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嶽獨尊 卷二 046 閒棋
    天底下從來沒有白吃的午餐,神祇既然接受眾生供奉的香火願力,那祂們就要有承擔由此引發一切後果的精神準備。

    願力這一路玄之又玄的玩意,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消受的,無孔不入的因果律豈會容許世間存在一種無節制地索取,而又不給予回饋的事物存在?假如信徒們對神祇祈禱的願望總是無法實現,甚至是現實情況發展與期望南轅北轍,那麼令神明恐懼的事情即將到來。當這些虔誠信徒死去之時,他們發自心底的這份怨恨結合著願力形成了一股足以創造,或者是毀滅一個世界的恐怖力量。

    得到天道認可的神祇在出現神秘莫測的天人五衰之前,不會自然死亡。然而,對於神祇來說,陷於永無知覺的沉眠狀態,這樣的下場也未見得比死亡強出多少。

    考慮到這一點,個別性格特異的神祇甚至寧可不要一個信徒供奉自己,也務必要免除這種可怕的後患。

    那個古老的文明國度,波斯王國已經在地圖上永遠消失了,這塊位於片界西南角的土地卻並未得到片刻的安寧。在此交戰的三方,純粹以人數計量,十字教實力最強,馬穆魯克人次之,維京人是最弱的一方,不過計算實際戰力就沒這麼簡單了。

    十字教的總體實力要比馬穆魯克人強出不少,他們的後續援軍還在源源不斷向東開進。老家遠在西北半島上的維京人以強悍尚武著稱,這次他們之所以一頭撞進這一灘渾水裡,那是因為十字軍下轄的部分騎士團開始向西北部的半島地區挺進,這支征服者大軍壓得維京部落聯盟只有招架之功。為了開闢第二戰場,攪合十字軍東征的這支部隊是專程被指派到東線牽制敵人的主力部隊,分擔本土所承受的軍事壓力。

    按道理來說,十字軍一強獨大,馬穆魯克人和維京人本該聯合起來對抗強敵,可是他們雙方並沒有這樣去做,具體原因不詳。

    現如今,三方仍舊是各自為戰,彼此之間涇渭分明,隸屬於不同旗幟下的戰士們只要碰見了,不說二話立馬就是一場血戰。

    如此動盪不安的局勢也連累到生活在這塊土地的原住民,波斯王國的遺民不得不在朝不保夕的深深恐懼之下忍受著痛苦煎熬。昔日富饒肥沃的平原,而今已經變成了異族縱馬廝殺的戰場,那些沒來得及逃離家園的波斯人都變成了橫臥在馬蹄下的纍纍白骨,僥倖逃過了這一劫的波斯人只能跑到大山裡躲避災禍。

    當術士高墨達拄著枴杖出現在一座黑漆漆的洞口,不遠處的一名哨兵從紅褐色的巨石後面探出頭,欣喜萬分地說道:

    「祭司大人,您來了。」

    在一支蠟燭的微弱光線引領下,高墨達緩步進入到洞穴深處,他開始向躲藏在此的難民例行分發肥麵包。

    這種體積如鍋蓋大小,口感緊密細緻的,份量足夠四、五個成年人吃上一餐的肥麵包,仿如無窮無盡般從高墨達的袖子裡被取出,逐一被分發到了在場每一個波斯人的手中。

    這是高墨達用林旭賜予的神術合成出來的食品,入口的味道雖然不怎麼樣,唯一的優點是只要神力依然充裕,隨時隨地都能保證食品敞開供應。林旭轉化這些食物的神力來源則是這些人付出的信仰願力,他也準備以這種方式了卻了因果,左手收入,右手支出,點滴都不截留自用,不管這些人日後的命運究竟如何,林旭都無需承擔太大責任。

    「各位教友,我是來為大家傳播主神的福音。請你們遵照儀軌,開始準備祈禱吧!」

    幽暗潮濕的洞穴中,飢腸轆轆的人們飽餐一頓過後,又經過了一番簡單而儀式感非常強烈的洗漱,這些信徒們神情無比虔誠地圍坐在高墨達身邊聆聽著他布道。

    「神說,所有信徒都是平等的,在我的面前,一名國王不比一名乞丐更高貴……你們要聽從我的教誨,愛那些愛你們的人,尊敬那些善待你們的人。不要鄙視那些假神的名義作惡的人,但要時刻提防他們用邪惡智慧扭曲你們對善惡是非的判斷力,在必要時,你們要挺身而出阻止他們的陰謀得逞……堅持不懈的學習能使一個平凡人變得偉大,可以讓他的思想與我同在。無知不可恥,每一個人生來都是無知的,真正可恥的是以無知為榮,而不求知的人……」

    短暫的十分鐘集體禱告結束之後,在場的信徒們齊聲說道:

    「願主神與我們同在。」

    依依不捨地看著高墨達如來時一樣靜靜地離去,山洞裡的人們再次陷入了沉默。宗教信仰猶如冬日雪夜點亮的一支火把,雖然不能給予他們真正的幸福和光明,至少能讓他們體會到一點點溫暖和希望。

    逐漸遠離了信徒們的視野,高墨達在一處背風的巖壁下停住腳步,他跪地祈禱向林旭匯報近日的活動情況,在結尾時說道:

    「大老爺,我已經按您的吩咐暫停增加教徒,下面該怎麼做?」

    「嗯,你做得不錯,接下來要利用教會的力量調查十字軍和馬穆魯克人、維京人的動向。關於你,本尊頒授你荊棘之冠,凡是那用利刃攻擊你的,必將自食其果。」

    隨著林旭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一頂像是用金屬棘刺編織而成的冠冕在白光中驀然出現,緩緩地落在高墨達手中。

    「感謝大老爺的賜予,高墨達必定全心全意為您效勞。」

    「你要記住,不論何時聽到三方中有一方取得了壓倒性勝利,立刻帶上教徒們向東逃亡。」

    「是的,您最忠實的僕人高墨達,謹遵您的教誨。」

    結束了與林旭的對話,高墨達站起身,此時他的臉上驀然顯出了一絲詭譎的神色,一雙眸子中隱隱透出如蠕蟲一樣的纖細紅絲,自言自語地說道:

    「……我高墨達,將要成為波斯人的王,地上的榮光都要歸我所有。」

    或許高墨達心存自立為王的念頭,不過此時此刻,他仍然深深畏懼著林旭的權能,眼下高墨達不敢公然露出反跡。何況,波斯人身在三大勢力的夾縫間求存,任何想要出風頭的行為都是自尋死路。一呼百應的榮耀雖說足夠炫目,高墨達還沒因此而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一陣心潮澎湃之後,他警告自己要等待合適的時機,但是另外一股力量卻似乎在誘惑著他做點什麼

    新近才被砍伐下來,仍然帶著長滿青苔樹皮的原木,被籐條和繩索捆紮成了數丈高的寨牆,在最外層覆蓋著二尺多厚的一層濕潤泥土,這是特地用來防備營寨被火攻的。修造的一切規制均是遵照秦軍行軍宿營定制而行,此時在這座虎踞山丘之上,氣勢雄偉的營寨裡面卻是一片煙霧繚繞的詭異景象,許多斷髮文身的男子赤膊著上身在營地裡亂走,地上升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好像是準備開始燒烤肉食。

    「唉,看來秦軍果然是走了下坡路,眼看著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司徒都督,他們居然連這些化外蠻夷也招納到軍中,還把營寨搞得一團糟。見微知著,這大秦也離完蛋的日子不遠了吧!」

    雖說苗仁輔與司徒雅延續了過往的不合關係,私人關係的惡劣尚未影響到他們在公事方面正常合作。再者,這次迎擊秦軍的行動是由主帥陳涼親自率軍壓陣南下,他們倆也犯不著為了一個名義上的統帥,鬥得跟烏眼雞似的。

    在荊州軍中一貫以口無遮攔著稱,苗仁輔的綽號就叫做苗大嘴,可謂是撅嘴的騾子賣個驢價錢,凡事一多半全都壞在他這張嘴上了。可想而知,若不是苗仁輔的這張嘴巴太過刻薄,什麼話都敢說出來,單憑他比司徒雅更深的從軍資歷,早該升到更高的官階了。原本在秦軍當中,苗仁輔一想起自己被司徒雅這個後生小輩壓著一頭,他就心裡十二萬分地不舒服。誰成想,如今到了興漢軍中,狀況竟然還是這樣子,苗仁輔和司徒雅兩人的關係能和睦起來,那就保不齊是隱藏著基情澎湃的暗流了

    這時,單手握著劍柄,在船樓的舵樓上作威風凜凜狀的司徒雅聽了苗仁輔的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他轉而揶揄說道:

    「爛船也有三斤釘,苗兄你切莫小看南方兵團,若是咱們一不小心在陰溝裡翻了船,那可就一世英名盡付流水了嘍!」

    聞聽此言,苗仁輔翻一翻白眼,語帶不屑地說道:

    「哼,是嗎?那就不勞大都督費心了,苗某自有主張。」

    聞聲,司徒雅也同樣報以冷眼,權當沒瞧見苗仁輔這個人一般,自說自話地招呼說道:

    「降下前桅船帆,後桅只留一半。」

    「是,小的得令!」

    在前期得到大量資源的持續性投入,林旭給予陳涼的一張示意圖,終於從一幅概念圖變成了看得見摸得著的實物。

    兩個月前,興漢軍的第一艘龜船建成下水,目前這條新式戰船已然完成了整備工作,正式加入到艦隊序列。一切都是遵照著陳涼的指示,這艘龜船上搭載了重量從一千五百斤到五十斤不等,各種口徑和長短的火炮。之所以配備的火器如此雜亂,不外乎是由於林旭太過吝嗇,除卻一張只能看個大概的示意圖,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都沒直接告訴陳涼。害得陳涼只能自己挖空了心思瞎琢磨,這條胖墩墩的戰船搭載的火炮究竟該是什麼樣的。

    如今,在龜船上的火力配置只能算是試驗性的,實戰能力頗為令人懷疑。關於這一點,陳涼自家心裡清楚,司徒雅和苗仁輔這樣的老油條更是門清,他們倆也是抱著一種看戲的心態放任龜船投入了第一次實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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