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嶽獨尊 卷一 118 狹路
    收到了來自洛陽朝廷的詔命指示,要求南方軍團對割據荊州的賊軍進行清剿,打通前往江南的道路。

    多年來直屬皇帝指揮,薪酬待遇頗為優厚的南方兵團找不出抗命的理由。總而言之,命令就是命令,合理要執行,不合理也要執行。心情複雜的大秦南方兵團軍士們,只得拋下了辛苦建立的家業準備集結揮軍北上,遵照朝廷的指令,準備以武力打通從洛陽到番禺之間迢迢數千里的內陸水運通道。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江南地區的義軍暫時還用不著上火心急,首當其衝的倒霉鬼是佔據了大半個荊州的興漢軍,這不是南方兵團有意與陳涼為難,實在是走靈渠水路繞不開這塊絆腳石。

    知悉秦軍北進,陳涼連夜召集了陳氏親族諸將和以司徒雅、苗仁輔為代表的降將勢力代表,徹夜不眠地在府邸裡研究對策,籌劃調遣軍隊物資,迎戰強敵進犯。很快,他又收到第二份八百里加急軍報,荊南永州陷落敵手,狼真的來了。

    攻陷永州後就地休整三日,秦軍南方兵團隨後由湘水順流而下,直趨長沙郡的門戶衡州。若是這座城池再丟掉的話,荊南重鎮長沙失守也就只是時間問題了,到了那時,在洞庭湖之南,乃至於整個雲夢大澤都將不復為興漢軍所有。顯赫一時的陳涼從佔據一州之地的天下豪強被打回原形,退化成了不入流的小癟三也是不可避免的。

    急流勇退是萬不得已的選擇,陳涼當然不甘心剛登場就被掃出歷史舞台,他的全部智慧和心力都用在了解決這場大危機上。

    「司徒將軍,你久在軍中熟悉水戰,可有把握擊敗敵軍?」

    自家人曉得自家事,陳涼很謙虛地向司徒雅請教,沒有一點大將軍的架子。

    軍隊是龐大的組織,如何動員丁夫民壯保障後勤,如何調派軍械輜重,這些是非常專業的學問。僅憑著小說中看來的情節,推敲制訂計策就能奪下一座大城,再靠人格魅力說降被俘的大將。這個傳奇故事的主角僅在數年之前還是不識幾個大字的獵戶,要說陳涼是天縱奇才也不為過,但他終究不是生而知之的聖人。一個人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不行,絕對是比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行更重要的事情。

    聞聲,司徒雅當即一臉嚴肅表情,起身說道:

    「啟稟大將軍,我方水軍屯兵三地,江陵、武昌、岳州,兵員約有六萬餘,大小戰船合計千餘艘,水戰優勢很大。那南方兵團也是身經百戰的精銳之師,在陸地上一對一開戰,我方怕是佔不到便宜,唯有集中軍力與之決戰才有幾分勝算。既然大將軍垂問在下,標下斗膽請您親自掛帥出征,傾盡我荊州之力,與來犯之敵在洞庭湖上決一死戰。」

    這時候,陳涼已經聽出了司徒雅的暗示,他默然地點了點頭,跟著一隻手重重拍在書案上,陳涼高聲說道:

    「司徒將軍不愧是軍中宿將,這話說得甚是在理。」

    誠如司徒雅所陳述,面對強敵而採取分兵據守的策略,苟延殘喘一時可以,到頭來仍是死路一條。

    荊州諸郡的各級官吏,從上至下都是沿用大秦帝國的舊臣,陳涼甚至還沒來得及挨個接見他們一遍。這些人對興漢軍那點微不足道的忠誠心,僅是來源於對武力的畏懼和從龍的冀望。一旦遭遇興漢軍方面風色不對,只怕是樹倒猢猻散在所難免,他們轉而向秦軍倒戈也不會有絲毫心理負擔。若要避免發生這種一點擊破,全盤崩潰的危險狀況,唯一保險的辦法是陳涼必須表現出掌控全局的強者姿態,威懾那些牆頭草們不要輕舉妄動,而後才能談到克敵制勝。

    「我意已決,全軍出征與秦軍決戰於湘水。若再有多言者,下場猶如此案。」

    話音落地,陳涼抬手「嗆啷」一聲拔出了腰間的橫刀,手起刀落斬下了書案一角,以示絕不臨陣退縮的堅定信念

    天時、地利、人和,這是兵家最重視的三才。特別需要注意的一點是,在爭天下的階段,人和不如地利,地利不如天時,等到得了天下之後,這三個要素剛好要顛倒過來理解。一句話,可以在馬上得天下,不能在馬上治天下,天下間的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懇請尊神,庇佑弟子。」

    是夜,青銅香爐中焚燒著名貴香料,在這裊裊升起的青煙中,陳涼虔心向供奉的霍山神牌位叩拜祈禱,口中唸唸有詞。

    人力有時窮盡哪!縱然是竭盡人類智慧也還有著無法盡數把握的意外因素。興漢軍猶如一棵剛剛萌發不久的樹苗,假以時日的話,必定能成長為一棵要人仰視的參天大樹。然而,這場激烈風雨考驗來得太快了,很難說樹苗會否中道夭折。因而,在這個運氣和實力同等重要的節點上,陳涼除了期待神祇庇佑之外,似乎也找不出什麼更好的解決方式。

    正當陳涼叩拜神位之際,但見眼前金光一閃,一尊與人身等高的金色人像憑空出現在半空中。見此情景,陳涼起初一喜,待得看清楚這團金光照耀之下的神人五官相貌,他的嘴巴立時長得老大。

    片刻失神之後,陳涼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驚呼,說道:

    「林大哥!」

    聞聲,首次在陳涼面前顯露出廬山真面目,林旭不緊不慢地說道:

    「信男陳涼,本府君降臨此地,為何不來見禮?」

    只手掌握著偌大的荊州,統御千軍萬馬,陳涼不是那種只會喊「我爸是xx」的混球二世祖,最初驚詫過後,他迅速鎮定下來,撩起下裳俯身叩拜,說道:

    「弟子陳涼,拜見尊神。」

    這時,林旭微微一笑,週身金光收斂起來,他彎腰伸手攙扶起陳涼,說道:

    「行了,你也起來吧!剛才要你下拜那是程序問題,說來你也不懂,還是叫我林大哥吧!本不想這麼早透露底細,怪只怪你小子的運道不好,此番我不親自出馬,難說你的結局如何呀!」

    心情忐忑地抬眼看著眼前這個很熟悉的陌生人,陳涼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不無困惑地說道:

    「……林大哥,我有今時今日,難不成都是你一手安排的?」

    聞聲,林旭連忙擺手否認,說道:

    「當然不是,你遲早是要走上這條爭霸之路的,我只是提前出手推了你一把。」

    任是誰在突然之間知曉,自己只是別人手裡的一具提線木偶,受人擺佈的傀儡,他也肯定心情糾結鬱悶。胸口覺得一陣發悶,當陳涼想到目下正是決定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他個人的私事再重要也比不過這樁生死攸關的大事。

    隨即,陳涼壓下堆積在心頭的無窮疑惑,切入正題說道:

    「林大哥,秦軍正在攻打衡州,永州失守只用了三天,衡州怕也支撐不了多久。司徒雅建議全軍出擊在洞庭湖與秦軍決戰,集結兵力尚需時日,可有法子解圍嗎?」

    既然現身在陳涼面前,林旭對於陳涼面臨的困境怎麼可能沒有瞭解,當即點頭說道:

    「這個容易,我爭取十天時間。陳涼,上天給了你帝王之命,但是能不能成得了帝王,那得看你走的路對不對。人道與神道畢竟不同,很多事情我只能在一邊看著是插不上手的,你要自己心中有數。」

    林旭如此說法,既是在暗示著陳涼,他擁有的一切成就是靠自己爭取來的,同時也是在替他安心,不用怕到了最後變成了身不由己的傀儡。無論陳涼有沒有聽明白,或者說他是否真的接受了林旭的說法,此時此刻陳涼都沒有其他選擇了。縱使是明知飲鴆止渴,那也得先過了眼下這道難關再說其他。

    沉默了一下,陳涼的臉色陰晴不定地說道:

    「……俺明白了。」

    聞聽此言,林旭露出瞭然於心的笑容,姑且算作對雙方達成默契的讚許。

    行路人最忌諱風雨交加,古代的道路基礎條件本就不怎麼樣,再加上時逢王朝末路,地方官府貪墨成風,偏遠地區道路年久失修引發各種災害,那是司空見慣的平常事。軍隊行軍雖然不同於普通行路人,總體而言,二者並無太大差異。若是在行軍途中遭遇了諸如瓢潑大雨、大霧瀰漫等惡劣天氣變化狀況,別說繼續正常行軍作戰,哪怕是紮下營盤等待天氣好轉,一群大老爺們在這種糟糕天氣裡蹲在軍帳中都會覺得渾身難受。

    在秦軍南方兵團攻佔衡州城的第二天,原本持續多日晴朗的天氣陡然生變。一場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雨水綿綿不絕地連著下了十多天。

    不問可知,濕氣之大簡直令人髮指,就連秦軍所裝備的皮甲、革盾和弓弦等軍器全部出現嚴重受潮的狀況,軍中攜帶的糧草更是大批出現發霉腐爛等狀況。情況照此發展下去,縱然天氣立刻放晴,也不是三、五日內便能善後解決的一攤子爛事。

    趁著秦軍被氣候突變影響,欲進不能的大好時機,陳涼的興漢軍抽調了江陵、武昌等諸郡的水、步軍,合計共十一萬五千人馬,搭乘著水師戰船自湘水逆流而上馳援前線。

    這一路上緊趕慢趕,總算是趕在了秦軍先鋒的前頭抵達長沙,陳涼率領著可以調動的全部有生力量,把一路上勢如破竹的秦軍南方兵團堵在了長沙郡以南。至此,雙方大軍遙相對峙,眼看著一場大戰已是一觸即發。

    「全軍休整一天,明日出戰!」

    隨著陳涼一聲令下,整個興漢軍猶如一部龐大而精緻的鐘錶,齒輪咬合緊密地有序運轉起來,所有人的終極目標只有一個,全力以赴擊敗當面之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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