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嶽獨尊 卷二 063 重生
    「啾啾!」

    作祟失敗的天魔聽完了林旭這一番話,當即怪叫一聲顯出似妖非妖,似怪非怪的猙獰本相。常言道:圖窮匕現。軟刀子手段被人識破,天魔覺得再糾纏下去也是白費氣力,乾脆撤去了幻境,來了個赤膊上陣。

    這時,林旭不為所動,他先是盡力收攏神識,跟著一聲大喝道:

    「陽!」

    話音未落,在亦真亦幻的神識海內,瞬息之間充盈著濃烈得幾乎化為實質的陽氣。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天魔是本身無形無相的虛體,即便它擬態化作實體行動之際同樣飄渺難測悠忽如電,不過天魔的本質還是陰邪屬性的氣息所化。

    當林旭以神識契合法則之力引動了陽氣本原,雖只是口吐一字,此刻卻生成了猶如雷霆萬鈞降世的絕大威能。霎時間,四周不住浮現的重重鬼影陡然間盡數歸於虛無,偌大的神識海仿如被此起彼伏炸開的閃光彈映成了一片刺眼蒼白。天魔本就不是什麼以戰鬥力強悍而著稱的存在,它的神通在於窺破人心中的弱點和詭異莫名的佈局。一旦被宿主識破了本來面目,大家當面鼓對面鑼地交鋒,天魔的一身本事便已去了十之七八。

    被林旭在神識海中喚出強烈陽氣衝擊,受到嚴重屬性剋制,不知名的天魔迅速如春陽融雪般煙消雲散了。

    時間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彷彿是億萬年,又似乎只是彈指一揮間,感覺中既漫長又短促。

    當重獲新生的林旭從絲繭中掙脫而出,矗立一旁頭頂赫然留下一線裂痕的神祇金身對此毫無反應,直如一尊木胎泥塑般呆立在那裡,在旁邊護法的三尊分身則圍攏上來齊聲道賀說道:

    「恭喜本尊重生,自今日起,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如願以償地獲得了肉身,在林旭的臉上此刻看不出喜怒哀樂的變化,猶如對一切充耳不聞。略顯茫然的視線掠過前方的無盡虛空和位於腳下的浩瀚天地,林旭口中喃喃地說道:

    「一切有為法,皆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在塑體成功後破繭而出,這一剎那間,林旭的神識與天地法則達成了前所未有的完美契合。無數線條、光點和平面,以及若有若無的波動共同構成了林旭的視野內的景物。信手摘下粘在自己身上的一縷鮫絲,林旭看到了上面微微閃爍著螢光的亮點,忽明忽暗猶如生物的血脈搏動。手指輕輕拈過,一顆細微如針孔的光點隨手破滅,本該是刀兵水火都難以傷及的鮫絲,瞬間湮滅了形體,應手化作一抹飛灰散溢在天地之間。

    環顧著週遭的一切,此時此刻,在林旭的眼中這個世界不是物質的也不是能量的,而是由無數的法則之力彼此交錯結成的一團亂麻,萬法歸一即是世界。

    由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起步,到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的境界就已經超脫了凡人的層次。等到見山還是山,見水仍是水,才是真正到了返璞歸真的極致。今日林旭所見所聞業已透析萬事萬物的本質,這無疑是探究事物本質過程中的一個高深境界。

    一個人初次學會使用顯微鏡和望遠鏡之時,不免生出自身的智慧和生命有限,無法窺破大千世界奧秘的渺小感。

    為自然造化之玄奇而驚歎過後,很快林旭又聯想到另外一節,自言自語說道:

    「佛陀說萬法皆空,四大皆空?好難想像,那又是何種境界。」

    唯有佇立在世界最高峰之巔,俯瞰腳下大地的人才能理解天空的博大悠遠,只有那些仰望蒼穹體會到自身渺小卑微的人,才能體會出大地的寬廣無垠。許多時候,僅僅是眼光的高低不同就能決定想像力的極限所在,領悟到常人所不能企及的真諦,才有幾分機會攀上其他人無法想像的峰巒。

    儘管眼前的一切都顯得那麼新奇,林旭很快失去了看風景的閒適心境,對他來說麻煩事還多得很。

    完成塑體重生,林旭原本的神祇金身徹底變成了一個毫無生氣的軀殼,需要注入神識才能維持金身的正常活動,否則就真成了一尊供人頂禮膜拜的神像。林旭還是更喜歡現在這具功能近似人類肉身的軀體,雖說肉身有著諸多弱點和不便,也不可能像神祇金身那樣堅不可摧,不過新的肉身卻有無限的發展可能。這一點,正是認識到了自身缺憾所在,意圖超越自我極限的林旭真正需要的東西

    天下紛亂依舊,在洛陽皇宮內的秦八十五世離奇暴斃後,陰差陽錯之下,竟然出現了一國四天子的詭異現象,本就日暮途窮的大秦帝國隨即進入到了土崩瓦解的全新階段。

    秦八十五世皇帝沒死的時候,各地州郡官員雖說自行其是,大家多少還要顧及一下名義上的君主,地方豪強們只敢打著戡亂的旗號出兵攻伐那些義軍控制的地區,對於同屬朝廷治下的州郡,沒有合適借口就不方便動手了。而今,各方勢力爭先恐後地擁立了各自的新君,大家可算是各為其主,索性連維持著面子上的這點功夫也一併省卻。由此發端,軍閥們攻殺戰伐毫不留情,局勢又豈是一個亂字所能盡數形容的?

    正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大秦天下同時存在複數的朝廷各自為政,互相之間齟齬不斷,有心人也多了上下其手的機會。

    趁此良機,以白蓮教的組織架構為核心的河東紅巾軍趁著夜色,應外合擊破了兵力空虛的臨淄城,率先僭稱帝的濟北王秦熙在被紅巾軍亂刀分屍後,直接下鍋跟附近林苑中捕獲的麋鹿、水牛等野物一塊煮成了肉糜給軍將們分食,以示紅巾軍上下一心與大秦帝國誓不兩立。隨後,西抵河水,東到大海的河東地區落入了紅巾軍控制之下。至此,在大秦帝國四分五裂的北方地區,白蓮教的蔓延發展速度堪比野火燎原,顯示除了不可遏制的上升勢頭。

    北方的狀況如此混亂,南方也好不到哪去,各路軍隊都在四處征戰。

    尚未把龍椅坐熱的大蜀天子田師凌,在五斗米道認輸後,十分乖巧地赤袒著上身,背負荊棘手捧玉璽出城親自向興漢軍投誠。陳涼致力於穩定巴蜀之地,廣施恩惠邀買人心,他本打算伺機奪取關隴之地,可是又放不下一統江南的誘惑,正在這兩種選擇中猶豫不決之際,很快一則消息傳來,陳涼就再也用不著糾結了。

    蓄謀已久的鐵勒人擺明車馬要報前次渭水兵敗的一箭之仇,大汗思結禰度派遣大股游騎兵南下劫掠州郡,他在關中集結了近三十萬之眾,大有一舉飲馬江水之勢。軍報入手後,陳涼當場驚出了一身冷汗,即刻召集了麾下眾將前來議事。

    大將們各自表述觀點,綜合起來不外乎是以下兩條。這仗是必須要打的,關鍵是該怎麼打?到底是禦敵於外線,還是採取誘敵深入堅壁清野的戰法?

    從古至今,騎兵對付步兵的最有力武器不是騎射,而是利用兩條腿跟四條腿之間的機動性差異,伺機迂迴包抄,尋找薄弱環節撕裂防禦方的封鎖,然後牽著步兵的鼻子走。騎兵有權選擇在何時何地開戰,步兵只能被動應戰,因而,中原王朝和遊牧民族之間的戰爭,主動權始終掌握在騎兵手中。

    硬碰硬的正面戰鬥中,騎兵打不過精銳步兵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一點也不值得驚訝,尤其是在配備了大量強弩的步兵面前,輕裝騎兵經常搞得灰頭土臉。

    在地球的歷史中,西漢王朝的李陵就是以數千步兵出塞,若非隨軍攜帶的弩箭耗盡了,數量十倍於他的匈奴騎兵也吃不掉這幾千精銳步兵。即便到了後來,那些披堅執銳,武裝到了牙齒的重騎兵也不見得每一次都能撕開步兵密集方陣的防禦陣地。

    騎兵與步兵孰優孰劣,這個問題的核心因素是,一人配備了數匹戰馬的騎兵,戰略機動能力遠超步兵。一時失利,騎兵立刻就能抽身撤出戰場,尋找合適時機再度開戰。

    強悍的步兵正面擊潰騎兵不是難題,限於移動能力差距,他們很難追殲騎兵。等到步兵不幸輸給了騎兵的時候,那就徹底悲催了。打不過也跑不掉,潰敗中的步兵被騎兵當成兔子攆都算是好的,差一點就被跟削蘋果皮一樣,叫人一刀接一刀地削乾淨了。如此一來,別說是大敗特敗,落個全軍覆的下場都不稀奇。這一點正是古代歷代中原王朝對付遊牧民族倍感無奈的主因。

    在蒼茫千里的大草原上,必須用行進速度緩慢的步兵搜尋機動靈活的騎兵,那是在用大錘砸蒼蠅,費力不討好。

    在吞併巴蜀以後,興漢軍的勢頭良好,不過消化掉巴蜀資源需要時間,現在以實力而論,興漢軍還算不上多麼強大。不要說北方的那些胡人和大秦朝廷分裂後形成的一國三皇帝,僅在南方地區有能力跟興漢軍一較高下的義軍也有幾家。陳涼還沒開始考慮到如何收復北部邊疆的問題,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擊退鐵勒人。

    興漢軍的高層對自身優劣心中有數,相同的問題落在不同的人眼中,結果卻是截然不同的。

    跟苗仁輔在廳堂中爭辯得面紅耳赤,司徒雅毫無顧忌地大力拍著桌子,高聲叫喊道:

    「漢中有山川之險,胡騎不擅攻城,想來不足為患。一馬平川的南陽郡無險可守,若不誘敵深入,我軍何來取勝的把握?」

    「未戰先怯,膽小如鼠。棄置城池,任由百姓淪入胡虜之手,你又有何面目自稱軍將?」

    聞聽此言,司徒雅氣得發指眥裂,他指著苗仁輔的鼻子破口罵道:

    「匹夫苗仁輔,你這廝竟敢含血噴人?」

    分毫不肯退讓的苗仁輔當即還以顏色,指著老對頭罵道:

    「司徒雅,汝等鼠輩不堪與吾為伍。」

    眼看著軍事會議進行到了這份上,從正經討論歪樓到了潑婦罵街,陳涼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了,他必須有所表示。

    這時,重重地一巴掌排在桌案上,震得茶盞亂顫,陳涼起身憤然斥責說道:

    「住口,你們倆太不像話了,各自回去反省。在本座面前失禮該當何罪,由寧參軍議定再行懲治。好了,你等退下,待本座想清楚之後,明日再議。」

    文武重臣們面面相覷,看著轉過身的陳涼,齊聲說道:

    「遵命,末將等告退。」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