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碧空如洗。
陵北城的街市一如跡往的熱鬧。
「糖葫蘆……」
「哎,瞧一瞧看一看嘍,剛出鍋熱呼呼的一文錢一個的大饅頭嘍!」
「諸位鄉親父老兄弟姐妹,在下初到貴寶地,還望大伙捧個場——」
一個蘑菇頭惦著腳越過人牆往裡看熱鬧,突然,眼尖的發現巷口有個婆婆在擠牛奶,馬上放棄胸口碎大石的好戲,奔了過去。
「老奶奶,你這奶賣不?」
婆婆笑瞇瞇的問:「你要買一種啊。」
呃……蘑菇頭看看婆婆腳邊擺的三碗奶,又看看婆婆傲人的胸圍,羞澀的低下頭,小聲說:「我要牛奶……」
「這些都是牛奶,只是這碗加了糖,這碗加的是鹽,這碗什麼也沒放。」
「原味的!」蘑菇頭掏錢,捧起中間那碗蹲到牆根下,幸福的舔著心愛的牛奶。
「話說張二哥掉下懸崖,卻被一顆松樹接住撿了條性命,他在樹上睡了一夜,天明發現身旁不遠處有一個洞穴!」茶寮裡,一位說書先生合起扇子,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張二哥好人有好報,連老天都幫他!」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先生,您快往下講吶。」
蘑菇頭一邊聽著說書的講故事,一邊舔牛奶。張二哥是誰她不知道,不過好人有好報這話好像有點道理。
想她雲四兒生平救過六條人命,助人不計其數,所以被人推落懸崖,被一顆松樹接住,然後又順著樹旁的山洞下山來到陵北城……可以說是眾望所歸吧,哈哈哈!
不過,雲四兒悻悻的撇撇嘴。好人還是算了。常言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她還是立志當個禍害,爭取壽終正寢比較好。
喝完了牛奶,雲四兒把碗還給婆婆,撣了撣裙子,震的鈴兒丁丁噹噹響。
接下來……
雲四兒左右看看,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往東走。
她是逃過一劫,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她的草莓,她的香蕉,她的小木瓜……她的玉兒,她的小花……唉,雖說他不顧主僕情誼推她下懸崖,但她還是關心他的。何況,要不是他推她,她也不會得救……唉唉,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在凶殘的敵人刀下想來是沒可能生還了。
想到這兒,雲四兒腳步一頓,悲從中來。
她的小花啊,貼心貼背,知冷知熱,居家旅行必備不可或缺的小花啊,往後沒了他,她的日子可怎麼過呀……
艷陽高照,只她一人被陰影擋住。
「唉……」雲四兒長長歎出一口氣。沒有小花,日子還是要過的,她緬懷了小會兒,便重整心情給自己鼓勁兒。向前看,向前看,相信下一朵小花會更好!
好巧不巧的,她振作起來向前看,卻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人。
還是那句行話——人要是倒霉,抬頭就能遇見商監。還是被自己順了一個班指的瘦子。
狹路相逢,冤家路窄。
瘦官恰巧也看見了雲四兒,於是——
「抓住她!」
太監聲一揚,雲四兒撒腿就跑。
「糖葫蘆……哎呀!」
「嘿,瞧一瞧看一看嘍,熱呼呼的饅頭……哇!我的饅頭!」
「對不起啦!」雲四兒隨手扔了兩顆珍珠做賠償,腳下一刻也不敢耽擱。
街市人來人往,雲四兒像條泥鰍似的鑽來鑽去,那些士兵一時半刻追不上她。可眼見前方的人潮越來越稀少,雲四兒慨歎一聲嗚呼哀哉,雙手合十。
老天爺,懸崖都沒摔死我,說明您捨不得我死,小女子現下有難,求您降個貴人助我渡劫吧!
雲四兒向來不信鬼啊神啊的,這種時候向上蒼禱告,足見她是被逼急了。管它有沒有用,天上的神仙挨個問候,八輩兒祖宗全不放過,心說,我問候你全家,總會有人願意幫我吧。
雲四兒說,想要貴人,於是前方來了頂轎子。
四人抬的轎子,只一個書僮模樣的少年在前頭引路,不算貴氣。但雲四兒可是火眼金睛識貨的主兒,那象牙色的轎衣用的蠻邦進貢的錦緞,轎裡的人非富即貴吶!
她是撞呢還是撞呢?
瘦官暴跳如雷,眼珠子噴著火星,士兵舉著大刀如凶神惡煞,瞧這架式今兒不斬她條胳膊腿是不會罷休了。
雲四兒長換一口氣,筆直朝前看。
運氣好,撞上一個大善人,救她於水火。運氣不好,大不了就是被瘦子逮住,反正她也快跑不動了,是死是活……撞了再說!
主意打定,雲四兒卯足了勁兒撒腿俯衝出去。
書僮顯然沒見過這種如發狂奔牛一樣的女子,傻愣愣的呆住。雲四兒沒遭受任何阻攔便順利的衝進了轎簾,撞在那人身上。
呼,成了。
咦,檀香……
氣味有點熟悉,雲四兒詫異的抬起頭,看著那個被她撞的倒霉貴人——
眨眼,再眨眼。
君子端方,溫潤如玉。
雲四兒猛的倒抽一口氣,指著他尖叫。「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