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嶽獨尊 卷二 043 直面
    在這種軍民魚水情親如一家,群情激奮地氛圍感染之下,陳涼福至心靈,趁熱打鐵地在攻陷灞橋後召開誓師大會祭奠關中的死難者。

    到了整個儀式的收尾高潮階段,陳涼作為興漢軍的最高統帥向第一個攻克灞橋的旅長親手頒發了一面紅旗,上面赫然繡著八個隸書大字「驅逐韃虜,恢復中華」。

    接到興漢軍進攻關中的消息之時,鐵勒大汗思結禰度正在咸陽城外的營寨中飲酒,當他獲悉這個壞消息,以及己方南下部隊在戰場上連戰連敗的拙劣表現,思結禰度氣得暴跳如雷自不待言,他恨不得立刻拔劍砍了那幾個沒用的統兵將領,宣洩心中不可遏止的怒火。隨後在左右親信的勸慰下,稍稍平息了一下怒氣,思結禰度才開始沉思下一步該如何善後。

    現如今,興漢軍滿打滿算有多少人馬?即便連那些挑擔推車的民夫也都一塊算上,大概能有十萬人頂天了。

    鐵勒人的主力部隊多達三十萬,其中半數是精銳騎兵,這個統計數字還不是傳統意義上,草原民族那種半大孩子和老頭子都參戰的全民皆兵模式。倘若選擇全軍壓上與興漢軍決戰,顯然是掄起大錘砸雞蛋的無謀之舉。

    隨著片界融合持續發生,來自北方草原的遊牧民族數量仍在增加中,這些後來者不同於已經無力掀起大範圍反抗浪潮的秦人,他們全是那種窮得只剩一條命的窮橫貨色,而且不少部族比起鐵勒人還要加倍野蠻好戰,不管你是多大的部落他也敢上來搶。為了確保老家的安危,思結禰度不敢把全部軍力壓到南邊,在遼闊的北部草原上唱一出空城計,那是自取滅亡。

    考慮清楚了自己的選擇,思結禰度以大汗的名義召集了鐵勒諸部和高車諸部的貴人們議事。商討很快有了結果,八萬名騎兵,每人配三匹戰馬,這是部落首領們跟思結禰度討論後確定下的出兵數字。

    前期攻克南陽,劫掠漢水流域的那支鐵勒軍也不過才三、四萬人馬而已。在鐵勒人的高層人物看來,一舉打垮北上的數萬興漢軍,派出這麼多兵力已是綽綽有餘。

    一方推進北上窺視咸陽,一方南下準備殲敵於渭水南岸。剛剛抵達渭水南岸,興漢軍便迎頭與渡河南來的鐵勒大軍撞了個正著,果然應了那句冤家路窄的老話。

    遠遠地隔著渭水,興漢軍上下隱約望見了對岸鐵勒人那浩浩蕩蕩的行軍隊列,眾人心中的緊張情緒沸騰起來,那種壓抑氣氛叫人喘不過氣來。

    鐵勒人出兵不到十萬,卻帶了二十多萬匹戰馬。這種萬馬奔騰的場面,恍惚間一眼看過去,肯定會覺得滿山片海儘是敵軍,這樣子還說不怕的那是傻子。

    在戰場上發生什麼意外都是正常的,最常見的情況是出現預料之外的狀況,即使你事先能計劃到一千種變化,絕對無法擔保在實踐中出現第一千零一種變化,非要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慮進去,耗費的資源又太大,根本無法執行。

    舉例來說,一次遠足活動之前,你想到了颳風下雨,發燒感冒等等意外,偏偏半路上卻被毒蛇給咬了一口。假如你提前想到了這一點,隨身帶了抗蛇毒血清,興許接下來又會不幸地發現這次來的是一隻蠍子,如果也考慮到了蠍子,難保不會冒出一隻毒蜘蛛……簡而言之,倘若把每一次可能性都考慮進去,並且採取相應的應對手段,那這就不是一次遠足,而是替生存裝備公司開展銷會。

    當然,由於自然因素造成的意外,多少含有人力無法抗拒的宿命感,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攤上了大家自認倒霉也就是了。儘管人們無法通過努力來改變糟糕的結局,至少在心理層面有種安慰,無論好歹這都是命啊!

    萬一不幸撞見那種純粹因為人為的失誤所導致的大漏子,只能歎息一聲,回味那句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只怕豬一樣的隊友了。

    陳涼透過虛擬光幕看了一下渭水對面的敵軍隊列,心情頓時安定了許多,他衝著左右隨從擺手說道:

    「全軍停止前進,命騎兵佔領左翼的兩處高地,中軍開始佈置車陣……」

    耳聽得陳涼發號施令,司徒雅眼望那條宛若銀絲帶的清澈渭水,心裡滿不是滋味。要是這片水域中有自家的戰艦該多好,又何懼鐵勒人的騎兵優勢。如今倒好,跟個旱鴨子似的蹲在岸上,渾身的本領連一成都施展不出來,這真是流年不利,晦氣呀!

    這時,跟在陳涼身邊的苗仁輔也放下了望遠鏡,衝著陳涼拱手施禮,說道:

    「大將軍,鐵勒人僅有先鋒一部渡河完畢,我軍何不半渡而擊之?」

    聞聽此言,陳涼連連搖頭,歎息說道:

    「唉,這事那有那般簡單。鐵勒人的先鋒有兩萬騎兵過了河,我軍即便全軍壓上也很難把他們趕下水,再者我軍騎兵太少,一味硬碰硬地蠻幹划不來。」

    已經用了望遠鏡觀察敵情,又透過手鐲分析了一下戰場敵我雙方態勢,目前的狀況如何陳涼是一清二楚,他不是不想採納苗仁輔的建議,的確是沒多少勝算,那就一動不如一靜了。

    鐵勒軍利用早先大秦帝國在渭水之上架設的浮橋開始渡河,這在很大程度上彌補了遊牧騎兵不識水性的弱點,通過浮橋不比用舟船渡河那麼容易阻擊。想要臨時找到個投機取巧的辦法一時也難以奏效,只能是真刀真槍地拼一場了。

    時間不等人哪!興漢軍列隊佈陣準備迎敵的時候,鐵勒人也加快了速度渡河,先頭部隊還派出遊騎抵近到興漢軍周圍徘徊偵察,瞧那架勢猶如在羊群外圍遊蕩的餓狼。雙方都在試探著對手的底牌,在未曾確定己方擁有更大勝算之前,他們都保持著克制態度。這種高度緊張的僵持狀態是不可能長時間維持下去的,隨著鐵勒軍的主力部隊緩步靠近興漢軍,眼看著戰況一觸即發。

    「%¥##@!@¥%&&……」

    一個將領模樣的鐵勒人拔出了彎刀,他揮刀向前一指,口中高呼著什麼。隨之,在鐵勒軍的陣列中響起一片呼喝聲,數以千計的戰馬同時開始發力狂奔,馬蹄擊打著地面好似滾滾雷霆。

    「轟轟轟——」

    在一般外行人的印象中,遊牧民族的騎兵是以無甲,或者身著輕甲的輕騎兵為主。康麻子不也說國朝騎射無敵,國族以騎射為本麼!

    確實,輕騎兵是遊牧民族的基礎兵種,但絕不是精銳兵種,更不是決勝王牌,遊牧民族賴以克敵制勝的戰場鐵拳,同樣是披堅執銳的重裝騎兵。廉價的輕騎兵根本奈何不了結成軍陣的精銳步兵集團,只能在外圍襲擾,充其量能遲緩步兵的行進速度,撲上去硬拚那就是雞蛋碰石頭。至於說什麼騎射無敵,這種話別說到了火器時代如何,在純冷兵器戰爭中這就已經是個不好笑的笑話了。

    受到弓箭結構和人類騎在馬背上的姿勢不便於發力等諸多原因影響,縱然採取相同工藝技術製造的反曲復合弓,步弓的射程也要遠大於騎弓。

    哪怕是由同一個人,同一位工匠製作的弓箭來實驗,情況也是如此。當弓箭手在馬上使用騎弓與在站在地面使用步弓之時,二者的弓力強度最少要相差出三分之一,步弓的射程和勁道都要強過騎弓,殺傷力則取決於所用的箭枝。輕箭及遠,但殺傷力較差,重箭威力強大,但射不遠,這對騎弓和步弓來說一視同仁。換言之,當輕騎兵射出的箭矢能夠觸及步兵弓箭手時,對方的箭矢一早就劈頭蓋臉的射了過來。

    橫行一時的蒙古騎兵通常隨身帶著兩張弓,一張是馬上用的短弓和一張是下馬用的長弓,箭矢也同樣分為輕重兩類。遇到步兵結成軍陣固守,他們下馬用步弓與之對射,射程和威力都不吃虧,等到敵方的陣列支撐不住準備逃跑時,這才上馬追擊。

    實際上,差距還不止於此,騎兵在馬上無法使用重型弩弓,步兵則可列隊用交替發射弩箭的方式集群壓制對手,南宋將領吳玠首先創造出了這種被稱之為「番休迭射」的梯次射擊戰法。自打那之後,騎射手和步射手在射程和殺傷力方面的差距就拉開得更大了。

    某些人著力吹噓的騎射無敵,只能說是愚民手法和鞏固異族統治的小把戲而已。

    這種輿論造勢的潛台詞是,你們這些賤民不要想造反,國族騎射無敵,那些火器都是瞎扯淡,老子們雖然人少,但是騎射無敵喲!你們千萬別亂來,乖乖地當順民吧!

    人為造神運動引發的惡劣後果是,到頭來騎射無敵的大爺們被一頓火槍齊射終結了神話時代。整個事件過程無非再度驗證了一個簡單真理,你可以在一段時間內愚弄某些人,不可能永遠蒙蔽所有人。

    這時候,伴隨著重騎兵集群衝鋒那滾雷般動人心魄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興漢軍士兵們感覺到腳下的大地正在隨之顫抖起來,許多曾在戰場上浴血拚殺的戰士此刻都感覺到一陣口乾舌燥。這是在毫無遮攔的平原地帶與重騎兵的遭遇戰,儘管在理智層面上,見慣了殺戮的軍將們懂得只要己方維持陣形不亂,重騎兵的那三板斧並不可怕。然而,發自於心底的恐懼感不能以人類的意志為轉移,不是說你明白不該害怕,然後就能不怕的,知道和做到是兩回事。

    苗仁輔環顧四周情形,只見士兵們臉上那溢於言表的緊張和恐懼越發濃重。對此,他心中不禁懍然,趕忙湊近到陳涼的耳邊,低聲說道:

    「大將軍,不能再拖延了,下令開炮吧!」

    在翹首以待的左右人等看來,陳涼只是擺弄兩下手腕上造型奇異的鐲子,隨後他漫不經心地回答說道:

    「嗯,那就開始吧!」

    「是,末將得令!」

    「通——通——通——」

    伴隨著地面的震顫和縷縷騰起的硝煙,興漢軍的炮車開始輪番上場發言,正是向戰場上的人們宣告自身的存在。

    當大炮開始點名發言,所有人都要保持緘默狀態和低下頭去表示謙恭,這就是戰爭之神的赫赫威勢,另外還要記得別擋在炮彈前面,不管任何時候它都有優先通行權哦!

    凡人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鐵勒人也不是記吃不記打的白癡。那些從南陽郡逃回關中的敗兵們,繪聲繪色地向鐵勒將領們描述了大炮那恐怖音響效果和嗆人的硝煙氣味,只不過他們是把大炮形容為一種妖物,而非一件人類製造武器。儘管鐵勒人弄不懂大炮到底是什麼玩意,不過阻止戰馬因巨響受驚還是可以做到的。在重騎兵衝鋒之前,騎手們分發了棉花團用來堵住戰馬的耳朵,因此這一回炮聲失去了前次的威嚇效用,鐵勒人的重騎兵頂著橫飛的球形炮彈快速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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