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套劍法雖然是用扇子替代了劍,可是一招一式正氣浩然,劉景一改往日翩翩佳公子的神態,全身彷彿都貫滿了力量和氣場。他收勢落座,我忍不住呱唧呱唧鼓起了掌。
「好厲害,我還以為劉景你是個文弱書生呢!你還會功夫?」
一桌子人聽了我的話,都用看外星人一樣的眼光看我,「銅鑼燒」看著面前的茶杯
「劉景是鳳翔的捕快。是江湖惡人聞風喪膽的神捕。」
我語塞,這就是沒做好功課的後果。這幾個人都背景不俗,劉景又怎麼能是凡人一枚。只好乾笑
「呵呵,沒想到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呵呵。」
劉景倒是不在意地搖搖頭
「什麼泰山不泰山,跟我熟識的不是江洋大盜就是綠林惡賊,小貓不識得我也屬正常。」
李彥允突然拽了拽桌布,惹得桌上的茶盞叮噹作響,他板著臉,撅著嘴
「我餓了,快,來人,上菜!」
門外立刻就有侍女捧著一盆盆熱氣騰騰的美味魚貫而入,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子,李彥允又大聲喊著
「拿酒拿酒!上好酒來!」
「李公子,可是我們的人服侍得不好?這麼大的火氣?」
一個嬌俏的聲音穿過了那群侍女,一個綠色衣裙的女子走了進來。笑微微地看著正在發著無名火的李彥允。我轉頭與那女子對上了視線,不看還好,一看我差點沒躲到桌子底下去。媽呀,這清秀女子不是那個在茉莉師傅家中拿鏈子抽我的女人還能是誰。這不會是追殺我的吧……那女子初見了我,也是吃了一驚,但她隨即收回眼神,去看著其他人。
劉景搖著扇子
「翠竹姑娘,許久不見了,還是這般光彩照人。無事無事,你也知道我這三弟的脾氣。」
那女子捂嘴笑了
「這還不是托了神捕的福,李公子莫要著急,我們這兒有幾十合好酒,這酒可不簡單,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買到的,一日只有三十合呢。」
劉景來了興趣
「你說的莫不是那王家春餅鋪最近新出的朝鳳酒吧?」
「正是。」
姜白與劉景對看一眼,眼中皆是興奮
「翠竹姑娘,快給我們來幾合,這酒可難得,每日去買酒的人,都像癡了一般,若不是我有幸與父親在朋友那裡喝到過這酒,知道這酒確實醉人,我八成以為他們放了什麼迷魂藥。」
那綠裙女子點點頭,出了門,臨走之前還冷冷地掃了我一眼。我打了個寒噤。姜白開始招呼大家吃菜,觥籌交錯之中,剛才那些小插曲很快就被笑語晏晏替代了。
坐在我身邊的祖湘似乎因為我送給她的玩偶而跟我親近了許多,他主動靠過來,細聲細氣地對我說
「小貓,你做的這個真好看。你的店舖在哪裡,我……我到時候也去。」
我笑著點點頭,告訴了她地址,這個長得水靈靈,又羞答答的小男孩還真是對我胃口,我感覺他就像我的小弟弟一樣,讓我忍不住對他好些。
「小貓,你既然來了這詩會,勢必也要給我們露一手啊。何況你還是要參加鳳凰會的人呢。」
姜白和藹地笑著,望著我。桌子上安靜了下來,其他人也饒有興致地看了過來。只有「銅鑼燒」依然盯著面前的茶盞,但是手上的筷子停住沒動。
我搜索了一下肚子裡的詩詞,像李彥允那般七步成詩是不行的了,看來還是要「拿來主義」一下了,沉吟一下,我緩緩吐出一首
「北山白雲裡,隱者自怡悅。
相望始登高,心隨雁飛滅。
愁因薄暮起,興是清秋發。
時見歸村人,沙行渡頭歇。
天邊樹若薺,江畔洲如月。
何當載酒來,共醉重陽節。」
這詩念完,一桌人都沉默了,氣氛突然詭異了起來,我心裡一跳,這是孟浩然的詩,此時他應當還沒生才對啊。難道他們聽說過這詩句?
正當我忐忑不安時,突然聽到了幾聲拍掌聲,只見「銅鑼燒」目光炯炯地看著我,邊鼓著掌。剩下的人反應了過來,頓時掌聲大作。我不好意思地連連擺手,這名家詩句真是出手不凡……只是剽竊來的,總還是讓人有些靦腆……
劉景有些激動地看著我
「小貓,我原以為你只是個不經事的小女子,不知天高地厚才想要參加三會。沒想到你的詩才如此高明,與三弟幾乎都不分軒輊。我看好你,他日你必會有所作為。」
我笑著謙虛幾句,心中歎氣,大概所有人都以為我參加鳳凰會是為了要爭名奪利的……我只不過想見那個神秘的了無大師一面,問問回家的路而已。
祖湘紅著臉,站了起來
「小貓你的詩寫得太好了,我,我本來就不擅作詩,今日,就給大家撫琴一首好了。」
姜白哈哈大笑
「今日可托了小貓的福了,我們這個五弟啊,琴技出神入化,彈琴卻總是愛躲起來,連我們都難得聽聞一曲。」
我也興趣盎然,不知這個祖湘與我家茉莉,哪個的琴藝更高一些。喚來侍女拿來了琴,祖湘抱著琴有些靦腆地走到一旁的案子前,放下,朝我們點了點頭。嗯,還是我家茉莉的氣場比較強大,比較有瀟灑琴師的派頭……我腹誹。
可是這個小蘿莉般的男子一坐到了琴跟前,將手指放在琴弦上,我就有些恍惚了,他是天生該彈琴的,他的手指彷彿就是為了琴弦而長,在琴弦上划動的時候彷彿是有人給他上了發條一般,動作不帶一絲含糊,迅疾乾脆。
如果說茉莉是以瀟灑清雅取勝,那麼這個祖湘簡直就是唐朝的貝多芬,他的手指快得連肉眼都幾乎難以分辨。我差點被他高超的指法繞暈了去。慌忙閉上眼睛,只顧聽曲。
祖湘彈的居然是鳳求凰。那曲子被他改編了些許,節奏快了許多,還帶了幾個跳音,聽上去彷彿是有情人在害羞而緊張地表白著。那曲子裡面滿是傾慕和癡戀,聽著聽著,我不禁也臉紅了起來。
一曲結束,我好半天才從那美不勝收的意境中收了回來,睜開眼,卻見到祖湘的臉彷彿天寶的屁股一般紅通通的。其他四個人都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來回掃視我和祖湘。我不明所以
「你們……這是幹嘛?」
劉景清清嗓子
「咳咳,我說五弟,平日裡就數你是悶葫蘆,一天說不上兩句話,卻不知道你竟然知道先下手為強的道理啊?」
祖湘的臉更紅了,囁嚅道
「不是……我是……」
李彥允一放筷子
「若是別人,便算了,可是……五弟,哥哥一向最疼你,哥哥不和你搶。」
我頓時醒悟,這些人想著什麼啊都……再看看祖湘,這孩子,關鍵時候就能急死一群人,他就只顧低頭臉紅,嘴裡嘀嘀咕咕地也不知在反駁什麼。
幸好這時候,侍女端了酒來。他們的注意力也就被酒香吸引了過去,我鬆了口氣,看見祖湘抬頭很抱歉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眼角瞟瞟對面,又低下頭去,接過侍女的酒,慌亂地悶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