已經變得煞白。「都是因為她!」宮女突然惡狠狠地看著伊莎,「是她這個狐狸精,媚惑皇上。皇后娘娘被打入了冷宮,如今已是……」她哽咽地說不下去,不知是害怕還是傷心,涕淚橫流。
伊莎一臉錯愕,她什麼時候勾引皇上了?皇后被打入冷宮又關她什麼事情?正百思不得其解,一個威嚴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你們吵吵鬧鬧的在做什麼?!」
所有人爭先恐後地跪在地上大呼,「皇上萬歲!」
乾隆環視了一眼,目光落在了李玉身上,「李玉,怎麼一回事情。」
李玉低著頭將事件的來龍去脈有條不穩地一一回稟,只是將皇后娘娘這段抹去不提。乾隆聽完,低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伊莎,淡然道:「伊莎是不會害朕的。」
一時間眾人面面相覷,瞠目結舌,低頭不語,但是皇上的這一句話將伊莎受寵這一事實釘到了板上。
乾隆看了一眼吐著舌頭的金毛犬,「狗是誰帶進來的?」
和珅向前爬了少許,跪在乾隆腳下,仍不抬頭,低聲道:「奴才鈕鈷祿和珅衝撞了聖顏,罪該萬死。」
乾隆見和珅跪倒在自己面前,便說道:「抬起頭來回話。」
「謝萬歲!」和珅一抬頭,乾隆見他儀態雋雅,相貌俊美,氣質不凡,不由地一怔,試問道:「你是什麼出身?為何出現在此處?」
「回萬歲,奴才鈕鈷祿和珅,滿洲正紅旗人,現就讀於鹹安宮官學。受傅恆大人所托,來向伊莎姑娘取些特製點心。不想伊莎姑娘竟遭遇此事,先前奴才見那宮女神色異於眾人,想來必有隱情。於是回去借了鹹安宮的金毛犬,找出了元兇。」
乾隆心中暗暗讚許眼前這個年輕人,面相上卻不露聲色,「好了,既然真相大白就不要在這裡杵著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和珅舒了口氣,趕緊扶著伊莎站起來,低頭等乾隆走遠後,輕聲道:「伊莎姑娘,你還好吧?」
伊莎身心疲憊地露出一個苦笑,「看來今天是做不成點心了,還要麻煩你去傅恆大人府上知會一聲。還有,今天謝謝你了。」
和珅低頭回道:「姑娘客氣了,能幫的上姑娘,是在下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