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寂靜深宮。
一抹白影翩然慢步在空曠的前庭。
前庭正中的那座宮殿是文森的寢宮——他不允許她進入的禁地。
蒂法站在殿前,遙遙望著這座雄偉的宮殿。
她並不羨慕權傾**,獨寵一身,從來不曾奢望過與他做一世夫妻,她只是想看著他,遠遠的,哪怕終此一生只匆匆一瞥。
即使現在,她仍然只有這麼小的願望。
如果,能走進去看看就好了。
不是陪伴他的新妃,不是侍候他們合歡,就只是進去看看,看他住的地方,看他擺放公文的桌案,總覺得,只要能夠走進去,就能走進他心裡。
不像現在,站在宮門之外,隔著重重宮牆,看不到他。
蒂法自嘲的笑笑。
到最後,還是只見一面就滿足了麼……
她轉身要走,忽然聽見身**門打開——
文森,在那裡。
夜色中,深藍的身影辨不清晰。宮門之內沒有掌燈,宮門之外一片漆黑,顏色如一的世界。沒有人想要向前一步,拉近彼此距離,各自守著自己的立場。
「你有事麼?」
蒂法仰首望天,晴朗的夜空佈滿星斗,璀璨的惑心。「夜色真美,要是能看到流星就更好了。」
文森一默,與她同望天空。
「聽說看著流星的時候許願,願望就一定能實現,你相信嗎?」蒂法看向他,見他不回答,微微笑了笑,看似並不在意他的答案。
「文森,假如看見流星,你會許什麼願?」
「……」
「你大概沒有要向流星許的願望吧。」
「……」
「如果我遇到,只願來世不再與你相遇,你呢?」
文森慢慢轉過來,似看著她,卻由於相隔太遠,終是沒能看清。
蒂法微微欠身,扶肩,單膝跪地,恭敬的行禮。
刺目的純白身影在夜色中有如一縷幽魂。
「再見了,我的殿下。」
***
「驢頭兒!」
「小姐,小姐!」
一出禁宮城門,雲四兒便被興奮跑來的夥伴撲倒。
「我的屁股……」
「驢頭兒,你跑哪去了!擔心死我們了!」
「小姐,我半月沒吃排骨了,天天祈禱你平安無事,你可記得要賞我一大鍋啊。」
「死木瓜,別摸我的頭!」
「哎,女人,你一點沒變瘦嘛,日子過的滿逍遙。」
「你難道盼著我被虐待的面黃肌瘦?」
「你不多倒霉一點,我就沒有樂子了。」
「你真是……」雲四兒咬牙切齒,剛想反擊,就看見阿二的身影。出於心虛,她收斂了囂張的氣焰,乖乖坐在那裡任那些不長眼的東西揉來捏去。
阿二走到她面前,慢慢彎下腰,將手遞到她面前。
其他人見到是他,識趣的不再鬧,紛紛閃開。
雲四兒看看他的手,撇嘴咕噥。「先說好,不帶打屁股的……」
「噗!」
「咳咳……」
看熱鬧的傢伙們笑的好不歡樂。
阿二微歎,聲音格外低沉。「起來吧。」
雲四兒握住他的手,讓他拉起來。很意外,他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有做,就只是看著她。以阿二專制凶暴的脾氣,實在有點……
「如果你不希望我用籠子把你鎖起來,下次不要再離開我的視線。」
呃……她收回剛才的話,阿二始終是阿二啊。
雖然被一個冷面兇惡的男人用銳利的目光瞪視警告,但雲四兒心裡還是暖烘烘的。
周圍雀躍歡騰的笑鬧聲,讓她時刻感受到家人一般的溫暖。有這麼多人發自內心的關懷她,就算失去一切,還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因為,這份關懷是任何人都無法奪走的。
「就只有長不大的孩子才會沒心沒肺的讓一群人為她擔心。」輕聲慢調,充滿戲謔。
要說這世上有誰僅憑聲音就能撩人骨頭酥麻,除她不作第二人想。
雲四兒轉頭看著珍姑娘,然後也看到了她身邊的雷因。
阿三……
在這麼多人熱情的包圍下,他的冷淡猶為突出。只有他,見到她沒有露出笑容,只有他,一副不待見她的模樣,好像巴不得她一輩子都別回來。
甚至,都沒有看她一眼啊……
「此處不宜久留。」小花拍拍她的肩。「我們先找地方歇腳,休整一下,再決定接下來去哪。」
雲四兒投給他一個感慨的眼神,打起精神,招呼眾人上車出發。
一隊驢車叮叮噹噹的過路,引得路人側目。但很快,他們就被另一條街更為氣勢的儀仗吸引過去。
雲四兒掀起簾子,望著對街嚴整肅穆的隊列,若有所思。
在柴納國,只有皇帝出行才有如此排場,那想必就是密教宗主的儀仗了。可是,這位宗主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到佛薩?
以文森同國王的微妙關係,踏入佛薩等於主動走進危險當中,怎麼想都覺得有陰謀的氣息。
而且,以文森的性子,會放過這個大好良機?這筆賬算到頭,密教宗主才是害文森受蠱毒折磨的禍首,有仇必報,單聽傳聞便可知文森有多強的報復心,他一定不會輕易放宗主離開佛薩。
殺機。
要展開最終的較理了嗎?
不對。
文森有殺宗主的動機,但宗主為何要殺文森?不論文森的權勢如何威脅到國王的地位,他都是佛薩的領主(*特殊的政治體制),倘若佛薩子民得知國王暗殺領主,必將引發暴亂,這對國王並不是件好事。
所以,他們才會派蒂法接近文森,試圖用密術控制他……
「我知道不合理的地方在哪了!」雲四兒突然站起來,頭撞到車頂,疼的她蹲了下來。
「女人,你搞什麼?」在前面的少年鄙視的瞅著她。
「文森中了蠱,等於被國王控制住,再派人殺他豈不是多此一舉……我們全想錯了,以為王妃死於密術便是密教所為,有人故意這樣引導……是什麼目的呢……」
雲四兒抱著後腦,思緒打成複雜的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