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嶽獨尊 卷二 044 約談
    在真實世界裡,那種輕鬆撿便宜的事情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苗仁輔也從未把奪取勝利的因素寄托在敵人足夠愚蠢之上。

    這時,看著不顧傷亡死命突進的凶悍鐵勒騎兵,苗仁輔露出了身為將軍嗜血的一面,他冷笑著對旗手說道:

    「傳本將軍命令,所有火炮裝填霰彈。」

    在遠程用實心球形彈轟擊敵軍,距離再近一些加入葡萄彈,直至拉近到雙方能看清對方的眉毛和眼睛的時候,此時如豆粒般大的鐵砂霰彈無疑是本年度戰場最佳凶器的候選者。

    前方急馳而來的鐵勒騎兵距離興漢軍的車陣越來越近,車陣裡面的各式燃燒和爆炸性火器,紛紛開始開始加入這部史詩交響曲的演奏行列。儘管興漢軍的火力投射密度和威力,在經歷了諸多好萊塢大片視覺特效洗禮的現代人看來或許不值一哂。然而,直面這些五花八門的火器衝鋒的鐵勒人,他們根本沒那個心情調侃這場煙火秀是否足夠好看,拚命地閃躲還嫌來不及呢!

    提前堵住了馬耳朵,戰馬們的眼睛可還睜著呢!眼前這一幕炮火連天,花樣百出的火器或是呼嘯而過,或是冒起火樹銀花,再不然就黑煙滾滾的場面,震撼力不遜於一場天災。

    那些騎在馬背上的人類知道辟啪爆裂的火器是敵人製造出來的武器,他們胯下的戰馬不知道啊!事先沒經過針對火器攻擊的適應性訓練,這些馳騁戰場如履平地,聞到鮮血氣味也不會畏懼的戰馬理所當然地受到驚嚇。這些難伺候的馬大爺很快就不聽自己主人的使喚了,它們逕自朝著那些各自認為比較安全的方向拔腿奔逃,可想而知,這一下子鐵勒人悲劇了。

    一支有組織的軍隊和一支混亂無序的軍隊,這兩者是沒有可比性的,前者是英勇無敵的軍隊,後者是任人宰割的魚腩。

    原本硬頂著興漢軍的火力,鐵勒人的重騎兵只要衝到車陣前方,再由兩翼的輕騎兵牽制,即便無法撕開陣勢,好歹也能奪回戰場主動權。

    當鐵勒人胯下的戰馬自作主張,全速發起突擊的重騎兵隨即失去了一致的行動方向,一部分倒霉蛋竟然出現了在敵方火力投射範圍內跟沒頭蒼蠅般原地打轉。

    慈不掌兵,義不從商。陳涼可沒因為鐵勒人沒見過火器的厲害而同情他們的遭遇,興漢軍下層的士兵在傾聽了關中百姓的控訴以後,他們也早已不把這些兩條腿的野獸當成人類看待,動手殺戮起來絕無手軟。僅只在不到一柱香的時間裡,死傷枕藉的鐵勒重騎兵的屍身便堵塞了車陣正對著渭水的那一面。其後,在望樓車上負責眺望敵情的士卒搖晃著旗號,示意火器開始延伸射擊。

    這一戰直打到鐵勒軍撤出到興漢軍遠射兵器的最大射程之外,方才告一段落。

    興漢軍在場面上佔據了優勢不假,要說這樣子就能把八萬鐵勒騎兵統統幹掉,那就未免太兒戲了,漫說是大活人,即便是活蹦亂跳的八萬頭豬那也不是一下午就能殺乾淨的。

    兩軍在渭水之濱鏖戰半日,眼看著夕陽西斜,暮色漸深。吃虧不小的鐵勒人率先撤出了戰場,興漢軍則徐徐退後數里,最後在靠近一條小溪的山丘安營紮寨

    「什麼?林大哥,您要我立刻退兵?」

    夜色已深,在燈火通明的中軍大帳裡,陳涼沒有梳洗歇息,他瞪大了一雙眼睛看著老神在在模樣的林旭。

    聞聽此言,林旭微微一笑,說道:

    「是啊!你有能力再跟鐵勒人這樣打幾場嗎?」

    「當然!」

    戰場鐵血生涯最能磨礪一個人的意志,從而凸顯出他個人品性中最具代表性的那一面。假如某人天生就是塊好材料,經過一番戰場洗禮很快就能煥發出奪目光彩。獵戶出身的陳涼雖非如韓信、李靖那樣天賦卓絕,幾百年才能出一個的戰爭奇才,他更加無法與孫吳那樣的兵聖相比擬,不過他在這方面也是屬於中上水準,陳涼自問憑著手中的底牌不至於輸給宿敵鐵勒人。

    見狀,林旭笑容不改,輕描淡寫地說道:

    「那好啊!那你贏了這麼多次之後,大概能剩下多少人馬?」

    「這個……」

    在兵荒馬亂的亂世之中,有槍就是草頭王。這話雖然糙,道理一點都不糙。

    普天之下,從未沒聽說有人靠著高尚的道德修養和好名聲得了天下,那個大.躍進改革家王莽也是憑著家族勢力上位的,大家無一例外都是依托武力為後盾。即便是被儒家推崇備至的三皇五帝時代,夠資格當天子的先決條件也是神裔血統,其次才是人品、人望什麼雜七雜八的因素。若是用後世的話來解釋,你首先得是被選舉人圈子裡的一員,然後才有資格參與選舉活動。若是隨便找來個草民當天子,那倒也不妨一試,大伙誰理你呀!所謂的禪讓制度,其實不過是神裔家族之間排排坐吃果果的無聊把戲。

    退一萬步講,陳涼人品爆發打垮了鐵勒人,他有餘力佔領關中嗎?沒有,最大的可能是陳涼強出頭,辛辛苦苦為別人做了嫁衣裳。

    擺明道理,林旭望著被擠對得啞口無言,又不甘接受事實的陳涼,他擺弄著手中的茶碗,說道:

    「捨得!捨得!不捨就不能得,要打人先得把拳頭收回來,懂我的意思了嗎?」

    聞聲,陳涼沒有立刻作答,手指摩挲著龍淵劍的劍柄。過了半晌,他聲音低啞地說道:

    「此事再容我三思。」

    雞肋!這一戰對陳涼和興漢軍而言是食之無味,棄之又可惜,作為對手的鐵勒人也同樣不舒服,他們的處境甚至要比陳涼更為被動。

    「光當!」

    在鐵勒軍的營寨裡,一隻火盆被猛地踹翻,那位喝得醉醺醺的鐵勒將軍揮舞著刀鋒皎潔如霜雪的彎刀,仰天怒罵說道:

    「你們這群混蛋,全都叫我帶你們回咸陽,回去了大汗一定砍了我的腦袋,那還不如跟你們一起死在這裡。」

    眼看著這位名義上的最高指揮官頻臨精神崩潰邊緣,任何一個理智猶存的人也不會上來跟他商量己方的出路問題,此時營地中的鐵勒高層將領們無視了這位仁兄的存在。

    一個年紀在五十多歲,面龐上滿是風霜之色,衣著華麗披金戴銀的老者咳嗽了一聲,他開口說道:

    「秦人那種厲害火器再多也是有數的,我們從後路包抄截斷他們的退路,到時候秦人就會跟羊群一樣被我們趕著走了。」

    的確,這名老者說的戰術是鐵勒人從狩獵放牧生涯中總結出來的的經驗之談。前些時候,大秦帝國朝廷東遷洛陽,留在隴西和關中的那些秦軍也算精銳之師。如果針尖對麥芒地一味蠻幹下來,鐵勒人其實也佔不到多大便宜。那些滯留在關中的秦軍,許多都是在出城迎戰時被退縮誘敵的鐵勒人用騎兵截斷了糧道引起全軍潰敗,可以說他們的這一招是屢試不爽。

    老者的一席話引發了在場鐵勒貴族的共鳴,他們紛紛讚許說道:

    「白羊王,你這個辦法不錯。對呀!我們早點想到,今天就不用這麼倒霉了。」

    翌日清晨

    「啊!這是在誘敵嗎?這幫一身羊膻味的胡狗啥時候也學會用計謀了?」

    陳涼的手鐲投射出光幕,呈現出了虛擬戰場的三維沙盤,他清晰地看到了鐵勒人大部隊拔營後撤的同時,分兵沿南部山區的邊緣向興漢軍的側後方移動。倘若說這樣的手段還不算是陰謀的話,那要什麼樣的陷阱才能叫做陰謀?

    借助於道具的威力提前看破了鐵勒人的圖謀,陳涼反而高興起來,他拍著大腿說道:

    「好哇,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親兵何在?通傳司徒都督、苗將軍和諸位將軍前來中軍帳議事。」

    不多時,眾將到齊,陳涼一五一十地把當下的情況講述一遍,然後說道:

    「……情形如此這般,你們看該如何處置才算妥當?」

    一軍之中的最高統帥掌握著其他渠道的情報來源,這一點沒人會覺得驚奇。在座的將軍們談論了一陣子,那位陳涼的族兄,過上好日子之後身材有些發福的陳忠起了身,說道:

    「大將軍,我軍應該集中兵力全殲鐵勒人的奇兵,等到後路安全,再跟他們決戰。」

    「不妥呀!鐵勒人前日雖敗,但也有六、七萬騎兵,他們分兵斷我後路的約有一萬五千騎。我軍在短時間內吃不下這支奇兵,萬一被前後夾擊,到了那時……」

    緊跟著發言的這位是興漢軍中的典軍祭酒李煜,他本是教書匠出身,在江陵被陳涼奪占後加入,因此也算得是一位資深人士了。

    正當眾將議論紛紛,意見莫衷一是之際,陡然聽得一個尖銳清越的聲音插言說道:

    「哈哈哈哈,自家老窩都快被人抄了,你們還有閒情逸致在這裡鬥嘴,好情致啊!」

    在中軍大帳裡怎麼會出現陌生的聲音,除了安坐主位的陳涼依然不動聲色,餘下的與會者無不是探手去拔防身的刀劍。

    中軍帳議事,無故闖入者殺無赦,這是軍法中最基本的一條。況且在此之前連一聲通傳都沒有,即便將這個不開眼的傢伙直接亂刀剁成餃子餡,也沒人敢替他喊一聲冤。

    眾人轉頭過去一瞧,只見身著寶藍色蜀錦深衣,手裡搖晃著一把黑漆描金的檀香折扇,絕對是標準紈褲子弟造型的巫山神蕭柏琅,身影在屏風後面一閃,施施然地出現在興漢軍眾人的視野裡。

    常言道:升米恩,斗米仇。在別人有難之時拉上一把,可能是被感激一輩子的大恩大德,一下子給予別人太多東西,甚至多到對方無以為報的程度,很可能換不來絲毫的感恩之心和報答,反而釀成以怨報德的結果。有鑒於此,林旭不希望自己對陳涼的豐功偉業摻和太深,至少在表面上看起來不能是這樣的,必要的時候得要主動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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