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並非密教派來,卻屈打成招供出蒂法有解蠱毒之法,如果刺客的目的不是殺死文森,那麼就是為了陷害蒂法,可為什麼要陷害她?難道蒂法還藏著什麼秘密,這個秘密招來了殺身之禍……可她只是密教的一名蠱女,她的生死對大局無關緊要……
也許並非無關緊要。
宗主為何來佛薩?
「草莓!」雲四兒站起,呼喝前方的人。
「啥事啊,驢頭兒。」
「去,找人問問,那些人來這裡做什麼。」雲四兒指著對街的儀仗。
草莓跳下驢背,跑到她這兒來。「早打聽過了,那是他們國教的宗主,說是此番專程來接一個人。這個教很奇怪啊,教裡全是女人,只有宗主是男的,跟皇帝爺的**有一拼。」
雲四兒沒空聽他閒扯,她想的是——宗主來接的人會不會是蒂法。
密教處置背叛者的冷酷,她是親眼見證過的,史夫人雖解開了咒術仍難逃一死,想脫離密教根本就是妄想。
但,宗主為何答應蒂法取回史家之物,便放她生路?是他對蒂法特別照顧,還是史家所藏之物格外重要,又或者……蒂法不能死。
前兩個假設都非絕對,唯獨這最後一點……如果成立,就可以解釋宗主不惜犯險親自到訪佛薩的原因。
蒂法為什麼不能死?
雲四兒回望著遠處漸漸變小的行宮,腦中忽然閃過一道光。
她可不可以大膽假設,蒂法是解開文森蠱毒的關鍵,如果她死了,宗主就失去對文森的控制!
雲四兒按住眉心,閉上眼睛仔細回想蒂法消極的言行。
她曾經感到奇怪過,以蒂法驕傲的性格,應該會採取更積極的方法喚回文森的感情,但她只是消極的等待孩子出生……現在再來想,她似乎除了生下孩子沒有其他願望,是不想爭取,還是爭取也沒用?
她一早就知道自己會死,不是毫無選擇的無奈,而是必須死。她並沒有漠視文森的痛苦,漠不關心,她只是在等,等孩子出生,等她可以無牽無掛的償還自己的罪孽——她死,密術自然解除。
她不肯跟她走,是因為她本就不想活。
「四兒,怎麼了?」小花見她站在那兒,面容蒼白,擔心的過來詢問。
雲四兒木然的看著他,說出自己的推斷。「文森以蒂法為餌,把宗主引來佛薩,是要對他下殺手。宗主之所以心甘情願上鉤是因為蒂法不能死,她死,就會失去對文森的控制。」
「文森要殺宗主,宗主卻是唯一能夠救蒂法性命的人,而那個真正想殺文森的人……」雲四兒的聲音驀地消失。
把刺殺偽裝成密教所為,被抓後又陷害蒂法……說明什麼?
在土司府上死掉的舞姬是什麼人?
她頂替死去的舞姬進入行宮,怎麼會偏巧被分派到蒂法身邊?
是啞巴就更好了。
那個狐狸臉當時的確是這麼說的。他知道她有機會接近蒂法,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打算把她安排到蒂法身邊,還有那個設圈套引她到這裡來的神棍,他的目的……
「原來是這樣……」雲四兒終於明白了。
這場陰謀圍繞的中心不是文森,而是蒂法。密教借蒂法控制文森,而另有一人不希望文森受密教牽制,想要除掉蒂法。在他們之外還有一個人想借由她幫助蒂法,可是她……
雲四兒從驢車跳下。「我要回去!」
「香蕉木瓜,攔住她!」小花厲聲怒喝。
香蕉和木瓜擋在她面前,但面對自家頭兒,實在是底氣不足。雲四兒抬手捲袖子,做出打人的架式,兩人只有賠笑臉的份兒。
「閃開!」
「小姐……」
「鼻子還是眼睛,自己選!」
「這……都不打可不可以……」
「可以!閃開!」
一道身影從上方飛掠而過,穩穩落在雲四兒面前。
「雲兒,不要鬧。」
雲四兒看著阿二,堅定而嚴肅。「我要回去。」
「今夜文森將血洗英華殿,你一個人去能做什麼。」小花沉凝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雲四兒攥緊拳頭,低垂的肩膀緊繃微顫。「我知道,我什麼都做不到……」半晌,她轉過身來,定定的望著小花。「但是活在世間的人又有誰敢說自己無所不能?」
「當你遇到一件事,明知道無論付出多大努力都沒辦法完成它,難道什麼都不做,任由它腐爛敗壞?不去嘗試不去努力永遠不會知道結果!我痛恨還沒開始就說放棄的人!」
小花看著她,沒有說話。
「喂,我說。」少年盤腿坐在車頂,單手托腮,不懷好意的衝她笑。「女人,你還真是不怕死。」
雲四兒怒瞪他。「要你管!」
「誒……你想闖行宮,難道不需要幫手?」
雲四兒愣了一下。
「我倒是也能幫上一點忙,不過這報酬……」珍姑娘意有所指的盈盈一笑。「想充英雄可是要付出代價的喲。」
「你這黑心肝的女人……不趁機宰我一頓會死啊!」
「小姐,也帶我去吧,木瓜能幫你擋拳頭。」
「驢頭兒,我也去!」
「要不咱們都去吧,哈哈。」
阿二走近她,輕聲說:「你想做什麼我不反對,但不許離開我的視線。」
雲四兒懵懵的,有點反應不過來。他幾時也變得通情達理了?
「車趕到城外去,預備好水糧,留下幾個人接應。」
「哎,好咧!」
「傷藥多備些。」
「噢!」
「還有……」
香蕉草莓熟練的吩咐大伙忙活起來。
雲四兒發怔的工夫,阿二摟著她走過小花身邊。錯身而過的瞬間,她忽然想要伸手拉住他。
最近,她總是不由自主的對他說重話……
他應該傷心了吧……
正在雲四兒為自己鹵莽沒神經的行為懊惱的時候,她的手臂突然被拉住,腳下踉蹌了幾步,落入熟悉的懷抱。
阿二,冷冷的看著他。
「有這麼多人寵著你,可以不聽我的話了,嗯?」小花低凝著她的眼睛,眉梢微微上挑,微露不悅。
「我哪……敢啊……」雲四兒抿著的小嘴微微上揚。老實說,她很怕小花生氣,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怕他生氣。不是害怕阿二那種,而是……總之很不希望惹他不高興。
「罰你三天不喝牛奶。」
「哎?」
「有問題?」小花眼神微沉,極有威懾力。
雲四兒站直了回話。「沒有!」
小花左左右右打量了她一番,面色稍霽,然後不輕不重的揉亂她的頭髮。與此同時,淡淡瞥向一旁喜怒不形於色的阿二。
阿二的眼神有些陰鬱,但冷冷一笑,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