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阿二幫忙掩護,到了晚上小花都沒發現她不能說話的事情。不過,晚飯的氣氛著實詭異。
「雲兒,今晚到我房裡睡。」
阿二此話一出,雲四兒噎了一下,小花的筷子頓了一下,阿二仿若未察覺這份異樣,淡淡的凝視著她。
雲四兒盯著飯碗,不太敢跟小花的眼神接觸。沒辦法,小花就像她肚子裡的蛔蟲,她的小尾巴往哪翹,他馬上就會發現……雲四兒點點頭,老實端起碗啃飯,目不斜視。
阿二向對面掃了一眼,見他專心的看著雲兒,在心底發出一聲冷笑。
柳風揚下手太狠了!
她用千兩一錢的活血化淤靈藥塗了兩天,脖子上的痕跡還是很明顯。這兩天她都去阿二房裡睡,小花看她的眼神叫人心一揪一揪的。
聲音恢復如常的那天,慕玲瓏來了。事實上,這些天她來找過她好幾次,但都被阿二以各種理由趕走了。
「你找我這麼急,是有要緊事?」
慕玲瓏幽幽低首,輕聲說:「嗯……上次你勸我的話,我回去仔細想了很久……這些天我心裡很亂,所以想跟你商量……」
呃,可是她答應了小花不再管……
「雲姑娘,你討厭表哥嗎?」
「哎?」
「我是說……莊裡其他人對表哥極為尊敬,可是你卻勸我……」慕玲瓏言辭閃爍。「你是不是不喜歡他……」
何止不喜歡,她都想把他的肉割下來煮熟了喂玉兒。雲四兒呵呵笑了笑。「怎麼會,柳堂主待人親切有禮,我怎麼可能討厭他。」
「是嗎……」慕玲瓏柔柔的瞅著她,半晌不說話。
雲四兒未覺有異,笑著說:「上次我說的那些,你也別太在意,我認識他沒幾天,肯定不如你瞭解他多,可能我判斷錯了也不一定。」
「嗯。」慕玲瓏低首,眼波輕輕一轉。「可是,我心裡有個疑問。」
「什麼?」
「表哥那麼好,會不會有很多女人喜歡?」
確實……雲四兒想起那天在三夫人院外聽到的,不禁有點尷尬。
「我知道,山莊裡有女子也喜歡他。」
「你知道?」雲四兒驚訝。
「夫人房裡的貼身丫鬟,偷偷送過表哥一個荷包。」
「哦……」雲四兒鬆了口氣,笑說:「那是單相思吧,你表哥又不喜歡她。」
「我怎麼知道表哥是不是喜歡她?」
「他喜歡你啊。」
「我怎麼知道表哥是不是喜歡我?」
雲四兒好笑,這問題該去問柳風揚吧。
慕玲瓏靜靜的盯著雲四兒的臉,仿若刻意觀察她的反應。
「她不是送你定情信物了嘛,喜歡才會送東西給你,這沒什麼好猜疑的吧。」
「你今天說的,和上次不一樣了。」
雲四兒一怔,乾笑兩聲掩飾過去。
「那天我回去之後,想了想又回來找你,當時二哥在,我沒有進來,可在花園轉了一圈再回來時你不在了……」慕玲瓏細語輕問:「你去哪了?」
她回來找過她?「我和小花去買龍鬚糖,可能跟你錯過了吧。」雲四兒說了謊。可,總不能告訴她,那天她撞到柳風揚跟三夫人的J情(防和諧)然後差點被他掐死吧?
「哦……」
雲四兒感覺慕玲瓏今天怪怪的。她莫不是被試探了?
***
送慕玲瓏回去,在院子門口,遇上了柳風揚。
雲四兒嘴角一抽,惡狠狠的瞪他,可柳風揚好似未覺她的敵意,謙謙有禮的向她問好。
「雲姑娘今日氣色不錯。」
要不是慕玲瓏在這兒,雲四兒真想上去把他那張虛偽的臉皮撕下來。正面一套,背地裡一套,他也不嫌累。
小花走了過來。
柳風揚看見他,頷首微笑。
有時候,雲四兒真懷疑這些男人是不是記性不好,不管發生多麼糟糕的事,換個時間,換個地點,還能像什麼沒發生過一樣,相處融洽。
「雲姑娘的風箏真不錯。」柳風揚望著天空,輕笑。「飛的又高又遠,更難得的是,所繪圖形栩栩如生。」
這傢伙是來埋汰她的?!雲四兒不是一般的憤慨。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不給他點顏色瞧瞧,她就不叫雲四兒!
「你來幹什麼?」口氣相當不客氣。
「這幾天怠慢了王兄及雲姑娘,在下特地前來賠罪。」
雲四兒兩手環胸,冷笑。「柳堂主太客氣了,說賠罪什麼的那麼嚴重,容易傷了和氣。」
「哪裡,之前發生的事令在下極為內疚,賠罪是應該的。」柳風揚跟她客氣客氣,哪知道雲四兒臉一板,冷冷的說——
「那就以死謝罪吧。」
柳風揚微怔,看著她眼中迸射的怒氣,不似說笑。
「吶,說賠罪的人是你,對吧?」雲四兒揚揚下巴,笑的傲慢。「你這麼有誠意,我再推辭就太不識趣了。既然你決意賠罪,自然要做到我滿意……像柳堂主這樣身份的人,應該不會出爾反爾吧。」
柳風揚微微一笑,眼中多了抹趣意。這女人,瞧著傻乎乎沒心沒事的,真惹毛了她就會露出尖爪子……柳風揚看向小花,眼神意義不明。
「柳堂主,怎麼樣啊。」雲四兒不耐煩的催促。
慕玲瓏不想見表哥為難,暗暗扯扯雲四兒的袖子,求情。「雲姑娘,我替表哥賠罪,你不要……」
「以死謝罪可以。」柳風揚輕輕一笑。「只是不知雲姑娘要在下先賠哪一樁罪。」
雲四兒愣了愣。
「楓林那晚,還是……」
你大爺的,居然反將她一軍!雲四兒心虛的看看小花,轉回來,恨不能用眼神把柳風揚的身體鑽出幾個洞來。
「四兒。」小花輕輕開口。「此事不妨先不追究。」
不追究怎麼成!雲四兒氣悶。
小花安撫住她,而後面對柳風揚,徐聲說道:「柳堂主已然應了你,他的命你隨時可以取,何必急於一時。」
哎?對哦,她怎麼沒想到呢!雲四兒笑瞇瞇的瞅著柳風揚變黑的臉色,心情大好。
有人證在場,他自己說的話,可沒辦法抵賴嘍。
「柳堂主,你可要好生照顧自己,在我想取你的命之前,千萬不要死掉哦。」雲四兒嘿嘿壞笑,存心惹人嫌。
柳風揚淡凝著她,放肆的笑笑。「放心,我捨不得你難過。」
慕玲瓏一震,慢慢把頭低了下去,緊繃的雙肩微微顫動。
「……」雲四兒因他這句話木了。
太……太噁心了……
他究竟是有多麼無恥啊!
**********
柳風揚請他們吃飯,雲四兒死活不肯,光是看到他就反胃,坐一張桌子吃飯還不得吐個水漫金山?於是,阿二應邀赴約,跟柳風揚走了,慕玲瓏告辭,院子裡只剩她和小花。
等周圍安靜下來,雲四兒才想起,她跟小花還在「冷戰」期,轉身就往屋裡跑——
結果,小花逮住了她。
雲四兒僵住,轉身使勁掙脫,小花輕輕一帶,單手把她禁錮在懷中,另一隻手撫上她的後頸,解開項鏈。
脖子上的重量消失,雲四兒驚了下,停止掙扎,改為摀住脖子。
「我已經看到了。」
「……」
小花的目光溫柔。「把手放下來吧。」
雲四兒的眼睛心虛的向下移。「你怎麼發現的……」
「猜的。」
「……」
「柳風揚的命是你的了,想要他死,只需你一句話。」
他是認真的……「呃,那個,他就是嚇嚇我,不是真的想傷害我……」她是生柳風揚的氣,但不至於到置他於死地的程度。
小花慢慢抬手,輕觸她頸上的傷痕,神情溫柔如斯,語氣卻漠然沉冷。「傷你,已是罪無可恕。」
「你不要這麼嚇人嘛。」雲四兒笑笑,想讓氣氛輕鬆起來。「不愉快的事我很快就忘了,你也不在太在意。」
他怎能不在意。
小花的手順勢捧起她的臉頰,吻輕輕落下。
唇輕輕一觸,便分開。
雲四兒的眼神有片刻迷離,而後,盈起深笑,開心的望著他。小花靜凝著她,眸色幽幽轉黯——
他再一次吻上她的唇,綿長深吻。
雲四兒的呼吸停了,心魄彷彿被無形的力量吸走,身體的重量在一瞬間消失,感覺自己像遊魂一樣飄浮起來。
他的吻,溫柔,沉穩,從不急於需索,按著從容的步調將他的感覺一點一點傳入她心底。
沒有壓迫心臟的強烈衝擊,卻有穿透魂魄的細膩撫觸。
她醉了。
第一次沉迷於男女間的唇齒相依,沉迷於他帶給她的撩動心弦的絲絲戰慄。她不懂,不懂這份流於心間的溫暖是何物,卻偏偏戀上了這份心悸……只是,單純沉醉於這種感覺……
風,吹起落葉無數,紅葉翩舞,好似夕陽灑下,染紅了一片天地。
秘密被拆穿,雲四兒不必再躲著小花,兩個人又恢復往常的相處方式,阿二回來,見他們在院子裡玩的高興,沉默的從旁邊經過。雲四兒怎麼喊他,他也不理。
接下來的幾天過的很快,柳風揚忙於莊中事務,無暇來找雲四兒麻煩,慕玲瓏也不知什麼原因,不再來這兒找她。雲四兒有小花陪著,也不覺無聊,舒舒服服享受她的悠閒日子,只等七日後參加莊主壽宴。
平靜。
一切都井然有序的在平靜之中進行。
然而,在那個大雨過後的明媚清晨,這份平靜被一聲尖叫打破。
***
三夫人死了。
清早,服侍三夫人的貼身侍女端著清水在門外等候,過了往常的時辰還不見裡面有動靜,於是敲門。門裡無人應,侍女心下疑惑,試著推門,不料門沒有落鎖,一碰就開了。
然後,便看到倒在血潑中的三夫人。
侍女發現三夫人,她的身體早已冰涼僵硬,致命之傷在頭部,但她的身體遍佈傷痕,更有多處是反覆刺戳,極為殘忍。
在莊主壽辰前發生命案,出乎意料,柳風揚命莊內上下嚴鎖消息,不得將夫人死訊洩漏出去。
表面上,他這麼做是為了顧全大局,以莊主為重,但雲四兒卻懷疑,他是有意不報官,拖延時間,增加官府辦案難度……原因就是,他是兇手。
雲四兒會這麼想,不外乎兩個原因。
她看柳風揚不順眼。
柳風揚和三夫人有J情(防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